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泽敲了两下门,稳端着软糯的糕点便进去了。

    进了房中,空荡无人。

    他轻唤了两声,同样是无人回应。

    “哐——”

    清脆的声音在这屋内炸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闻人泽循声走去,又接着再喊了两声,安静如初,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手指拨开轻薄的纱帘,只看着沅湘捂着脸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师父?”

    她依旧没动静,闻人泽索性也蹲下正欲伸手去碰她。

    眼前人却缓缓抬起头,闻人泽现下才看清,沅湘面若桃花的一张脸上尽是水痕,发丝打湿缠绕沾在脸庞,眼里含着朦胧,水雾氤氲,脸上残留的水珠滑落至颈下。

    在自己印象中,沅湘虽是带着笑意,但总透着一股疏离,让人不敢产生别样的心思。

    闻人泽第一次见她这幅情态,下意识忽略掉她整个人透出一股热气,脸色绯红。

    “师父……”

    他扭头看过地上被打翻的水盆,水渍溅满一地。

    沅湘脑子全然是混成一锅粥,连眼前之人都看出了重影,更分不清谁是谁,将眼瞪大,也只看得见眼前人嘴唇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快要热死了,甚至怀疑那毒是不是不会将人毒死,而是将人烧干,烧成一团灰。

    沅湘揉了自己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又忍着躁意将自己的衣衫拉紧,若不是突然有人,自己早跳进浴桶里泡冷水澡了。

    “什么事?”

    闻人泽盯着她水润的唇瓣,一个字都没听见去。

    半晌,才答道:“师父今日尚未进食,我带了桂花酥来。”

    比起桂花酥,沅湘更想生嚼一桶冰块。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碟子,思绪又开始混乱,“有心了。”

    话音刚落,心里的躁意几乎要冲破身躯,沅湘忍不住骂了一句:“草。”

    此言一出,闻人泽怔愣原地,看她皱着眉,才意识到也许她不舒服。

    又见她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闻人泽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是直接伸手去探她额头。

    原本自己的手还算温热,可与沅湘相比,可算微凉了。

    沅湘如同久后逢甘露,突然被冷的东西一触摸,整个人像触电一般往后退。

    见她动静这般大,闻人泽顿时生出一股恐慌,生怕下一刻让他就这样滚出去。

    她抬起头,傻问道:“那是什么?”

    “嗯?”

    “好舒服。”

    “啊?”

    闻人泽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不安分的手。

    沅湘又揉了一下眼,却觉得迷迷糊糊怎样都看不清,方才子规出去了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给自己端了一碟桂花酥。是了,子规最拿手的便是这个。

    话说,她什么时候这么体凉了。

    一刹那,手被牵住,细腻柔软的脸颊随即往上蹭了蹭。

    闻人泽看着沅湘的主动,喉间滚动,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何时,空中涌动着熟悉的清香,闻得他一股燥热,那香味他又再熟悉不过,是沅湘的。

    闻人泽甚至不敢动一根手指,生怕眼前人清醒一点,这求之不得的主动又如泡影。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要假模假样地关心一番,以尽徒弟之责。

    “师父,你好像受寒发热了,先去床上躺着吧,我去后院给你找些草药。”

    说完,他的小心思又活跃起来,补充道:“如何?”

    沅湘撑着眼皮,嘟囔道:“我难受。”

    说罢,她将闻人泽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想将掌心又盖在自己的额头上。

    手即将落下时,闻人泽却将手指又蜷缩了回去。

    沅湘一愣,还来不及发怒。

    却见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手反握住她的手腕。

    “师父,我想要一个东西。”

    沅湘眉头一蹙,子规怎么今日话如此多。她急得难受,一只手却被制住动不了分毫。

    “说说说!”

    现在就算是要她的房契地契也认了,大不了分给对方一半,若是要全部,那还是得忍一下。

    “能否将这个给我?”

    说罢,他将沅湘的手腕抬起,衣袖滑落,白洁的皮肤将那一道红线映得更加鲜艳。

    沅湘满头雾水,指向那道红线,“你要……这个?”

    闻人泽点头。

    “这……”

    若是平常一根普通的红线也就罢了,更何况她作为月老,拥有的红线数都数不清。

    但是,这一根是魂穿以来便有的,她用了多少个法子也没能将它取下,甚至自己被它灼烧时的痛觉还犹如眼前。

    她更是纳闷,要这红线做什么?

    与其把这个难题丢给自己,不如反踢回去。

    她伸直手臂,“你取得下就归你。”

    本想着取不下也就放弃,谁知那人竟然轻轻松松将红线从她手腕上褪下。

    沅湘浑浊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睁大眼睛低下头去看那已空空如也的手腕。

    “啊?”

