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分抓着陈冬至双臂,尽管很生气却不肯用力,眼眶泛红,慢慢地低声抽泣起来。

    “迈季安就这么重要,才一个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远离我?”

    看着梁分眼泪滑落,陈冬至心如刀绞却哭不出来。

    她不走,他的人生只会更加混乱。

    “梁…”

    刚开口,梁分抱上来,脑袋埋进她脖颈,打断她的话。

    陈冬至没推开,梁分的拥抱是和谐善意的,没有任何入侵的倾向,还带着无可奈何。

    “这是我第一次抱你,也是最后一次。”梁分的声音在打颤,充满忍耐。

    “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是我一直陪着你,是我和你形影不离过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迈季安可以轻轻松松就能将它毁掉。”

    梁分说得有气无力,他记得没有迈季安的时候他们过得很快乐。

    陈冬至下课会在教学楼底下等他一起回家。

    周末时他去打篮球,陈冬至帮冯阿姨收拾店铺,等他打完篮球回来已经天黑,陈冬至会给他留几串烧烤,两人坐在铺子里的小桌子边大口吃,吃得可香了。

    周围邻居还打趣,说以后他们两个娘家走得近,就在隔壁,没有婆媳关系。

    每次这样说,梁分就偷偷看陈冬至的反应,她像是没听见,一心吃着东西。他就打趣说,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时候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陈冬至就傻乐,小虎牙尖尖的,小小的,和她一样俏皮。

    “梁分。”

    陈冬至轻拍他后背,狠心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和迈季安没有关系,没有迈季安,我们也永远只能是好朋友呢?”

    每一个都如此熟悉,不久之前他说给许忆琳听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返还给他了。

    人的报应来得就是快。

    梁分哼笑,笑自己活该,也笑他这些年还不如许忆琳,至少许忆琳勇敢,他呢,像个小丑,每次午夜梦回都是迈季安绝望的眼神。

    “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朋友的那种。”

    梁分后退一步,眼底是一潭死水,看得陈冬至内疚。

    “当然。”

    陈冬至扬起笑容,帮他擦掉眼泪,“高中时我们一起去弄的杯子,你打篮球不小心弄碎的那个,还记得吗?我送给你的那个底部都写好了,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长大了也是。”

    身后空旷的出租屋,梁分第一次觉得它那么大又那么拥挤,里面布满了陈冬至的身影,每一个角落都有过陈冬至的笑声,和榕县一样。

    不想去回忆,但他比谁都记得清楚,那碎掉的杯子,唯一完整的便是底部的字。

    短短一句话,像是噩梦,饶着他走了好多年。

    梁分点点头,“好,当好朋友,走,我送你。”

    事已至此,梁分不再多言,扫过已成往昔的房子,转身出去,把陈冬至送到电梯内。

    陈冬至垂着脑袋,梁分背对她,看不到表情。

    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梁分朝陈冬至轻轻说了一句:

    “我爱你。”

    很轻,只有他能听得见,这句话他从没当着陈冬至的面说过,因为她不允许。

    每次他想表达自己的爱意,陈冬至会立刻打断,说天上星星很亮,说天气很好,就是不说感情。

    当是对他执念最后的告别,如果当初不是他,陈冬至现在应该没有那么痛苦。

    -

    楼底下,陈冬至回头,最后看一眼生活过好多年的公寓。

    阳台上还有梁分送给她的花和多肉,长得很好,有些挂在防盗网上,像是个小花园。

    那会儿刚搬来什么家具都没有,阳台空空如也。

    梁分说买一些花花草草就热闹了,之后他隔三差五买几盆回来,一式两份,两人的阳台都满满当当。

    陈冬至一盆也没带走。

    纠缠下去没有结果,她吸吸鼻子,上车。

    一辆连号库里南停在她车子旁边,黑色,没有迈巴赫庄重,却克制不住那副贵气,这个公寓的消费能力,够不着库里南车尾灯。

    陈冬至好奇,多看了两眼,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电话响起,梁分的。

    “喂。”她接听。

    “下午我陪你回榕县吧。”梁分声音沙哑。

    “不,这次我自己回去吧。”

    麻烦他那么多年,也该学会自己去了。

    陈冬至挂断电话,像是下定决心挂断这些牵绊一样,心里头空空的。

    好像都走了,许忆琳不告而别,梁分也出状况,迈季安连消息都不回,也罢,离了谁不能活。

    陈冬至踩下油门。

    宝马X3走远,库里南摇下车窗,男人脱掉墨镜,抬头,瞳孔带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梁分和陈冬至是住在一起的。

    他看见梁分上去却没有下来,陈冬至脸色不对。

    她为什么突然搬家?是铁了心跟霍游倾了吗?

