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炎炎夏日刚过，空气中仍保留着热意，直教人心情烦闷。
京都外的皇家别院地理位置优越，冬暖夏凉，早些年被顺帝赐给了二皇子。
宋云翊邀江琋悦和清兮到皇家别院一聚，宋颜翎也会一起去。
“太子出宫了？”
顺帝依然望着云贵妃的画像，眼睛微微眯起。
“是，太子殿下应二殿下之邀，往皇家别院去了。”李公公回道。
“……”顺帝沉吟片刻，淡淡道，“既然去了就多住几天，散散心。多派点人跟着，再从太医院选一名太医随行。”
李公公应声退下，着手安排这件事。
太子出行必然要确保安全，又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弄得人尽皆知，派去的人只能在暗处警戒。
“老三最近挺安静啊。”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顺帝一人沙哑的声音回荡。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画中人的脸颊，语调平缓，又像是暗藏深意。
——
今年的秋猎，顺帝宣布取消。
原因不明，也没人有胆子去问。
恰逢昌平王于府中举办诗会，文人雅士闻讯而来，一时之间，王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江琋悦和清兮不在，侯府只来了江望舒和江愿。
“长兄，我先过去了。”
男客与女客不在同一处，于是江愿跟江望舒说了一声，去到女客们聚集的地方。
“小侯爷，这边请。”
江望舒则跟着府里的小厮踏过府门，发现这不是去正厅，而是去后院的路。
王府后院的亭子里，宋子谦跪坐在软垫上，笑眯眯看着江望舒。
“小江大人，几月不见，甚是想念。”宋子谦亲自倒了两杯茶，眼神真挚道，“请坐。”
江望舒在他对面坐下，淡笑道：“多谢世子关心。”
“听说小江大人回京的路，不太好走啊。”
江望舒面不改色，甚至还有闲心抿了口茶：“世子有话不妨直说。”
“一场刺杀，差点儿要了小江大人的性命，小江大人就不追究？”宋子谦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江望舒眸光一冷。
他遇刺之事并未声张，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过一手之数，连他母亲都不知道。
宋子谦与他关系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差，邀他来此本就让人意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我很欣赏小江大人，你遇刺之事传到我这里，我可是日夜忧心呐。”
“劳世子挂念，告辞。”
他快步离开，不欲与宋子谦谈论此事，也不想看那故作关心的虚伪嘴脸，却听见身后传来宋子谦不疾不徐的声音。
“如此清楚小江大人会走哪条路，看来小江大人很是信任此人啊。会是谁呢？小侯爷不猜猜？”
宋子谦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仰头将已不再泛着热气的茶水送入腹中，他微微一笑，发出由衷的赞叹。
“好茶。”
离开王府的江望舒马不停蹄回到家，直奔自己的院子。
他关上房门，平复呼吸后褪去外袍，右手慢慢抚上心口。薄薄的衣衫下，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其上。
到底是谁要杀他？
怀疑的对象其实就那么几个，只是他不敢确认。因为不管是他们中哪一个，他都会难过。
“主子，查到了。”
江氏暗卫从房梁上跳下来，恭声道。
“谁？”
暗卫将线索呈上。
江望舒接过暗卫搜集的线索，快速扫了一遍，心越来越凉。
他用手背遮住眼睛，一滴泪顺着太阳穴滑落。
而此时的皇家别院则是乱作一团。
清兮在屋外焦急地等待，平日的从容淡定尽数抛之脑后。江琋悦牵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他们四个吃饭吃得好好的，宋颜翎骤然吐血昏倒，可是吓坏了其他三人。
一门之隔，宋颜翎双眸紧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隐隐透着青灰。
“程太医，怎么样了？”
“回二殿下，太子殿下这是中毒了。”
“可能解？”
程太医摇头：“太子殿下中的是慢性毒，这毒他至少吃了八年，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如今即便有解药也无法根治了。臣无能，制不出解药……请殿下恕臣医术不精。”
“……”宋云翊嘴唇翕动，艰涩道，“那……皇兄他……”
他说不出口，程太医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好生调理，还能活两年。”
两年……
两年后宋颜翎也才二十，还那么年轻……
