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歌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厢房之内，房内很暖，烧着炭火。她紧紧了身上的被褥，有些恍惚。
这就是，地狱的摸样嘛？还是说，自己上了天堂？
她忍不住咳了一下。立刻，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围了上来，“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苏北歌有些迷糊，这天堂的侍女，怎么穿着，北凌人的衣服？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足足三日了！”白英拨开那两个侍女，跪在床榻边，忍不住哭出声。
“我……还活着？”
苏北歌的声音，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毕竟，她几乎流失了身上所有的血。
那种感觉，她不会忘记。可是现在，她好像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呸呸呸！姑娘可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侍女呸了几声。
白英也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光顾着高兴了！姑娘，我去给你取个水来！”
她连忙起身，奔去端了一杯水，然后走过来，将苏北歌扶起，喂她喝下。
清凉的水，滋润了苏北歌干涸的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我还想吃点东西……”苏北歌的声音，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却清晰了许多。
“哎！我马上去准备！”
白英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那两个侍女说道：“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熬好的米粥，给姑娘端一点来。”
“是！”两个侍女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
苏北歌靠坐在床头，吃了点东西，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
“这里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如今北凌和中洲的战事如何了？胡人退了吗？”
苏北歌一口气，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白英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不着急，我一个个回答你。”
“姑娘那日，在上原郡昏迷之后，是计参谋将你抱回了住处，然后让我照顾着你。当时，你浑身是血，可怕我吓坏了。战事情况，我也是听计参谋说的。在那诡异的……”
说到这里，白英看了一眼苏北歌，才续道：“在那诡异的一战之后，中洲的军队，又派人来犯了一次。好在，那日景大人带的邕城援军也到了。有了生力军的加入，上原郡，还是守住了。”
“还有，应将军带的北路军，也是所向披靡。他们分两路，一路留守根据地，另一路则绕道，去攻打岚州那燕族的地盘了。那燕胡见后院起火，顾不上帮中洲了，撤出了不少兵马。”
“景大人带领剩余的南路军和邕城援军，直对中洲军。本来，咱们胜算还是大的，但不知为何，那东风国，突然来了支人马，帮助中洲。所以，眼下双方，又陷入了僵局……”
白英滔滔不绝地说着，苏北歌却是心中一惊：东风国，竟然如此激进？这是，想和北凌，彻底结仇？
但，这说不通！田家的人谨慎，绝不会愚蠢至此。除非是，东风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她心里，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是却没有插嘴，只是示意白英继续说下去。
“所以，如今这一战，咱们虽然算不上失败，但是也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胜利。毕竟，为了这场战事，北凌已经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中途，又经历了南璃解盟、燕胡背叛、东风国插脚，所以，到眼下，咱们也没占着什么便宜。眼下，大家都在等。等下一步，怎么走……”
白英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昏迷的那段日子，景大人趁着战歇，过来看过你一次。他……”
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看到你，的那副摸样，眼睛都红了。我猜，他或许是觉得，你可能还不想回邕城，就派人将我们转移到了这里。这里是北凌国境内，但是却是，一个极为隐蔽的院落。若不是，有人专门带路的话，是很难找到的。”
苏北歌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少一是懂她的。
此次，北凌和燕族合作，多少是因为自己的推动。如今，因为燕族的背叛，导致北凌失利，她难辞其咎，又有何面目回邕城？
*
“姑娘，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还有……你的头发……” 白英红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看着苏北歌一头青丝变白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苏北歌摸了一下头发，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化为温柔，“好了，我没死，只白了头，算好的了。”
她朝白英笑了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白英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女，才迟疑着低声问道：“姑娘，那日，上原郡的……傀儡死士，是你做的嘛？”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苏北歌如何操控那些死士，但是她却知道，苏北歌，是有些神奇的力量在身上的。
苏北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然后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白英明白自家姑娘，是不想说，便不再追问，而是，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外。
等门关上之后，苏北歌睁开了眼，看着床顶，眸中思绪万千。
虽然，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却也被伤得厉害。之前，被卞珍吸了半身的血。她的身子本就有些亏空。这一次，又拼死解开了灵力封禁，还以血为祭，施展了傀儡之术，几乎将全身的血又放尽。强弩之末，怕是也撑不了许久了。
苏北歌翻过身，面向里侧，瘦弱的双手交叠，置于额前。
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那么，有些事情，也要快些该处理了。比如，弄清楚恒升，为何要背叛自己？
比如，回苍梧，去拜祭下爹娘和哥哥，处理下自己的财产。
还有，和阿驷，说下自己的心里话。
虽然，他或许，并不想听。但是，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苏北歌心头，又是一阵难受，咳了起来。
这一咳，便有些停不下来。她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丝丝殷红的血线，从她的嘴角，不断渗出。刚才吃下去的粥，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她满脸涨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等缓过来之后，她艰难地从一旁的水盆中，扯过一块布，想要将地下的污秽，擦拭干净。
