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刚过转角,却见眼前空无一人,此时眼角忽然闪出一道寒芒,虽能躲过,但青鸾却任由刀刃架到颈间。

    刀锋冰冷的寒意渗入皮肤,让她微微皱了皱眉。

    赵鹤安于阴影中走出,阴冷道:“你果然是那狗太监的手下。”

    青鸾早知他方才认出了自己,心中已有对策,遂不慌不忙地斜睨了他一眼,讥讽道:“早闻赵大人知书通礼,原来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你说什么?”赵鹤安眉头拧起,眸中显出不解。

    青鸾嗤笑一声,冷道:“东市当日若不是我设局与王府的一位暗线合力救你,难道你还有今日?”

    “你?”赵鹤安面容微震,不可置信道:“你当日与我大打出手,叫我险些被那狗太监的手下所杀,怎的还敢说是救我?”

    青鸾冷冷一笑,面露鄙夷之色:“当日与你做戏,是怕被那贼宦官的手下看出端倪,我为救你苦苦拖延,还差点被你所累,没想到却是为王府救出这么个蠢才。”

    赵鹤安听到“王府”二字,瞳孔骤然缩紧,忙道:“你所言之王府……”他顿声,压低嗓音道:“可是淮南王府?”

    青鸾傲然道:“九州之上,除了淮南王府,还有哪个值得一提?”

    赵鹤安闻言大为所震,但还带着一分狐疑:“那你方才为何鬼祟尾随于我?”

    青鸾冷然道:“你若稍有头脑便会想通,我若是那贼宦官的手下,现在你便该早被团团围困,还哪有命与我说话。”

    赵鹤安的视线紧紧盯在她的脸上,试图在微小的细节里寻找到一丝破绽,但却见青鸾言语间底气十足,其话中所言亦不无道理,遂心中已有所动摇。

    青鸾见此又道:“平素你为王府办事,难道却不知听的都是谁的令?”

    “自是听军师之令。”说到这,赵鹤安话锋一顿,睁圆双眼道:“难道你……你就是……”

    青鸾横眉看他:“我自然不是军师。”

    虽然王府的军师素来行事隐秘,不曾为人所知。但她思量毕竟自己年纪尚轻,若用军师身份恐引赵鹤安生疑,于是便唬道:“我曾是王府门下客卿,现奉王爷之命于暗中为军师效力,今日特来替军师与你传话。”

    赵鹤安面露惊讶,连忙放下匕首,拱手道:“不想竟是王府的女史,多亏那日女史与玄武舍命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青鸾却瞥见他将手中的匕首一紧。

    青鸾微微眯眼,她听出赵鹤安此番所言是为了诈她,于是笑道:“玄武,你是不相信我?”

    赵鹤安不想青鸾竟直接叫出了他的身份,登时神色大变:“原来真是军师派来的女史,失敬失敬!”

    青鸾暗笑这赵鹤安自作聪明,竟以此法来试探于她。

    王府暗线的身份事关生死,当日救他之人虽身手不凡,确有可能是暗线之一,但那人却绝不会告诉赵鹤安自己就是玄武。

    她猜赵鹤安以玄武之名来试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赵鹤安本人就是玄武。若说别的,他亦无法验证,但若青鸾默认了他所说的玄武,那她必定不是军师派来与他传话的女史。

    赵鹤安此时已将心中的猜忌全然打消,他肃然起敬道:“因在下从未听说王府还有一位与暗线传话的女史,且那狗太监狡诈,在下不得不防,还请女史勿要怪罪。”

    青鸾瞥了他一眼道:“你既已验证,那我便将军师的意思带到,与你长话短说。”

    赵鹤安道:“诺。”

    青鸾道:“军师要我问你,你可将与那郡丞相关的事情处理干净了?”

    赵鹤安颔首道:“请女史转告军师放心,案卷已整理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青鸾暗自惊喜,这赵鹤安果然与那乌山郡丞之事有所联系。

    她盘算着王府不会将同一个命令吩咐给两个暗线,一是容易因此暴露,二是若真中了埋伏同时折损两条暗线,对王府在京中势力影响极大。

    而前世自己曾接到刺杀乌山郡丞的命令,但没有接到刺杀命令的赵鹤安却同时出现,并要杀掉乌山郡丞,就只有一个可能——

    乌山郡丞所知的王府罪证与他脱不开干系。

    郡丞如今在宁晏礼手中,赵鹤安为不暴露自己,必须杀那郡丞灭口!

    赵鹤安方才所答,也同时印证了此事。

    如此一来也许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

    于是她又道:“那件事于王府来说非同小可,宁晏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插手?”

    虽说现在看来赵鹤安就是朝中暗线,但他如今的官位不高,青鸾还是对此仍有疑窦,故而推测是否有赵鹤安背后的家族,广陵赵氏之人参与其中。

    却见赵鹤安郑重道:“女史放心,此事并无旁人参与。”

    “你族中之人也未曾参与?”青鸾追问道。

    不知怎的,在青鸾提到赵氏之时,赵鹤安眸色微沉,只闻他道:“军师早知在下是家中庶子,在族中并不受待见,一年前得遇王爷和军师青眼,才谋得如今在御史台的位置,叫在下这一身才学有了用武之地,就请军师莫要再试探了。”

    青鸾闻言一滞:赵鹤安是一年前才为王府所用的?

