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一觉醒来失忆了。

    丫鬟告诉她,她昨日除身子疲乏,早早就上塌休息外,期间并无异常。

    可她就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自己的姓名,家世,好友……这些在她脑中全是雾蒙蒙的。

    只在这丫鬟嘴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国公府不受宠的庶女,嫁给太子后,为太子不喜。

    怕此事传了出去,那丫鬟还偷偷给她请了个大夫,大夫却说她身体康健,气血充足,没什么问题。

    林冉倚在贵妃塌上幽幽叹了口气,任谁脑中空空如她一般,也大抵会如此忧愁。

    好在身侧的丫鬟清禾体贴的递上了一杯茶。

    轻轻啜了一口,林冉又叹了口气。

    “太子妃,您啊,因是太想太子了,所以思虑过度才会忘了其他事,待太子回来了,您的病兴许就会好了。”清禾贴心的安慰着林冉。

    可林冉满脑子都是:

    太子?

    那是谁?

    脑中全无印象,怎么可能还会思虑过度?

    林冉甚至不知这话该如何接,难不成说她一点都不想太子,反而有点想念中午的那道八宝丸?

    她笑了两下以示礼貌,而后沉默不语。

    清禾心中担忧,却不知该如何缓解太子妃的忧虑,她知晓太子妃此病的症结。

    太子妃乃是国公府长房的庶女,暗规矩来说,以这层身份是当不得太子妃的。

    太子妃原定是镇国公的嫡长女江若烟,江姑娘温婉可人,才艺双绝,一手琴艺艳绝京城,奈何不知因何故,竟削发为尼,到了天心寺常伴古佛去了。太子从此一心朝堂,不问宅院,皇后因此忧心不已,将待嫁姑娘全部罗列,只要太子愿意,不管姑娘家世如何,皆有入主东宫的可能。

    太子兴许被催的烦不胜烦,随意一点,这桩好事便落在了林冉头上。

    世人皆知太子对太子妃并无情意。

    成婚一年,太子妃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不说,皇后还明里暗里一直催促,甚至有意给太子再纳几名良娣。加之太子妃与太子聚少离多,两人间空有名头,却无情义,遂太子妃思虑过度,竟一下子失忆了。

    清禾想着,不由对身畔的女子带了些怜悯。她本是皇后派来伺候太子妃的,这一年相处下来,太子妃虽是胆小了些,可待人和睦,款待下属,清禾倒也觉得这日子过的顺心。唯一着急的,便是太子与太子妃这不温不火的相处,让清禾百爪挠心,生怕这太子妃不争气换了人,那她的顺心日子就没了。

    想到今日从管家那打探到的消息,清禾不由凑到了林冉耳边,轻声道:

    “太子妃,听说太子已从江南抵达了京城,如今已去宫中面圣,今晚,您不妨准备一下?”

    林冉一脸懵:

    “准备什么?”

    清禾心中一堵,“自然是让太子来您房中啊。”

    林冉手指一顿,这才意识到她已成亲,并且她有义务与太子做一切夫妻该做的事。

    可是……

    清禾再一次抓住了林冉的手,语重心长道:

    “太子妃,您本是国公府一名不受宠的庶女,皆因太子而有了如今的地位,若没了这层倚仗,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奴婢知道您心中的苦,心中的闷,如今忘了也好,一切重新开始不是,趁着太子后院中只有您一个女人,您得好好想办法笼络住太子的心啊。”

    这话林冉今日已不知听了多少遍,如今再听,已生不起初次那种逆反的情绪,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

    她大概总结了清禾话里的中心——

    太子是她的衣食父母,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那便捧着?

    林冉朝清禾望去,拧着眉:

    “那我该如何讨得太子的欢心?”

    见这尊佛终于开窍了,清禾喜形于色,在她耳畔喃喃了数句,直把林冉说的目瞪口呆。

    她面红耳赤的忸怩着:

    “这……这能行吗……”

    清禾拍了拍胸腑:

    “太子妃,您就信我的,包让太子对您爱的死去活来。”

    清禾得意的想,京城中的话本子她可全都看过,男女之间那些事,没人比她最了解了。

    .

    夜幕降临,远处一道身影徐徐跨至了太子府邸。

    这座宅子似活了一般,人来人去却井然有序。

    先是一杯茶盏递到了男人的手侧,男人抿了一口,视线重又放回到手中的奏折上。

    奏折上写到:国公府林正明之子强占民女,包庇罪犯,罄竹难书,望圣上裁断。

    楚诩捏了捏眉心,此次去江南去的匆忙,却收获颇多,敌国的探子被抓,严刑拷打之下将战略全部倾吐而出,楚诩虽不至于全信,却已有了思绪和后续的部署。

    回京之后又进宫面圣,天子面色沉沉,将这奏折给他,他一看,上面赫然就是自己的那位老丈人和大舅哥。

    不肖时,杯盏已空。

    “倒茶。”

