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棥的生物钟准时响起甚至还比平时早了点,5点半就醒了一次,把被子蒙在头上又睡过去了,再一次醒来已经是7点钟了,尽管回笼觉补了一个多小时,但整晚算上也就是6小时不到的睡眠时间。

    他迟迟没有起床,被子依旧蒙住脑袋,手用力在头上搓,搓出一顶鸡窝头......

    眼睛能睁开接受刺眼的阳光了,蝉鸣现在就开始了,心情好就是音乐,不好呢就是杂音。

    即使房子处于居民楼的7楼,但也能看见外面葱郁的大树,整片阳光穿过树冠成了稀稀碎碎的。

    纪斯棥一用劲在床上立住身子,盯着前面的书桌发神,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放空身体,回过神正式从床上爬起,双脚穿上拖鞋,他身穿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短裤,是可以外穿的一套衣服。

    纪斯棥走出卧室,先去了厨房,把昨天早上买的荞麦粑粑和烧卖从冰箱里拿出,然后从底下的柜子拿出锅和蒸格,蒸格上放好一块布,防止蒸的过程,食物粘在蒸格上,打开水龙头,锅里装上适当的水,放在灶台上,把它们都准备好,他就开火了。

    纪斯棥站在灶台前,热气立马袭来,转身又去把稀饭从冰箱里端出来,这个他就没有用火热,只是从锅里舀出两人份的稀饭,放进微波炉,叮了三分钟。

    趁着热早餐的时间,他去厕所洗漱,出来的时间刚刚好,微波炉响起声音,提示已经到时间了,锅上也是热气腾腾,烟雾往锅外冒,锅盖上沾满水汽,纪斯棥揭开盖子,用盘子上的筷子往其中一个,戳上一洞,自然的反弹起来,它们也好了。他把蒸格从锅上拿下,食物被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

    纪斯棥打开微波炉,里面也很热,碗壁很烫,他没有及时端出来,等着放凉一会,盘子被他放在餐桌上。

    纪斯棥在去王云雁的卧室,叫她起床,等到去到她的卧室里面,看见王云雁已经立起身子坐在床边,也是在发神,盯着窗帘那边,由于只留下一条缝,这个卧室阳光并不大。

    “奶奶”,纪斯棥靠在门边。

    王云雁一动不动,仍然处于发神,一直盯着一处看,没有动静。

    纪斯棥再一次喊她,“奶奶!”

    他已经习惯了不知突然哪一刻,世界悄然无声。

    他在等,他不停的在等,她哪一秒回过身体,回过头,与他交流。

    王云雁这才有了反应,“啊,怎么了。”

    但愿只是早晨的不清醒。

    “我早饭已经做好了,你现在去洗漱,等会来吃饭。”

    王云雁手用力扶着床头,撑起的手臂都在默默的抖动,她应该是想........靠她自己起身,可力量还是不足以完成。

    纪斯棥站在一旁,习以为常,没有立即伸出手帮助她,看见她反反复复用力起身,不知道这种起上起下的场景出现了几次,纪斯棥才搭把手,帮助她起身。

    纪斯棥把靠住门口墙边的拐杖递给她,然后抓住她手臂的手就放开了。

    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如一日。

    精神上的反应,身体上的动作,柜里一堆堆的药瓶子,多到数不清的空瓶,何时才是尽头。

    幸好她到现在还没有忘记纪斯棥的名字或者他是谁。

    她也没有忘记过身边所以的人的名字,或许是她还没有开始忘记。

    每天都躺在瓶瓶罐罐中,用药罐子筑起的身体,迟早要垮。

    王云雁的“睡眠”时长一天比一天都长,吃完药就可以倒头就睡,不管何时何地,每当纪斯棥把药给她喂了,指引她到沙发上坐着,给她放一部抗战电视剧看,没有询问,点开上一部接着看。

    纪斯棥调好电视频道,转个身,洗个碗,出来,就看见王云雁睡着,身体什么都没有依靠,直立着身体。

    纪斯棥每次只能把她叫醒,前几次叫醒会让她继续看,久而久之,知道那是药效,有催眠的作用,只能把她扶到卧室里面,躺着睡,毕竟比在沙发坐着睡觉后摔跤好。

    不伸手帮助是很难做到的,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站不住的脚步,一天比一天,一年比一年,从起床到站起身子,再到站稳脚步,缓冲时间越来越长了。

