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静整洁的房间内亮着淡淡的床头灯,男人靠在床头,碎发微乱,面容俊秀,暗淡下去的瞳孔在锋利硬朗的轮廓线条里显得格外突兀。

    昂贵丝绸质地面料的黑色睡衣胸前解开两颗扣子,全然露出三条被女人挠过的指甲印。

    而此刻,始作俑者就躺在他身旁,酣睡,没了白日里成熟的妆容加持,一脸素白,少了几分犀利。

    这才像陈冬至,像十年前的陈冬至。

    他忍不住伸手,在细润如脂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触碰的刹那,陈冬至身体一颤,将那泛着粉色的指尖劝退回原来的位置。

    迈季安收回眼神,生怕她突然睁眼,瞧见他廉价的模样。

    -

    翌日,陈冬至在一间陌生卧室内醒来,比她租的房子还大,洁白的墙壁洁白的柜子沙发,洁白的床上四件套,洁白到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太阳从落地窗打进来,她揉了揉眼睛,转头。

    迈季安靠在床头,被子盖住下半身,正默默等着她醒来。

    不知是醒太早还是熬了夜,锋利的眼神里挂了几丝疲惫。

    衣领凌乱敞开,露出痕迹明显的锁骨,脖子上,有三条指甲的划痕,深深浅浅,微微泛红。

    “赫!!!”

    陈冬至猛地起身,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喊出来。

    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

    睡衣与迈季安同款。

    内衣脱掉了。

    “你…我…”

    陈冬至颤抖着声音,抓起被子盖住过于亲肤而映出来的女性曲线,垂下脑袋,脸颊发烫。

    眨巴眼睛控制眼泪,躲避着迈季安的视线。

    陈冬至双手躲在在被子里,用尽全力掐住大腿,试图让自己醒来。

    太荒唐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为什么会从迈季安床上醒来,昨晚她明明是带着霍游倾…

    她带着霍游倾出酒吧,然后呢?

    “不敢喊?”

    前方传来迈季安轻蔑反问,带着清晨的沙哑,依旧那般冷漠。

    打破陈冬至努力回忆的思绪,她确认,不是梦。

    “你做了什么?”

    眼见着刚睡醒,素面朝天的陈冬至眼角泛红,狼狈将身体蜷缩进被子内自我保护,迈季安心里闪过一丝愉悦,至少她还知道羞耻。

    “嗯,做了。”

    从矜贵的脸上说出下流的话,迈季安面不改色,漆黑的瞳孔落到她身体上,似乎要穿过遮蔽物帮她回忆昨晚的情景。

    趁着陈冬至没有缓过来,迈季安从床边拿来她的手机,“你要报警吗?”

    说得轻巧,扔到她跟前,起身下床,往门口走去。

    迈季安离开床头,原本被他挡住的阳光洒进来,照在陈冬至脸颊,刺得生疼。

    陈冬至攥着手机,下不去手。

    要报警吗?可他是迈季安。

    她承认,迈季安在她这里有豁免权,以及,M集团在沪城有只手遮天的能力,就算她要闹,能闹到什么地步呢。

    还没来得及下结论,迈季安从外面走进来,将洗好的衣服扔到她怀里。

    陈冬至咬牙瞪着他,哭不出来。

    她的第一次,在梦里无数次甜蜜,体面地交付给他,但从未想过是这种…

    “需要我帮你穿?”迈季安淡漠说,似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反正昨晚也是我脱的。”

    陈冬至转过身,不去和他对视。

    等那阵冷漠的脚步声离开,卧室门关上,陈冬至这才爬起来,脱下那件她不知道价格的睡衣,换上自己的衣服。

    尽可能放慢速度,等眼泪滑落干净,她才穿好,走到镜子前擦拭掉。

    她记得,迈季安以前不是这样的。

    高三某一天,陈冬至同桌陈依请了病假,刚好是体育课,陈冬至不想上,找了个借口返回教室内休息。

    刚刚眯眼她便察觉有人进来了,坐到她身侧,靠着淡淡的气味,她认出来迈季安。

    但迈季安什么都没有做,她就这样等了好久,直到快下课了,陈冬至忍不住睁眼,佯装不知道问:“你怎么坐在这里?你要干嘛?”