    见沅湘这幅呆愣的模样,平添了几分可爱。闻人泽心下一动,在她手上印上轻柔的一个吻。

    “啊?”

    沅湘只当自己烧糊涂了,又连忙晃了晃脑,迟来的怒气让她口齿不清:“放放放肆!”

    她将手抽回,理不清方向,不知何处是门,便指着窗,说道:“出去。”

    闻人泽也没半分羞愧,看了看那窗,“那等会我采了药之后,需要翻窗进来吗?”

    沅湘一头雾水,不如先采了药让他去治病得了。

    “我不要,我困了,你出去。”

    闻人泽见她眸色不如方才似是罩着雾一般,心下知道她神智将明。

    看着她纤细腰肢,终究没敢再踏出一步去抱人。

    罢了,来日方长。

    最终只是看着沅湘乖乖爬上床去,又给她盖好被褥,方才抓药不过是唬人的,他也不想折腾她一夜。

    抬手给她输送了些灵力,听着匀缓清浅的呼吸声,心里平静不少。

    夜已深,他也不便在此停留太久。

    *

    日上三竿,鸟鸣入耳。

    被褥乱堆在地上,沅湘又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子上,一只腿搭在床榻上。

    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自然是醒来便浑身酸痛。

    沅湘顶着鸡窝头,挠了挠腿,又伸了一个懒腰,才从地上慢悠悠地站起来。

    昨夜难忍的燥热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开辟水路的鱼骨丢失了,沅湘必定要二杀进府,将河伯做成一道青椒鱼头。

    她看了一眼水盆,昨日是不是被打翻了?

    但是又见它规规整整地摆放原地。

    沅湘思绪纷飞,好像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是梦境却是记不住了。

    虽记不住梦,但她还记得自己说的要闭关。

    简单梳洗不过片刻,子规将一碟桂花酥又端了进来。

    “师父,你今日是在房中做什么呢,到现在才进食?”

    沅湘咳了两声,总不能说自己睡到现在才起吧,显得多懒啊。

    “今日醒得早,便出去练功。”

    “练了这么久!”

    “是吧……”

    子规竖起大拇指,正准备将桂花酥递到沅湘的嘴边,却猛然发现桌上已然有了一碟桂花酥。

    一股桂花的花香扑面而来,沅湘却觉得这都已做成了糕点了,怎的这花香还如此浓郁,而且……昨日好像吃过了。

    想到这,沅湘面露疑惑,“这桂花酥昨个才吃,今日还吃,是今年收集的桂花太多了么?”

    子规歪着头看向那一盘并非出自自己之手的糕点,后知后觉道:“师父,这还是我今年第一次做呢。好哇,你自个吃别家的饭也就罢了,还嫌弃上我做的了,罪证都放在这儿了。”

    沅湘:“我没有,别胡说。”

    她正准备解释一番,却忽的停下,转而看向那糕点。

    “这不是你做的吗?”

    子规扯了扯嘴角,“不是啊,昨日人家还沉浸在要被抓去当小妾的害怕里……我连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

    沅湘:?

    那昨日是谁送的,这一碟又是谁做的。

    整个殿中除了他们三还有谁?

    等等,不是让那小子去抄经书了吗?

    沅湘又揉了揉脸,一抬手才发现。

    自己腕上的红线呢?

    难不成那体内的火气将这红线烧掉了不成。

    见鬼。

    “罢了,若没事你便先出去吧。”

    “好吧。”

    待人走后,沅湘站起身将全身搜了个遍,又跑去床上将被子抖开,除了灰尘外什么也没有。

    她咬着唇走出去,径直走到闻人泽的房门口,刚想抬手敲门,却又停下。

    这要怎么问,会不会让对方误认为把他当做盗贼了。

    正犯难,一抬眸便与推门出来的闻人泽对视上。

    原本也心虚的闻人泽此刻一言不发,以为沅湘清醒之后要来找他算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沅湘索性直接开口问。

    “昨日你来过我房中吗?”

    “是。”

    “那你可曾见过一根掉落的红线?”

    闻人泽摇头。

    掉落的没见过,只见过她手上戴着的。

    沅湘还想问点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她都解不开的红线,更别说闻人泽了,何时何地不见的都难寻。

    她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了,不过问问。过几日的大会比试你记得好好准备,要是死了我可救不了。”

    闻人泽好看的眸子弯弯,“若是赢了,师父可会有奖励?”

    “自然。”

    “万事皆可?”

    沅湘忽地警惕,“你先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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