那白色的布帕，一点点地擦着地上的秽物，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擦着擦着，苏北歌的泪水，滴落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爹爹去世之后，自己就遇上这么多的破事。她原本，只想做个闲散富贵人的啊！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此时，门外，白英并没有走。她听着里面，传来苏北歌隐隐的啜泣声，心中也是一阵难过。抬手，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姑娘，我进来帮你吧。”
房间里，苏北歌并没有言语。白英等了等，推门而入。
只见苏北歌，瘦弱的身子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将头深深埋入臂膀之中。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手中的盆，放在一旁，然后，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污秽。
“姑娘，我待会，再送些吃食进来。”
她端起那盆污物，转身朝门外走去。在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又转头，看着地上那个瘦弱的身子，忍不住说道：“姑娘，地上凉。若有什么委屈的别憋着了，白英，永远都在。”
*
虽然，苏北歌觉得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但是，能活一天，便是一天吧。于是，她重拾了心情，每天，早睡早起，吃饱喝足，顺便，再锻炼身体。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人上门了。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苏北歌现在，格外地怕冷。所以，午后，她就乖乖地回到房中躲风了。
景蔺来的时候，她正窝在被子中看书。或许是，景蔺的脚步太轻。他进了房中，她也没发现。直到，他叫她，“孟一……”
苏北歌愣住，正欲从被窝中，探出头，却又缩了回去。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
她听着，那脚步声渐渐接近，然后，在榻边，坐了下来。
下一秒，她便感觉，自己的头被隔着被子，摸了下。
“北凌，没有输。”
景蔺低沉温柔的声音，从被子上方传来。苏北歌的鼻子，顿时一酸，险些哭出来。
她忍不住，从被子中，钻出脑袋，看着他，喊道：“少一。”
景蔺看着她凌乱的发丝，雪白雪白地散在身后，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跟只小兔子似的。
他心中一疼，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是，手伸到一半，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过了许久，景蔺才轻笑一声，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如今，你一头白发，我一脸刀伤，可还算……匹配？”
他脸上，那道被卞珍砍伤的痕，虽已经结了痂，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
苏北歌原本，还忍着要哭的。现在，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破涕为笑。
景蔺见她笑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跟我回邕城，好吗？”景蔺轻声说着，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厢房之内，房内很暖，烧着炭火。她紧紧了身上的被褥，有些恍惚。
这就是，地狱的摸样嘛？还是说，自己上了天堂？
她忍不住咳了一下。立刻，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围了上来，“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苏北歌有些迷糊，这天堂的侍女，怎么穿着，北凌人的衣服？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足足三日了！”白英拨开那两个侍女，跪在床榻边，忍不住哭出声。
“我……还活着？”
苏北歌的声音，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毕竟，她几乎流失了身上所有的血。
那种感觉，她不会忘记。可是现在，她好像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呸呸呸！姑娘可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侍女呸了几声。
白英也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光顾着高兴了！姑娘，我去给你取个水来！”
她连忙起身，奔去端了一杯水，然后走过来，将苏北歌扶起，喂她喝下。
清凉的水，滋润了苏北歌干涸的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我还想吃点东西……”苏北歌的声音，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却清晰了许多。
“哎！我马上去准备！”
白英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那两个侍女说道：“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熬好的米粥，给姑娘端一点来。”
“是！”两个侍女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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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歌靠坐在床头，吃了点东西，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
“这里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如今北凌和中洲的战事如何了？胡人退了吗？”
苏北歌一口气，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白英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不着急，我一个个回答你。”
“姑娘那日，在上原郡昏迷之后，是计参谋将你抱回了住处，然后让我照顾着你。当时，你浑身是血，可怕我吓坏了。战事情况，我也是听计参谋说的。在那诡异的……”
说到这里，白英看了一眼苏北歌，才续道：“在那诡异的一战之后，中洲的军队，又派人来犯了一次。好在，那日景大人带的邕城援军也到了。有了生力军的加入，上原郡，还是守住了。”
“还有，应将军带的北路军，也是所向披靡。他们分两路，一路留守根据地，另一路则绕道，去攻打岚州那燕族的地盘了。那燕胡见后院起火，顾不上帮中洲了，撤出了不少兵马。”
“景大人带领剩余的南路军和邕城援军，直对中洲军。本来，咱们胜算还是大的，但不知为何，那东风国，突然来了支人马，帮助中洲。所以，眼下双方，又陷入了僵局……”
白英滔滔不绝地说着，苏北歌却是心中一惊：东风国，竟然如此激进？这是，想和北凌，彻底结仇？
但，这说不通！田家的人谨慎，绝不会愚蠢至此。除非是，东风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她心里，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是却没有插嘴，只是示意白英继续说下去。
