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您了,大当家的,如今正逢涝期,田里庄稼都被淹了没有收成,我这一家老小连口饭都吃不上,实在是……”

    老头喉头哽咽,说不出后头的话来,他跪在地上往陈如曼二人的方向挪了几步,膝盖磨在土地上掀起薄薄灰尘,破旧的麻布衣衫又平添褶皱。

    方才被吓着的小男孩此刻被老头搂在怀中轻轻抽噎,圆溜溜的大眼睛殷着泪水不敢朝陈如曼瞧。

    “老人家,您先起来。”

    陈如曼见状心头也是一哽,只觉腹腔酸涩,薄唇微张清浊一口气,稀释自己的情绪。

    她平日共情力便强,看小说电视时常哭的不能自已,刷到那些生活疾苦的短视频,也免不了泪眼婆娑的搓鼻子。

    眼下,可不就是短视频照进现实。

    她抬步上前,伸手想去搀扶老头起身,小男孩却被她的动作吓得叫喊着往老头怀里钻:“呜呜呜,不要欺负爷爷。”

    “这……”

    陈如曼的脚步顿住,退回方才的位置,用手背不着痕迹的拍着裴令舟的大腿侧面。

    “去,把他们扶起来,不想脏了本小姐的手。”

    她斜睨裴令舟一眼,见他从始至终都呆呆的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心下想着这书生倒也心硬,这么可怜的爷孙两他都无动于衷。

    只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让人察出异样,故而刻意说着刻薄话语,以此掩盖自己的善心。

    “哦。”

    裴令舟淡淡应了一声,上前将老头从地上扶起来,接过老人怀中的孩子抱着,三人站在一起望向陈如曼,等着她下一步指令。

    “咳,既然实在没有粮食银钱,那便拿个什么东西做抵押吧。”

    陈如曼话落,老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这个破房子里,哪还有什么东西能做抵押,心里打鼓却不敢反驳,生怕陈如曼一个不如意便将他们家掀了。

    见老头沉默,陈如曼负手走向破瓦房侧面的鸡棚,鸡棚宽敞,但里面只有一只瘦骨嶙峋的老母鸡,咯咯叫着。

    “这这……”

    老头见陈如曼将视线挪到老母鸡身上,急得抓耳挠腮,却是不敢开口阻止,原本这鸡棚里有三只鸡,前些日子已经被熊风寨抢去两只,这只最瘦的,是熊风寨半月前给他们家留的唯一的生禽。

    “我瞧着这喂食器不错,阿舟你去拿着带回寨子里。”

    她这一声“阿舟”喊的顺嘴,倒像是使唤了许久的手下一般,说罢,陈如曼便转身背对着他们,以此来掩饰自己忍俊不禁的笑容。

    想想裴令舟一介文弱书生,顶着个帅脸弯腰去鸡棚里和鸡抢饭盒,陈如曼就莫名想笑,谁让他晨起瞎说,诬陷自己睡了他要负责。

    这便是逗逗他,让他分清谁是大小王!

    半晌没动静,陈如曼回头瞧,三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在质疑她刚才那话的真实性。

    好好的鸡不要,要鸡饭盒?

    “瞧这位公子生的白净,莫要弄脏衣物,还是我这个老头子去拿吧。”

    老头瞧得出来,这书生从穿着到行为举止都显然与陈如曼这等土匪不是一路子,可见也是可怜人,想必正是因为样貌不凡,才被陈如曼这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瞧上,掳上山成了她的玩物。

    啧啧,真是可怜啊。

    老头在心里直摇头,对裴令舟徒增几分怜悯。

    “站住。”

    陈如曼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只觉是正常音调,可却让老头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语气怕是又要发火了。

    老头登时立在原地不敢动,脑袋也垂了下去。

    “就让他去。”

    陈如曼仰着下巴,下定决心要给裴令舟一个小教训,她打定主意等会便要找机会偷偷将他放走,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老人家,无妨。”

    只见裴令舟将怀中的男孩放下,便朝鸡棚走去。

    行至鸡棚前,只见他抬手将长发捋到一侧拧成股,提起宽大的袖摆便弯腰进了鸡棚。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显然是常做农活的人,熟练得很。

    “喏,你要的盆。”

    瞧着面前粘着鸡屎的大红色漏斗状喂食器,陈如曼被熏的两眼发昏,捏着鼻子摆手让裴令舟拿远些。

    瞧着她那避之不及的模样,裴令舟故意又伸长胳膊往她跟前递过去。

    “哎哎哎!裴令舟你找死啊!”