宋云翊强迫自己冷静，尽管极力克制，声音还是难掩颤意：“你回去吧，别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待程太医离开，他长呼一口气，指尖闪烁着微弱的暗金色光芒。
“不可！”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震得他头疼，那缕光芒也消散了。
他坐在床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保留了神力又如何？连自己的兄长都救不了。
宋云翊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初眼睁睁看着兄长身死，现在又要再看第二遍。
“云翊。”
江琋悦松开清兮，目光略过昏迷不醒的宋颜翎，又望向神情低落的宋云翊，再看看面上已恢复平静，心里不知道想什么的清兮，只觉得心累。
清兮走到床边，握住宋颜翎冰凉的手，一言不发。
江琋悦拉了拉宋云翊的袖子，宋云翊沉默着跟她一起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清兮和宋颜翎。
“殿下？颜翎？”清兮轻声呼唤，一声比一声轻，犹豫了一下，喊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阿翎。”
阿翎。
她还是记不起从前，对任何人和事都是淡淡的，入不了心。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这人竟已真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是因为她遗忘的过往？还是因宋颜翎两世的感情而心生怜惜？
不重要了。
清兮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至于以后如何，自有她陪着。
她替宋颜翎掖了掖被子，程太医说的话她们在外面不曾听见，但见宋云翊失魂落魄的样子……
情况不太妙。
清兮不知道，她出去后，宋颜翎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满是苦涩。
他方才虽处于昏迷中，却能听见外界的动静。
八年，从他十岁便开始下毒，幕后之人是有多恨他啊。
重来一次，终究逃不过一死吗？
他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就算要死，也要拖着那些人一起。
“兮儿，云翊。”
炎炎夏日刚过，空气中仍保留着热意，直教人心情烦闷。
京都外的皇家别院地理位置优越，冬暖夏凉，早些年被顺帝赐给了二皇子。
宋云翊邀江琋悦和清兮到皇家别院一聚，宋颜翎也会一起去。
“太子出宫了？”
顺帝依然望着云贵妃的画像，眼睛微微眯起。
“是，太子殿下应二殿下之邀，往皇家别院去了。”李公公回道。
“……”顺帝沉吟片刻，淡淡道，“既然去了就多住几天，散散心。多派点人跟着，再从太医院选一名太医随行。”
李公公应声退下，着手安排这件事。
太子出行必然要确保安全，又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弄得人尽皆知，派去的人只能在暗处警戒。
“老三最近挺安静啊。”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顺帝一人沙哑的声音回荡。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画中人的脸颊，语调平缓，又像是暗藏深意。
——
今年的秋猎，顺帝宣布取消。
原因不明，也没人有胆子去问。
恰逢昌平王于府中举办诗会，文人雅士闻讯而来，一时之间，王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江琋悦和清兮不在，侯府只来了江望舒和江愿。
“长兄，我先过去了。”
男客与女客不在同一处，于是江愿跟江望舒说了一声，去到女客们聚集的地方。
“小侯爷，这边请。”
江望舒则跟着府里的小厮踏过府门，发现这不是去正厅，而是去后院的路。
王府后院的亭子里，宋子谦跪坐在软垫上，笑眯眯看着江望舒。
“小江大人，几月不见，甚是想念。”宋子谦亲自倒了两杯茶，眼神真挚道，“请坐。”
江望舒在他对面坐下，淡笑道：“多谢世子关心。”
“听说小江大人回京的路，不太好走啊。”
江望舒面不改色，甚至还有闲心抿了口茶：“世子有话不妨直说。”
“一场刺杀，差点儿要了小江大人的性命，小江大人就不追究？”宋子谦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江望舒眸光一冷。
他遇刺之事并未声张，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过一手之数，连他母亲都不知道。
宋子谦与他关系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差，邀他来此本就让人意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我很欣赏小江大人，你遇刺之事传到我这里，我可是日夜忧心呐。”
