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咪离开后季竹音就开始独来独往的生活,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家,过得也算适应,只是偶尔在空闲下来的时间,就会看着程咪原本的位置发一会呆。

    看着别人手挽手走在校园,也会想念。

    委屈,难过打在对话框总是按不下发送键,最后变成一句,我最近很好,你过得开心吗?

    一月下旬,高三正式考试放寒假,十三天的假期,发了一沓试卷,书包都塞不下。

    班上的男生将试卷,卷起来做成一个长棍;“豁,比曾志强的大腿还粗。”

    叫曾志强的男生给了他一脑瓜就叫他滚。

    唐文娟站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虽然我们假期很短,但是!依旧不能懈怠,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抓起来,严格要求自己。”

    “好!好!好!”底下的王文宇手掌鼓得啪啪响;“老师该放学了吧,整栋就剩下我们班了。”

    唐文娟瞪了他一眼;“其他人先放学,王文宇你给我过来。”

    王文宇不服;“凭啥啊,老师。”

    唐文娟面不改色地回答;“凭,我想找你聊天。”

    班上一阵笑,季竹音习惯性地看向前排座位,视线却落了个空。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它就像藏匿在时间的刀,不经意间一下下地割伤你。

    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季竹音用力地把最后一沓试卷塞进书包拉上拉链,背上书包,回头看着桌上的两个大袋子叹了口气,她明明就带一些书、试卷什么的怎么就有这么多。

    季竹音舒了一口气手提着一个大袋子,慢慢地往教室外挪动。

    出了教室门刚好碰上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王文宇,他快步走过来热情地说“季竹音,我帮你吧。”。

    季竹音立马摇头拒绝;“不用,谢谢。”

    王文宇没听手伸上前拿过她手里的袋子;“没事,反正我也是空手下去。”

    包袋被他拉住,季竹音只好笑笑松开手;“那麻烦你。”

    王文宇笑着手摸了摸后脖颈;“不麻烦。”

    季竹音快步走在前面,她和王文宇完全不熟,从高一到现在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清,走一路走还有点小尴尬。

    校门口季竹音停下来,回过头和他说;“就到这吧,我打车回去。”

    王文宇点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好。”

    季竹音接过袋子和他道谢。

    “害。”王安宇笑笑甩甩手;“都是同学,客气什么。”

    季竹音也笑笑,空出一只手指了指一边;“我先走了,再见。”

    王文宇点点头;“再见。”

    季竹音转身往大路口走,路口边停着一排等候的出租车,她还没过去就有热情的司机招手询问;“小姑娘去哪啊,我车打表的哦。”

    季竹音将停了下来问;“江岸小区,现在走不走。”

    “是西北街那个还是荒南那边。”司机又说;“荒南那边不去太远了。”

    “西北街拐弯往前走一点。” 季竹音手提着有点酸了活动活动手。

    司机笑呵呵地点头;“去,你等会我再拉一个人。”

    季竹音站在原地,司机又拉住一个客人问。

    那人似乎不和他同一个路线,司机带着商量的语气对季竹音说;“小姑娘,现在走,这位帅哥那边的路好走一些,我先送他再送你,行不。”

    路口的风有些大,季竹音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有些犹豫,刚刚她有听见那个男生说的地址,五江那边,她不想绕了。

    正想开口拒绝后面传来一道声。

    “七楼。”

    季竹音闻声望去,一个黄毛和粉毛脏正朝她走来,黄毛热情地笑着挥着手,粉毛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那男生赶时间司机急切地问;“姑娘你还坐不坐。”

    季竹音回头对司机摇摇头;“不坐了谢谢。”

    “唉,行吧。”司机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要是着女生坐的话,他绕一段路有一笔不小的挣。

    张京站定在季竹音面前,挑挑眉;“七楼,哥来得及时不。”

    “非常及时。”季竹音笑着点头,一点不客气递出手里的袋子。

    裴于怀接过,凑近了点扬了扬眉;“七楼,这么久不见我们连一句想念的话都没有吗?”

    张京也跟着附和;“对啊。”

    “有的有的。”季竹音将手放进羽绒服口袋,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可想你们了。”

    他们俩站在这实在太惹眼,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他们。

    有几个女生认出了裴于怀,推搡着走了过来;“裴,我们能合照吗?”