“所以，如今这一战，咱们虽然算不上失败，但是也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胜利。毕竟，为了这场战事，北凌已经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中途，又经历了南璃解盟、燕胡背叛、东风国插脚，所以，到眼下，咱们也没占着什么便宜。眼下，大家都在等。等下一步，怎么走……”
白英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昏迷的那段日子，景大人趁着战歇，过来看过你一次。他……”
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看到你，的那副摸样，眼睛都红了。我猜，他或许是觉得，你可能还不想回邕城，就派人将我们转移到了这里。这里是北凌国境内，但是却是，一个极为隐蔽的院落。若不是，有人专门带路的话，是很难找到的。”
苏北歌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少一是懂她的。
此次，北凌和燕族合作，多少是因为自己的推动。如今，因为燕族的背叛，导致北凌失利，她难辞其咎，又有何面目回邕城？
*
“姑娘，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还有……你的头发……” 白英红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看着苏北歌一头青丝变白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苏北歌摸了一下头发，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化为温柔，“好了，我没死，只白了头，算好的了。”
她朝白英笑了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白英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女，才迟疑着低声问道：“姑娘，那日，上原郡的……傀儡死士，是你做的嘛？”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苏北歌如何操控那些死士，但是她却知道，苏北歌，是有些神奇的力量在身上的。
苏北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然后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白英明白自家姑娘，是不想说，便不再追问，而是，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外。
等门关上之后，苏北歌睁开了眼，看着床顶，眸中思绪万千。
虽然，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却也被伤得厉害。之前，被卞珍吸了半身的血。她的身子本就有些亏空。这一次，又拼死解开了灵力封禁，还以血为祭，施展了傀儡之术，几乎将全身的血又放尽。强弩之末，怕是也撑不了许久了。
苏北歌翻过身，面向里侧，瘦弱的双手交叠，置于额前。
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那么，有些事情，也要快些该处理了。比如，弄清楚恒升，为何要背叛自己？
比如，回苍梧，去拜祭下爹娘和哥哥，处理下自己的财产。
还有，和阿驷，说下自己的心里话。
虽然，他或许，并不想听。但是，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苏北歌心头，又是一阵难受，咳了起来。
这一咳，便有些停不下来。她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丝丝殷红的血线，从她的嘴角，不断渗出。刚才吃下去的粥，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她满脸涨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等缓过来之后，她艰难地从一旁的水盆中，扯过一块布，想要将地下的污秽，擦拭干净。
那白色的布帕，一点点地擦着地上的秽物，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擦着擦着，苏北歌的泪水，滴落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爹爹去世之后，自己就遇上这么多的破事。她原本，只想做个闲散富贵人的啊！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此时，门外，白英并没有走。她听着里面，传来苏北歌隐隐的啜泣声，心中也是一阵难过。抬手，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姑娘，我进来帮你吧。”
房间里，苏北歌并没有言语。白英等了等，推门而入。
只见苏北歌，瘦弱的身子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将头深深埋入臂膀之中。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手中的盆，放在一旁，然后，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污秽。
“姑娘，我待会，再送些吃食进来。”
她端起那盆污物，转身朝门外走去。在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又转头，看着地上那个瘦弱的身子，忍不住说道：“姑娘，地上凉。若有什么委屈的别憋着了，白英，永远都在。”
*
虽然，苏北歌觉得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但是，能活一天，便是一天吧。于是，她重拾了心情，每天，早睡早起，吃饱喝足，顺便，再锻炼身体。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人上门了。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苏北歌现在，格外地怕冷。所以，午后，她就乖乖地回到房中躲风了。
景蔺来的时候，她正窝在被子中看书。或许是，景蔺的脚步太轻。他进了房中，她也没发现。直到，他叫她，“孟一……”
苏北歌愣住，正欲从被窝中，探出头，却又缩了回去。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
她听着，那脚步声渐渐接近，然后，在榻边，坐了下来。
下一秒，她便感觉，自己的头被隔着被子，摸了下。
“北凌，没有输。”
景蔺低沉温柔的声音，从被子上方传来。苏北歌的鼻子，顿时一酸，险些哭出来。
她忍不住，从被子中，钻出脑袋，看着他，喊道：“少一。”
景蔺看着她凌乱的发丝，雪白雪白地散在身后，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跟只小兔子似的。
他心中一疼，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是，手伸到一半，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过了许久，景蔺才轻笑一声，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如今，你一头白发，我一脸刀伤，可还算……匹配？”
他脸上，那道被卞珍砍伤的痕，虽已经结了痂，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
苏北歌原本，还忍着要哭的。现在，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破涕为笑。
景蔺见她笑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跟我回邕城，好吗？”景蔺轻声说着，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