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芊芊下午还有事,两人随便逛了一会儿就分开,各自寻路。上山前,胡轻曼见到有家面包店做活动,就买了两个小热狗当晚饭。反正一个人吃,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回到陇山墅,居然才两点多。

    她的笔记本电脑速度太慢,看电影经常卡顿,下午没事干,也不想出门,就在屋里看些影视得了。

    她想起林婶经常在客厅看电视,客厅的沙发有几节还可以放倒成躺椅,电视的角度也可以调成合适的角度,靠起来看屏幕会很舒适。

    她打了个电话给林婶,问问怎么弄的。电话很快被接起,听筒里声音有点嘈杂,远方似有语音播报,应该是在车站或者机场。

    “哦,你说这个啊,说起来有点麻烦,我让小晨接电话啊。”林婶说着,声音远去,萧贺晨的声音响起。

    “你要看电视?”

    不知怎的,胡轻曼的脸又不自觉地发烫,脸颊上的毛细血管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会时不时地出来作祟。

    “啊是的。”

    “我发说明书给你,你看一下应该就知道了。”

    “噢好。”挂电话前,那边又问了一声,

    “早上在家做什么呢?”

    “早上就喂了松鼠。中午外出吃了麻辣烫。”胡轻曼连忙补充了一句,“因为很近,我就不找周叔坐车了。”

    “嗯,好。”听出来有点冷淡。那边响起林婶催促他的声音,“我和林婶回来可能比较晚,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们也注意路上的安全。”

    对面听说,语气略微暖和了些。

    道别了后,等了十来分钟,胡轻曼收到了电视和智能沙发的说明书。

    原来这沙发有一节有按-摩的功能,真是好智能。

    她鼓捣了好一阵,把所有的功能都弄好,躺在按-摩垫子上,享受着轻柔的星级服务。一边看着大电视,里面有好几部她要追的剧。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她一回来就换上了毛绒的家居服,深粉色的,看起来像朵春日里的粉紫杜鹃。这会儿睡着了,把自己蜷成一团,变成一个植绒美妆蛋。

    觉得脸上痒痒的。不知是皮肤过敏,还是有小飞虫在叮她,伸手抓了抓脸。眼睛还困顿着,不想睁开。

    “轻曼,醒醒。”有人在叫她。

    睡眼朦胧,眼珠上有一层白黏膜,微眨几下,还是糊着挥之不去。

    “我可以亲你吗?”

    “嗯——?”她还在混沌中,没反应过来。一个吻轻轻落在唇上。突觉得呼吸不畅,下意识地微翘嘴,瞬间被一股温暖气息填满了。

    她蜷着腿睡觉,现在觉得小腿和脚尖都有点血液流通不畅,发麻感缓缓袭来。就想伸直脚活络活络。伸直膝盖后,腰露了一小截出来,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了上去。

    她被揽到了怀抱中。混沌的大脑和眼睛渐渐复苏,眼球上的那层黏膜终于流向眼角,她的眼睛清朗了。

    萧贺晨的脸近在咫尺,她轻微地颤了一下。

    “你躺这里,也不怕着凉?”他斜坐在沙发旁,把她揽在怀里。

    “我没想到睡着了。”她想挣脱怀抱,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你晚上就吃这些?”他看到了地上的面包外包装。

    “是啊,我就一个人,随便吃了。”

    “好吃吗?”

    “还可以吧。”

    “也不留个给我?”

    “啊?下次买个给你。”反正那家面包店很近,明天多买个给他。

    “马上就要吃。”他眉目低垂,碰了碰她的嘴唇,继而是一个深吻。也不知他尝到热狗的味道没有,但她倒是尝到了一股香气。她不敢触碰的那种香气。

    “你喝酒了?”她捏了捏他的肩膀,他穿着一身正装,今天一整天应该是在办正事,还喝了酒,应是去应酬了。

    “嗯。今天去接新总裁了。”他说着,抚了抚她的鬓角上的头发。“荣叔也是林婶的朋友。今天你两顿都没吃好,都怪我没安排好。”

