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景蓝峰之巅。四人正襟危坐。

    左首,兰师尊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丝:“小徒儿,你为何下此毒手。为师,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

    兰寻月双手大开大合,沉声静气道:“对不住,师尊。弟子冒犯了。于此事上,师尊可看出我对师姐,坚定不移。”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师尊,您请愿赌服输。”

    见师尊内伤,小师弟告白,兰芋芋只是袖手旁观,言笑自若:“游学之期将至,师尊,您确实应该放人了。我二人定会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待游学后,寻月再回景蓝峰闭关。”

    “不,我不允。”兰师尊擦去嘴角的血迹,这等悖逆之事怎么能出自景蓝峰。

    可二人打三月配合,设计他入套,在等这一天。这场决胜局,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活。

    兰芋芋和兰寻月异口同声:“师尊,你认了吧!”抒发完内心情感,三人看向唯一一位旁观者。

    坐在右首的于长老码好麻将牌,乐颠颠准备投色子,一抬头,见六只眼睛盯着自己。

    “干嘛,你们文绉绉戏瘾大发,硬得拉我参与?快打快打,我等得花都谢了。”

    决斗氛围被一瞬间破坏,兰芋芋想塌下肩膀,趴在麻将桌上。但看到有于长老在场,依旧挺直脊背。

    她传悄悄话:“师尊,你已经输了九十九把,就这样还不放人嘛。”

    兰芋芋在心底哀嚎,每局给小师弟喂牌,也是很累的。更别提于长老那扒皮,收串场费毫不手软。我诅咒他,存的钱都会乱花出去。

    兰师尊胡须一翘一翘,冷哼一声,咬着牙关没有回复。

    兰寻月似乎感受到二人的风水涌动,边码麻将边说:“师姐,你不用担心,还差一局我就百局连胜。师尊总不会不信守承诺罢。”

    “对吧,师尊。”

    这么挑衅,本来在爆点的兰师尊更加生气。他咽下一口血,回想两个半月的一切,更感觉是套路。

    套路的开始,在三月前。

    兰芋芋:“考验,是什么。”

    看师姐这副迷茫的模样,兰寻月心里没底。他化身为热锅上的蚂蚁,一圈一圈绕。

    兰芋芋睁亮眼睛,把长着小呆毛的蚂蚁,从锅上捡起来。她安慰道:“无事,我想不出会有什么考验,你以为师尊想得出吗。”

    “师尊估计已经抓破脑壳,埋怨自己嘴太快。”

    安慰有效,兰寻月从蚂蚁变回人,结结巴巴开口:“那师尊故意刁难我怎么办?”

    兰芋芋靠回软枕:“要是有个办法,让师尊把挑战设置成你特别会的项目就好了。”

    “师弟,你特别会什么?”

    对于自夸,兰寻月有些羞赧:“我是新生堂第一名,课业和剑法都是满分。我会很多。”

    会得再多也是修仙事,如果创造出一样修仙界没有的东西。啊,好像要长脑子了。

    兰芋芋把手伸进自己的脑袋里,把脑子抽出来。她先端详一番,有没有长脑的迹象,又像拧衣服一样拧着脑子:“我绞尽脑汁,总能想出办法。”

    兰寻月目瞪口呆,又像受到启发。他也试图掏自己的脑子:“师姐你绞绞我的,可能也有用。”

    “不用,你的脑子我另有他……咳咳。”现代脑子和古代脑子,是不同的。

    拧着拧着,啪挞,脑子里掉出一个闪光的灯泡。

    兰芋芋把萎缩的脑子整理好,原样塞回去。再拿起灯泡,插在头侧面。

    “师弟,我有主意啦。你先试试这个!”

    在确定好大目标后,兰芋芋细分计划为三步,带着兰寻月行动。

    第一步,在修仙界,推广麻将。

    次日,下峰指导小修士后,二人主动前往景圆峰,找于长老。

    景圆峰虽然只有一个于长老,但是往来人众多。兰芋芋走在前头,面色冷淡,保持一副目中无人的风范。兰寻月跟在后面,捧着师姐亲手雕刻的麻将。

    他远远瞧见于长老,却看师姐越走越偏。

    “师姐,在这边。”

    兰芋芋颔首,把师弟拉到自己前边,借题发挥:“你眼神好,以后你来领路。”只用跟着小呆毛走,美滋滋。

    “好。”师姐如此器重我,美滋滋。

    于长老正在左手与右手对弈,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早知二人来自己峰上,有些惫懒,不想迎接。只等人到自己面前来。

    “稀客稀客,芋芋你们有何要事。”

    兰芋芋难得先开口:“于长老,您连对弈人也找不到吗。”

    为什么要戳我心窝子,于长老流泪:“是的,我很孤独,我很无聊。所以有什么赚钱的方子,给我去卖。”

    “既然如此,于长老,你可以看看这款新游戏。需要四人,节奏轻快,是打发时间的必备良药。”兰寻月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广告词。

    于长老表示不吃营销这一套:“说人话。”

    “于长老,钱赚不赚。”

    “赚!”

