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录像,这名刑警拉了把椅子坐到桌前,他连人带椅转了三十度,面向在座的六位被害者的家属,为他们进行初步的案件分析。

    “初步判断,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凶杀案。被害者被带上二楼后,这两人对她展开了极其残忍的报复性分尸行为,分完尸后他们又浇了了汽油,并点燃汽油,逃离现场。而且从现场散落的尸块来看,作案工具应该是一把锋利的砍刀。”

    周叙之心急地提出问题,“警官,能做DNA吗?”虽然可能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是嫂子,但是只要没做DNA就还有一线希望。

    “本案的疑点就是散落的尸块都是下四肢,也就是说是小腿和小臂,这些已经烧碳化,达不到取DNA的标准。大腿的股骨、盆腔、头颅、这种难以烧毁的都未找到,以此推测应该还有第二、第三、抛尸地点。而我们要认定一个人做出准确的DNA需要这些肢体,比方说一颗牙齿。”

    林毓真趴在桌上哭的喘不上气。

    陈清宪强打精神轻抚她的背安抚她。

    每个人脸色都是白惨惨的。

    纵使做过医生、见惯生离死别的周叙之都一样。

    陈乐央可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姐姐,是他的嫂子,还是他的亲人啊。

    刑警继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这辆面包车是无牌无证的车辆,挂着的临时牌也是假的,我们警方已经全线通缉,这类外籍人员,没有身份证,还有的可能偷渡而来,抓捕起来会比较困难,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另外,我们走访了附近一带,这条马路对面是一个书画市场,我猜测被害者之所以把车停在这里,是准备去对面买字画,之所以没有开进市场,是当天市场开放车辆的升降杆控制器出了问题。被害者可有和你们提过去买字画,送人或者自用这些话吗?”

    这事只有周浔衍知道。

    周浔衍回答:“早上出门前她确实有说过,要准备一份大礼送给阿叙他们。”

    周叙之落下泪。

    原来嫂子是为了他们去买字画才会发生这种事。

    “以及我们在作案地发现了烧得只剩下主板的手机,经过技术人员破解,手机里并未有可疑通话,最后一通是在前一晚19:25分打给一个尾号为8666的手机号。”

    8666是周浔衍的手机号。

    “是我的手机号。”周浔衍说。

    与她们的哽咽。啼哭、相比这四个男人都在压制着情绪,周浔衍尤甚,平静地如一潭死水。

    手机、录像、戒指。

    一切都指向是陈乐央。

    刑警整理好手边的资料,“各位,今天先到这里,案件还需要进行深入勘察。”

    出来已是中午,周浔衍打了个车,一个人回到家,直接进了卧室。

    他走到窗前,往下看,底下人声喧嚷,即使外面下雨,楼底下那帮记者仍未离开。

    詹明娆告诉他们,这群吃人血馒头的记者,未经许可就将这个案子,妄加推测,添油加醋的公布到了网上。

    陈清宪看完博文,当场老泪众横,他不能接受自己女儿到死,都要被人评头论足。周锦庭和周叙之去给陈家处理这件事了,并警告公安不能公布任何细节,还准备告发那条博文的无良媒体。

    但总有头铁的,只要案子能带流量,他们就如同苍蝇一样甩都甩不开。

    周浔衍拉上全部窗帘。

    喉咙干涩到冒火,他只想喝酒。他想到一楼的酒室,满墙的酒柜里有不少合作伙伴送的好酒。而他平常很少喝酒,都堆满了几个酒柜。

    他拉开门,叫张姐给他随便拿几瓶酒少上来。

    没想到张姐就给他送了一瓶。

    周浔衍不满意她的自作主张,“张姐,我给你放一周的假,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张姐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也是泪眼朦胧,“先生,我再给你去拿一瓶。”

    “出去。”周浔衍低声吐出两个字。。

    张姐不敢走,她担心周浔衍喝伤自己,“先生—”

    周浔衍关上门,把自己关在外面,神情阴郁,深沉如墨的双眸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张姐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先生我……我知道了。”

    她知道周浔衍的脾气和说一不二的性格,决定先到外面去再给老太太打电话。

    周浔衍等她走了,没有回房间,去了趟书房然后下楼进了酒室。

    他拉上窗帘,从酒柜里拿了四五瓶红酒,全部拿开瓶器开好,放在地上。

    隐私性极好的遮光帘,关起来,外面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周浔衍去关了灯,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靠着白墙。

