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桓正倚靠在我卧室阳台的玻璃窗上,隔着这一层窗户,静静地看着我。

    我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次,我因为考试掉出前三名被顾之恒关禁闭,锁在卧室里,还没收了电子设备。我只能独自烦躁又焦虑地呆坐在床上,双手抱腿,在心里暗暗期待着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能把顾之恒干掉。

    ——而就在那个时候,陈知桓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保镖溜进这个诺大的花园,又是如何翻上二楼爬进我卧室的阳台……总之他手里拿着一包烤串和啤酒,肆意地笑着看向我,示意我打开阳台的门放他进来。

    我:“!”

    当时的我揉了好几下眼睛,甚至掐了一下自己,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梦。

    实话说,我其实不大崇尚英雄主义的,但是那一刻我的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他跌的他跌的他跌的!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临,老娘这辈子也就要陈知桓这一个最好的朋友,死而无憾了!

    我欣喜地冲上前去打开阳台门,将他放进来。陈知桓笑着摸了一把我的头,在我感动得快要流泪的目光中,调笑道:

    “妹妹,你看我像不像来带朱丽叶私奔的罗密欧?”

    “喂,少来插科打诨!”

    我装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其实我心里也明白,陈知桓真的很懂我,他的随便一句玩笑便能让我的负面情绪消失干净,重新恢复活力。

    “对了,你给我带了什么?”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他手里的袋子,正当要拿出啤酒的那一刹那,感受到头上被人重重地一拍。

    我:“!!!”

    我:“喂,陈知桓你干嘛!”

    陈知桓将啤酒从我手里抽走,眨了眨眼,“小孩子不要喝酒哦……这个是大哥哥才能喝的。”

    “滚,你好油腻,恶心死了!”

    我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从袋子里拿出带着余热的烤串。这些烤串都是我最爱吃的口味和调料,而且还是我最爱吃的那家店……我就这样默默地端详了一阵,然后感觉鼻尖泛酸。

    “哭了?”

    陈知桓很快意识到我的情绪变化,低下头来看我的脸,“真哭假哭?我来陪你你还不开心?”

    “不是,我就是有点感动……”

    我醒了醒鼻子,小声道。被原生家庭压抑着的思绪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我再度看了眼烤串,又看了眼陈知桓,最后还是放任自己流下几行眼泪:

    “好吧,是挺感动的……陈知桓你真他跌的是我兄弟啊!”

    “……”

    陈知桓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眶,愣了愣,没出声。就当我以为他即将安慰我的时候,他蓦然笑出了声:

    “噗嗤……”

    “你笑什么?”

    我抹了把眼泪,继续瞪着他。

    “就是觉得你这样…挺可爱的。”

    陈知桓静静地看着我,丹凤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神色,而我最后捕捉到的是一抹浓重的认真。他忽然移开了视线,然后小声地嘀咕起来,声音微弱到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草,你这样看得我都想亲你了……”

    “!!”

    “我去,别恶心我!”

    我用手拍了他一下,又凑过去看他的表情:

    “到底是真的假的?你你你可别吓我……!我们可是纯友谊啊铁子!”

    “……”

    陈知桓顿时恢复了原先玩世不恭的表情,让我恍惚间以为刚才眉眼泄露的认真只是我的幻觉。他又开始轻笑,然后凑上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当然是……假的,笨!”

    “喂!你这个人真是!少开这种恶心的玩笑了!”

    我松了一口气,拿出烤串开始吃了起来。而陈知桓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眼眸幽深。

    “以后我还是来这里找你,怎么样?”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陈知桓忽然开口了。

    “好啊!”

    我迫不及待地答应道,“不管你什么时候来,只要我在,我都会给你开门的!”

    “一言为定。”

    陈知桓笑眯眯地说道,“要是哪天你把我拒之门外了,你就是……小狗。”

    “小狗就小狗!”

    我再度装作生气地翻了个白眼,心底惊喜和感动的情绪却始终萦绕着,久久未曾散去。

    “老娘我肯定会给你开门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__

    回忆结束。

    陈知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而我也静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为什么能如此的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终于,在我们僵持了片刻之后,陈知桓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示意我打开。

    “……”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妹妹,开门。”

    他对着我比了个口型。

    “……”

    我依旧无动于衷。

    “不、开、是、小、狗。”

    他又比了个口型。

    ——这次的我终于有了动作。我选择一把拉上阳台的窗帘布,让卧室重新回归到封闭的黑暗之中。

    见他跌的陈知桓!

    真是烦人!

    ……

    我就这样呆在昏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刷了好长时间的手机,漫无目的。

    其实我的心绪早已纷乱,但我总感觉掀开窗帘这件事就像是薛定谔的猫……而此时的我还没有这个踏入某个平行时空面对结果的勇气。

    一直到阳台的方向传来“咚”的一声。

    我:“!”

    我猛地坐起身,犹豫着走向了阳台。

    “咚咚!”

    又是两声重响。

    我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这薛定谔的窗帘。

    ——陈知桓依旧待在阳台的玻璃门那边。炎热的夏季,阳光暴晒在他皮肤上,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前滚落。他此时正在暴力拧动门把手,似乎企图撬开阳台的门钻进来,而刚才的重响都是他动作的痕迹。

    “行了,你别把我阳台门弄坏了!”

    我还是解开了锁,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抵在门前,不让他进卧室。

    “小狗,终于开门了?”

    我想过很多次陈知桓在这一刻会做出的表情,却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轻笑着调侃道。

    他的表情是我曾经最喜欢的漫不经心,却也是此时此刻我最憎恨的漫不经心……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能保持着一副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就像是欺骗从未发生过、隐瞒从未发生过、信任的桥梁从未崩塌过。

    可是就算他能做到这样,我也不能。我更不想这样。

    ——于是我没有选择开口说话。

    “怎么不说话?”

    陈知桓继续轻笑着,想要凑上来刮一下我的鼻子,而我只是闪身避开,冷淡地对着他。

    “……”

    陈知桓的笑容终于僵住。他收敛了表情,眸光幽深地看着我:

    “你还在生我气?”

    “没有。”

    我冷声道,“我说过的,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不做朋友啊,那我们做恋人。”

    他顿了顿,却再度笑起来,眉眼间却莫名其妙泄露出了几分偏执的脆弱和祈求。

    “如果你跟蓝桉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做情人,地下情人。”

    “你真是疯子!”

    我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停顿了下,然后决绝道:

    “我说过了,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两个也就只能这样了!”

    “……”

    “不行,真的不行……”

    陈知桓眼神之中的脆弱和抗拒渐渐加重起来。他低声喃喃着,眸光突然变得格外偏执,在我有点不详的预感之中,他猛然上前一步。

    我:“!”

    毫无防备的我被他压倒在卧室的地板上。我挣扎着,而陈知桓只是维持着那副执着的模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管针剂。在阳光的照射下,我依稀看到针管上写着的几行小字,疑似是“情热期……摧毁alpha腺体”的字样。

    我:“!!!”

    我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忍不住咒骂道:“陈知桓你真是疯了!你能不能去死!”

    “我是疯了,我当然疯了……可是我爱你,”

    陈知桓看了一眼手里的针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笑出了声。

    “既然你不喜欢alpha……顾昭珩,要么你就杀死我,要么我们……至死方休。”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剂插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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