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拂照,苍羽坐在桌案前,手里捏个奏本。

    苏柳匆忙走进来,跪道:“回皇上,叶小姐不见了。”

    苍羽猛然抬头,急道:“何时不见的?”

    苏柳:“今日辰时,丫鬟锦瑟发现叶小姐不见了。”

    苍羽冷着颜,眸子微凝,

    苏柳微颔首,心中忐忑。

    苍羽忽而问:“怎不见徐老?”

    苏柳讶然,忙道:“徐公公昨日腿疾发作,让奴才代为值守。”

    苍羽冷着眸,不语。

    苏柳连连磕头:“奴才有罪,求皇上责罚。”又偷打量他。

    苍羽脸色愈冷。

    苏柳身子发抖。

    苍羽淡道:“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苏柳脸色惨白,颤声道:“奴才遵旨。”

    柏沉桓觉身子不住摇晃,鼻中又嗅到股馨香,她猛然睁开眼,却是身处软轿中,身侧端坐一人。

    她看他,暗道:“这厮也是一副好皮相,却是邪佞狂妄得很。这会,竟落到他手,呵……”

    穆斐然捏个书册子。

    她看他长指骨节分明,眉目也是赏心悦目。

    他身子一顿,放下书册子,抬眸看她,慵懒开口:“小丫头也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里?”

    柏沉桓这会睁眸,疑道:“你是何人?”

    他带丝笑意:“有意思。”

    她疑惑看他。

    他脸凑近些:“小丫头竟不怕我,”

    她挑眉:“怕又如何?”暗道:“怕你就不缠我了?”

    他不由轻笑:“有几分胆色,也不算辱没巫族门楣。”

    她讶然看他:“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他冷了颜,目光森冷:“你不承认?”

    她笑看他,笑意无辜。

    他也笑了,笑意邪肆,“既然你不是,我只好把你丢出去。”

    她杏眸滴溜溜转,委屈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他盯着她,半晌,

    他靠躺在软垫上,淡道:“那你就下去吧。”

    她乖道:“嗯。”

    她有些迟疑,仍试着掀开帘子,向外看去,眸色一变。

    太阳已落至山头。

    小路长而无际,也颇为狭窄。

    车夫着身灰衣,头戴斗笠,看不清容颜,马车倒极稳。

    小路两侧是无尽水域,水域中尽是些三头、两头的长脖水兽。

    水兽嗅到柏沉桓身上浓郁的灵气,口水直淌下来。

    它们饥渴的张开大口,伸长獠牙,“嗷嗷”叫唤,却都不敢靠近,似忌惮些什么。

    柏沉桓只得放下帘子,退回到车里。

    她撇过他,他已阖了眸。

    她暗寻思:“距小凤凰出世还有些时日,且看这厮做些什么。”也阖上眸。

    车内透着丝丝凉意,柏沉桓睡得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穆斐然猛然睁开眼,柏沉桓还在沉睡。

    他曲指弹过去,柏沉桓痛呼。

    她小手揉着额头,怒道:“你竟这般无礼,”

    穆斐然阴恻恻道:“可是睡够了?”

    柏沉桓瞪他,转瞬面色如常:“我们是去哪里?”

    他盯着她,眸色怪异,又收回眸光。

    他转身掀帘跳下马车,柏沉桓也跃下马车。

    天色朦胧亮,她踩在青石砖上。

    看过这个小镇,镇上错落十几户人家。

    远处青山若隐若现,四周树木苍翠。

    只山头树梢上,氤氲曾紫边云雾。

    柏沉桓皱了眉,再抬起头,石柱赫然写着“石川忘忧。”

    旁边还立个石碑,雕刻着“石川永驻,唯有忘川。”

    她恍然:“这厮竟带我来这里。”

    她看他,漫不经心道:“这名字挺有趣。”

    穆斐然嗤笑:“有趣?”