    周浔衍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酒,

    辣味。

    他拿的这瓶是白酒。

    周浔衍感觉右眼疼,在警局就是如此,可他自从摘除眼球后再没有疼痛。

    他挥手打掉了面前所有酒瓶,酒瓶清零哐啷地倒到一块。

    冰凉的酒液流淌到他的臀下,他泡在其中,酒味充斥着鼻腔。

    黑暗会让疼痛放大,他痛的躬下背,按住右眼。

    痛。

    还是痛。

    周浔衍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止痛药的瓶子,倒出三颗吞了下去。

    吞咽下。

    他又抬起右手,张开五指。

    浓稠的黑,什么都不见。

    他的光没了。

    “周浔衍你说的再好听也磨灭不了你骨子里的自私,你既要陈家的家产又要央央对你不离不弃的照顾。”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自私,他一直是自私自利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

    央央不会受到这么多苦难,她会嫁给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那个男人一定能护她一辈子平安顺遂,而不是时时刻刻需要她来照顾的废物。

    而今,他自私留下的光没了。

    是他害了央央。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脑袋放空。

    不知是过了多久。

    “咚咚!”

    敲门声。

    他睁开眼。

    只不过他提前锁门了,没人进得来。

    夏雯在外面啜泣着,“阿衍,你在里面做什么,你别吓我啊。”

    “咚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

    夏雯啜泣转为哭喊,“阿衍,阿衍,快开门啊,妈妈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求求你开门吧!阿衍。”

    “阿衍!”

    周浔衍从地上站起来,他循着狂躁地敲门声,双手贴在身体两侧,挪动脚步,踢开地上碍事的酒瓶,向门口走去。

    ……

    “madonna,Take the medicine(夫人,喝药了。)”

    陈乐央被关在一栋洋房里,她尝试过逃了三次,都被守门的黑衣保镖给拦住。

    就在早上,她歇斯底里发泄一通后,晕了过去,现在不知道几点,天是亮的,总之她醒了,现在被一个站在床边的欧美长相的女佣一只手抬着后脖颈,一只手端着碗喂药。

    “啪!”

    陈乐央拍掉她手里的碗,撑坐起来,用英语问她,“冀小留呢?让他过来!”

    这已经是三天以来第五次问这句话了。

    她知道是冀小留把他送来的,他把她关在这里三天,却不出现,难道是要关她一辈子??

    门被打开,她问的那个人果真来了。

    纪云晟一身黑色风衣,单手插兜,看地上的药液,嘴角徐徐拉开一个戏谑地角度,“怎么怕我下毒?我真要毒死你,还用把你关这里。”

    他刚下的飞机,风尘仆仆。

    三天前他被陶可莱叫回去,隔了两天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已经五天了,两天两夜辗转多国,期间陈乐央醒了一次,他又给她用了迷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带到意大利。

    怎么能轻而易举让她死。

    “冀小留你到底想做什么?”陈乐央快被他逼疯了,“这是哪里?”

    纪云晟给了佣人一个眼神,佣人领意,关门离开。他走到她床边,以居高临下地姿态俯视她,做了个口型,“折磨你。”

    陈乐央红着双眼怒瞪他,看样子是要将他扒皮拆骨,纪云晟无所谓地挑起唇哼笑一声,“陈乐央,有个有关于周董事长的消息你想不想听听?”

    陈乐央不吭声,但眼里有求知欲//望,他从口袋里拿出他打印出三张A4纸大小的网页新闻截图,扔在她怀里。

    陈乐央拿起其中一张。

    她一看,赫然变了脸色。

    这张大标题是—正华董事长周浔衍为爱殉情。

    时间是六月十九

    也就是阿叙婚后的第二天。

    她拿出第二张,上面配图照片是他们住的别墅,救护车停在台阶下,别墅大门里两名医生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身体内在似有股冷气在乱窜,冷得她不停地战栗。

    她拿出第三张,是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她爸妈,阿衍全家都在门口站着。

    配的小标题是—医生证实生命体征微弱,已无抢救条件。

    陈乐央明明不相信,但泪水还是决堤,她举着这些纸,问眼前这个叫纪云晟的人,“是你作假的对不对!你Ps的都的对吗!”

    不,她不相信,不可能的!