    所以梁分刚刚是在经历他十年前的痛苦,那种无能为力恨之入骨的痛苦。

    但梁分比他幸运,只是爱人背叛,没有朋友背叛。

    迈季安无奈哼笑。

    启动车子,掉头,离开。

    周一早上,陈冬至在榕县给冯迎春上了一柱香,陪她吃了顿饭便驾车返回沪城,到M集团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

    M集团灯火通明,周一,也是一周最忙碌的时候,加班才是常事。

    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到12楼,刚出电梯门便看见蒙叔一脸严肃站在公司前,陈冬至吓一跳,紧忙走出去问候。

    “蒙叔。”

    “嗯。”

    蒙叔应一声,侧身,伸手往总裁专用电梯方向指引,客气说:“陈副经理,小M董有事找您,请跟我来。”

    陈冬至蹙眉,迈季安找她怎么不在M-clothing?

    “小M董在他个人办公室。”蒙叔往前走,按下电梯,同她解释。

    门打开,陈冬至愣住。

    她有幸见过一次里面的风景,迈季安出电梯的时候瞧见的,当时人多,感触还没有这么深。

    现在四周空无一人,她可以将里面的全景收入眼底。

    顶部水晶吊灯大而华丽,照得里面如同白日,金碧辉煌,一尘不染,顶部比普通电梯高一大半,走进去还能听到脚底的回音,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M集团明明写了只有49层,但这部电梯内有50层。

    “蒙叔,”陈冬至小心问:“这50层是用来做什么的?”

    蒙叔摇摇头,没讲话。

    是不可说吗?还是藏着什么秘密?陈冬至识趣,不再询问。否则显得她很没见识。

    49层。

    天花板高度是M-clothing的两倍,压迫感也是M-clothing的两倍,冷气也是M-clothing的两倍,陈冬至不自觉搓了搓手臂,似乎有什么吓人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出口有一条宽大亮堂的走廊通往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大门宽度占据半面墙,满是压抑。

    左右摆放两张办公桌,刘秘就坐在一旁。见他们过来,刘秘起身鞠躬,往电梯门口走。

    蒙叔带她走到大门前,敲两下,输入密码,推开一条缝,朝她鞠躬。

    “陈副经理,小M董在里面等候,请。”

    说完转身和刘秘进入电梯。

    整个49层只剩她和里面的迈季安,安静到她听见了电梯下滑的机械声。

    迈季安找她做什么?而且还是通过这个方式上来。陈冬至提着心,推门。

    门很重,陈冬至猛推好几下才打开足够让自己通过的小道。

    里面空间很大,够得上两个M-clothing。

    灰色墙壁灰色地板,黑色办公桌和黑色真皮沙发,左侧还有一整面酒柜,此外再无任何东西,空旷到陈冬至的脚步声回荡两轮才消失。

    迈季安单手插兜背对她站在玻璃窗前,一身黑色衬衣黑色西裤熨烫整齐。

    镜子里倒映出迈季安拿着红酒杯的手,修长,骨骼感,白皙,和酒色对比白得越发瘆人。

    陈冬至挪走眼,关上门,走到迈季安办公桌前,规规矩矩问候:“小M董,您找我?”

    “换上。”

    迈季安晃动酒杯,移到寡淡的薄唇边一饮而尽。

    陈冬至这才留意到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因为灯光暗且融入桌子眼色所以不易发现。

    她拿起,盒子很轻,但很大。

    打开,脑子蒙住了。

    一条红色的吊带裙,和她当初同霍游倾尹莲南吃饭那晚的差不多。只是这条领口更低,肩带更窄,裙子也更短。

    迈季安是要她在今天穿红色?

    “小M董,抱歉,我不能穿。”

    “穿上。”

    迈季安重复一遍,挥手,高脚杯摔向右边墙角,瞬间变为玻璃碎片。破碎的声音和低沉的命令交织在一起,陈冬至吓得身子颤了颤。

    “小M董,这个玩笑不好笑。”陈冬至咬牙,将盒子放回原位。

    迈季安回头,原本倒映在玻璃上就冷得吓人的脸,此刻正对着她,陈冬至打了个寒颤。

    “更衣室在右边。”迈季安压着嗓音,似乎她不穿,今天就走不出去这个办公室一般。

    陈冬至看得不可思议,忍着眼泪问:“小M董,您之前调查过我吗?”

    最后的希望,如果没有,那当是误会。如果调查过还要她穿上,那她认命。

    冯迎春当了一辈子好人,没想到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迈季安看得烦,调查她有什么好处吗?数一数她有几个好男人?

    况且只是换一身衣服陈冬至便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还真是信手拈来。

    他走近,凑到陈冬至耳边,轻言:“M集团用人之前都会背调,陈副经理不知道?”

    陈冬至闭上眼。

    “好。”

    说得绝望又无奈。

    她认命。

    陈冬至拿起盒子,走向更衣室。

    今天就是撕破脸也不会在迈季安跟前流下一滴泪,她还要问问迈季安,恨她无所谓,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她,冯迎春弄的早餐他可没少吃。

    是人,就要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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