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冷道:“德祯六年,先皇和诸多侠士共商议歼灭南宫云璟,你却利益熏心,将先帝与众人密谋私信于南宫云璟。”

    季常渊不语。

    苍羽又道:“德祯一年春,季丞相和令妹,即太后季霖禾勾结,合谋加害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可有此事?”

    季常渊怒意尤盛:“是又怎样,可恨小儿也是心狠手辣,竟将太后活活烧死在殿内。“

    他怒极反笑:“老夫却也未料到,当时你才四岁,怎恁的狡猾,又阴差阳错的,自己中了这绝壁。”

    渝衍眸光摄人。

    他冷道“所以,季丞相给本王下毒,或着让母妃一尸两命?”

    季常渊笑而不语。

    苍羽俯首看他,黑眸深邃。

    季常渊莫名涌上股寒意。

    苍羽:“德祯九年,先帝逝世,季丞相大权在握,替本皇打理朝政,也是竭尽心力。”

    季常渊倨傲;“不敢当?”

    苍羽:“季丞相本为一平常布衣,年十四赴阳城赶考,同年高中。又因才华出众,得太祖淏成帝赏识。淏成帝去后,季大人又尤得凤武帝器重,一路平步青云。”

    季常渊冷哼。

    他叹道:“无奈先皇生受南宫云璟一掌,终究在三年后离世”

    他似想起什么,又道:“当时巫族秋梨葵和巫渠喆夫妇二人,可怜嵠尾崖周边一众生灵,便运尽真气,围困住南宫云璟,硬拖得南宫云璟掉入嵠尾崖十里外的映沧海。此后,巫山竟也绝迹在人间。”

    渝衍神色忽而一顿,脑海浮过柏沉桓的颜。

    季常渊哈哈大笑:“怎么,羽皇还在妄想解了这顽疾。”

    卜奕海埋怨道:“季大人怎这般冒犯?羽皇自小孱弱不堪,寻医无数,迟迟未见好转,你又何必戳他痛处?”

    季常渊得意洋洋,又冷道:“老夫也给足了皇上面子,就请羽皇自行下台吧,老夫可留你全尸,给你的皇族子弟们一并留全尸,葬在一处。”

    苍羽眸光似怜悯他,不语。

    季常渊不耐道:“卜将军,”

    卜奕海早已按讷不住。

    他大步上前,挥手间几百名将士拾起冷箭,扣上箭弦,瞄准苍羽、渝衍二人。

    苍羽赞道:“季丞相白翎军果然不凡,这百支箭箭尖锋利,箭身通体漆黑,而城内外这五十万大军的数十万兵器,都用魑魅族南琨琰铁锻造,南宫云璟之女,南宫翼野心倒不小?”

    他又叹道“你看,这诸位大臣脸色都白了。”

    季常渊脸色一沉,示意卜奕海动手。

    苍羽:“且慢。”

    季常渊呆愣。

    卜奕海嘲讽:“怎么,堂堂羽皇是要求饶?”

    “看看你们身后。”

    季常渊莫名回首。

    只卜奕海冷喝:“放箭。”

    这一瞬,兵甲交会声接连响起。

    季常渊似是失了魂般,身子一晃,软坐在地上。

    卜奕海“啊”声惨叫,身子滚落到季常渊身边,他前胸已被长剑贯穿,流血不止。

    渝衍上前,抽出他胸前长剑,卜奕海惨叫一声,当即昏死过去。

    大殿上,将士死了近半,遍地溅满血迹,再听得殿堂外响起阵阵厮杀声,殿内变得尤为安静。

    片刻,殿堂外也静了。

    一金甲将士走进来,跪道:“回皇上,一个不留。”

    苍羽赞道:“甚好。”

    众臣身子一震。

    季常渊这会拾起些力气:“不可能,凭你又怎可能?”

    苍羽:“季大人是想说,你调走炎梁九成兵力,又怎么会败?”