    他径自走去,柏沉桓忙跟上去。

    她暗嘲讽:“这厮竟这般试探我,我本该会会这怨灵。”

    镇口一棵老树高入中空,树旁一张藤椅上,一人抱个酒壶,躺在椅上。

    他掀开壶盖,凑上去认真嗅一口,又慢悠悠饮下酒水。

    老树旁,几棵新树上,木槿花瓣细碎飘缀在那人肩头、衣襟上。

    柏沉桓看他,微勾唇。

    穆斐然俯首着他,眸色微凝。

    那人口中说着:“青石流川,生生不息,何来生,何来忧?”

    穆斐然眸色一冷,转手扔出把利刃,刺向那人。

    柏沉桓只冷眼瞧去。

    那人眼皮都未抬,还喝着酒水,身子凌空而起,一个翻身,利刃急插进远处木桩上,木桩轰然倒下去,

    他摆摆衣衫,落回椅子上。

    他封好酒水,抬起头。

    他乌发用根竹簪子挽起。眸光如利刃,直戳过来,

    穆斐然噙些笑意,举手间,随侍递来白玉瓶,他随手抛到空中,慵懒道:“百年青韵,不喝也是可惜。”

    那人忙跃起身,在白玉瓶离地面三尺高时,稳接在手里。

    身子还未站稳,已忙掀开瓶塞,酒水入肚。

    他赞道:“好酒。”

    他这才又把头转过来。

    穆斐然打趣:“离嵘,别来无恙。”

    离嵘冷哼,又看向柏沉桓,眸光却一顿。

    他拧了眉,眸光愈加怪异。

    穆斐然紧盯着他。

    柏沉桓对他笑笑。

    这一瞬他无甚表情,撇过头去。

    柏沉桓心下了然:“离嵘和穆斐然同为石峥弟子,一个看得来路,一个看得结局。离嵘即便看透我身份,又如何会告诉穆斐然,他断不会让这厮如意。”

    离嵘:“穆公子倒有时间,竟来这荒野之地?”

    穆斐然敛了眸,懒洋洋道:“我自是来看离嵘兄。”

    离嵘嗤笑:“呵。”

    他漫不经心道:“你身旁何时多了个小女娃?”

    穆斐然不以为然:“宫中掳来的。”

    离嵘微是错愕

    他终撇过头,转身走入镇子,

    柏沉桓好笑道:“这个怪人。”

    穆斐然站在一处,身形未动,眸还看着远处,似有不甘。

    柏沉桓这会,只观察着镇子上空氤氲的紫色云雾。

    少顷,他步入镇子。

    柏沉桓迟疑。

    那人悠悠说道:“还不跟过来。”

    她叹息:“来了来了。”提步跟上。

    天边霞光漫卷,门前发白的旗子被风儿扯着胡乱摇摆,

    柏沉桓捏着玉筷,夹起玉盘中醋鱼,觉到肉质细嫩。

    又拣块芙蓉里脊,有芙蓉瓣清甜,里脊松软鲜香。

    对面穆斐然拣起块水晶虾饺,低头咬下去,细细嚼着,

    厨房烟雾弥漫,顾朗走出来,低头理顺衣边褶皱。

    清风吹来,他心中适意了几分。

    柏沉桓再瞧眼顾朗,他年纪还轻些,身量颀长,脸型方正,眉目清秀,举止沉稳内敛。

    她暗喜:“上一世,我就眼馋顾朗的厨艺,不想他是段族人,又惨遭族人迫害。这一世,竟又尝到他的厨艺,实在美哉。”

    穆斐然看她,觉她眸中似氤氲云烟,云烟中又燃盏烛火。他心下一软,眸子柔和了几分。

    他笑意:“柏沉桓,你却不问我名讳。”

    她随口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他声音清冷:“穆斐然。”

    “哦。”她点点头,睫毛微颤。

    他不由蹙眉,再看她。

    她抬头看他,眸光清冽,似有疑问:“倘若,你找错人了呢。”

