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佳点了点头,意思是默认了。

    她们跟着车一路来到郊外某个废弃的厂区,那辆满载的白色面包车方才将将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人踩了刹车,橡胶轮胎在粗粝的碎石上急停,刮出刺耳的响。

    一群全副武装但打扮随意的人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其中体格最为魁梧的那个,肩上扛着一个麻袋,但他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接过了在门口接应的男人递过来的蓝色小推车。

    末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堪称恶意的笑容,“东家说了,得让这小子今天好好长长记性才对。”

    之后,他便抬手重重的将肩上的麻袋摔在了小推车上,砸出一声沉闷的响,所以接下来的路程里,几乎是一直伴随着男人时不时所发出的闷哼声中行进的。

    等到了门口才将人粗鲁的从推车上拽了下来,如同拖死狗般在地上拖着,横划出一道长而模糊的深色血痕来。

    而这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点从他们的先前的对话里,很容易看出来。

    简单低头看了眼表。

    此时此刻,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晚上11点。

    这里确实是偏远的郊区,集装箱外的空地上,边缘生长的杂草约莫有半人高,可厂区内灯火通明,有电有网,还有人接应,说没事先准备,鬼才信。

    整得系统期间讶异的频频回头看向自家的漂亮宿主,意思是,宝这也是你搞出来的?

    简单无辜的摊摊手,这回真不是她。

    天可怜见,她是做了点准备工作没错,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但毫无疑问的,这群人是在等人。

    等到那小头目将脸色煞白疼到昏迷的小天王从麻袋里倒出来,双手缚于身后,整个人被碗口粗的麻绳结结实实的捆在椅子上打了个死结以后,却没第一时间下狠手,而是转身和同伙们在集装箱外,架了个小锅子烧水煮面。

    趁着烧水的空档小声议论这次大概能拿到多少报酬的时候。

    这种受人指使的意图就更明显了。

    等谁呢?

    不知道。

    可简单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或许知道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谁指使的。

    但不管是谁,对方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因为那吃完面的小头目已经开始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指挥人拿拖把拖地了,看来他们主子多少有洁癖。

    ………

    十五分钟后

    一辆低调的加长劳斯莱斯幻影停靠在厂区门口,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黑白西装的保镖,一路小跑的来到后座开门。

    等到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一人一统一魂,循声回头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被擦得埕亮的皮鞋,来人一身宝蓝色的格纹西装,梳着大背头,因为一路的风尘仆仆,形容略有些狼狈,但依旧不掩俊美的容貌。

    他低头看了眼表,露出手腕上佩戴的绿水鬼,没等他开口询问,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人已然迎上前来,恭敬的低下头来,小声的唤道,“大少,您要等的人已经在里面等了。”

    薛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便脚步极快的往里面走。

    这次他们找的人还算有眼力见,周围打扫的很干净,地板上甚至能反光出人影,一看就知道是用了点心思的。

    这让他蹙着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许。

    等进到室内,立马有眼力见的人给他看座。

    薛炀半靠进沙发的时候,眉心还因为没倒过来的漫长时差而隐隐作痛,可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相比,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无关紧要。

    他扯松领带,朝着侍立在一旁的黑衣保镖抬了抬手,意思是可以继续了。

    ………

    庄雪阳是被一桶兜头的冷水给泼醒的,现在是盛夏,周围的空气里,都带着极高的温度,偶尔送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偏生泼他的这桶水又是实打实的冰水。

    冰块顺着大敞的衣领一路下滑,带来刺骨的寒意,冻得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薛炀这回铁了心要给他一点教训。

    是以,他的伤口也是没处理的。

    庄雪阳从迷朦中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被鲜血染透的膝盖,冰水沁进伤口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当人用腿踩着恶意往下碾压的时候,那直冲天灵盖的锐痛,让他不受控制的惨嚎出声,“啊啊啊啊啊啊”

    但对方并未停手,反而越发用力起来。

    庄雪阳有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人生中的走马灯,脸上残余的血色更是在霎那间褪尽了。

    直到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在空旷的室内响起,带来些许回音,“好了,够了,我的时间宝贵,可没空一直在这里耗。”

    紧接着,他便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听着像是原本站在他旁边的人退下去了。

    等到庄雪阳好不容易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缓过来,被迫扯着头发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张他十分憎恶的脸。

    那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正以一种冰冷的审视的视线,在身旁手下的簇拥里,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

    表情里带着三分轻蔑,扫过来的眼神仿佛就想在看什么刚从地下爬出来的肮脏物件。

    周围架着的摄像机正尽职尽责的工作着,无论是胶带运行时发出的滋滋声响,亦或者是亮着红点的高清镜头,都清晰的倒映出他狼狈不堪的,面如金纸的,血肉模糊的半张脸。

    庄雪阳几乎就要当场冷笑出声,“哈…”

    难为他在眼下这糟糕至极的状态,还能强撑出两分嘲讽的姿态,“不愧是豪门…世家的大少爷,这么大费周章的赶回来,就为了我这条贱命,我还真是深感荣幸。”

    在一旁的人当即就要上前给他好看。

    薛炀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来。

    很快,庄雪阳就被人强行架着从凳子上拖了起来,动作间难免扯到伤口,再抬眸的时候,眼里便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怨毒。

    薛炀也不在意。

    他掐着人的脖颈,压根没收力,反手的抡了对方一耳光,又是一耳光,在手心因为反作用力微微发麻的同时。

    眼前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两道清晰的掌印,薛炀冷笑一声,“果然是从底下爬上来的贱胚,怎么,以往仗着我妹妹的青眼在我这有三分薄面,就真以为自己能在我这开染坊了吗?”

