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阿蛮打电话给温确,有个品牌的珠宝见面会原本定的开幕时间提前了,温确联系了船打算第二天起床就走。

    也许是和李泱吵架了,温确晚上睡觉时气堵得慌,一觉睁眼到天亮。她看着窗帘从灰变得通红,伸出手轻轻掀开一角,刺眼的晨曦从外面挤进来,温确借着光线收拾行李。

    罗浮岛孤独地屹立在茫海之上,四周无任何遮挡,天亮得比大陆要早。即便是现在屋外一片光明,却也才刚刚五点整。

    食堂没有人,温确去厨房给大家做早餐,文奶奶上了年纪觉浅,温确刚把火升起她就醒了。

    温确内疚:“奶奶,我把您吵醒了?”

    “这个点儿我也该醒了。”文奶奶接过火钳把快要闷熄的火焰救活,“你们年轻人贪睡,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

    温确:“我一会儿要走了,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文奶奶愣了一下:“李泱知道吗?”

    温确摇摇头。

    “吵架啦?”文奶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温确脸热准备解释,就听见她继续说:

    “他从小到大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憨得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耐心教教他。”

    温确刚想答应,文奶奶又啧了一声:“不过一直学不会就算了,你又不是他妈。有的东西还是自己领悟比较好,你没义务教他。”

    ……真是个矛盾又犀利的老太太。

    温确拖着行李箱上了船,对着奶奶挥了挥手:“奶奶,快回去吧风大,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

    文奶奶背着手,目送着她离开。

    ……

    温确和阿蛮约好了在码头碰面,船停靠时不小心撞到岸边的石墙,摇摆着把温确晃醒了。她走出去时才发现,等待着的不只阿蛮一个人。

    李琰忙上忙下地帮她把行李搬到了车里,态度一如既往的殷切,仿佛将那晚温确对他的讽刺忘得一干二净。

    温确并不阻止,她正缺一个打杂的。她静静地打着遮阳伞看着李琰把所有的箱子都搬走后才冷漠出声:“你来干什么?”

    李琰晒了一路的太阳,额头都湿了,他呲着大牙笑着说:“来接你,顺便聊聊工作。”

    温确听见是工作的事情也不矫情,利落地上了李琰的车。李琰坐下后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看见温确催促的眼神,他无奈将岩鸟的品牌推广策划书给温确看。

    李琰:“这是宣传部的报价,一条视频含推广二十秒,一个月内需要带着岩鸟的tag上一次爆点,同时还要和指定产品拍一次杂志封面。”

    温确粗略地翻了翻,李琰给的报价比她平时的报价都要高。

    “宣传的事情找我助理就行。”她对着阿蛮轻抬下巴,“她考察完质量和品牌口碑再回复你。”

    温确最近选品很严格

    “行。”李琰也不生气,把策划方案放了回去,“还有另一件事情想和你聊聊。”

    温确无所谓道:“行啊,除了感情什么都能聊。”

    这一路都是坑坑洼洼,车开过石子路抖得厉害,狭小的车厢里温确和李琰肩并着肩,他笑得意味深长:

    “我想请你……陪我去拉宝丽的年会,作为我的女伴。”

    温确几乎是不加思考就同意了,拉宝丽和岩鸟不同,作为国内第一的酒店品牌,旗下的连锁店在各个城市都有涉及。拉宝丽的年会现场更是有很多媒体新闻,这是一个提高知名度的好机会。

    温确对他露出分手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没有。”李琰顿了顿,“到时候你需要穿上我为你设计的礼服。”

    温确以为他想让自己做宣传,欣然接受:“没问题。”

    ……

    温确穿上了李琰的裙子,是一套银白色的鱼尾裙,后背上还搭了两条交叉的珍珠薄纱,而温确的耳垂上挂着一颗娇艳欲滴的红宝石耳环,像是在白月光中摇摇欲坠的红玫瑰。

    “很漂亮。”李琰看愣了,回过神衷心地赞叹。

    温确对男人的赞美见怪不怪,主动挽着李琰的手:“走吧。”

    许久没有过的肢体接触,让李琰微微失神。他挽上女人盈盈一握的腰,空洞已久的心都被填满了。

    李琰带着温确去媒体那边晃了一圈,然后对温确说:“我去和家人打个照面,很快的,一起上去吧。”

    温确如愿以偿得到了曝光度后很好说话,索性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就陪他进去了。

    一楼坐了多合作方和高层,身着昂贵的西服在金碧辉煌的大堂举着酒杯露出得体的笑容。李琰带着温确上了二楼,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阿琰来了。”李家几位叔婶都在,应酬完后聚在了一起,见李琰带了个陌生的女孩进来,好奇地打量着温确:

    “你小子谈女朋友了?那么漂亮。”

    李琰笑了笑,不答:“三婶今天才是真的漂亮,我刚刚进来都不敢认。”

    说着,他环顾了四周没看见李泱的身影,还有些失望:“哥哥呢?不是说他昨天突然赶回来了吗?那么重要的日子都不来露个面?”