    楚诩头未抬,微眯着眼思索该如何处置这桩不大不小的事。

    倏地,他眸间一动,而后轻轻抬头——

    他的那位太子妃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

    一别七日,她本就消瘦的脸颊又轻减了少许,下颌越发尖细。

    林冉在触到他的视线时慌了神,手颤了下,温热的茶水从茶壶中倾泻而出,不小心溅到了手上。

    虽不疼,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格外难堪。

    面前的男子已起身,踱至她身侧,静默望了她良久,而后,轻声道:

    “孤刚刚在思索事情,没有注意到太子妃来了书房。”

    男人的面貌清冷威严,话却温润如玉。

    林冉不觉放松了身子,想到清禾所说,这是自己的夫君,亦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只能提起精神,将清禾所教,一步步托出。

    “太子,臣妾想您了。”

    话说完,林冉竟自己先脸红了。而后心里懊悔不已,总觉得这般不是正妻所为,但覆水难收,一时僵在原地。

    楚诩似是有些意外,在妻子脸上又打量片刻,思索了一瞬,淡淡道:

    “看来太子妃也知晓国公府之事了。”

    林冉一头雾水,一双杏眼中透出迷茫。

    楚诩瞥到这抹神色,转了身,重又坐于官帽椅上。

    见她还呆站在原地,一脸疑惑:

    “太子妃不是说想孤了?为何站的那么远?”

    林冉闻言一愣,做了良久的心里建设,终是别扭的走了过去。

    待走至书案的夹角,手腕蓦地被太子攥住。

    楚诩凝了抹笑:

    “太子妃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吗?手腕竟又细了。”

    林冉此时其实有点懵逼。因为清禾在她耳边灌输最多的是她作为太子妃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十分淡薄,淡薄到不像夫妻。

    可为何她这番瞧着,觉得他们二人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和睦?

    不知是因手腕上的触感还是男人似笑非笑的视线,林冉的额际上不多时便冒了几滴薄汗,她心下有些羞郝,再回神时,已被太子拉到了怀中,下巴也顺势被太子的指尖抬起。

    “孤不在的这几日,太子妃都做了什么?”

    绯红爬上了女人的双颊,她双眸慌乱的四处乱看,胡乱编了几个:

    “看,看书,睡觉……”

    “哦?”楚诩来了一抹兴味:“睡觉?孤不在能睡的安稳?”

    林冉:?

    林冉强装镇定:

    “自,自是睡的安稳。”

    楚诩“嗯”了一声,好似在说他知道了,可那拖的长长的尾音让她一个激灵,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脸越来越滚烫,灼热到她整颗心都能感知到晃动。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对这个男人有这么熟稔的反应。

    心下在呐喊,却还要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

    耳尖被轻咬下,楚诩幽幽在她耳畔调笑:

    “今晚太子妃是要安稳还是要不安稳?”

    林冉一愣,待反应过来时,脑袋轰鸣,无数小人在心头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太子竟然在跟她说骚话!

    这话让她怎么接!

    林冉刚刚见他的时候,其实有被他的外貌唬住。

    他身着绛紫色的蟒服,威严森森不可侵犯,眉目清冷,双眸深邃,谪仙枭雄一般的人物,抬手便能掌握无数人的生死。

    这般的人,此时竟在她耳边说着……说着一些不成体统的话……

    想到清禾教她的那些,她顿感乌龟爬树——无能为力。

    意识到继续呆在此处会被吃的渣都不剩,林冉想都不想的便要逃离,可男人的掌心稳稳的箍住自己的腰。

    “太,太子,您,回来用膳了没有?”

    书房内迷离的气氛已让林冉有些不自在,她开始没话找话。

    “孤在宫中已用了膳。”

    林冉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话题延伸下去,她转了转眼珠子,索性自我发挥:

    “不知太子可碰见了母后?”

    男人撩开遮挡住她脖颈的发丝,替她将凌乱的几缕微微顺了顺,一边随意的答着:

    “自是碰到了。”

    林冉顿时就知晓该如何打破此时的氛围了。

    倏地,她杏眼中溢出泪来,看的楚诩动作一停。

    林冉幽怨的望着他,开始发挥自己超乎其神的演技:

    “太子,母后要为您纳几名良娣。”

    楚诩道:

    “母后并不曾跟孤提过此事。”

    “母后自是不会跟太子提这些事,皆因太子不喜爱臣妾,母后怕您不近女色,耽误了皇家的下一代。”

    此番话说完,林冉自个儿都觉得自己像个被打入冷宫的怨妇。

    怎么也该放开她了吧。

    却见楚诩那双清涧的眸中竟流溢出一缕好笑,待确定怀中的女人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后,不由感叹:

    “孤夜夜浇灌,竟还让太子妃觉得被冷落了。看来,孤还需多多努力才是。”

章节目录

太子不喜太子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小谷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小谷梨并收藏太子不喜太子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