    裴于怀点头笑笑;“可以。”

    张京啧了一声;“啧,这大红人啊,从出门到现在都被要了五次合照了。”

    季竹音点点头,裴于怀现在确实算个大红人,从去年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在短视频平台就已破百万粉丝。

    她记得有一次班上的男生和唐文娟斗智斗勇的时候提到裴于怀。

    唐文娟当时说;“你们不读书以后能做什么,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出去干苦力干工地,多苦多累知不知道。现在让你们每天背几页知识,做几张试卷就喊着受不了受不了,太累了,等你考不上大学拿着高中文化出去找不到工作,只能干那些最苦最累还没人干活时就知道后悔了。”

    底下的男生说;“不啊,上一届的裴于怀,现在随便拍点照片不都挣到钱,我干嘛要干工地。”

    唐文娟气得重拍讲台;“你们的裴学长,高三最后两个月模拟成绩才五百多分刚好够读一个一本,人家用最后两个月时间不仅考上重本,而且还是京一这种重重本,你们行吗?人家有靠脸吃饭的资本都在努力学习,你们这群赖皮□□,要姿色没姿色,要能力没能力,还整天妄想着天上掉馅饼。”

    那男生再次反驳;“裴于怀学长拍脸,我们拍搞笑的不就得了。”

    唐文娟冷笑一声;“人家裴于怀是赏心悦目,你是不堪入目,让人看了想吐。”

    季竹音确实很佩服裴于怀的高考前最后两个月,怒提一百多分,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三人走在路上,没走几步有碰见裴于怀粉丝找合照的,他们两人在一旁等着,季竹音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京答;“昨晚。”

    季竹音点点头,接着话题又问;“陈曲年没回来吗?”

    张京踢着路边的石子;“阿年有个程序没做完还要在学校待几天,今年可能不回来,跟着他家人在国外过年。”

    季竹音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失落,过后又觉得也好,新年不就是要团团圆圆,陈曲年去国外过年很正常。

    裴于怀刚合完照没走几步,又有人上前要合照。

    “不是裴于怀,你这拍拍拍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回去。”张京语气里满满的阴阳怪气;“男明星就是不一样啊。”

    裴于怀扯过卫衣帽戴上,低着头漫不经意地“哦”了声。

    “哦你个大头鬼”

    裴于怀故意似的,对着张京又“哦。”了一声。

    张京有些不爽指着他;“你再哦一声。”

    裴于怀低着头有求必应;“哦。”

    “嘿!”张京作势就要撸袖子。

    季竹音拉住他笑了笑,跟哄小孩一样;“好了,好了,别闹了,天都要黑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两个大幼稚鬼。

    张京不再理裴于怀,转头问;“七楼,晚上哥请你吃麻辣烫。”

    “行啊。”季竹音爽快地答应。

    蒋文和季宗都上夜班,家里也没人,今晚她本来都不打算吃了,之前这种情况她都是和程咪出去吃,或者和程咪一起买菜在家里做,现在一个人懒得出去要么点外卖要么不吃。

    季竹音抬眼,天色渐渐暗去,刘海被寒风吹得一塌糊涂,她忽然好想闭上双眼。

    她本以自己一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一个人吃饭、上厕所、在走廊吹风、一个人大胆地走在校园里。

    其实没有她只会坐在最角落匆匆地吃上几口就走,总是趁着午休大家吃饭的时候去上厕所、下课不做题就趴在桌子上、不敢独自去小花园坐坐,操场散散步,她不想一个人。

    程咪转学、林可去外校培训,在学校她连与人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所有心事都压在心底,看着别人说说笑笑。

    每天都在难过总是想全部倾泻于她,但看到程咪发的朋友圈,新的朋友、新的同桌、新的环境、新的每一刻她都是笑着的,忽然她就不想说了,不能让她也跟着自己难过。

    回到家后,季竹音把书叠好,换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张京先回店做准备,季竹音正好在电梯里碰见裴于怀,也刚好谁都不用等谁。

    天已完全黑透,整个街道都弥漫着烤红薯和炒板栗的香气,夜晚的风有些凉,季竹音搓了搓手。

    裴于怀看见了她搓手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暖宝宝,塞她手里;“七楼,出门怎么不戴手套。”

    “忘记了。”暖宝宝温度刚刚好,季竹音双手贴在上面,侧头看了裴于怀一眼,他穿得单薄,羽绒服敞开里面只是一件薄衫;“裴渣,你还有暖宝宝吗?”

    “没了。”裴于怀收起手机,低头问她;“还冷啊?”

    季竹音把暖宝宝还给他;“只有一个还给我。”

    裴于怀笑笑又塞回去;“我不冷。”

    “哦。”季竹音也没跟他客气,接着捂手。

    裴于怀瞥到了她手腕,左金右银,她挺喜欢戴首饰,他时常能看她手上出现不一样的小玩意。

    佯装不经意地问;“七楼,我送你那链子怎么不带。”

    “怕被抢劫。”季竹音摇头撇了撇嘴;“那么贵我都不舍得带。”

    “手链不就用来带的吗,什么舍不舍得。”裴于怀财大气粗;“带着丢了,我再买一个给你。”

    “呀!着大气。”季竹音竖起大拇指重重地点头;“不愧是裴金龟。”

    “裴金龟?”裴于怀挑眉,又是什么奇葩外号?他风评这么差的吗?

