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风雪依旧肆虐。

    屋内柴火渐少,苏北歌半躺在床榻上,裹着被子,手捧书籍以消磨时光。突然,一阵微弱的挠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疑惑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走向门口。

    打开门扉,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的清新扑面而来,苏北歌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她的目光很快被门口那只奇异的狼吸引。

    那是一只全身长满雪白色毛发的狼,仅吻尖和尾巴尖端为黑色,它正静静地盯着苏北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有话要说。

    苏北歌疑惑道:“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白毛狼低低地嗥叫了一声,仿佛回应着她的询问。紧接着,它转身向院外走去,步伐轻盈而坚定,似是要引领苏北歌去什么地方。

    苏北歌心中一动,披上外衣,毫不犹豫地跟随着白毛狼踏入了风雪中。

    *

    风雪更加猛烈了,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心中只有对白毛狼引领之处的好奇。她踏着积雪,跟随着白毛狼的脚步,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小径尽头,白毛狼停下了脚步。

    苏北歌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盔甲的人倒在地上,身下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片雪地。她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那人居然是梁驷!

    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苏北歌连忙蹲下身子,探听他的心跳和鼻息,在感受到微弱的呼吸从他最终呼出时,心中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梁驷扶起,他的身体沉重而冰冷,几乎已经进入失温状态。苏北歌本能的紧紧抱住梁驷,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低语道:“梁驷,你一定要坚持住!”

    苏北歌望着持续昏迷不醒的梁驷,盘算着该如何将他安全地带回住所。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将他背起,踏出了一步又一步。尽管风雪肆虐,但她的踏着厚雪的脚步却十分坚定。

    即将抵达住所时,苏北歌不经意的低头一瞥,却发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厚重的雪地上有几行杂乱的脚印,深深浅浅,显然不是玄门弟子的。她心头一紧,意识到小屋中可能已有不速之客。

    她连忙放轻了动作,拖着梁驷,躲在屋旁的灌木丛中。纷飞的雪花下,她依稀看到小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伴随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动静。她凝神细听,里面夹杂着低沉的打斗声。

    苏北歌不由焦急,心中有些担心云骁和束楚的安危。灵光一闪间,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白毛狼,低声对它说道:“乖乖,你帮着去小屋周边探查一番,看看是何人作祟,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白毛狼低低地嗥叫了一声以示回应,便敏捷地潜入了院内。

    不多时,狼回来了,目光中仍残留些许警惕,口中叼着一小块衣物碎片,缓缓走到苏北歌面前。

    苏北歌接过碎片,仔细辨认,发现这衣物并非云骁和束楚所有。她心中一沉,知道屋内必有异常。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梁驷,又望了望远方茫茫的风雪,心中已有决断。

    当下是断然不能带梁驷回小屋了,只能另寻他处。

    苏北歌咬紧牙关,重新将梁驷背起,“乖乖,你知道哪儿还有能躲雪的地方吗?”

    白毛狼点了点头,苏北歌坚定的望着它,“带我去。”

    两人一狼,在茫茫雪原上艰难前行。风雪如刀,无情地割着苏北歌的脸颊,她的皮肤被冻得通红,但眼神却坚定如铁,脚步也从未曾停歇。

    时间仿佛在这片雪原上停滞了,只有风雪的呼啸和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不知过了多久,苏北歌跟随着白毛狼的指引,终于来到一个废弃的洞窟前。

    洞窟的入口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若不仔细察看,恐怕难以发现。苏北歌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梁驷。她伸出冻得通红的手,轻轻地拂去积雪,逐渐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洞口。她轻轻拍了拍白毛狼的头,表示感谢,然后迅速进入洞窟。

    洞窟内昏暗而阴冷,但苏北歌却无暇顾及这些。她先将梁驷安置在洞内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然后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他的伤势。只见梁驷的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其中多处甚至深可见骨,鲜血虽然已经凝固,但仍在不断渗出,他的衣衫早已被染红。

