当时人族认为,火乃是天罚,若是受了火刑,便真的没有来生了。

    辛族众人高举手臂,这是他们虔诚的标志:“唯圣女令!唯圣女令!唯圣女令!”

    虽然小心谨慎,但辛族造出高等法器的事还是传遍大荒。

    龙凤一族作为上天的宠儿,自然对此不屑一顾。妖鬼之类强大法力,也持观望状态。

    倒是人族,跑来抢夺。

    凤榆是不会法力的,多么可笑。作为辛族的圣女,凤榆其实没有法力,她身子孱弱不能修炼。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人舍弃,从而成为辛听寒的妹妹。

    “小榆,此地怕是不能久留了,我们要下山。”辛听寒说。

    “不用,哥哥,我有办法。”凤榆捂着胸口,咳上三咳,便又拿起鸦羽做的笔在一片草叶上画出一幅画。

    辛听寒疑惑接过,那副画抱合成圆,又分为九瓣,他听到凤榆说:“此乃九九绝杀阵,世间无解,便是云家苏家或其他家族过来,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辛听寒听完,立马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可他看着凤榆捂着心口的模样,还是不免心疼:“哥哥如今所愿,一为人族能寻得光明,二为辛族发展,三便是你的身子能够康健。”

    辛听寒三愿,凤榆只排第三。

    凤榆唇角抿出一丝浅笑,她的兄长心怀大义,父母早亡,家族无靠,这是她给他的设定,他年纪轻轻肩上就要压下沉沉的担子,注定没有儿女情长。

    “我没事的,哥哥。好死赖活也是活,我比旁人幸运多了。”凤榆又忍不住咳嗽两声,只是因着连绵的两日雨,她的身子便困困地提不起精力,“哥哥快下去研究吧,我可不想像《倚天屠龙记》里被围攻光明顶啊。”

    辛听寒知道凤榆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她这症状开始于一年前,也是这一年,她从跟在他身后怯弱又怀着恨意的小姑娘变成了辛族独当一面的圣女。

    便是辛听寒想见她一面,也是需要请示。

    辛听寒走后,凤榆懒懒地摆成大字摊在床上,胸口还是有些闷。

    她不能修炼,又是这副摆烂的身子,自然只能跟她养的两朵丑花说话。

    徐息和喇叭花住进来后,便被凤榆养在窗台上,微风轻轻吹拂凤榆脸颊,凤榆道:“这个世界真是奇幻,竟然是我造出来的。”

    徐息自然也听不懂她说话,本身喇叭花就是话痨,如今凤榆好像也是。

    徐息的花瓣如今已经变成了黄色,倒是跟喇叭花一样的颜色了,她原本只是想捂住耳朵动动花瓣,可谁料凤榆高兴地的戳戳她:“小蒲公英,你在认可我对不对?你说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还有你啊,息神草。息神草出,神灭,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这么设定,稿子都没写完就穿越了……”

    徐息听到凤榆的嚷嚷,第一次知道喇叭花原来有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息神草。

    息神草出,神灭,万物兴。

    徐息从凤榆偶尔的闲言碎语里,大抵拼凑出一个故事。

    风家的当代家主风茵外出历练偶遇隐瞒身份的凤族少主凤元修,郎有情妾有意,干柴点燃烈火。

    谁料两人是死敌,经过你拉我扯,风茵找到消灭神族的办法,万物有生便有克,风茵找到息神草炼化成神剑,最终用剑刺入凤元修的心脏,祭奠了爱情。

    这个时候风族势力越来越大,人族渐渐强盛,但谁料出了辛听寒这个叛徒,致使人神的战役又拉扯了十几年,才最终战胜神族,至于大反派辛听寒便被众仙处死了。

    而她凤榆,是跟风茵一个爹不同娘亲的妹妹。羡慕姐姐的光彩,嫉恨姐姐能得到所有人的疼爱注目,不过还没开始作死就因为那先天孱弱的身子提前翘辫子了。

    徐息听完这一切,深深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大病,她在编话本子吗?

    “所以说,好烦啊。为什么会穿越,这里鸟不拉屎,没有美食,没有网络,甚至连说话的人也没有。”凤榆不免埋怨。

    凤榆大抵不知,她跟前两根草其实将她的所有都听了去。甚至因为凤榆的话痨,喇叭花都不说话了。

    “喇叭花,喇叭花,你不会是死了吧?!”徐息叫道。

    “没呢,小丑花。”喇叭花的话听起来恹恹,至于嘴巴一如既往地毒。

    徐息当即就不乐意了:“你才丑呢!你看看你!在看看我,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花花!”

    喇叭花懒得跟徐息计较,他似嗤笑一声:“知道了,全世界独一无二最漂亮的花花。”

    独留徐息一个人哼哼的生闷气。

    许久,徐息又没有消停:“喇叭花,你最近在干嘛?”

    “我快要化形了。”

    这是喇叭花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后他便陷入了沉睡。只有徐息一个人面对凤榆的精神攻击。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凤榆担心地围攻光明顶事件还是到来了。

    辛家这些时日一直在研究凤榆给的九九绝杀阵,凤榆说她是上天的使者,所以她的东西是天给的,辛族人从不过问。

    可这阵法稀奇古怪,步步杀机,便是族中长老研究至今也是一知半解。

    那时凤榆正在给她的两个小丑花浇水呢,凤榆不发疯的时候,其实真是个岁月静好的美女子。

    辛听寒不由晃了神,他知道凤榆变化很大,以前两人相依为命,辛听寒在父母的嘱托里承诺一定要照顾好凤榆。

    如今,凤榆住在树屋之上,两人时常也见不得面,辛听寒恍惚觉得要不认识凤榆了。

    他听她唤道:“哥哥。”