    陈如曼惊慌失措的后退,嘴上趾高气昂的叫喊着,试图在气势上镇压住裴令舟的动作,可对方却是半分不让步,举着喂食器便追过来。

    “站住,你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绕着老头转了两圈后,陈如曼定在原地指着裴令舟,不许他再往前一步,这一系列操作看得老头满头大汗,生怕会波及自己和孙儿。

    “老大!我们回来了!今天这趟没白来!”

    正当老头不知所措时,远处陈满浑厚的声音响起,吸引了陈如曼的注意。

    “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如曼也顾不得什么鸡屎味,她走到裴令舟跟前压下他举着喂食器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我答应了放你走就说到做到,等下我找机会把你支开,你抓紧跑听到没有?”

    眼见陈满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越走越近,身侧的人还没回应自己,陈如曼不耐烦抬头看过去,正对上裴令舟直勾勾的目光。

    “你为什么帮我?”

    “真是读书把脑袋读傻了,非要问为什么,我闲的蛋疼行不行?”

    陈如曼将挨着裴令舟的那只胳膊别到身后,抬手就给裴令舟屁股一巴掌,你别说,□□弹弹的触感还真不错。

    “别逼逼赖赖,听本小姐的,你还想不想进京赶考了!”

    未听到裴令舟的回应,陈如曼也不在意,只当自己提及科举考试,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老大你瞧,这半月兄弟们的口粮定然够了。”

    陈满满头大汗咧着嘴走到陈如曼身侧,挤开了捧着喂食器的裴令舟,喘着粗气道:“这群刁民真难治,费了我不少力气,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着陈满不屑一顾的呵斥,陈如曼抿唇不语,视线投远些,还能瞧见零零散散的小孩妇女躲在木桩后面朝他们张望,时不时擦着眼角,应当是哭过。

    “既然差不多了就走吧。”

    陈如曼情绪低落,语气不似方才同裴令舟打闹那般活泼,裴令舟是第一个感知到她情绪的人,没再拿着喂食器在她身边晃悠。

    但他心中不解,为何陈如曼身上总给他一种背离她身份的矛盾感,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和态度,让他实在捉摸不透。

    “哎,你这小子拿的什么,臭死了。”

    陈满这才发觉阵阵臭味从身侧传来,手动将裴令舟推的更远些,这书生身上本就一股墨臭味,如今又混上鸡屎味,让他恶心的厉害。

    “鸡饭盒。”

    裴令舟沉默半晌,吐出这三个字。

    鸡吃饭的盒子,简称鸡饭盒,倒也没错,陈如曼噗嗤笑出声,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辞逗乐。

    “神经病吧,你不会就从那老头家里拿了个这破玩意吧?鸡呢?”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村子,陈满说着说着便亢奋起来,转身就要回去再搜刮老头的家。

    “站住!”

    陈如曼适时摆出大当家的气势,叫停了陈满,抬手便揪住陈满的耳朵:“陈阿满,你小子想干嘛,质疑本小姐的能力是不是。”

    “哎呦呦,我的老大,我哪敢啊。”

    陈满故意叫的夸张,实际陈如曼并未使多大力气。

    “这喂食器我喜欢,我们寨子又不缺鸡,你管那么多作甚?”

    “嗨!我就说这盒子颜色鲜艳,形状奇特,味道特殊,一看就不是寻常东西,果然是老大喜欢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

    陈满一拍腿,吹捧的话那是张嘴就来,将双标展现的淋漓尽致。

    “嗯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东西味儿确实有点大。”

    陈如曼没再为难陈满,脑瓜子一转,顺着陈满的话继续说道:“我瞧着左边有条河,阿舟,你去把这东西洗干净,我们继续赶路,去下一个村子等你。”

    陈如曼借机垫脚吃力地揽住裴令舟的肩膀,拍拍裴令舟,轻轻拧了他胳膊一下,希望裴令舟能懂他的意思。

    “老大不行啊,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陈满不傻,还耿直,生怕自家老大的压寨夫君跑了,没人给老大生娃。

    “他都是我的人了,还能跑去哪?没瞧见你老大我将他治的服服帖帖吗?”

    陈如曼“啪”照着陈满脑袋就是一巴掌,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他跑了你不会追啊,我要你有什么用?”

    “对哦,在马当山他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嘿嘿。”

    陈满嘿嘿一笑,呲个大牙,憨的像头熊,陈如曼扶额轻笑,朝着裴令舟摆摆手,示意他赶快走。

    裴令舟倒也乖觉,没吭声也没拒绝陈如曼的好意,转身捧着喂食器就往河边的方向走。

    陈如曼瞧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直叹气,都怪她一身正气呐,做不了山匪,可惜这天赐良缘,这天降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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