“劳世子挂念，告辞。”
他快步离开，不欲与宋子谦谈论此事，也不想看那故作关心的虚伪嘴脸，却听见身后传来宋子谦不疾不徐的声音。
“如此清楚小江大人会走哪条路，看来小江大人很是信任此人啊。会是谁呢？小侯爷不猜猜？”
宋子谦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仰头将已不再泛着热气的茶水送入腹中，他微微一笑，发出由衷的赞叹。
“好茶。”
离开王府的江望舒马不停蹄回到家，直奔自己的院子。
他关上房门，平复呼吸后褪去外袍，右手慢慢抚上心口。薄薄的衣衫下，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其上。
到底是谁要杀他？
怀疑的对象其实就那么几个，只是他不敢确认。因为不管是他们中哪一个，他都会难过。
“主子，查到了。”
江氏暗卫从房梁上跳下来，恭声道。
“谁？”
暗卫将线索呈上。
江望舒接过暗卫搜集的线索，快速扫了一遍，心越来越凉。
他用手背遮住眼睛，一滴泪顺着太阳穴滑落。
而此时的皇家别院则是乱作一团。
清兮在屋外焦急地等待，平日的从容淡定尽数抛之脑后。江琋悦牵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他们四个吃饭吃得好好的，宋颜翎骤然吐血昏倒，可是吓坏了其他三人。
一门之隔，宋颜翎双眸紧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隐隐透着青灰。
“程太医，怎么样了？”
“回二殿下，太子殿下这是中毒了。”
“可能解？”
程太医摇头：“太子殿下中的是慢性毒，这毒他至少吃了八年，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如今即便有解药也无法根治了。臣无能，制不出解药……请殿下恕臣医术不精。”
“……”宋云翊嘴唇翕动，艰涩道，“那……皇兄他……”
他说不出口，程太医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好生调理，还能活两年。”
两年……
两年后宋颜翎也才二十，还那么年轻……
宋云翊强迫自己冷静，尽管极力克制，声音还是难掩颤意：“你回去吧，别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待程太医离开，他长呼一口气，指尖闪烁着微弱的暗金色光芒。
“不可！”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震得他头疼，那缕光芒也消散了。
他坐在床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保留了神力又如何？连自己的兄长都救不了。
宋云翊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初眼睁睁看着兄长身死，现在又要再看第二遍。
“云翊。”
江琋悦松开清兮，目光略过昏迷不醒的宋颜翎，又望向神情低落的宋云翊，再看看面上已恢复平静，心里不知道想什么的清兮，只觉得心累。
清兮走到床边，握住宋颜翎冰凉的手，一言不发。
江琋悦拉了拉宋云翊的袖子，宋云翊沉默着跟她一起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清兮和宋颜翎。
“殿下？颜翎？”清兮轻声呼唤，一声比一声轻，犹豫了一下，喊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阿翎。”
阿翎。
她还是记不起从前，对任何人和事都是淡淡的，入不了心。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这人竟已真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是因为她遗忘的过往？还是因宋颜翎两世的感情而心生怜惜？
不重要了。
清兮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至于以后如何，自有她陪着。
她替宋颜翎掖了掖被子，程太医说的话她们在外面不曾听见，但见宋云翊失魂落魄的样子……
情况不太妙。
清兮不知道，她出去后，宋颜翎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满是苦涩。
他方才虽处于昏迷中，却能听见外界的动静。
八年，从他十岁便开始下毒，幕后之人是有多恨他啊。
重来一次，终究逃不过一死吗？
他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就算要死，也要拖着那些人一起。
“兮儿，云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