    季竹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指着远处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对裴于怀说;“唉,你看那个是什么啊?”

    裴于怀笑了声,配合她,往前走了几步,和卖气球的老头说;“来一个。”

    老头把小猪佩奇递给他;“小帅哥,十五块。”

    季竹音以为他生气了,快步跟上他,这才发现她刚刚指的方向是小猪佩奇气球。

    裴于怀付了钱,转手递给季竹音;“七楼,眼光真不错。”

    季竹音哈哈笑两声接过;“谢谢啊。”

    裴于怀冷脸质问;“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季竹音就知道裴于怀会追问了,一点不慌他的冷脸,随意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之前林可是这么说的;“裴于怀渣是渣了点,但对女朋友是真挺大方的,心也是真硬分起手来是真的绝情,说分就分,我感觉他就根本没有真正心动过,心比乌龟壳还硬。”

    由此而来就有了金龟,有钱大方就是没有心。

    她眨眨眼补充;“可能是形容你是个金龟婿吧。”

    裴于怀盯着她一会忍不住笑了,哪有人撒谎眼睛乱转,还哪有这样形容人的。

    季竹音有一个缺点撒谎会脸红,他这么盯着她都要露馅了,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声音大了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还能骗你。”

    裴于怀笑着更大声了,边笑边点头;“好好好,金龟婿好,金龟婿好。”

    平静后又低下头和她说;“七楼,没人告诉你撒谎的时候要看着人说话。”

    季竹音不想理他,偏头往前走。

    “裴。”前面一个女生朝这边走来,看着裴于怀两眼冒光。

    裴于怀脸上的笑缓和了不少,对着那个女生点头。

    “哇塞,你好帅啊!!!”女生激动地捂住嘴。

    裴于怀礼貌地笑笑;“谢谢。”

    女生看到一旁的季竹音,好奇地问;“这是你女朋友吗?”

    季竹音站在旁边,冷不丁地答;“不是。”

    那女生明显不信,满眼都是八卦,她隔着老远就看着两人打情骂俏了,怎么可能不是。

    “惹生气了,得哄哄。”裴于怀侧头看着她,现在就差叉腰瘪嘴了,收回视线低头笑一声对那个女生说;“先走了,再见。”

    “再见。”女生站在原地,待他们转身立马拿出手机边笑边录像。

    季竹音站在原地还没从裴于怀那句话反应过来,就被推着肩膀往前走,刚刚没生气,这会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甩开肩膀上的手冷声说;“别碰我。”

    裴于怀没被这情绪影响到,反倒越来越开心,追着到她前面,弯下腰和她视线平齐,猝不及防地收到一个大白眼。

    季竹音抬脚用力踩了他一脚,语气满满地不善;“走开。”说完就从他身边绕过去。

    裴于怀第二次体会到人不大力气不小,快步跟上她;“七楼,你真狠心。”

    两人一路上追追绕绕到张京店。

    张京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季竹音绕开裴于怀,一脸笑地问张京;“吃什么。”

    张京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张京领着人往里走,边走边说;“七楼,我跟你说,我们店最近上了好多新品,海鲜........”

    裴于怀愣了一会,“哼”了声笑着摇摇头。

    等待的时候张京跟他们聊起未来的规划

    “明年我打算在京一附近开一家店,卖麻辣烫和串串火锅,门面我都看好了就明年九月开业。”

    “到时候我们都在京一,多热闹啊。”

    “大三的时候就要发展连锁,大四的时候.........张大京麻辣串就等着火遍全国。”

    张京情绪高昂,干劲满满:“唉,勒唐那学人精,要跟不上我脚步咯。”

    没一会可能是附近的工厂下班了,涌进一批又一批客人,店内忙不过来,张京二话不说放下筷子,戴上围裙去后厨帮忙了。

    裴于怀没怎么动筷,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她吃。

    季竹音吃东西没有规律时快时慢,好吃的就慢慢品味,不好吃的三两下就吃完。

    可能是目光太过炽热,季竹音抬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裴于怀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大事没在怕的,怎么在喜欢这件事上就变成胆小鬼了。

    我喜欢你,这几个字说出来会死一样。

    真TM怂。

    又被瞟了一眼,裴于怀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酒,拉开拉环就往口了一口灌。

    心里悄悄呢喃;陈曲年有什么好的,不要喜欢他了,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窗外车水马龙,店内热闹非凡笑声从未断过。

    裴于怀看了眼瓶身,明明才八度,怎么喝几口就有些醉。

    -

    除夕这天季竹音和往年一样早早就被厨房里的噼里啪啦吵醒,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乖乖,快来奶奶给你做了好吃的。”季奶奶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招手。

    季竹音边往里走边问;“什么?”