    没想到他还会为这种事自责,她是个大人了,又不是小孩,用不着吃饭也安排妥当。胡轻曼就解释了一遍,她挺喜欢吃麻辣烫的。

    “嗯。吃了消化不开,眼角都有分泌物了。”说着,他拿了上衣口袋里的方布,是他随身带的白底蓝格子手帕,一点点把她眼角的脏东西擦了。

    林婶喊着解酒药煮好了。胡轻曼听了赶紧说她去端。她挣脱了怀抱。萧贺晨站起来还有点摇晃,她就赶紧把他扶到沙发上靠着。

    解酒药很烫。林婶也喝了些,她也有点醉意,毕竟碰到老朋友,开怀畅饮了。她说她先回去睡了,明天再讲老朋友的故事给胡轻曼听。

    胡轻曼就端着药,边走边吹。林婶是用草药煎的,闻着有点苦味。

    她走到沙发旁,见萧贺晨头往后靠着,半阖着眼,好像睡着了。就在一旁站了会儿,药还很烫,她轻轻吹凉。

    “给我吧。”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朝她伸手。

    他拿过去,吹了几口,一小碗很快就喝完了。看他眼眸还垂着,一手拿着空碗,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婶已经睡了,今晚应该是比较尽兴吧?”胡轻曼想去拿空碗,才伸手就被他攥住,拉到了怀里。

    空碗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了骨瓷特有的嗡嘤声。

    他一手轻抚她的面颊,手上有薄茧,触得她脸痒痒的。双眼已经闭上了,鼻息温热,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

    “现在还有酒气吗?”声音几乎不可闻。

    闻着是没有酒气了,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她仰起脖子,大约10度的逆时针方向,碰到了他的唇。他好似通了电一样,惊诧一下,继而就马上接住了。

    夜色浓重,也没有风,屋外没有一丝声音。大电视已经放完了影视剧,画面切换到选剧界面,没有其他响动,连干扰闪动的广告都没有。整个客厅静谧安然,她耳边只有萧贺晨不均匀的鼻息声。渐渐的,鼻息声变浓,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布料摩挲声。

    她也没有睁眼,只有唇上的触觉是真实完整的。她接吻实在不内行,只会呆愣着,主动一下也只会舔一舔对方的门牙,后面就不会了,像根直愣愣的木头桩。

    味蕾先尝到了一点点草药香,而后缓缓传来的是酒精的辛辣,后调才是干红的浑厚醇香。她喝过一次很美味的红酒,是与贺荣音在法国餐厅品尝到的。配合相应的奶酪,甘香醇美,可惜她不胜酒力。

    一只手被攥着,她下意识就抬起左手,想碰一碰他的脖颈。宽大的衣袖随着地心引力而滑落,钢制表带此时突然松开,顺着手腕滑到了手肘。

    她单方面终止了亲吻。

    “表带松了?”他也看到了。表带的按扣有点松动,他伸手按了两次才完全扣住。

    萧贺晨的眼睛里还有雾气,他垂着眼睫毛,盖住了一半的瞳孔。

    她以为被打断,他会有不悦。渐渐地他眼眸出现清明,眨了两下。

    “我喝酒了,今天不行。”他说这话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没什么声调,听不出哀乐。

    他说完,象征性地亲了亲胡轻曼的额头。

    “客厅的灯麻烦你关一下。在你房间外有开关。”

    他把她扶正坐在沙发上后,很平静地往楼上走去了。

    =

    胡轻曼把客厅的灯关好后,就钻进了被窝。给曹芊芊疯狂地发微信。

    曹芊芊发来了五个惊叹号。继而是几串语音。

    胡轻曼在被窝里有点缺氧,探出头大口呼吸后,吸了口气,再埋回被窝,点开语音时,发现都被撤回了。

    曹芊芊打了个电话来。

    “喂!”胡轻曼虽然捂在被窝里,但还是无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我刚刚发的那些,你听到了吗?”曹芊芊的声音没有像五个惊叹号那么夸张。

    “我还没来得及听!”听到这话时,听筒里的人松了口气。

    “那就好。别多想了。”

    “哈?”