    她柔柔一笑,竟像万紫千红的花开。

    凤榆将水壶放好,见辛听寒目有呆愣,便伸出五指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还是那般撒娇的语气,尾音拖得长长:“哥哥——”

    她的双眼灵动的像是森林里小鹿,享受着风,享受着光,旁人唯恐会惊扰到那鹿儿,任它欢喜在天地间。

    辛听寒唇抿成线,漆漆如墨的眸子里闪动两下便消失不见,仍旧是往常的温润笑意,那张绝杀阵已经被移画到一张羊皮上:“小榆我与族中长□□同研究却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才又来请教我们圣女。”

    辛听寒揉了揉凤榆的脑袋,像是抚摸小羊羔软绵绵的一样,不出所料的凤榆炸毛:“哥哥!你在做什么?这是我好不容易搞的发型。”

    “那这个就当哥哥赔礼道歉。”辛听寒舒舒郎朗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物。

    那是一根红玛瑙玉簪,一朵祥云承了艳红,道是女儿情长。

    “哼,算是原谅你了。”凤榆接过玉簪却没有立刻带上,而是拿过那个阵法图纸。

    她的眉心也是紧蹙,这九九绝杀阵是她当时落笔的一个设想,可到底也无实践。凤榆从不自大,她已经穿越。那便是从执笔人变成了故事中的人,未来如何未必如同她那时的笔下。

    “哥哥给我几天,我细细琢磨一番。”

    可是还未等凤榆琢磨透,漫天的火光便从山脚下涌来。辛家的灵力炮威力巨大,破坏也大。一炮下去,那蜂拥而上的“蚂蚁”便人头落地,火光中便是来世也无。

    山脚之下,扎营驻扎的人一时惶恐不安,只听辛家有了绝世法宝,他们还当辛家是往日的弱小家族,身怀巨宝却无护身的能力。

    如今见到那等密宝的威力,又是惊惧又是眼馋。

    这围攻辛家的事主要有两个领头人,便是潘家,葛家。潘家是八大家之首,自然觉得好东西都是他的,葛家却更不要脸,他借着见外甥女的名义,强说辛家绑架了他们葛家的掌上明珠——凤榆。

    但葛家真正的外甥女是风家的风茵,风家家主风流多情,若非他生子运不行,风茵下也不该只有凤榆一个妹妹了。

    凤榆之母只是风家里的一个小小女仆,如何能跟葛家打上半毛钱关系。当时因其生的只是女儿,望儿心切的风家主当时就让人把这位小小姐给扔了,幸得辛家捡到,才免于流浪悲苦。

    凤榆在山腰处险些要笑弯了腰,但其眼中也浸出了泪。

    她设计人物浅薄,从未想到自己笔下的小小女配原也是要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走到主角前。

    辛听寒怕凤榆伤心,劝道:“小榆,这里哥哥在就行,你早就是辛家的人,从前到现在都不会改变。”

    凤榆却摇了摇头,她刚刚只是心中酸涩。或许此刻她才真正跟这个身子共情,她原只想着能活活,不能活拉倒。她不将这里所有人看做生命,包括有些好感的辛听寒。

    “哥哥,九九绝杀阵的秘诀就以人当阵眼,我生阵生,我亡阵亡,这个世界可真是没意思。”

    反正各大家族都齐聚在这了,干脆一起死了完蛋。

    辛听寒根本不会允许,他握住凤榆的手:“哥哥护着你,没事。”

    凤榆望见被紧握的手,竟是怔愣。她是一个小偷,窃取了不属于她的爱。

    不过九九绝杀阵还是没有成功,风茵乘着炽烈炎阳的凤凰从遥远天际飘然落下,她的唇有些红,衣服有些褶皱,显然是一场不错的战斗。

    人族的争斗再如何都是内斗,若是凤族也掺一脚,那意义便完全转变。

    山脚下的各家族长长老纷纷面色凝重,他们看到那凤凰化成一位霸气的男子,似乎想拉住风茵,却被推开。

    “风家听令,全体撤退!”乒乓叮当的声动,风茵高举一块风家令牌,随机场上就退走许多人。

    谁能想到,风茵是来撤退风家的。

    “你这风家小姑娘,做什么呢?让你爹来!风家令怎么在你手上!”潘越明自然气愤,少一份家族便是少一份力量,风家小辈可真是不知团结。

    风茵淡淡瞥一眼潘越明,潘家家主年纪大了,思维不仅固执,还当潘家是从前的潘家。

    这时代,风云变幻着呢。

    葛家这边也在讨论着,他们本就行不端言不正,且又是墙头草的性格。风家一走,又陆陆续续走了两家,摆明了不想陪他们玩。

    葛正威捏了捏手里的剑,眯了眯眼:“走吧。”

    他那外甥女如今一个赛一个地厉害,风家崛起之势已不可挡,当谁的墙头草不是当,何况这边还有亲缘的关系。

    葛家一走,知道风向的其他家族便也走了,独留潘家还在山脚,大势已去。

    风茵知道凤榆在看她,对这个妹妹风茵知道风家欠她良多,从袖中又拿出一个令牌在凤榆手上:“风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那个令牌,是风家嫡系才有的天穗令,故事到这其实已经进行一半了吧,凤榆想。

    风茵又匆匆忙忙走,那凤凰在后面追,想到两人悲剧结局还是她写的,便只能叹息。

    若问徐息和喇叭花在哪,就在凤榆身后一处石头后面呢,大战来袭时凤榆还不忘把他俩带着,说:“打不过,打不过我就偷偷带着你俩逃。”

    徐息望着天上圆圆明月,仍能透过重重的时间,对这句幼稚话轻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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