    纪斯棥等到她稳定站在地上,没有刚开始的摇摇晃晃,在去做他的事情,也只是去厨房,把刚刚因为太烫而没有端出来的稀饭,端上桌子。

    平淡,反复,繁琐的日子......就是这样一分一秒度过的,经历的人到底是没有厌烦。

    纪斯棥准备好早餐,没有再次去叫王云雁,也没有坐下,只是单纯靠在餐宾柜上,火热的身体靠在冰冷的鱼缸上,坚硬的脑袋搭在隔板上,腿压根没站直,弯曲着膝盖,站没站相。

    昨夜又下了一场无境止的雨,雨过天晴,出现彩虹,短暂的美好,短暂的停留。

    窗边摇摆不定的老爷椅,看不到拐杖在哪里,可能是被王云雁抱在怀里。

    纪斯棥脱离了身体的禁锢,转身走到餐宾柜的另一面,打开比他高的柜子,满柜子的瓶瓶罐罐,其实也不全是装满药的罐子,还是有空瓶子的,吃完药的瓶子,也不知为何纪斯棥要把他们留下。

    纪斯棥每个周天都会把一周的量拿出来,在分成每天的量放在分装盒里,没有袋装的,只有颗粒的药,几种药,几个颜色的药,在盒子里面紧挨着。

    “deng,deng”熟悉已久的拐杖,正敲击瓷砖。

    纪斯棥没有转头,也没有理会,他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王云雁拖着年老的身体,一步又一步向餐桌的方向走去,她速度并不算慢,但在旁人看来,异常不轻松。等到她落座,纪斯棥才放下手中的药罐,准备去椅子上坐下,发现桌子上只有一双筷子,又去厨房,拿了一双出来。

    早餐很安静的解决了,等到纪斯棥起身,去拿王云雁面前的碗和筷子是,她伸手挡住了。

    “坐下,我们谈谈”,王云雁手握住拐杖,杵在双脚中间,头抵在木棍子上,头停不住的晃,最好她自己停下了。

    纪斯棥没有打断........她有话要说,就等着吧。

    “妹........妹的命..........很苦。”

    记得没错,婆婆没有妹妹啊,怎么莫名跳出来一个人。

    “那几年,每一年只要两次机会看见清晏,那乖桑桑的样子,怎么捞了一个如此无情的父母.........还好........还好.........清晏身边除了那对狗父母,其他人都对她很好很好,她舅舅寒暑假把她带上来,你也知道...这个房子的户型就这么大点,一共两个房间,我碰见过他们几次,总说睡不下,就让小乖乖来我这,我也是一个人生活。小模样,就给我摇摇手,可以睡下的,我跟舅妈睡,她笑起来还可以看见,右脸上的小酒窝,甜得很.................算了,不跟你说,反正你清楚她的命苦就行了,所以依旧坚持我的想法。”

    这个想法不用说,纪斯棥也清楚的,昨晚晚睡也有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情。

    “还有,还有,小乖乖善解人意,我就无意提了一嘴,我一个人生活,以后的日子她总往我这边跑,特别是早上,有时是提着一袋包子,有时是端着一个盘子,身后站着她哥帮她端碗,那时的我很享受,坐在阳台上,听着对面的开门关门声,就知道那个小乖乖要来找我玩”,可能王云雁也没有感受到自己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提了,法令纹厚重的挤在一起,心情愉悦畅快,说出来了,对于她来说,从没有放在心中吐不出来的秘密。

    纪斯棥看见王云雁这两天发自内心的笑,都是因为谈及到苏清晏,自己却.....悲伤了起来,他的命不苦吗?他的命也并不好,一样都是苦的,跟那难喝的中药一个味,但是药效却很好。这感觉确实像是一碗难喝的中药,一下子倒进自己的喉咙,苦啊,苦啊,再也说不出话了,贴心的疼。

    他想放声大哭........可他不敢。

    纪斯棥蹲在王云雁身边,头抵住王云雁的身体。

    王云雁感受到他的不对劲,“deng”拐杖落地,把纪斯棥的头往怀里抱,“想哭就哭吧,婆婆可不会笑话你。”

    “我的乖孙的命.....也很苦,来到这个山咔咔,来陪我这个老婆子,无不无聊啊”,王云雁的手轻轻在纪斯棥身上拍打,像在给他顺气,顺走不好的一切。

    “无依无偎”的婆孙俩,都是苦命的人。

    不管经历时间的人们,命有多么悲催,生活有多难过,或者这一天有多么美好,比任何一天都要完美,可它终究会过去的,日子总会一天一天的过去,留不住什么,所以不好的也会随之一起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最后,纪斯棥答应了王云雁的请求,苏旻璟经过了询问苏清晏的看法,也同意了王云雁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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