    季奶奶揭开锅盖,自带惊喜配音;“甜粿,好久没吃了是不是。”

    季竹音咬了口季奶奶递到嘴边,点头夸赞;“还是之前那个味道,好吃!”

    小时候她很喜欢吃经常吃,长大之后就再也不吃了,确实有好几年没吃,还是童年记忆中的味道。

    季奶奶满脸高兴;“好吃就多吃点。”

    早饭过后一家人又忙活着包饺子,季竹音没参与回房间复习。

    桌上的平板亮起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英国今天是个大晴天。

    季竹音拿起床上的手机输入密码,点开微信有不少未读消息,翻到最底下点开熟悉的头像,发了句新年快乐。

    发送出后便关了手机,从书包里随意抽了张卷子,看了手机一眼,过了几秒收回视线拿起笔开始做题。

    没一会写几题就撂下笔,注意力根本无法集,心里一直期待着他的回复,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季竹音连忙拿起,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嘴角自动扬起。

    【N;新年快乐。】

    季竹音心情愉悦地敲字回复。

    【煮咪;还没睡?】

    【N;刚醒。】

    刚醒?

    英国现在是夜晚,季竹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击。

    【猪咪;你回国了?】

    【N ;嗯。】

    季竹音盯着那个嗯,嘴角都要翘耳后。

    张京老早就在群里说了,除夕这天去五江对面的空地放烟花。

    原本她还不想去来着,拒绝来着。

    但陈曲年去的话她肯定去。

    过了会季竹音又笑不出来了,陈曲年会不会是一个人回来的?

    之前她听裴于怀说,陈曲年父母家人全都去了英国,并且不会再回来。

    【煮咪;一人吗?】

    【N;嗯。】

    除夕夜陈曲年一个人。

    季竹音看着聊天页面好一会,手指放在键盘上迟迟没动,直到屏幕暗下去,再次点亮。

    【N;下午有空吗?】

    【煮咪;有。】

    【N;能陪我去见心好吗?】

    季竹音没有任何犹豫【煮咪;好。】

    好像知道陈曲年回国的原因了,心好在这里,他不会让她独自一人。

    【儿子勒唐;家人们,起床了吗?】

    【张京爹爹;新年快乐我亲爱的朋友们。】

    【儿子勒唐;呦,舍得出来了洋鬼子,年都要过完了。】

    【张京爹爹;真是很抱歉,我亲爱的朋友们,我现在才拿到手机。】

    张京发了张无语的表情包。

    【儿子勒唐;能不能好好说话,在意大利被意面塞傻了,不知道自己是吃大米的?】

    【张京爹爹;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使你感到不愉快。】

    【儿子勒唐;@Y,把着洋鬼子踢出去,妈的恶心人。】

    【张京爹爹;不闹了,最后和你们聊十分钟就要交手机了。】

    张京发了条语音,季竹音点开被吓一跳。

    张京支着大嗓门;“勒唐真是脑子有病,好好的地方不去,跑国外山里去读个野鸡大学,整天被当狗训,过年都得跟那洋鬼子,过开心不,爽不爽脑残!!!手机都摸不到你这一世算白活了”

    【张京爹爹;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我在这儿吃得香睡得好,遍地都是有趣的灵魂和美丽的身躯,远离手机是为了感受生活的真谛,不像某些人整天除了游戏陪你谁能陪你。】

    张京又发了条语音,语气依旧冲;“滚你妈逼的,别以为我不知你在山上挖土。”

    季竹音关掉手机,双手抱膝下巴搁在上面,心里有一块隐隐泛着疼。

    心好去世快一年了。

    这个阳光快乐的女孩应该成为新的生命。

    -

    下午阳光明媚,前夜的雪化尽,小草坪不少孩子在上放风筝,大人站在体育器材上聊着天,热闹非凡。

    季竹音站在七栋旁边的桂花树下等陈曲年,泛黄的树叶零零散散铺满地面,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饭菜香。

    云厦年味很浓,年夜饭是相当的隆重,最晚最晚也要提前四五个小时做准备。

    不一会一辆色轿车黑车停在她面前,随着车窗下降陈曲年的脸展露出来,头发长了些,压过眉眼,看上去有些疲惫,依旧是一身黑。

    季竹音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车很新很干净,内外都是黑色,她系上安全带,好奇地问;“这是你的车吗?”

