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贺姝缘在酒店里又待了五天,直到再次接到房东阿姨的电话。

    对面小心翼翼又试探性地询问着自己搬家的进度,贺姝缘知道时间剩下得不多了,她挂断电话后倒在床上发了会呆。

    “喂,小月上次托你帮忙问的住处有消息了吗?”贺姝缘这些天自己也找了很多处房源,可是都没有挑到什么合适的。

    前几天她让江月也帮忙留意了一下,如今只能够祈祷江月那边有好消息了。

    “噢对,我倒是帮你打听到了个好地方。”江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贺姝缘激动地坐了起来,双腿盘曲在一块等待着江月接下来的话。

    “地方在南城城郊和市区接壤处,交通方便,去市区也方便。”

    “小区绿化好,平时能够下楼转转激发你的灵感。”

    “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随着江月最后一句话结束,贺姝缘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去看房,催促着江月将房东联系方式发给自己。

    贺姝缘也没有那么缺心眼,听到条件这么好还价格便宜,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别是什么不干净的房子吧?”

    江月在电话那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如同银铃般干脆,江月一笑便停不下来,缓了半天才开口:“你放心,倒也没有便宜到那个程度。”

    江月给她找的房子位于二环附近,位于高楼层落地窗可以一览江边的美景。

    南城天气潮湿,贺姝缘走在路上都能够闻到阵阵青草的味道,待到她到江月所说的楼房楼下时,不远处的花坛旁有许多小朋友在一同玩耍。

    贺姝缘打了个电话,楼道里就有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

    那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笑起来时眼角带着浅浅的皱纹,她朝贺姝缘招了招手:“你就是小贺吧?”

    妇人帮忙拎着贺姝缘的行李箱上了台阶,贺姝缘惊呼一声,忙乱拦着:“阿姨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但是奈何那妇人似乎时铁了心想要帮忙,一口气就将贺姝缘的行李箱给拎了起来,见状贺姝缘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只能不好意思地跟在妇人身后进了电梯。

    “小贺啊,你一个人在南城这边吗?”

    妇人热情地聊着,贺姝缘其实不太喜欢与陌生人交流,但是面对着对方的热情,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在这边上了大学,所以就打算在这边找工作生活了。”

    “哦,那你是来自哪里啊?”

    “苏城。”

    妇人一惊,似乎有些没想到:“苏城?那你还考得挺远啊?”

    其实贺姝缘来这边主要是因为,外婆家在南城,但是此时她并不打算再接着聊下去了。

    贺姝缘租的房子在十楼,坐电梯很快就到了。在一个贴着福的屋前停下,妇人掏出钥匙开门。

    她一边开门一边随和地聊道:“说起来,你合租的那位好像也是来自苏城的。”

    贺姝缘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合租室友的,如今听到对方也是来自苏州,她有些稀奇地抬起眼眸。

    离开苏城来南城打拼吗?

    这还真是有点少见呢。

    贺姝缘这么想着,随后就看见门缓缓被打开,引入眼帘的家居环境整洁干净,但是却处处都透露着冰冷的痕迹。

    装修主要以黑白灰色调为主,贺姝缘之前也与人合租过,但是还从未碰见过这样的装修风格。

    她将行李箱挪进了屋子,妇人走了进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贺姝缘一边参观着居住环境,一边就听见耳边传来妇人打电话的声音。

    “你合租舍友到了,你不在家吗?”

    “那我让人先住下了,你下班后记得同人家小姑娘打个招呼。”

    “你小子,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来这吃苦。”

    最后一句话,妇人是带着笑意的责骂,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问候。

    贺姝缘有些意外自己合租室友与房东的关系,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房子约莫一百五十平,除了两间卧室外,还有两间书房。

    贺姝缘将行李箱放进空荡荡的卧室之后,便去看了眼书房。

    两个书房紧挨在一起,中间只有一堵透明的玻璃墙隔绝开来。

    推开门走进去的一瞬间,贺姝缘便注意到了另一间书房里,沉木色的书桌上摆放着的电脑与办公用品,书桌上还放着一个相框。

    出于礼貌,贺姝缘并没有走进那间书房,而是去了属于自己的书房,上面除了有一张和隔壁书房一样的书桌与书架以外,同样也是空荡荡一片。

    妇人领着贺姝缘介绍完房子后,便询问起了贺姝缘的意见:“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贺姝缘点了点头,看向一应俱全的屋子,再加上这房子的价格也并不昂贵,她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

    与房东签订合同后,房东阿姨便离开了屋子。

    贺姝缘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将自己的东西摆放好,虽然东西少,但是还是有不少需要整理的地方。

    一直到夜幕降临,贺姝缘坐在客厅的沙发处玩着手机,茶几上还放着一些礼品盒,那是她准备拿给新舍友的一些礼物。

    她今天就带了部分行李,还有一些行李在之前的公寓,贺姝缘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把东西拿回来。

    她这么思考着,还在想要不和新舍友打好关系后,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去?