    庄雪阳跌坐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挑衅,“你这样…大小姐知道吗?”

    薛炀给了个眼神,身旁人高马大的保镖便揪着人的领子将他架了起来,往他腰背上用力的来了几拳,打到后面他也没忍住,上去踢了一脚。

    思及还在医院的妹妹,声音里带了两分温怒,“你没资格提她,我妹妹天生乐感,是她老师从业近八十年来,遇见过最为骄傲的学生,她本该带着鲜花与掌声,在众人期许的目光里,站上维也纳金色殿堂,成为最出色的大提琴家,她为了你什么苦都受了。”

    而你呢,你说什么?你对她说什么?我管你去死?还真以为自己还在家,会有人待你如珠似宝?还敢用我妹妹的钱买包钓凯子?””

    “………”

    “你可真行呐,小子。”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的上前,用力一脚踹在了对方的伤处,下一秒,便传来了一声咔擦脆响,那是骨骼移位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薛炀掏出来一看,发现是薛母发来的短信。

    【权权,你人到哪了?医生说,你妹妹可能要醒了,你赶紧的,忙完赶快回来。】

    他的表情下意识的柔和了一瞬,低头就要回信,又在看见如同死狗般悄无声息瘫软在地的人时,厌恶的皱起眉头,“不是说没什么要紧吗?我妹妹因为运气不好,遇见了你,割腕在医院抢救,那么,你运气不好,遇见了我,今天被打断腿扔在郊外,也是理所应当。”

    在对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里,薛炀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末了,毫不在意的甩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放心,你不会再见到她了。想威胁我,也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薛炀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人拎着扶梯和木板,工具箱上前,开始在周围敲敲打打,这时地上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又惊又怒,“你想做什么!薛炀!你到底想做什么?!薛炀你敢!!!”

    但没有人听他说话。

    直到周围所有的窗户都被结结实实的封死了,施工队关灯确认后,只剩下最高处的铁栅栏,能透进来一缕极微弱的光。

    这才慢悠悠停下手边动作。

    室内灯光重新亮起,庄雪阳被重新绑回了椅子上,离他不远处的洗手台上的水龙头被打开了。

    从管道里激涌而出的簌簌水流声又很快随着开关偏移的幅度逐渐变小,砸落在钛钢的洗手台上,发出一声滴答滴答地脆响。

    青年俊朗的脸半隐在黑暗里,语调里带着点毫不掩饰的鲜明的恶意,“正如你所说,我不会让这你这种肮脏的东西,弄脏自己的手。

    但同时,我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不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吗,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撑到河西。”

    说到这他破天荒的笑了一下,“明天早上八点,我会让手底下的人报警,而你能不能撑到天亮,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笑)”

    话音刚落,那头原本紧闭着的仓库大门,便被人从外面用力往两侧拉开了,明亮的月光撒落进来,照亮了门前那节坚硬的石阶。

    薛炀伸手掸了掸衣袖上粘着的一点灰,迎着月光大步向前走去,平静的尾音逐渐消散在风中,“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庄雪阳此时意识还算清醒,是的,该死的,明明他已经因为大量失血而感到浑身发冷,额头又很烫,感觉谁在他头上放了一把火。

    可偏生,他现在意识无比的清醒。

    清醒到他只能徒劳的,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毫不迟疑的从他眼前逐渐远去,无论是他被绑在椅子上嘶哑的无能狂怒,挣扎的手腕都磨出一道道深刻的血痕来,亦或者是他用此生能想到的最为恶毒的语言辱骂薛小佳和她的双亲。

    都没能让远去的人有半分动容,他们甚至未曾停下脚步,等到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阶前,那扇厚重的两人宽的大铁门,便在他面前无情的合上了。

    带走了地面上的最后一丝光。

    紧接着不久后,便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那是门口落锁的声音。

    这意味着庄雪阳最后一丝从里面逃脱的可能性,都被无情的掐灭在摇篮里。

    不久后,传来了引擎相继发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这群人的离开,周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随着一道远去了。

    无论是人们接踵而至,擦肩而过的衣物摩擦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聚在门口小声讨论哪家妞更正点的窃窃私语,夏日里热烈而喋喋不休的蝉鸣声,亦或者胸腔里剧烈鼓噪的心跳声。

    似乎都随着一道远去了。

    耳旁安静的仿佛只剩下水滴滴落的声音,不,或许同时也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以及某些常人难以听清的絮语,“来啊…赎你的罪啊…”

    这头始作俑者,点了把火毫不犹豫的跑路了,只留下原地,站在阴影里围观全程的看戏三人组。

    系统冷静的思考了两秒钟,现在要不要喊宿主上去补刀,可世界线还没推满,现在男主嘎了,万一小世界塌了怎么办。

    系统只能故作诧异的转移话题有些,“方才这人…谁啊?”

    简单看了它一眼,没说话。

    反倒是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薛小佳出声了,她抿了抿嘴,声音很轻,“他…是我哥哥。”

    没等系统松一口气。

    下一秒就听自家宿主道,“感觉如何?现在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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