    他面色冷然,眸色嗜血。

    柏沉桓捏玉筷的手一顿。

    “你最好是他。”他面上无甚表情,起身离去。

    柏沉桓不由笑了。

    她低头看过一桌美味,怜惜道“还剩这么多。”又拣起块鸡翅,从容咬下去。

    厨房没有想象中多的灰尘。

    灶台旁,木柴堆叠齐整。

    柏沉桓暗赞顾朗细心。

    她哼哧哼哧提起水桶,将水倒入大铁锅中,不时擦擦细汗。

    再出门,从一处石井打桶水,哼哧哼哧提进厨房,倒入锅中。

    她几番来回,将热水搬运到房中浴桶,舒舒服服洗了澡。

    天色漆黑,星星裹在云里,光色朦胧。

    她坐在窗边,镇子静谧,她静静思索。

    待头发干透了,她合上窗,倒头睡去。

    一会儿,听得阵阵欢笑声,渐是鞭炮声,柏沉桓慌忙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街上人群涌动,鞭炮声还在作响。

    她抬头一看,天空浮层淡紫色薄暮,还有几簇云朵,只不见太阳。

    她又见街市繁华,她了然道:“这怨灵将我带到了阳城。”

    她再看过去,街头人群聚集处,只一人骑高头大马。

    他着红色长袍,头戴红色绒冠。丰神俊朗,笑意欢畅。

    柏沉桓身子由得怨灵操控,她被迫走上前。

    柏沉桓看自己整理好藕粉色衣裙,欢喜上前几步,看向他,笑意盈盈。

    柏沉桓好笑:“这怨灵却要我体会她曾经的仇怨。”

    初沂看到“她”时,脸色稍变,忙转过眸,不再看“她”。

    “她”神色一顿。

    就看初沂穿过街巷,走到一府邸前,牌匾上赫然“曹”字。

    初沂下了马,对府门口一众长辈、喜客一一行过礼,同一众人步入府门。

    “她”直看到府门口人都散了。

    画面一转。

    柏沉桓又看“她”和初沂站在荷渠边。

    清风拂过,绿柳摇摆。

    湖边中,映下一抹纤细些绿影。

    “岚裳,我说过不负你,你且再等等,待我向家父禀明后,就来接你。”初沂急道。

    岚裳面容僵硬,疲倦道:“他们若不许呢?”

    初沂安抚道:“不会的,家父一向通情达理,何况,他也得认这未出世的孩儿。”

    七月的阳城热极,也是有孕在身,岚裳额头沁了细汗,初沂拿出娟布给她细擦。

    画面又一转。

    岚裳坐阁楼上煮茶、听曲.。

    她磕着瓜子,津津有味看台上戏子哼唱戏曲。

    她又不经意向街市看去,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绿柳繁花,丫鬟说些趣事。

    她浅笑着,耳边的珊瑚细珠鲜红欲滴。

    忽而,她目光一顿,

    素素顺着岚裳视线看过去,红砖青瓦旁,一青衣男子正回看岚裳。

    男子眉目如画,眸光囧囧有神,一袭青衫掩不住周身冷傲。

    柏沉桓撇嘴;“这初沂,就是让岚裳怨恨之人,除却阿羽、穆斐然几人,倒也堪堪入眼。”

    初沂忽而转身,大步走入街市中。

    柏沉桓觉身子沉重,胸腔沉闷,心中苦涩。

    她暗道:“应是这岚裳回忆起过往,触景伤情,这又何必呢。”

    柏沉桓身子愈加痛苦,她微蹙灭。

    却又觉身子极冷,她瑟缩了身子。

    就发现岚裳在一山洞内,坐在山石上。

    她衣衫破烂,怀里竟还抱个婴孩,貌似出生不多些日子。

    婴孩哭号不停,岚裳双眼已红肿。

    柏沉桓迟疑:“这婴孩……”

    又觉到她身子极其虚弱,体内尽是腐朽气。

    柏沉桓叹息:“怎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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