    陈曲年边打着方向盘边回答她的问题;“嗯。”

    季竹音看了眼方向盘上的标,跟她妈的车一样四个圈圈连在一起,一时记不起名字。

    墓园在郊区,开车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上了桥就开始堵车,只能一点点地往前挪。

    季竹音四处看着,找了个话题聊天和陈曲年;“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前面又不动了,陈曲年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驱起又节拍地敲着;“前几天。”

    季竹音视线下移,副驾驶的黑色脚垫上,只有几个脚印,是她的,所以她是第一坐陈曲年车的人。

    压住内心的窃喜,忍不住问;“那我是第一个坐的人。”

    “嗯。”陈曲年盯着前面的动向,余光瞟向副驾驶,她坐得笔直手放在膝盖上,时不时我那个她这边看一眼,像是有点不信任他的车技。

    前面车灯亮起,往前驶了一小段距离,陈曲年轻踩油门跟上。

    车停下来季竹音又问;“英国好玩吗?”

    说刚说完前面又动了,陈曲年温声答;“还行。”

    又往前上了一段,到桥中间就彻底不动了,前面是一辆越野车,大概是等着急了,司机下车踩着引擎盖爬上车顶,往前看了一眼摇摇头;“等着吧,都看不到头。”

    那个大哥没有上车站在车边晃着手对周围的车说;“没得走了,看来要在这过年了。”

    陈曲年侧头问了声;“无聊吗?”

    季竹音笑着摆摆手;“不无聊。”

    她还真不觉得无聊,反倒很喜这样的时刻,只有他们俩。

    陈曲年手指了指副驾驶储物箱;“抽屉里面有巧克力。”

    “好。”季竹音点头,看了眼不知道怎么打开,和她蒋文车不一样,蒋文车有一个按钮按一下就打开了,陈曲年车没有按钮。

    还没等她思考完,一双手白皙的手就伸了过来,在中控台侧边按了一下,储物箱就自动打开了。

    储物盒里不只有巧克力,糖果牛奶面包都有。

    季竹音从里面拿了根葡萄味棒棒糖,拆开包装袋塞口里,前面大概是有了动静,越野车大哥连忙爬上车。

    车里暖气开得大,动一下停一下后半段硬生生给季竹音晃睡着了。

    到达墓园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季竹音是被车外的说话声吵醒的,睁开眼还有些懵地问;“到了吗?”

    “刚到,下车吧。”陈曲年点了启动按钮车辆熄火。

    墓园来看望的人不少,陈曲年从后备厢里抱出一束花,季竹音看了眼,是白玫瑰和彩虹棒棒糖。

    她记得之前心好跟她说过,最喜欢吃彩虹棒棒糖,但是不能吃。

    她问为什么。

    心好说;哥哥说我不太甜了,再吃甜的就会甜爆炸。

    心好的墓碑被阳光覆盖,周围长了不少小杂草,陈曲年蹲下将花放到墓台上,抬起手轻轻地抹去照片上的薄灰。

    季竹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小姑娘,从前的记忆被全盘托出,灿烂的微笑仿佛就在眼前,他们只是好久不见。

    陈曲年一语不发面也上很平淡,他是个不称职的哥哥,这么久了才来看她一次。也不算没来过,去年高考前两个月,深夜睡不着时他会披上衣服来墓园,在门口一站就是许久,就是不敢上来。

    就像有一道屏蔽障,他怎么也闯不进去。

    陈曲年站了起来,他没有清理墓边的杂草,因为她之前说过要和阳光、小花小草待在一起,可以有风可以有雨任何东西都可以,不喜欢一尘不染,喜欢自然。

    两岁的她就被奶奶灌输着迟到会死的道理,她对自己的墓地早有规划,还很认真地和他说;我不在,你少来看我,电视上都说了经常被看望的灵魂是无法投好胎的,所以你最好不来看我,也不要再为我流泪,你在人间流的眼泪,会变成我在天堂的大雨,我会淋湿的。

    有时候她很幼稚,但面对死亡又懂事的让人心疼。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上了桥依旧堵车,季竹音看着窗外,太阳渐渐落下,周围飘着昏黄的云彩,路上的行人欢快地往家赶。

    除夕夜,一家人期待已久的大团圆。

    陈曲年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点了接听。

    张京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年,在哪呢。”

    前车动了动,陈曲年开了免提将手放到中控台上;“五桥。”

    张京有些嘈杂,他扯着嗓门喊;“某个少爷邀请我们去他家过年,咋要赏脸不。”