    苏北歌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外衣上干净的布条,轻柔而熟练地为梁驷止血包扎。手指在寒风中颤抖,但她却仿佛忘记了寒冷,只想着尽快为眼前的男子处理好伤势。

    包扎完毕后,苏北歌又喂了梁驷一些雪水。她知道这些雪水并不能真正为他补充多少水分,但在这个寒冷的雪夜里,这已经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多了。

    处理完梁驷的伤势后,苏北歌又从洞窟外搜集了一些干柴,然后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火石和干料,熟练地点燃了火堆。火光在洞窟内跳跃,映照着苏北歌疲惫而坚定的脸庞。

    火堆的温暖逐渐驱散了洞窟内的寒冷,也为这寒冷的雪夜带来了一丝生机。白毛狼静静地守在洞窟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而苏北歌则坐在火堆旁,目光落在梁驷苍白的脸上,心中一阵揪痛,她伸手去触摸他的体温,丝毫不见回暖。犹豫了片刻后,她毅然决然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苏北歌原本裹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完全让给了梁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内衣,她的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但眼中却无半分退缩,她将身子挪到梁驷身旁,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体温,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地流入梁驷冰冷的身体,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梁驷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起来,脸色也开始恢复了一丝红润。

    洞窟外,风雪依旧疯狂地肆虐着,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有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在悄然蔓延。苏北歌紧紧抱着梁驷,心跳声在寂静的洞窟内显得格外清晰。她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梁驷能够挺过这一关。

    *

    清晨,雪终于停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进洞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梁驷在模糊的光线中缓缓醒来,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身旁传来,伴随着淡淡的香气,那是他印象中苏北歌特有的,久违而熟悉。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憔悴却依旧秀丽的脸庞。她倚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小手正微微握着自己的大手,传递着温暖与安慰。在那片刻的寂静中,梁驷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与安心。

    梁驷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仿佛还在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清醒。过了一会儿,他的神智渐渐清晰,目光也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努力坐起身来,但身体显然还是处于虚弱和疲惫状态,瞬间胸膛如被烈火灼烧般疼痛难忍,他猛然咳出声来。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从梁驷肺腑深处传出,震得他胸口发痛,同时也打破了洞窟的宁静。正在熟睡的苏北歌立即被惊醒,她迅速睁开眼睛,看着梁驷,面露惊喜。

    “你醒啦!”

    见梁驷咳嗽不停,她又连忙紧张地凑上前,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边说,她边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试图缓解他的不适。

    梁驷看着苏北歌那充满担忧的目光,不知为何,生出涌起一股莫名心安,他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握住苏北歌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苏北歌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将头别向另一边,轻声问道:“你为何会昏迷在此处?又为何会受如此重伤?”

    梁驷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飘远,似是在回忆那激烈的战事。

    “只是战事所累,不慎受伤,跌落至此。”

    苏北歌听得出他话语中的避重就轻,心中不禁有些不快,他在隐瞒些什么,正想盘问到底,心绪却又被他接踵而来的咳嗽声打断。

    “哎,你外伤颇重,部分伤口甚至伤及筋骨。但内伤我不懂查看,最怕伤及了脏器,咱们还是得尽快寻大夫看看。”

    “谢谢你,孟一。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在那个雪原上了。”他并没有松开北歌的手,反而握紧了一些。

    苏北歌摇头,“应当的,你也救过我。”

    两人双目交汇,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心跳声在回响。梁驷凝视着苏北歌那双清澈的眼眸,内心涌升一股愧疚:自己,或许不该这般欺瞒她。

    “我……”

    就当梁驷忍不住要坦白时,苏北歌抽出了被紧握的手,“不用说了。任……任谁看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脸颊也微微发红。方才在梁驷深情的凝视下,苏北歌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她以为自己听懂了那未说出口的话语,心中虽然有所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安,毕竟这是野外呢,两人要是控制不住该怎么办!

    梁驷看着她紧张而又略显羞涩的反应,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戏谑之情,显然这姑娘是别处去了。他微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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