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泱又怎么会嫌弃呢?他心里暗喜,嘴上却是很勉强的样子:“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温确这边把李泱安排好,又去帮熟睡的周棠把妆卸了。再出来后李泱已经穿好衣服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客厅只开了一盏暖光灯,柔和的灯光打在李泱湿漉漉的头发上,他的眉毛还带着未干的水气,像一只等在主人门口的温顺大狗。

    温确欣赏了几秒,走过去,却看见李泱的嘴唇有些发紫,手臂不受控制地发抖。

    温确:“感冒了?”

    李泱摇摇头,欲言又止道:“你家热水器坏了,刚刚冲了个冷水澡。”

    温确这才想起,一楼的客房平时也没人住,浴室里的热水器坏了后就一直没让人修。

    温确懊恼,语气充满愧疚:“那你怎么不叫我啊?”

    “没关系。”李泱微微一笑,脾气很好的样子,“在岛上的时候经常洗冷水,习惯了。”

    温确也在岛上洗过冷水澡,不过是在夏天。快过年了,京都的郊区都开始下雪,夜里寒气入体,再冲个冷水,温确想想都觉得刺骨。

    李泱扔掉了被弄脏的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搭,即使屋内暖气充足,但李泱冷瑟瑟地缩在沙发上,怎么看怎么让人怜爱。

    温确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厚重的男士外套给他穿上,李泱乖乖配合,上身后发现这件衣服有点小,拉链系上勒得慌。

    他眼尾一耸拉,明明很想质问但怕惹她不快于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气:

    “这外套……谁的?”

    温确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别问,你不会想知道的。”

    这是她和李琰谈恋爱那会,李琰留下的换洗衣物。

    “不穿了。”李泱赌气般赶紧把刚穿上的外套扒拉下来。

    温确急了:“你干什么?!难道你呆会儿就穿件长袖回家吗?”

    外面只有两三度,开什么玩笑。

    李泱也很固执,说不穿就不穿。

    他今天就是冻死在外边,也不穿李琰的外套!

    李泱扯着袖子想把外套脱下来,而温确担心他受凉了强势地将他控制住,可男人的力气太大了,他一挣扎,温确重心不稳直直朝前面栽去。

    她两眼一黑,意想中的痛觉没有到来,手心压住了一个极其富有弹性的鼓包,温确下意识地捏了捏,却听见上头传来一声闷哼。

    李泱的眼睛带着危险的迷离,耳朵红到了脖颈,他语气隐忍,说话仿佛都咬碎了牙齿:“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温确反应过来也羞死了,“没压断……不是,没伤到吧?”

    呼吸急促,温确感受到他极力忍耐的压抑。头上的视线灼热,仿佛要将温确的脑袋烧出一个洞。

    男人暗藏在沉默之下的汹涌让她觉得有些危险,气氛尴尬,李泱依旧在沙发上坐得板正,而那山包竟然越长越高,显眼地立在那让人无法忽视。

    温确心跳得很快,而这时李泱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地朝温确逼近。温确闻到了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气,也听见男人坚硬的胸腔里同频共振的心跳。

    温确闭上了眼睛,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对李泱的靠近一点也不排斥。

    就像她无法忽视李泱的心跳一样,这一刻,温确也无法忽视自己对李泱的那一点喜欢。

    男人停下了,正当温确以为她会听到那句——“女人,你自己点的火自己灭”时,李泱只是伸出手——

    “给我。”

    温确愣愣地睁开眼,脸上带着红晕:“什么?”

    “外套。”

    李泱指着她手里的外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迅速拢在了身上,刚好盖住了自己狼狈的地方。

    拉开安全的距离后温确松了一口气,随后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李泱再度往客房走,头也不回:“刚刚没洗干净,借你的浴室再洗一次。”

    温确:“要不你去二楼,有热水?”