    季竹音坐在副驾驶上听得一清二楚。

    张京父母也是做餐饮的根本没什么节日之说,即使过年也在店里不回家,往年还有勒唐,今年他也是一个人。

    “要不咋去吧,不然多不给面子啊。”陈曲年没说话,张京又说;“到时候去的时候拿一些礼物去。”

    陈曲年淡淡回了句;“行。”

    “OK,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曲年看了眼前面的路况 ,估摸地给他报了个时间;“半个小时。”

    张京语速很快;“行,半个小时刚好我店关门,到时候我去找你。”

    “行。”

    电话挂断车厢又是一阵沉默,季竹音转头打算偷看他一眼,却被他抓住视线。

    陈曲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你和裴于怀吵架了。”

    季竹音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没。”

    陈曲年笑了声,接着问;“不和好了吗?”

    季竹音抛出一个疑问;“我们为什么要和好?”

    “那他还挺惨。”陈曲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心情还挺舒畅。

    季竹音满不在意地“哦”了声。

    陈曲年侧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快到家的时候陈曲年忽然问;“今晚放烟花还去放吗?”

    “你去我就....不不不“季竹音慌忙摆手换了种说法;”你和张京去我就去。”

    陈曲年扬眉浅浅地笑;“行。”

    等电梯的时候季竹音回了几条程咪的消息,前几天程咪还说初一回云厦看奶奶,两人还说好见一面,今天忽然又说不回来了。

    期待落空,季竹音关掉手机叹了口气。

    没事,他们约好了毕业旅行。

    电梯门打开,裴于怀拧着垃圾袋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靠墙站着发呆的季竹音,笑嘻嘻地凑过去。

    季竹音当没看见越过他直接进入电梯,裴于怀也不去丢垃圾了,跟着她进去。

    “七楼,你还生气呢?”裴于怀站在电梯门口挡住不让她出去。

    季竹音不理会,站在角落不说话。

    “真的要跟我气一辈子。”裴于怀靠近,带着乞求的语气;“原谅我行不行。”

    季竹音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原谅不原谅,他们之间根本就用不上“原谅”这个词。

    这件事,错的又不全在他。

    放假那他俩去张京店吃麻辣烫的路上,碰见的女粉丝把他们两在街上打闹的视频发到网上,一下子就火了,配的标题还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打闹闹。

    裴于怀的一些什么女友粉老婆粉就坐不住了,不停地问裴于怀她是谁,裴于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回了个你猜和一个很高兴的表情包,那些粉丝就坐实了她是他女朋友这件事。

    那天晚上季竹音的微信号电话号不知被谁报了出来,半夜就不停地有人给她发好友申请、打电话。

    季竹音被吵醒,以为是蒋文打来闭着眼睛摸手机,一接通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死贱人、臭婊子、不要脸的骚.......一系列难听的话。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骂完就挂断,挂断之后又有人打来,季竹音从床上坐起来,点了接听和刚刚那一通一样,上来对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挂完就挂断。

    季竹音以为是别人打错,她什么都没做怎么这么多人骂她。

    接着第三通第四通,季竹音就这么被骂了四次,终于第五通电话那人给她说话的机会,她问是不是打错了,为什么骂她。

    那人说;“你是季竹音吗?”

    季竹音没说话,那人火气很大又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臭婊子装什么清高。真的额贱啊,死妈的爱装.......你怎么不去死啊。”

    季竹音挂断了电话,又有不同的号码打进来,她把屏蔽陌生电话打开,那些人就不停地发好友申请,短信骂她。

    过了会门被敲响,不是正常的敲门声,而是那种很用力的砸门声。

    季竹音蒙了大脑一片空白,偏偏今晚家里就她一人蒋文季宗都值夜班,锁了房间门用凳子抵住,蹲在角落抱紧膝盖浑身颤抖地给季宗打电话。

    季宗的电话打不通,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猛烈,像是在用脚踢。

    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呼沉重季竹音有些拿不住手机,点了好几下才点到蒋文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被接通,季竹音压制住情绪;“妈妈,你快回来。”

    电话那头的蒋文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声音哽咽不清;“有人砸门。”

    蒋文听见电话里面咚咚的声音,慌了边跑边说;“音音关好房门不好出来,妈妈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别怕,妈妈不挂电话,马上就回来”

    蒋文跑到大厅看到楼上走廊的季宗,大喊;“季宗,季宗快下来,快下来”

    蒋文拿着季宗手机报了警,对着电话里的季竹音说;“音音,别怕妈妈回来了。”