    “谁知道他的……”被称作三婶的女人压低音量,同辈的孩子里她最不喜欢李泱,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让她这个长辈很难拿乔:“嫌我们这些长辈唠叨呗,还没接手公司都那么目中无人,等以后……”

    话还没说完,李肃带着妻子进来了,三婶连忙打住话笑脸迎接。而黎玉容身后同样也跟了个陌生的女孩,她看着很年轻,脸上还有婴儿肥,浅浅笑着还有一双酒窝,模样喜庆。

    黎玉容穿了身墨兰色的旗袍,妆容得体,她牵着那女孩的手走到中间对众人介绍:“这是田家的女儿,田月芽,说起来大家也是亲戚。”

    田家。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田月芽的母亲和李琰的母亲是亲姐妹,小时候田月芽经常在李家老宅玩。

    “哎哟,一晃眼月月都长那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

    “是啊,长漂亮了,月月还记得三婶不?”

    黎玉容温柔地笑了笑:“月月十几岁就出国了,怕都认不清我们了吧?”

    “哪有。”田月芽脸红,“我记得三婶,四叔,小时候还领过压岁钱呢。我还记得李泱表哥……”田月芽越说越小声,似是不好意思。

    温确进来后就充当一个完美的花瓶,跟李琰说了一声就坐在无人在意的沙发上吃着小点心。

    真饿,她为了出镜好看,一天都没吃饭。

    冷不丁的听见有人说李泱的名字,温确还在感叹,这名字可真大众啊,这都能撞名。

    可下一秒——

    “你李泱表哥昨天刚从罗浮岛回来,我白天跟他说了晚上要来,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吧。”李肃对着田月芽倒是摆出一副温柔父亲的模样,“月月,你去门口接接他,那孩子粗心大意的我怕他走错了。”

    众人一听,心照不宣。

    “走了。”李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温确失了神,他像以前那样轻轻捏她的脸。

    温确回过神,厌烦地往后靠:“别碰我。”

    李琰没计较她的态度,他巴不得一会她在这里看见李泱后,也能对李泱一样厌烦。

    他喜欢温确,很喜欢。就算他得不到温确,那他也绝对不会让李泱沾染分毫!

    温确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敢相信,那个在罗浮岛上勤俭节约任劳任怨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李家的大少爷。

    但同时温确发现很多当初诡异但却并未深究的地方都隐隐对上了。

    比如,温确去云镜酒店帮忙时碰见的那个背影。

    比如,泡温泉时突然出现的李泱。

    比如,一个临时工居然三言两语就能调出SPA馆的内部监控!

    温确越想越细思极恐。

    “在想什么?”李琰笑得依旧开朗,可温确莫名地感觉到他身上有种阴森森的气息。

    温确脸色苍白,摇摇头。

    “漂亮吗?”李琰双手撑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他们俯视着下面宽阔的花园。李家为了这次年会专门买了个庄园,室外布置得很精致,豪华的喷泉,错落着的灯光,几十米的泳池,像上世纪的贵族在举办宴会。

    “你要我帮你拍照吗?”温确不解地看着他。

    李琰被逗笑了,想揉一揉她乖巧的脑袋,但看见她警惕的表情还是遗憾地收回手。

    “你喜欢这里吗温确?”晚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夜里的她美得惊心动魄。李琰声音很轻:

    “你喜欢的,对吧?你那么喜欢钱,喜欢往高处走,我也是,温确,我们才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自私自利,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在别人面前伪装,撒谎……”

    温确静静听着并未打断,而眼睛却落在大门口停着的那一排被路灯照得发亮的豪车上。视线再往远方走,另一半的郊区还有几栋砖房没来得及拆掉,破旧掉渣,连一盏路灯也没有,一片死寂。

    从砖房到庄园,仅仅只有一千米的路程,而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过来。

    “只要你愿意,可以一辈子都住在这种地方。”李琰眼神幽暗,声音发哑,他像一个吸血鬼,一步一步的诱引这个甜美的女人朝他靠近。

    “你没事吧?”温确听完,打破了男人的施法,“这庄园又不是你名下的,你嘚瑟个什么劲儿?”

    如果温确没有记错的话,李家的大部分资产都捏在拉宝丽董事长李肃的手里,李琰作为他的侄子只能分很少一杯羹。

    李泱听出了她的嘲讽,眼里闪过一丝暴戾,随即又平静下来了:“的确,董事长有自己的儿子,拉宝丽未来不一定由我掌权,不过……”

    大门传来躁动,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了路边,紧接着穿制服的保镖毕恭毕敬拉开车门。李琰突然笑了,这似乎是他今晚最真挚的笑容:

    “不过,谁让他唯一的儿子不争气呢。”

    车上的男人长腿一迈,欣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客人马上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尽管月色将他冷峻的半张脸遮得模糊,但温确还是一眼认出了气质出众的他。

    “你看。”李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温确手脚发凉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强迫着她看向下面雀跃奔向李泱的田月芽:

    “你看,多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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