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经验丰富的猎人外,其实很少人知道,野生动物其实是有它们自己的路的,叫做兽道。当它们受惊逃跑时,也会沿着这些路逃窜。

    野外第一课,永远不要站在野猪的脚印上,就当是她送给那群人的礼物吧,希望在飞奔的野猪群冲撞下,他们还能多活几个。

    危机既解,劲也松了下来,白云今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半弯着身,另一只手锤着膝盖,艰难地喘着粗气。

    终于...终于甩开了。不过,真是太险了。

    白云今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当她怎么多年是白混的吗?凭白就想连累她?

    等气喘顺后,白云今将被少女钳住的手腕狠狠地甩下去,并昂起脸对其扬起一抹嘲笑的笑容。

    少女右肩衣衫已被染红,受伤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后,鲜血正不停地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明明是一副已经失败的狼狈样,眼神却明灭不定地闪着某种未知算计。

    就像一只伤痕累累、外强中干的独狼,面对自己胜算不大的猎人时,还在固执地绕圈,寻找一个咬穿喉咙的机会,一个舍命一搏的机会。

    想法一冒出,白云今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不会的...吧?

    心里虽在自我安慰,但白云今的行动已给出了答案。她的眼睛一直死盯少女没伤的左手,一边往后退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也不见!还没等她开溜,一只大手从右径直地破空,死死地钳住她的上颈。

    怎么可能!白云今瞳孔紧缩。

    “你...放手!放...”

    不过几瞬,白云今就喘不上气,眼前开始发青,两只手凭本能地扒拉着疯子少女的右手。

    真是变态,明明是右后肩中箭,为什么会这样。

    “你也不让给我死。你也不让我死!你也不让我死!!”

    三句话,每说一句,疯子少女便癫狂一分,离白云今的距离也更近一分,直到最后,在白云今发青的视野里,全是疯子少女红到滴血的眼珠。

    浸透衣衫的血色从疯子少女右后肩蔓延到前襟,最后滴落在白云今脸上。

    声音不可控制得越来越远,就像要睡着了一般。错了,她错了,少女你想怎么死,她会的花样可多了,求您放开。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祷告,脖颈间的力度竟慢慢放开。

    活...活过来了!白云今猛吸一口空气。除了身上被失血过多而脱力昏迷的疯子少女压住外,一切感觉都好极了,白云今将手背搭在还在胀痛的额上。

    她这一日,过得可真充实。

    —

    霹雳啪啦——

    燃得正盛的火堆正时不叮地冒出几点火星,橙黄的火光在洞壁上上下跃动,蜗在小小的火堆旁足以驱散夜间的寒冷。

    白云今正从不久前堆好石“门”缝隙间往外看,这是用石块相互堆叠砌上的“门”,不过白云今也不确定是否有用。

    听着深夜林间中的活跃兽群发出的各种嚎叫,白云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它们一起起起伏伏,不过最让她心跳起伏的——

    白云今侧头回看。

    方才还死钳住她脖子的疯子少女被她捆住手脚,摆成正面朝下的奇怪姿势。晃动的焰光撒在少女侧着的半脸上,投下一层细密的睫下阴影。

    粗暴拔出的箭头被白云今丢在地上,勉强扯开一小块衣衫的右肩被白云今随意地糊上一层草药。

    要不是附近就这一个山洞,累了一天的她又扔不远这死沉的少女,白云今是真不想救她。

    趁着少女发烧昏迷,白云今拾起一根木枝戳了戳她的脸,脸颊上的软肉随着木枝上下起伏,看得她莫名想笑。

    一天的坏心情似乎缓和了一点,报复的坏点子就这样冒了出来。

    不过谨慎起见,白云今还是再次检查了一遍她绑住少女手脚的藤蔓牢固程度。

    三个打得紧紧的死结,七圈互相缠绕锁死的藤蔓,白云今满意地拍了拍手掌,至于少女被藤蔓绑到发红损伤地方,她可管不了这么多。

    用刚拾起的木枝沾了沾火堆旁的木灰,白云今就在少女的脸上作起了画,不出片刻两个黑眼圈和一侧的胡须就跃在脸上,另一侧则被白云今写了一个大大的“该”。

    爽了,等画到少女脖子、脸上没一块干净的地方时,白云今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画笔。

    明天一破晓,她就悄悄地溜掉,至于要不要给少女补一刀,她现在倒是没想好。

    白云今搬了一块大石头坐到石“门”前头,脸埋到膝盖上思索着。

    火堆仍在时不时地噼啪作响着,本来想好一夜不睡的白云今也在静谧的温暖中,一点一点地点着头睡着了。

    半夜,圆月升空。

    一阵极小极轻微的细簌声将白云今从梦乡唤醒,短暂迷茫后,白云今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少女。

    少女仍保持着她睡前摆好的姿势。

    声响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

    追到了?白云今皱起眉毛,贴在间隙前努力往外看,可惜天黑林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时间,倒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好了。

    以石“门”的显眼程度,只要有人看到,必然能知道里面藏着人。但若是溜走,碰上了人......