    “是的,太晚了,明天你也开始上班了吧?”闺蜜劝她早点休息。

    “可,可我的文胸都被解开了……”她刚刚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魔法文胸后面的暗扣开了。那个暗扣设计得比较巧妙,自己平时摘下都要费点工夫。

    “那肯定是你自己蹭开的。”曹芊芊说得很笃定,“那扣子那么难弄,男人笨手笨脚的怎么会弄得开?别多想了。”

    又和闺蜜车轱辘话说了几句,才堪堪挂了电话。

    她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去评定此次的情况,揉了揉发红的脖子,微微发肿的嘴唇,只好先洗漱睡了。

    =

    次日,她还是八点起床。上班打卡是九点,现在离得近了,早上就多出两个小时休息。

    昨夜想得太多了,翻来覆去没睡好,眼睛还有点迷瞪。打开手机看了看萧贺晨的日程表,看到今天是早上七点就有事。那现在他应该已经出门了。

    肯定碰不上,也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她洗漱好,化了个简单的妆,出房门。

    “小胡,这是你买的吗?”林婶举着她昨天下午买的陶瓷碗问。

    “是我买的。”她昨天回来就放洗碗机了,看着红色的碗洗得亮晶晶的,应该是林婶开动了洗碗机,把碗洗了。

    “还有九个呢?”

    “嗯?”这问得很奇怪,她只买了一个。

    “我就说吧。”萧贺晨还没出门,他坐的位置刚好在胡轻曼的视线盲区。

    胡轻曼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就已经起身拿西装外套。

    “我先走了,你们聊。”他丢了个微笑给胡轻曼,阔步走向了大门。

    “买碗总要买一套的嘛。”林婶笑着去给她弄早饭。

    “哦,是这样的啊。”胡轻曼不懂这些俗套,既然林婶说了要买一套,那她午休时去问问,有没有成套卖。

    来到奥峰广告,先去六楼打了卡。回到办公室,看到付眉还没来。突然想起付眉交代她问萧贺晨与她握手的事,她把这事忘了。万一等会付眉问起来,她不知该怎么回。

    正想着,接到了付眉的微信。她说她早上请假了,让胡轻曼把她早上要来访的一个客人接待一下,下午她就回来了。

    胡轻曼答应了。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午餐后,胡轻曼漫步到昨天逛过的小巷子,看了路牌,原来这条巷子叫临江巷。她走到杂货铺,找老板问碗的事。

    “是有成套的,不过需要预定。”胖胖的男老板让胡轻曼交了定金,留了电话后,告知大约一个礼拜就会到。

    回到办公室,付眉也来了。见她喜气洋洋的,就先不提握手事件,以免影响同事感情。

    “我早上去瓷器城了。”H市有个很大的瓷器城,专门卖陶瓷等用品。

    “噢。你的客户我也接待了。”胡轻曼把早上的接待记录给同事,顺便说了一下客户的叮嘱之类的。

    付眉接过看了,又说:“订婚真忙,过几天还要去订喜糖。”

    “没事,我给你顶班。”胡轻曼表示理解,人总有私事要忙,她帮了付眉,以后她也好调班请假。

    “这回订婚完,我可内行了。”付眉笑着整理资料,“我都可以写一篇本市的订婚避坑指南,教一教要订婚的女孩子们怎么不踩坑。”

    “可以啊。”胡轻曼翻出一些客户资料,让付眉看看,有没有可以对接的客户,可以谈一下商品植入。

    一直忙到下班,付眉也没问起握手事件,应该是把这事放下了。

    不过本着做事要完整的原则,她还是决定问一下萧贺晨,以后付眉问起来,她好回话。

    暗自打算晚上碰面,当场问问他,也顺便打消昨晚的尴尬。

    倒是出人意料,晚饭时萧贺晨没有回来。她看过日程表,他今晚应该是在家的。

    可能有急事了吧?

