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十一年,燕关镇。时值暮秋,万物凋零。

    一间破旧木屋里,满头华发的妇人紧紧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弱姑娘。口中叫喊着,“阿虞,阿虞!你哥哥已经失踪,你再去了,叫为娘怎么活啊!”

    妇人捶胸顿足,泪水潸然,泣不可仰,呜咽的哭声在房中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柳青虞就是被这阵哭声吵醒的。

    好疼!浑身都在疼,好像灵魂被强行塞到了什么地方。

    柳青虞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一妇人抱着自己哭得双眼发红,不能自己。又见周围这土墙木梁,破布棉衫,四处飘着灰尘的老旧房子。

    ?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爆炸前的闪烁,她在实验室爆炸中心,根本来不及逃脱。

    看了看眼前真实的一切,不禁发出疑问。

    她怎么还活着?

    柳母注意到怀中异动,惊讶地喊出了声“阿虞?”

    这句话仿佛一个契机,她脑中被强行塞进了一段记忆。

    几秒钟后,她明白了一个事实,她穿书了,穿到了昨晚正在看的一本言情小说。

    小说的剧情很简单,公主女主收留了失忆男主,爱上对方后发现隔着血海家仇的标准虐恋古言小说。

    只是不巧,她的身份是男主的早亡妹妹,也就是男女主隔着的家仇之一。更不巧的是,她的意外穿书,导致这个书中描写不超过三句话的工具人没死。

    柳青虞还在后悔,她在看到男主妹妹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自己有穿书的可能。

    早知如此,她就该看本现代小说,也不至于穿越到连抽水马桶都没有的古代。

    这时,柳母的表情已经从不敢置信,变成了惊喜。她紧紧抱住柳青虞,声音颤抖地喊着“阿虞,你没死,太好了!”

    柳青虞被勒的一时踹不上气,但她不忍打扰妇人面对失而复得女儿的惊喜。只能抻着憋得通红的脖子,模仿记忆中的原主道:“阿娘,我喘不过气了!”

    柳母这才发现了女儿的不适,迅速松开而后又望着女儿,眼睛里满满不舍,随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落下。

    柳青虞看着爱女心切的柳母,一时有些心虚。她在现代是孤儿,无父无母,一切全凭自己。

    现下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心里又惊又喜。

    隔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柳母的眼睛,喊了声“阿娘。”

    这算是她认下这个身份了,原主已经死了。她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那也要照顾好她的家人。

    随即,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阿娘,今日是不是朱老板来要债。”

    柳母擦了擦眼泪,疑惑道:“对啊,怎么了?”

    得知事情的柳青虞登时顾不得其他,下床穿鞋一气呵成,说了句“我去找阿爹”,便跑出了屋子。

    虽然这本小说她还没看到结局,但是关于柳家人悲惨的遭遇是在书本的前几章,所以她很清楚。

    这一年,柳父因触动当今圣上被贬,只能举家迁回边关老家。

    本书男主柳承宇,也就是她的哥哥。因不喜浮沉官场,所以一直留在燕关镇经营柳家的百年酒铺。

    柳父被贬后,柳家原本打算靠这家酒铺生计,但不料回来的前一天,酒铺失窃,柳承宇也离奇失踪。

    为了赔偿酒铺欠款,寻找不知踪影的儿子,还为了养活没钱没粮的一家人,柳父将百年酒铺连带着那张密不外传的祖传酒方一起卖了。

    柳家的酒铺存续了上百年,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早已名扬整个大魏,最出名的时候,就连皇帝微服私访都要来尝尝她们柳家的酒。因为她们传承的不只是酒,还有祖宗先辈的酿酒理念。

    但是拿到酒铺和酒方的朱老板并不在乎所谓的理念,一心增加酒的数量,却不顾酒方上的教导。

    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但是许多贫民百姓因为那劣质的酒染病的染病,丧命的丧命。

    而柳家,原主在柳父卖酒铺的那天病死在老宅,柳父柳母后来因为苦寻儿子不得,在失女失子之痛中双双殒命,死相凄惨。

    后来恢复记忆的男主柳承宇认定了贬官柳父的皇帝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由此和公主女主展开了一系列你爱我,我爱你,但我俩隔着几条人命所以不能在一起的抓马虐恋。

    只是现在实事迁移,乾坤倒转,她成了这书中人,考虑就不是故事够不够狗血,而是考虑该怎么让她一家人活下去。

    若是按照原剧情发展,柳父卖了酒铺则会让她们一家彻底失去生存的依仗,所以她必须阻止酒铺出卖。。

    柳青虞跑到前堂,见身材细瘦的柳父正打算对着桌上的纸签字画押,直接一把将笔和纸挥下桌。

    轰的一声,毛笔的墨迹砸在地上石板,写好的纸张也被晕染地看不出原来模样。

    “你你你!”肥头大耳的朱老板连说了三个你,随后大吼道:“哪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坏我好事!”