    迟疑的时间并不充足,白云今最后还是打算从山洞里溜走。探了探少女仍在高热的皮肤后,白云今将其手脚解捆,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出门...啊呸!

    还没等白云今将石“门”拆到一半,正抬着一块石头往地上搬时,一只极快的穿云箭擦过白云今头皮,牢牢地插在地上。

    被箭刃割下的碎发缓慢地从空中飘落,被箭击穿的石洞地面碎开了几块,其中一块跳到白云今的鞋上。

    怎么办?白云今用颤颤巍巍的指尖衔起石块,用力地握在掌心,掌心的皮肤被割伤也没有注意到。

    “六皇子殿下,安。”

    此时,一道沉稳的女声从洞外响起。同时,似乎有几个人站到了石“门”外。

    这是......公主的人?白云今沉吟。

    “是豫姑姑啊,本殿下还以为是哪些不长眼的猎物。”

    对面密林下站着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白云今认出,这是刚刚拿着兵器追她们的人,只是手上的精制兵器被他们藏着起来,换成了普通的兵器。

    为首的人身着一身张扬的红猎袍,手里握着弓,甚至还嚣张地保持着射箭,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的姿势,简直和那群黑衣人猖狂的行为一模一样。

    这应该就是六皇子了,白云今用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见豫姑姑开口,六皇子才像反应过来,带着笑意放下了弓,用极其轻佻语气随便扯了一个离谱的理由。

    隔着石块的缝隙,白云今将自己藏起来,偷偷往外看。怎奈视线稍微往六皇子方向移一点时,其笑着的眼睛像是一下锁定了她一般,看得她寒毛直立。

    “这样吧,我只要她。”

    隔着石“门”,白云今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手指直直地指着自己。

    ...

    “门”外的豫姑姑似乎没有动静,白云今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六弟越来越适合去镇宅了。”

    就在这时,一道懒懒的、辨不清男女的少年声音从白云今头上传来。

    紧接着一条柔弱无骨的胳膊搭在了白云今肩上,将她从地上半蹲着的姿势拉起来。

    刚还趴躺着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自己身后,脸上的污渍也不知道怎得被发现后擦去。

    唯有脸上扯得极开的病娇笑容让白云今感到熟悉,和当初拉着她一起赴死的笑容一模一样。见白云今发愣,少女笑得更开心了,抬起另一只手将白云今侧着的半脸拽到正面。

    和少女长得极其相似的六皇子也正笑着看着她,并拿手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下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白云今右眼眼皮微微抽搐着。

    自她站直,投到她身上的视线就变多了,从对面那群黑衣人中还隐隐约约传来什么“杀了胡领头”“就是她”“杀了报仇”等指向明确的窃语。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六皇子对他亲姐姐阴阳他“脸大七分财,不富也镇宅。”没有一丝恼火,仍笑眯眯地看着她。

    “真是不巧啊,皇姐。本殿突然兴致大发想去狩猎,才把皇城军调离的。不过谁又能知道这山里还有滚石呢?皇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最后九个字被六皇子逐个字逐个字加重地说出来,像是真的很关心他的皇姐般。

    白云今顿了顿,侧脸抬头,看向此事的角儿。怎知被少女察觉后,被其用搭在她肩膀上的左手搂到怀里,脑袋上似乎抵着少女的下巴。

    用极慢的语速调侃道:

    “这不多亏了我的救命恩人吗?嗯?”

    最后一声“嗯”像敲在白云今脑袋里面般,吓人。

    片刻沉默后,六皇子率先开口:

    “母妃还在等你呢。”

    六皇子搁下话后,便来着人离开了密林。

    ...好,伸头的一刀已经没了,现在是缩头的一刀了,白云今默默地想着。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少女身形似乎有些动静时,白云今闭了闭眼,等待着头上的刀落下。

    然刀还没落下,抱着她的少女突然就倒下了,看着少女因脱力躺倒的模样,白云今莫名有些有种活过来的庆幸。

    不过还没等白云今开始庆祝自己逃离夺嫡纷争,在旁的豫姑姑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走。”

    “什么意思,是六皇子不会作罢吗......”

    “胡领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白云今紧张咽着唾沫的过程中,豫姑姑给她下了判书。

    ......

    良久的沉默后,白云今依然没能说出话来。豫姑姑也被她几刻内煞白的脸逗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很轻微的笑容:

    “恭喜你,加入公主党。”

    怀着最后的希望,白云今抬了抬头,看向豫姑姑。方才六皇子明显对豫姑姑存有敬意,如果——

    “姑姑,您是公主党吗?”

    一声极浅的轻笑后,豫姑姑:

    “不,我是保皇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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