    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贺姝缘马上端正身子,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握拳,掌心有些出汗。

    玄关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似乎早就知道屋内还有其他人,瞧着贺姝缘一点意外也没有。

    但是贺姝缘却傻眼了。

    河凌羽将袋子里的东西放进冰箱后转身看了眼贺姝缘,随后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啤酒走了过来。

    二人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很诡异的气氛。

    “喝点?”贺姝缘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此时那手心还握着一瓶冒着寒气的啤酒。

    贺姝缘抬手接了过来,视线在瞄到河凌羽的手时,如同触及到了什么炽热的东西,她慌乱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

    他们二人坐在沙发的两端,静默无声。

    “那个,我不知道合租的人是你。”贺姝缘率先开口打破了静默。她顿了顿随后咬咬牙道:“我会和房东阿姨说清楚,然后搬走的。”

    开什么玩笑,此时此刻贺姝缘都有种想要逃跑的念头了。

    河凌羽单手打开啤酒,清脆的一声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尤为清晰,男人抬手仰头喝了几口啤酒。

    随后放下啤酒看向贺姝缘,却又默不作声。

    “怎么?这么害怕我?”河凌羽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避讳,甚至连声线都没有一丝的起伏。

    贺姝缘猛地抬起头,这是他们面对面这么久,她第一次抬起眼眸看向他。

    男人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眸子漆黑如墨,像是无形的漩涡。

    害怕河凌羽吗?

    贺姝缘的心跳猛烈地跳动着,如果可以和心脏对话的话,她都想对自己的心脏说:

    “你轻声点,不然他都要听见了。”

    可是贺姝缘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她同样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态度。

    面对着河凌羽的话,她想要奋力反驳,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

    河凌羽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随后单手将易拉罐捏紧,发出吱呀声。

    他抬手将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里,站起身来俯视着贺姝缘:“贺姝缘,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老同学,你别多想好吗?”

    贺姝缘心脏下意识抽痛了一下,听着河凌羽的话,她明白对方以为自己想要换地方住是因为害怕他。

    但是不是这样的。

    贺姝缘开口:“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在躲什么?”

    河凌羽眼眸漆黑,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贺姝缘的身上,他一字一顿道。

    从见到我开始,你便一直在躲着我,贺姝缘你究竟在躲什么?

    是啊,我在躲什么?

    贺姝缘对上河凌羽那双平静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是在看一位陌生人一般。

    “你要不要搬走随你,反正我觉得——”河凌羽故意拖长调子。

    “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贺姝缘被河凌羽这么一说,突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面色一红,硬着头皮反驳道:“只是巧合而已!”

    河凌羽站起身耸了耸肩,他垂眸盯着面前的女人,突然嘴角扯出一丝笑:“这可不是巧合。”

    “贺姝缘,咱们不能好好聊一下吗?”河凌羽盯着贺姝缘的眼睛,里面像是有无数个漩涡一般,深深吸引着女人沦陷。

    贺姝缘坐在沙发上,面对着河凌羽提出的聊一聊,她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聊清楚,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你想聊什么?”贺姝缘与河凌羽坐在阳台的小吧台上,二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虽然贺姝缘面上看上去很冷静,但是已经喝光两瓶冰水的她再一次战略性抬手,刚想要喝口水的时候就听见河凌羽的声音。

    “你这么紧张吗?”河凌羽带笑的声音传来,贺姝缘抬手的动作一顿,狠狠瞪了河凌羽一眼。

    “你哪里看出我紧张了?”贺姝缘没忍住扬起音调,欲盖弥彰地反驳道。

    这个恼羞成怒的模样让河凌羽再次忍不住笑起来,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形象似乎再次具体起来。

    河凌羽轻咳一声,接着开口道:“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吗?”

    “嗯——”面对着河凌羽的提问,贺姝缘也懒得再隐瞒什么了,就像江月所说的那样,自己在南城打拼十年,估计还没有她一个经常出差的人熟悉这个城市。

    如今碰上对面变态的这件事,有一个异性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说说看。”河凌羽手搭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曲起叩着桌面,手腕处那个黑色的腕表闪着光泽。

    贺姝缘将自己碰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本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河凌羽此时眉头蹙起得能够夹死一个苍蝇,他胸口急促地起伏两下。

    “地址。”

    “什么?”

    “我说你之前住处的地址。”河凌羽声音听上去很低沉,隐隐夹杂着一丝愤怒。

    贺姝缘一愣,她下意识报出了那个地方的名字,她没想到河凌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件事我来处理。”河凌羽开口帮忙贺姝缘并不意外,虽然二人吵过架,但是还是了解对方的脾性。

    今日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寻求河凌羽的帮助,对方想必也不会拒绝,但是贺姝缘并不想让河凌羽帮这个忙。

    “你陪我去拿行李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处理的。”贺姝缘声音清冷中还带着一种下意识的疏离。

    河凌羽就是一个漩涡,一旦过于靠近,自己迟早会粉身碎骨。

    这个事实与道理,贺姝缘早在高中时期就已经非常清楚。

    河凌羽眉头再次皱起,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再次被贺姝缘打断。

    “等我找到新的住处,就会搬离这里,不会过多的麻烦你。”贺姝缘根本不给河凌羽任何说话的机会,她砰得一声将玻璃杯放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落荒而逃的背影就好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般。

    河凌羽愣在原地,随后反应半天之后才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

    拧巴的贺姝缘跑回房间后将自己全部都埋在了被子里,脑海里乱糟糟的,心脏疯狂跳动根本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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