    迈季安扬起笑容,给她递了一瓶水,“你睡得太香了,我就多看了几眼。”

    陈冬至接过,“你没做什么吧?”

    迈季安顿了顿,说:“我刚刚偷偷摸你的头发了,算不算?”

    看,迈季安就算撒谎也只敢说摸了摸头发。

    所以现在,对迈季安,她还干净了。

    -

    一楼客厅,白色地板砖,白色墙面,黑白灰色调搭配的家具,空旷到她的脚步声明明很轻,却还是带起回音,一尘不染。

    佣人站在楼梯边,见她下来朝她鞠一躬,礼貌说:“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再带着吃瓜的表情站到一旁。

    陈冬至失神点头走下去。

    迈季安坐在沙发中央,双腿随意交叉,似乎在等着她。

    衬衣领口依旧敞开,肆意露着那三道证明,证明他们一定发生过什么。比如她反抗,他强制,一定是这样,否则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挠上去的可能。

    陈冬至站得远,咬着牙问候:“小M董。”

    大局为重,走一步看一步。

    迈季安神情冷漠瞥了她一眼,“一笔勾销。”

    陈冬至瞧见桌上的银行卡,黑色烫金,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里面位数很多。

    只是,迈季安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不太懂您的意思。”陈冬至强撑着回。

    “不管以前你和别人是怎么解决的,现在是我们,钱不够,陈副经理可以再提。”声音沉沉。

    如果用来念一首诗或者给她读一篇英文会很好听,可惜,被迈季安用来说如此龌龊的事情。

    “小M董这是在侮辱我吗?”

    她抬眼,直勾勾对视。

    “陈副经理是想说,甩掉我之后,你很洁身自好?”

    迈季安丝毫不退让,直径反问回来。

    “或者,陈副经理是希望我给升职?还是说,你一个成年人,就因为昨晚,要逃跑了?”

    陈冬至紧紧攥着手才克制住冲过去打他的冲动,随即笑出声。

    “如果小M董您是记恨过去的事情,那我就用昨晚的事情抵债,全当一笔勾销。我知道M集团您说了算,但进入M集团我也是真实花了许多努力的,升职一事,小M董大可放心,我不会用任何借口要挟您,也希望您可以平等对待我的成果。”

    迈季安羞辱她,那她偏要留下来看看他还能卑鄙到什么地步,看看是升职,还是被穿小鞋开掉。

    “好,不过…”迈季安拿起银行卡,走到陈冬至跟前。

    “我觉得你应当收下,迈家和尹家联姻在即,你怎么能保证不利用这个,要挟呢?”

    从她醒来到现在,迈季安的每一句话都在撕碎过往留在她心底的滤镜。

    至此,她的迈季安,确实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好,我收下。”

    陈冬至抢过,挤出微笑。

    “早餐…”

    “不必了。”

    打断迈季安伸出的橄榄枝,陈冬至转身,走出别墅,走入阳光底下。

    -

    别墅外路口上冒着热气,临近正午的沪城太阳热辣,没抹防晒也没化妆,陈冬至被晒得脸生疼,她伸手挡着阳光打量。

    这是沪城最高价位的别墅园区,沪江南,空旷,干净,安静。

    住在这里的可不是什么富豪,要靠祖上积德才行。

    她忍不住叹息迈季安的身价,永远数不过来,难怪他即使做了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无所畏惧。

    野草就是野草,她果然到哪里都要被人踩一脚。

    想得忍不住落泪,突然好想妈妈啊,如果冯迎春还在,她应该是榕县最快乐的早餐店小公主了,不用活在这将她视为野草的沪城。

    沿着大路走,一辆拉客的车都没看见,软件上也无人接单。

    没吃早餐加上暴晒,陈冬至脑袋发晕到视线快要再次暗下去的时候,一辆连号迈巴赫从后方驶来,车窗缓缓摇下。

    “上车。”迈季安说得干脆又简短,像是什么命令。

    陈冬至匆忙擦干净眼泪,直直往前走。

    迈巴赫往前开去一段距离,迈季安下车,将她拽上了副驾驶,强硬着扣上安全带。

    陈冬至要解开下车,迈季安按住她肩膀,厉声说:“别动。”

    本就不怒自威的五官刻意严肃,陈冬至只好停止反抗。

    这是要做什么?羞辱她之后良心发现吗?