    柳父也注意到了女儿的失态,皱起眉道:“阿虞,你还在病中,不好好休息,这是做什么?”

    柳青虞几乎是嘶声力竭道:“阿爹,不要卖酒铺和酒方!”

    柳父以为是柳母说了些什么,刚想解释,却又被柳青虞打断。

    “酒铺失窃,兄长失踪,这些事偏生就在我们来的前一天发生。而且朱老板立刻就收了股东和散户的债,赶在我们落脚的今日来要债。这一切都是在逼着阿爹卖了酒铺!”

    朱老板被道破了心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呼道:“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怎么还凭空诬人清白。”

    随后他又转向柳父,急切道:“柳兄,你我都是朋友,切不可听一孩子之言。咱们还是抓紧再签一张新的吧。”

    柳父没有搭理朱老板,而是看向了柳青虞。身处官场多年的他自然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但身为人父,他也有被迫妥协的地方。“你兄长如今不知在哪?要寻他,需要钱。”

    柳父的眼睛映着悲痛和决绝,似还有泪光闪烁。

    柳青虞一时急切,差点就把她那便宜哥被公主捡走,去皇宫享福的事说了出来。

    但她忍住了,穿越之事太过诡谲离奇,她知道她即使是说出来也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觉得她鬼上身,把她绑起来驱驱邪。

    柳父怔怔地看着柳青虞,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尽力满足女儿的请求。但是此刻,他从天子朝堂被贬到荒漠边关,失去经营半生的东西。家人是他最后的念想,他不可能放弃寻找失踪的儿子。

    “朱老板,小孩子胡闹,你切莫计较,我们继续签吧。”

    “哈哈哈,这就对了,黄口小儿懂得什么?柳兄,我们继续签吧,我这还有几张备用的纸。”说着,朱老板如偷了腥的猫,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拉着柳父的手想签字。

    柳青虞一看软的不行,直接就来硬的,将纸张一把夺过,全都撕碎了,顺手就扬在了屋子里。

    满屋子的碎纸片顺着微风飘荡,柳父和朱老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你!我打死你!”朱老板眼见要到手的鸭子一次又一次飞走了,直接气急败坏要动起手来。

    柳青虞眼见计谋得逞,顺势柔弱地躲到了柳父身后,还佯装哭出了声。“阿爹,他要打女儿。”

    柳父即使再想卖酒铺,但眼前人要打自己女儿,他也没了那个签字画押的心思。

    “朱老板!请回吧,此事以后再议。”

    朱老板一看不对劲,立马收了手,换了幅谄媚表情,道:“这是个误会。”

    但柳父没了再说话的意思,不顾朱老板的解释,强硬将人送了出来。

    柳青虞达成心中所想,脸上不自觉笑了起来。结果突然撞上了柳父严肃的眼,一时有些尴尬。

    柳父道:“阿虞你不懂世事艰辛,也不懂银钱的重要性。现如今家里的情况,我不可能一直纵容你。”

    柳青虞自然是听出了柳父的意思,她可以撕一次契约,却不可能次次都这样。若是不解决真正的问题,柳父早晚会将酒铺卖掉。

    她知道柳父心中所想只有“钱”字,她们要一家要生存,要还欠债,要寻找失踪的柳承宇,这些都需要钱。

    但柳父多年身在官场,早已不会经商,所以只能选择卖了酒铺。

    可柳父不会做生意,她会啊!

    她在现代是酿酒非遗传承人,不止在实验室酿酒,还同时经营着几家店铺。

    不就是钱吗?她以前可以做到,现在依旧能行。

    柳青虞眸色亮了亮,道:“阿爹,我可以赚钱,你让我试试。”

    柳父则像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惊讶道:“女孩子家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呢。”

    但柳青虞没在乎柳父说什么,只说了句“阿爹,你相信我,我明天就赚回钱给你看!”便跑着出了门。

    路上,柳青虞取下仅有的银耳坠,去当铺当了二十两。走向集市,打算去买些价优的瓜果和陶罐。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果酒珍贵。但对于古人来说难酿的果酒,对于她来说却是易如反掌。所以,如果她能酿成,钱就不是问题。

    *

    城外荒漠,风沙伴着热浪翻滚,一层淹没一层。

    一匹马踏着黄沙,冲破海市蜃楼的幻影飞奔而来。

    他身后是一队身穿盔甲的骑兵,骑兵虽身穿重甲,但训练有素,两方的距离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为首的人掏出一杆两米的银枪。

    随着摧枯拉朽的风啸之声,长枪贯穿那人肩膀,将其钉在地上。马匹受惊,嘶哑着逃跑,只徒留那人惊恐颤抖。

    “世子爷饶命,那玫瑰甜酒小人已经快成功,此次出行只是为了寻找其他材料。”

    被唤世子爷的男人步步走近,道:“我给了你时间,人手,原料和数不尽的金银,可你呢,除了说‘马上就酿成了’,又给了我什么?”

    一阵绝望的求饶声后,一抹黄沙淹没了满地鲜血,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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