    “不用。”李泱语气有些幽怨,“我就喜欢洗冷水。”

    温确:“……好的。”

    ……

    李泱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这么一折腾都快后半夜了。

    男人的眼睛带着点腥红,穿上李琰如同紧身衣的外套后他浑身都觉得憋屈。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温确提议:“要不你在客房睡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没想到得到了拒绝:“不用,我要回家了,好男孩是不会随便在外面过夜的。”

    也不会随便在别人家留下自己的衣服。

    温确仿佛没听懂他意有所指的埋怨,起身将他送到玄关打开了门。她感觉到李泱的心情不大好,声音小小的说:“路上注意安全。”

    李泱看了她几瞬,女人头顶的绒毛被门口灌进的风吹得凌乱。她低着头,像一颗做错事的小蘑菇。

    “我以前想慢慢来,怕吓到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温确疑惑地抬头。

    随即,她闯入了一双汹涌而克制的眼睛,像扑腾冒着火星即将喷涌岩浆的火山,像一望无际的冰川裂开了稀疏裂痕,下一秒就要坍塌。

    平缓的语气突然一转,温确听见了急切,还有一丝难过。

    李泱:“但是温确,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

    他像是对自己下了一条战书,然后轻飘飘地离开了,留下温确失眠一整晚。

    第二天,温确比喝醉的周棠起床得还晚。

    周老师喝断片了,但依稀记得昨夜给温确添了不少麻烦,殷勤在厨房做午餐,温确走出卧室就闻到了煎蛋的香味。

    “早啊宝贝。”周棠顶着肿肿的脸,扬起了高高的笑容。

    温确没心情搭理她。

    周棠暗叫不好,赶紧关了火凑过来:“我昨晚发酒疯了?打人了?吐车上了?”

    温确一一摇头,怜悯地望着周棠:“比那还严重。”

    周棠脸色苍白:“好小鸟,你可别吓我啊!”

    温确:“没吓你,昨晚你吐李泱外套上了。”

    周棠正松一口气,听见她继续说:“我查了一下,Kiton的限量款,八十多万。”

    周棠双眼一黑哆哆嗦嗦地扶着橱柜:“夺少?!你告诉我夺少?!”

    温确一脸“我没跟你开玩笑”,周棠绝望地接受了事实:“苍天啊,要不我把自己赔给他吧!”

    “不行。”温确美目一瞪,“我会吃醋的。”

    “啧啧啧,昨天晚上还说不合适呢,今天就护上了?”周棠对她笑得暧昧,没想到温确直接大方承认了:

    “对,我昨晚想了想,我之前那么生气,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阻力,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小自卑,所以犹豫了。”

    别人都想嫁入豪门,温确还觉得豪门水深,会让她觉得不自由。

    她一直是一个胆小的人,做事之前瞻前顾后。在得知李泱就是拉宝丽的继承人后脑补了一大堆事情,例如李家的长辈觉得当网红很上不得台面,可她并不想当一个循规蹈矩的李太太。又例如要是以后她不想生孩子怎么办?人家家里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那现在呢?”周棠喝了一口自己煮的番茄蛋汤,热乎乎的很是开胃。

    “现在……”温确想到了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耳朵后面悄悄地红了:“我觉得你昨晚说得很对,不睡一觉真是可惜了。”

    周棠差点呛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确:“Holle?你是谁?从我闺蜜身上下来!”

    温确羞涩地瞪了她一眼,故作镇定:“总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要是以后他敢让我不开心那就就换一个。”

    ……

    吃饱饭温确和周棠携手出门,走出电梯后就看见衣冠楚楚的李泱等在外面。

    俩人脚步一顿都不敢过去,前者是看见了债主不愿面对,后者则是想起昨晚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李泱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温确先发制人,“有东西忘拿了?”

    李泱摇摇头:“昨天穿走的那件衣服我故意弄丢了,去商场,我赔你一件。”

    故意……弄丢了……你干脆说你直接扔了得了。

    温确心里腹诽他,面上却没跟他计较,大度道:“没关系,反正我也用不上,不用特地赔给我。”

    李泱见此招行不通换了个说法,不依不饶::“那你昨天说会买一件新的给我,这个算话吧?”

    所以还是得去趟商场。

    温确对他清冷人设的崩塌叹为观止。

    “那个……”周棠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抱歉啊李先生,昨晚是我弄脏了您的衣服,要不您给我报个银行卡号,我凑齐了钱打过去?”

    八十万啊!周棠觉得以自己这个消费水平攒两三年都不一定凑齐。

    “其实我也不是想来要钱的。”李泱态度一变,卖惨地看着周棠,语气带着祈求,“我只是想让她陪我逛逛街,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很孤独的。要是她能陪我逛街的话……”

    周棠听着,觉得对方好可怜哦,但温确不愿意的话自己也没办法,与闺蜜沆瀣一气是她的底线。

    李泱:“要是她能陪我逛街的话,区区一件外套,脏就脏了吧。”

    “那太好了。”周棠一把将藏在身后的温确推了出去,撞进李泱的怀里:

    “她今天特别有空,特别想出去逛街,对吧温确?”

    温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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