    半月后,麻将之风席卷百景山。上至宗主,下至杂役,人人都会玩一手。只有一条,可以怡情,不能赌钱。

    第二步,给师尊,设计赌徒陷阱。

    自染发剂后,兰师尊已然成为一个追赶潮流的弄潮儿。不出所料,他早已跌进麻将这个大坑,看高度应该在坑底。

    奈何麻将需要四人,他只得找自己两徒弟和于长老一起。

    “哈哈哈,我又胡了!”兰师尊仰天长啸,“好运来,好运来,好运从四面八方来。”

    兰寻月只得认栽:“师尊,我一直输,实在是不想玩了。”

    兰芋芋赞同:“我也是。”

    “别啊,我最近靠麻将修炼呢。”兰师尊大言不惭,“如果不协助我进步,景蓝峰怎么超越其他八峰,成为众峰之首。”

    兰师尊也没说谎,他正在利用麻将修炼情绪中的“乐”字一道。他的道需要体验无数喜怒哀乐,才能达成圆融。

    “……”于长老有些无语,扭头翻了个白眼。他只希望兰寻月早日达成目的。这样,自己不用天天来陪着打麻将。

    在兰师尊的威逼利诱下,四人又开一局。果不其然,兰师尊达成全胜。

    是时候了,兰芋芋向兰寻月眨眨眼睛。

    兰寻月心领神会。他诚恳道:“师尊,我实在不能玩下去。我还要练功,还想陪师姐去游学,通过你的考验。”

    考验,这半个月过得太快,兰师尊几乎已经忘记这事。他本来想随意设置个关卡拦人,把小弟子放在身边教导几年。

    现在看来,两个月后芋芋游学,他难得找到人打麻将,可不得抓住机会。如果把考验和打麻将挂上钩……

    兰师尊捋捋胡须:“这样,我先说出对你的考验。只要你麻将赢我十,不,百局,就通过。反之别想了,陪在我身边罢。”

    这真是个好主意,一箭双雕。兰师尊心中嘿嘿笑,第一只雕满足了自己打麻将的欲望。第二只雕解决挑战的事。赢百盘,不可能,不可能。

    “好吧,师尊,说话算话。”

    兰寻月佯装无奈地答应,眼睛看向于长老。于长老敲敲手指,表示他作为见证人,两者契约已成。

    于长老在娘胎,便耳目濡染做生意。做生意最重要在于诚信。他修炼的道,正是“立约”。二者商定,相互同意后,若有违约,将会受千惩万罚。

    这也是兰芋芋愿意让出麻将的所有利润,和他合作的愿因。只有于长老在场,师尊才不能食言。

    第三步,猎杀时刻,也要给台阶。

    接下来的两个半月,兰师尊在麻将一事上,只能修炼“怒”和“哀”,与“乐”绝缘。

    “都是套路。你是怎么回事!这样你不心虚吗,不打了不打了。”兰师尊咽下那口血,怒而要掀桌。

    兰芋芋和兰寻月对视一眼,成败便在此局,必操胜券!

    “师尊,经过这九十九局,我和师姐的坚持和配合,相信你已经考察完毕,记在心底。”

    “所以,我们一起游学,一定能学到更多东西,回来报效景蓝峰。”

    兰寻月诚心诚意,切切在心。

    但是,如此好话都无法打动师尊,他还想继续掀桌。

    兰芋芋摇头,师弟还是太嫩,看她一句制敌。

    “师尊,说不定这一局,你赢了呢。”

    “你说的对,再来!”

    次日,百景峰前。

    “芋芋,你二人此去山高路远,还望小心为上。这是百景宗的令牌,你带着。等到了最近的千岩宗,也好展示身份。”

    “芋芋,寻月,我实在不想你们离开。”兰师尊满含泪水,他知道,之后景蓝峰的事情,全由他一人做,没有徒弟可压榨。

    兰芋芋也有些舍不得,虽然她认不清师尊的脸,但是教导百余年,彼此间自有亲情在。

    “师尊,你多保重,我和师弟在外会好好的。”

    兰寻月也表态:“是的,我会照顾好师姐。”

    “你个臭小子,等游学回来快给我闭关修炼。刚行完拜师礼,就往外边跑,哪有这样的徒弟。”

    “师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弟。是我希望他和我一起游学,不然,我自己也不想去。”

    “滚滚滚,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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