    可王府于京中的四条暗线明明是三年前就埋下的!

    那为何他会自称玄武,亦知晓暗线之事?

    正待青鸾内心疑惑之时,她又听赵鹤安道:“谢氏虽在最初帮我们运送过几次,但他们只以为马车中拉的是陈年的旧粮,并不知其他,眼下若能将那乌山郡丞灭口,此事就不会再留后患。”

    青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他口中的谢氏,想必就是乌山谢氏。

    谢氏在乌山郡盘踞极深,势力远比郡丞还要大上许多,只是青鸾不知,这乌山谢氏竟与淮南王府暗中有过联系。

    但闻赵鹤安所言,淮南王府是于暗中从乌山拉了什么东西到淮南,一想到乌山所产何物,青鸾心中已然猜出个大概,不禁猜想:李鳌、李慕凌这父子二人虽有野心,但也不至如此胆大,想必这幕后的主使该是王府的那位军师。

    青鸾又看向面前的这位赵鹤安,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无论他是否是真是玄武,既已被宁晏礼盯上,早晚都要落入他的手里,此人外强中干,前世就曾出卖过她,想来今生也是留不得的。

    于是青鸾顺着他的话道:“军师亦是此意,故特命我来传令于你,将那乌山郡丞尽早诛杀以绝后患。”

    即便没有青鸾传的假令,赵鹤安也早有杀那郡丞之心,因此他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

    “宁晏礼心机深沉,你此去恐有埋伏,军师说这些你大概用得上。”青鸾从怀中拿出备好的迷香递给了他。

    “多谢军师,多谢女史。”赵鹤安接过迷香感激道。

    之后青鸾又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赵鹤安愣了愣,问道:“此为何物?”

    青鸾诓道:“此乃军师从南疆带回的毒丸,你若被宁晏礼所俘,可食用此毒,一刻钟内便会叫你没有痛苦的离去,以免你受其严刑之苦。”

    赵鹤安明显怔住。

    “赵大人?”青鸾将那药丸向前递了递,轻声唤道。

    赵鹤安闻声如梦初醒,他回过神凝重道:“王爷与军师对在下有知遇之恩,若是在下真被那狗太监所俘,定舍生取义,不会将王府之事泄露半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药丸,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咽了咽嗓子将之放入袖中。

    青鸾看他的反应不觉暗中勾起唇角,而后又从腰间取出一张帕子,“待会儿用过那迷药,大人可用这帕子掩住口鼻。”

    “女史有心了。”

    赵鹤安接过帕子千恩万谢,青鸾欠身与他道别,却见他面色忐忑,迟迟不肯动身。

    “此时阖宫宴饮,正是杀那郡丞的天赐良机,赵大人此时踌躇,可是怕那宁晏礼……”青鸾故意激道。

    赵鹤安闻言浑身一凛,狠狠道:“他一个凭借美色谋权上位的阉人有何所惧!就请女史向军师回禀,在下今日定不负军师所望。”

    .

    青鸾回到华光殿时,李慕凌与长公主都不在席间。而正殿之上,陆彦正端座在李洵身边,与李洵说着什么。

    只见李洵醉眼惺忪,时而沉思,时而颔首,再看不远处的李昭神色紧张,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青鸾便猜到个七八分。

    她走到李昭身后,李昭见她,忙道:“你怎的才回来!”

    青鸾捧出手中的薄衫,道:“回来路上觉着夜露重了,便又回去给殿下取了件衣裳。”而后她瞄向李洵与陆彦的方向,问道:“可是丞相与陛下说了什么?”

    李昭悄声道:“我只隐约听得几句,大约是宁总管为我做太傅的事!”

    “哦?”青鸾故作讶然,心中却不禁暗叹:陆彦到底是老奸巨猾,他品透了李洵的性子,想要借着李洵的酒兴将此事速速定下。

    若是平日在朝上提起李昭之事,恐怕又要引李洵多疑。

    可李昭到底才十岁,哪里想得到这些。

    他紧张地端端坐在案前,一面怕失了仪态,一面又不断向李洵和陆彦那边偷瞄,试图从二人交谈的神情中寻得蛛丝马迹。

    见他如此,青鸾噗嗤一笑,恰巧被李昭听到,小少年登时涨红了脸,将头别过不再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陆彦终于伏身退下,李洵大袖一挥,眯着眼向左右含糊道:“许久不见宁卿,宁卿去哪里了?”

    殿上众人听到李洵似乎说了什么,便纷纷安静下来,刚好听到一个小太监在殿前回禀道:

    “启禀陛下,宁总管说若陛下问起,就如实回禀,说他抓刺客去了。”

    宁晏礼……抓刺客去了?

    太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叫众人的酒都醒了半分。

    而此时刚将半只脚迈回殿里的李慕凌,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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