    阿衍不会这么做,绝不可能。

    纪云晟从另个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纸,扔给她。

    陈乐央拿起这张纸,上面的标题以及文字竟然是关于她,而且写更恐怖骇人。

    —正华富家女遇害,遭残忍分尸。

    “陈乐央,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是被残忍杀害的。”

    分尸……

    所以阿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陈乐央从床上跳下来,双手抓住他胸口两边外套布料,哭嚎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冀小留总认为你自己这些年过得悲惨,阿衍这些年也被眼伤折磨着,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死他啊,为什么!”

    闻言他讥笑,“他的痛抵不了我的万分之一,不瞒你说,我没想到他心里承受力这么差,游戏才开始他就自己了先结自己了,我想要的是他生不如死,这么一来就无趣了。”

    陈乐央对他痛恨至极,挥起巴掌就要扇他的脸,却被纪云晟截住,他神色登时像盖了一层冰,捏紧她的手腕,“陈乐央,你也一样,我留着你,就是为了你折磨你,等我哪天厌烦了,你就去地狱陪他吧。”

    陈乐央余光瞥到他背后的桌子上有把水果刀,她闪身过去,拿起刀,往窗的方向后退几步。

    她刀尖抵着自己的脖子,大声放话,“冀小留你放我回去!”

    纪云晟嘴角一抹讥诮意味很浓地笑意,“你认为你威胁的了我?陈乐央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能把她弄来这里,又关了他这么久,像他自己说的如果要毒死她不会留到现在。

    陈乐央赌他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死。

    她再退一步,手上用了力,刀尖刺进肉里。

    痛!

    血顺着脖子淌下来。

    他的笑容泯灭,冷眼警告,“陈乐央我不是以前的冀小留,威胁对我没用的!”

    陈乐央加大了力度。

    皮肤撕裂地痛,让她身体发生本能反应,她握刀的手不住的往后缩。

    她另只手立即按住刀柄。

    双手抱着。

    鲜血从刀缝中直流而下,她身上的白裙子,左侧肩膀被红色的血和她淌下的泪染红。

    纪云晟眼瞳一震,眼底的幽暗快溢出来,他紧着喉咙低吼,“陈乐央!”

    陈乐央停下使劲的双手,因失血过多,她的唇失去了血色。

    等他。

    但纪云晟随即又变脸轻笑,“如果你听了我下面的话,你还决定死,那就随你吧。”

    他深渊似的瞳眸,凝着她,观察她的动向,“你怀孕了,你确定还想死吗?”

    陈乐央手里的刀抖个不止,尖锐地叫,“不,我不相信你说的!你是疯子!”

    “周浔衍死了,你难道不想给他留个孩子?陈乐央你若是不相信,那你就死吧。”眼看她已动摇,他步步逼近,“你知道我每天给你喝的是什么吗?保胎药!我恨不得你们死,我却给你保胎,你说我是疯子,对,我确实病的不轻。”

    那天,在轮渡上给她第二次给她用迷药后,裙子上有一小片血迹,他抱着她去找船医,医生诊断是怀孕,有先兆流产迹象。

    流产。

    还是周浔衍的孩子。

    是好事啊。

    可他看到陈乐央安稳的睡颜,想到她醒来如果知道失去了孩子一定会伤心欲绝,最关键是—如果她死了,这游戏没法玩了,思前想后,他决定替她保住这孩子。

    陈乐央恍惚之际,纪云晟已经距离她很近,她抬起手里的刀,朝着他的左胸膛,刺过去。

    意料之外——

    她刺中了他。

    刀刺穿他的黑色风衣,刀身一半都在他的肉里。

    陈乐央眼里写满了惊恐,连连退后撞到后面窗户。

    从小到大,她连鸡都没杀过,她却杀了人!

    纪云晟瞳孔放大,惊愕还中夹糅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

    正因为不相信她敢,才会放松警惕,才会被她刺中。他跌坐到身后的凳子上,他一只手枕着桌面,指节用力到发白,歪头看她,眸色凉薄偏执,眼尾那颗痣像是化开的血,“陈乐央,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他开始咳嗽,咳得猛烈,刀在上面摇动的厉害,咳得额头渗出密密的汗,。

    忽而,他抬头和她说,“你不是想走吗?你走吧。”

    他的嘴角挂了血。

    陈乐央想回去看阿衍,哪怕真的只是……座坟。

    她未犹豫,走到门口,拉开门,又走下来,在楼下她见到了刚才的女佣。

    “楼上的人受伤了。”她用英文说。。

    女佣看她也满身是血,而且脖子上还有个血窟窿,还在淌血,看着很渗人。

    她却是像无知无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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