    季竹音缩在角落,握紧手机,敲门声断断续续,电话那头蒋文不停地安慰着。

    蒋文和季宗火速赶到家,门口站着个醉醺醺的男人,疯狂地用脚踹门。

    季宗朝那人大喊;“你干嘛。”

    男人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善;“滚开,多管闲事。”

    季宗走向前,大声警告那男人;“这是我家,请马上你离开。”

    男人没有丝毫动摇指着季宗的,眯着眼;“滚开,不要多管闲事。”

    蒋文比季宗还要冲动,拿起一旁的灭火器作势就要往男人身上砸;“你走不走开。”

    男人没半点怕的;“你来啊,我还怕你个娘们。”

    季宗连忙拉住蒋文,小声地说;“文文别激动,警察马上就来了。”

    蒋文放下手中灭火器,还是压不住冲动,妈的敢吓她女儿,剁了他的心都有了。

    没一会警察就来了,男子看到警察就往后跑,蒋文反应很快一个大跨步拉住他,双用尽全力拽住男人;“跑什么刚刚不是挺嚣张的吗?”

    警察很快跟了上来,将男人压制住,对着蒋文说;“快看看房间里的人。”

    蒋文立刻去开门冲到季竹音房间,轻轻地敲了几下;“音音,是妈妈,把门打开不要怕了。”

    季竹音从地上站起来,抹干脸上的眼泪,把门打开,见到蒋文又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蒋文一把将季竹音拉怀里轻拍着背安抚;“不怕啊。”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带着他们一家人去了警局。

    警局内警察质问醉酒男人;“姓名,年龄,为什么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门口。”

    男人回答;“谭虎,24。”

    谭虎酒醒了差不多抹了把脑袋说;“我妹给了我一个地址,说她有个同学找我约泡。”

    女警察有些不可思议;“约炮?”

    谭虎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嗯,原本我在外面喝酒,我没叫我回去有急事,我回去后她就和我说她同学很喜欢我,想念我好久了。”

    女警官接过手机看了眼,递给一旁的男警官;“王局你看。”

    王局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问谭虎;“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谭虎一听局长,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一家人和旁边站着的几个端茶倒水的警察,瞬间慌了。凭他进了这么多次局子的经验这阵仗要不是关系户,就是很严重的案件,妈的这死妮子想害死他。

    王局再次质问;“叫什么名字。”

    谭虎颤颤巍巍地说“谭潇。”

    王局又换了种态度,问季竹音;“谭潇你认识吗?”

    季竹音靠在蒋文怀里呆呆地点头。

    蒋文记起来了气愤不已;“王局,这个女生在学校就针对我女儿。”

    王局长点头保证;“蒋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季宗站起来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了王局长。”

    王局长摆摆手;“哪里哪里,不麻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天渐渐亮起,谭潇被叫了过来,和谭虎坐在一起被问话。

    谭潇很平静,仿佛错得不再她一样,女民警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女民警最后将事情完整地呈诉一遍;“原因是一位网友在网络上,发布了一条偷拍视频,配文小情侣打打闹闹,导致谭潇心生嫉妒,在微信上建立一个名为“击打贱人的群聊”把评论区里和她一样有嫉妒心理的女生拉进去,待到人数足够后,谭潇在群里报了季竹音的姓名照片、家里的地址,电话号码,微信号,传播她自行编造的恶行,并带头引导他们进行语言暴力,后面又诱导谭虎对季竹音进行骚扰。”

    听到这谭虎立刻说;“对对对,警官就是她有诱导我的,我是被她骗了,我是好人。”

    蒋文听着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女的撕了;“警官她这样思想不正的人就要重罚。”

    “都安静,听我讲。”女警官对着谭潇一个个念出她触犯的法律;“泄露他人隐私、诱导他人犯罪、捏造谣言、引起网络舆论,网络霸凌。”

    “你目前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我们将对你的错误进行该有的处罚,你有什么想说.....”

    季竹音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转眼撞上谭潇的眼神,她黝黑的瞳孔里充满恨意,双手紧握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不甘。

    季竹音移开视线,没再理会。

    谭虎小心翼翼地问;“警官这是她诱导我的,跟我没关系吧。”

    女警官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这件事本比想象的要复杂,谭潇不仅触犯了法律,她也一直是被害者。

    女警官带着季竹音去录了笔录,录完出来蒋文在和王局长聊天,季竹音走到蒋文后面,蒋文拉住季竹音的手;“王局长,这件事还是要多劳烦你。”

    “都是小事。”王局长挥挥手问;“新年蒋局长来这边过的吧。”

    蒋文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着点头;“回头来我家和我爸好好聚聚。”

    王局长赶忙点头;“行,一定来。”

    回去的路上季竹音一直没说话,蒋文摸着她的头安抚;“没事的,妈妈在呢。”