    季常渊喃喃:“不可能。”

    苍羽冷声:“季常渊,你切莫以为,你勾结党羽,收买人心,本皇会不知?季丞相费尽心思,用南琨琰铁锻造兵器,莫不是料定,本皇定无胜算?”

    季常渊颇为不甘道:“我却是低估你了。”

    苍羽俯首看他,眸光甚为怜悯。

    季常渊似想起什么,又忍不住嘲讽:“奈何你终究活不长久。”

    苍羽轻笑:“难为季丞相这么牵挂本皇。”

    季常渊只是大笑。

    “古云畴。”

    “臣在。”

    他冷笑:“将季常渊、卜奕海即刻送往毒蟒窟。”

    季常渊自是知晓,这毒蟒窟深七八十丈,窟底毒蟒上百种,加上巨型毒蜘蛛、血蝎、红眼蜈蚣等凶兽云集,

    他不由打个冷颤,面色惨白,渐心如死灰。

    他自嘲:“可笑老夫毕生谋划,竟栽在你这小儿手中,哈哈。”

    他忽而掀起袖抛,指尖捏个物什忙送往口中。

    渝衍冷哼,他剑起剑落。

    季常渊一声惨叫,痛倒在地。

    又见地上一处躺着半截手臂,仍血流不止。

    安佐廷悄擦过额头细汗,侧过头,童付仲亦脸色惨白。

    他暗叹:“这新帝的手段愈不可估量了,可惜他身体太弱……”

    苍羽冷眼看过朝堂一众大臣、将士,周身气势凌人。

    满朝人尽皆跪地,齐声称颂。

    他夹袖,面容倨傲。

    “二哥这会可大好了。”说话间,渝衍把玩着折扇。

    苍羽笑笑,饮口茶水。

    “这些年,我二人寻医无数,不料全凭这个小姑娘。”

    苍羽眸色墨如点漆,认同道:“是很了得。”

    渝衍折扇一顿,再看苍羽,他神色如常。

    渝衍转眸间,又把玩起折扇。

    徐老走来,施过礼:“回皇上,姜小姐求见。”

    苍羽眸色一顿,他放下茶盏,惫懒抚抚衣袖。又点点头,

    渝衍起身请辞。

    渝衍慢悠悠走过长廊,闻到阵幽香。

    他瞧去。

    姜蝉宣着身白玉兰散花云烟裙,挽条云翠色水纱披帛,发间插上紫玉簪,耳着碧玉玲珑环。

    她看他,眸光水灵。

    渝衍笑笑。

    姜蝉宣点点头,走了进去。

    长案前,苍羽靠坐椅上,抬首间,看到姜蝉宣,眉眼温柔。

    他道:“阿宣,你来了。”

    许是他眸光里些许的温柔,姜蝉宣不由脸一红,低声“嗯”。

    又抬首细看他一番,柔声道:“看羽哥哥气色,已大好。”

    苍羽笑意:“嗯。”

    她不放心道:“且容我探探。”

    苍羽从容掀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腕。

    姜蝉宣纤指探上去,觉到他手腕的温热,她心神一晃,又凝下心神。

    觉到他经脉竟不再孱弱无力,反而强劲几分,体内真气也极为浑厚。

    倏然间她眉头舒展,唇角渐弯。

    不由喜道:“苍羽哥哥,这毒当真是解了。”

    苍羽笑意尤甚,他一顿:“阿宣可吃过早饭?”

    姜蝉宣美眸盈盈:“未曾。”

    渝衍走出好远。

    又见岑甫匆忙跑来,施过礼,颔首道:“爷,可找见您了。”

    渝衍:“何事?”