    但不愧是迈巴赫,她一坐上去便感受到金钱带来的舒适感,恰好的冷气让脸上的刺痛瞬间消解,快中暑的脑袋也慢慢缓解了。

    “导航,你家。”迈季安回到驾驶座,下了第二个命令。

    “小M董,我需要去公司上班。”陈冬至轻笑说。

    打工人,天塌下来还是要上班的。

    “休息一天。”迈季安踩下油门,车子缓缓行走在沪江南大道上,刻意给她留着导航的时间。

    无所谓,M集团是他家的,这个结果是他造成的,让她休息也是他该做的。

    陈冬至拿出手机,导航。

    -

    从顶级别墅区开往偏远地带,中途,路过一家药店,陈冬至喊停迈季安。

    “做什么?”迈季安疑惑问。

    “买避孕药。”陈冬至说着要开车门,却被迈季安锁住,推不开。

    她回头,看看迈季安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那张硬朗成熟的脸颊上,飘过一丝羞怯,淡淡一丝,迈季安转走脸,她只看得见耳垂附近的皮肤微微泛红。

    “不用…我…做了安全措施。”

    还没等陈冬至反应,迈巴赫已经加速起步,离开药店前。

    一路的沉默里,迈季安脑子无限重复陈冬至那句“买避孕药”

    居然如此熟练,她到底经历过多少回?是不是每一次,她都不报警。否则她怎么会迟钝到,自己有没有被侵犯都不知道。

    -

    公寓楼下,没有了别墅加持,迈巴赫似乎也丢了一些光环,看上去大打折扣。

    陈冬至解开安全带,秉承着礼貌回身说:“谢谢,辛苦小M董送我一趟。”

    “陈副经理。”

    迈季安冷冷转头,带着疏离上下扫描她。

    陈冬至被看得不舒服,她不喜欢这个眼神,不屑,看轻,像是打量一个很便宜的人。

    酒桌上经常有人这样打量她,下一句就会是:这么漂亮,害怕产品卖不出去?

    贬低她的能力,贬低她的地位,也贬低他们自身的素质。

    尽管现在对面是迈季安,她也很不开心。

    “洁身自好,日后消息爆出来,我也不至于太丢人。”

    迈季安转走脸。

    早上的事情让他认定陈冬至确实轻浮,她可以从男人床上醒来还不吵不闹,解决的方法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把自己身体随便交付别人,她这是惯犯。

    所以他也不需要再同她客气什么。

    陈冬至挤出笑容,“抱歉,以前是我不懂事,但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我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以及昨晚,说了过去就是过去,希望我们都不要再提及,小M董倒也不用说洁身自好这么严重。”

    转身下车。

    -

    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电梯,早上一直没看手机,路上一直导航,陈冬至这才能看一眼信息。

    梁分昨晚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发了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消息是:【你好好休息,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她没回消息,梁分怎么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昨晚去哪了?”

    “赫!”

    刚走出电梯,陈冬至被一阵压迫的质疑声吓得转身靠在墙上,还以为被什么人蹲守了,发现是梁分才松一口气。

    “干嘛突然出现,吓死我了,谈生意啊,还能去哪。”她努力做出正常的表情,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家门口输入密码。

    梁分走到她身后,抓着她手腕,“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出去跟人谈生意。”

    陈冬至也不喜欢这个眼神,越过了朋友的界限。她扭了扭手腕,挣脱,往客厅内走,倒了杯水猛喝一半。

    昨晚的事情还是烂掉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也没有义务和梁分解释那么多。

    “你昨晚去哪里了?”梁分站在沙发前重复问。

    眼底带着红血丝,满脸疲惫,仿佛一夜没睡,往日松弛的脸上满是逼迫,逼迫她说实话。

    宿醉带来的恶心感还没过去,早上先是被迈季安一顿羞辱,现在还要面对梁分莫名其妙的质疑,任谁都烦躁。

    “谈生意。”陈冬至压着脾气敷衍回应。

    “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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