    季竹音挣开蒋文的怀抱,微微笑;“我没事。”

    蒋文抓着她的手握着;“这件事外婆和奶奶知道了,现在应该到家了,想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妈妈带你出去玩。”

    “回去吧,我困了。”季竹音头靠着车窗,伸手抹去玻璃上的雾,雨下得越来越大,快速闪过的街景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于怀穿得单薄冒着雨往前跑,雨滴砸在他身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满不在乎,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地跑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季竹音闭上眼睛,想起警局谭潇说过的话。

    她刚做完笔录去找蒋文,开错的门,不小心打开了审问室的门。

    谭潇看着她双眼猩红满腔的怒意大吼;“季竹音,你凭什么这么好,凭什么世界都围着你转,凭什么。”

    季竹音退后身体靠着墙壁,隔着铁栏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谭潇走到铁栏处指着她;“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嫉妒得要疯了,我那点比不上你,凭什么你有爱你的家人,那么多好朋友,大家都围着你转都喜欢你,我明明长得比你好看比你优秀,凭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谭潇越说越激动,手伸出铁栏想掐死她;“都怪你的出现,你要是不出现,裴于怀是不会和我分手的,都怪你都怪你。”

    谭潇用尽全力还是碰不到她,全身泄力手垂在铁栏上,和吊死鬼一样,双眼紧紧地瞪着她,咬牙切齿;“看着他对你笑,低声下气地和你说话,为你不求回报地做这做那,我就想撕烂你,扒出你的心让他看看你多么的肮脏,喜欢他的兄弟还和他暧昧不明。”

    “我真想告诉裴于怀,你爱得多讽刺啊,你爱着的女生打着朋友的幌子爱着你的兄弟,真是搞笑至极。”

    季竹音靠近了些,直直地对上那双想杀死她的眼睛,弯起唇笑了声,一字一顿地说;“谭潇你现在真丑陋。”

    谭潇被这句话激得发狂;“季竹音,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季竹音一脸平常,没被她的话激起半点怒意,看着她偏偏头笑得温柔;“梦里等你。”

    说完不等她反应的机会,拉着开门离开。

    “季竹音,我要你死。”

    谭潇声嘶力竭,跪在地上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轻而易举地就得到所有喜欢和宠爱,而我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我肮脏、破烂、不堪……

    门一关谭潇的声音彻底中断,季竹音靠在走廊墙壁上,双手紧握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说不害怕是假的。

    缓过来后季竹音撑着墙壁站直,窗外灰蒙蒙的,寒风肆虐,预告着一场大雨。

    多讽刺啊,你喜欢我,我喜欢他。

    回去后季奶奶气得不行;“必须严审、重判,这么小心思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得了,危害社会的毒瘤。”

    外婆踹了一旁的外公一脚气不打一处来;“还喝呢,还喝茶呢,当了十多年局长了,坐这连屁都不去放一个。”

    外公喝了一口茶,拍拍她肩膀;“放心有小王在。”

    外婆又踹了他一脚;“你也去,你在这我看着心里堵着慌。”

    蒋文拦住老妈抬起的手和她解释;“妈,别叫爸去了,王添顺现在地位不顺有求于爸,这件事他肯定会往死里办好的。”

    外婆收回手问;“他又怎么了?”

    外公放下茶杯;“犯了点错,上面要给他降职。”

    谭潇这件事被重点关注调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谭潇一直被名义上的哥哥和父亲强迫进行性行为,幼奸、□□、在十四岁时流过一次产,去年夏天还在小作坊拿掉一个孩子,身患有严重的性疾病。

    她即是受害者也是施害者。

    这件事在学校群里传开,也在网络上掀起一阵风波,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裴于怀发布了澄清视频,并注销了账号,大批的粉丝发视频到道歉挽留。

    季竹音收到无数条道歉短信,之前一直以为只有大明星粉丝会这样干,现在被裴于怀的影响力夸张到了。

    季竹音没再管蒋文给她换了新手机号。

    最终审判结果还没下来谭潇却自杀了,去审问室的路上,借着上厕所的机会从公共厕所翻窗跑了出去,在警局附近的一座写字楼上跳了下去。

    三十几楼,民警反应过来赶到时她已经没气了。

    她的父亲和哥哥都被判了重刑。

    得到结果后大家像是约定好一样,一夜之间忘掉了这场闹剧。

    “季竹音,我们真的不能再做朋友吗?”

    思绪被拉回夹带着当时的情绪,季竹音出了电梯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室;“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裴于怀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招,这本就是他的错,这一切的源头都开始于他。

    没事,不原谅他就一直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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