    岑甫:“崎然管家传来口信,说是……”他话语迟疑。

    渝衍不耐道:“说。”

    岑甫:“季小姐这会候在府中,执意要见您。”

    渝衍面色一冷,转身淡道:“无碍。”

    岑甫又道:“季小姐送来这个。”

    渝衍眉头一挑,转身,他手里捏着一纸信封,

    渝衍拿起这信封,撕开来,取出信件。

    掀开来,他眸色剧变。

    再合上信件,他呼出口浊气:“岑甫,备马。”

    岑甫:“是。”

    夕阳染红天际。

    渝衍走过之处,宫廷中一片寂静,仿佛方才狼藉不曾有过。

    只宫人还在清扫地面,地上又还残留些血迹

    渝衍冷着颜离去。

    天空黑幕即将笼罩。一辆马车匆匆驶离宫门。

    菜肴上还冒着热气,宫女端着托盘步入房中。

    苏柳不住道:“快点,哎小心点……”

    满桌珍馐。

    苍羽笑意和煦:“尝尝这些菜肴合不合口?”

    姜蝉宣拾起玉筷:“嗯。”

    屋内点点烛火,二人身影静谧。

    饭后,长廊上,四周烛火点点。

    徐老走来:“回皇上。芊颖姑娘来了。”

    苍羽:“快请。”

    柏沉桓托着药碗自长廊一端慢悠悠走来。

    她着身粉衫,乌发细辫,又步履轻快,发间钗环发出一串响声。

    苍羽看她,黑眸微凝。

    姜蝉宣见她走来,笑颜:“叶妹妹来了。”

    柏沉桓暗嘲讽:“整天妹妹长、妹妹短,实恨不得将我严刑逼供。”

    徐老接过药碗,递给苍羽。

    他捏着药碗饮下。

    柏沉桓看他气色极好,心下满意。

    姜蝉宣抬首,见柏沉桓眉眼弯弯,极娇俏可爱,当即心下不悦。

    她忽而笑道:“听得叶妹妹师傅名曰‘无岩’,教得妹妹好本事。”

    柏沉桓看她:“嗯,多亏师傅她老人家用心传授。”

    姜蝉宣:“听得前辈医术卓绝,我和羽哥哥也想见见前辈。”

    她对苍羽眨眨眼,苍羽眉头微蹙,不语。

    柏沉桓:“我也想见她,奈何师傅如此狠心,扔下我独自去云游。”

    姜蝉宣不甚惋惜道:“既是这样,只得作罢。”

    柏沉桓小脸带些笑意,心下长叹:“上一世,白莲花几番害我不成。我一时疏忽,她又用计残杀静言师姐、黎风大哥。待我追至族中,药族以半块昆仑玉珏为条件,换得白莲花性命,不想后来她又毁了整块昆仑玉,迫使我等只身赴蛮荒之境,抵御凶兽,最后尽皆战死。”

    她看姜蝉宣,端坐在一处,优雅大方。

    柏沉桓暗讽:“却看不出,她这般算计。”

    姜蝉宣坐在苍羽身边,晚风拂来,风里裹着玉兰花香、蔷薇香,月色灼亮。

    柏沉桓心下一顿,笑道:“苍羽、姜姑娘,我就先回去了。”

    苍羽静看她,眸光深邃。

    柏沉桓被盯得发毛了。

    他道:“嗯,你先去吧。”声音悦耳。

    姜蝉宣微勾唇。

    柏沉桓转身离去。

    她些许落寞:“这儿,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苍羽还看着某人背影。

    姜蝉宣暗恼,又道:“羽哥哥。”

    苍羽看她:“怎么了?”

    她道:“羽哥哥寒毒已解,我也放心了,族中几番书信于我,催促我归去。”

    她略不情愿道:“我明日便启程。”

    他微错愕:“阿宣竟走的这般急。”

    她叹道:“族里那些老家伙最是烦人。”

    苍羽轻笑:“阿宣怎这般任性。”

    姜蝉宣一时懊恼,撇过头去。

    苍羽严苛了几分:“药族此番急着召你回去,应是幼凤即将出世”

    姜蝉宣愣怔,正色道:“传说,得幼凤者得天下。”

    她眸光一亮:“羽哥哥,你会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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