    林婶提早就得了他不在家吃饭的消息,乐得烧了三盘海鲜,和胡轻曼吃了个畅怀。

    林婶顺便提起了昨天接的新总裁。

    原来那人叫王荣。这人和林婶的丈夫,加上萧贺晨的父亲萧闻,是铁血战友。三人关系极好。只是林婶的丈夫很早就病逝了,遗留下林婶并两个子女,就委托给剩余的两人照顾。当时萧贺晨正值叛逆期,萧闻就请林婶来教育儿子。

    “他八岁就叛逆了?”林婶讲到了她刚来萧家做保姆的事,胡轻曼提出了质疑。

    “嗯。小晨不喜欢他母亲逼他练琴读书,连续砸烂了十六架钢琴。”

    十六架……

    “闹了四年,最后他爸受不了,送他去美国了。”

    这人是小恶魔吧?又捅鸟窝又砸钢琴。

    “现在的闻达地产就是萧闻和王荣创立的,‘闻’就是萧闻,那个‘达’是另外一个董事。”林婶说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胡轻曼不熟,就没接话。“可惜那人前几年在美国病逝了,他要是在,小晨不会回国的。”

    胡轻曼记得,那天在江滨路,萧贺晨和她说过,他原本不会回国的,是被萧闻骗回来的。

    “因为公司出麻烦了嘛。人手不够,只好把自己的儿子喊回来了。”林婶知道很多,但是她不知道萧闻为了公司,把胡轻曼摆了一道,逼章绣出了那么资金融入闻达地产。

    萧闻是个不折不扣的枭雄。

    想到这,胡轻曼在心里给萧贺晨打了个减分。他父亲是这样的老奸巨猾,儿子就算不养在身边,也会有基因遗传。不过这点负分,还不至于把他踢出亲密关系,还是在考察行列内的。

    吃完饭,胡轻曼把买的水果黄瓜给林婶。林婶又高兴了一阵,称赞她多懂事多有教养。说到教养,她想起陶瓷碗,就把中午去订了碗的事告诉了林婶。

    林婶听了愣了会儿。胡轻曼认为是林婶觉得她做事是认真的,并且知错能改。

    “那个……我可能年轻,不懂礼节。”她以前也听人说过,碗碟筷这些器具,在H市里有特殊的讲究。萧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可能更严格一些,所以她是发现错误马上就订正了。

    她回房后,门就开着。房间里没有大厅暖和。这会儿萧贺晨还没回来,她也比较放松。

    平板已经从卢朗文那边拿来了,这会儿正在启用上面的应用。

    八点多,萧贺晨回来了。她听到了大门的开合声,继而是上楼梯的声音。他还在楼梯上同林婶说了几句话。他上了楼后,就没下来。胡轻曼就一直开着门。

    她房间的灯不够亮,不过玩平板,也够用了。

    一个影子随着敲门声一起袭来。

    “晚上好。”萧贺晨靠在门口,一脚触地,一脚脚尖立着,身子斜靠在门框上。可能是玩平板太认真,他什么时候下楼她都没发现。

    “你也晚上好。”听到他打招呼,她也回应了个不怎么丝滑的招呼。

    “你给林婶买了水果黄瓜,就没想给我买?”他背对着光,房间里的顶灯又照不到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很普通,不知道他说这话是想找茬还是干嘛。

    “车厘子不新鲜,软趴趴的,我就没买。”她想起她买了迷你热狗面包,就起来去包里找了个出来。“喏,这个给你。”她递过去。

    “娃娃热狗吗?不够塞牙缝的。”这个面包在他手掌上确实显小,不愧为“迷你”。

    “那再给你一个。”她就买了两个,很不舍地再递了一个出来。

    “不用了。”他没接。

    “对了。”她想起付眉的事。

    这时萧贺晨也抬眼看了看她,有点亮光从他眼里反射出来。

    “我的同事付眉,你对她感觉怎么样?”

    “……谁?”

    “就是和我一起办公那位。”

    他呆愣了几秒,说:“我只是和她握了个手。其他没有接触。”

    “哦。”她想也是,才见一面能有什么过节。

    “莫非……”他把双手交叉在前胸,“她就是打电话骂我的那个人?”

    哦不,他想起来了。

    他侧脸笑了一声,这会儿有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出面部表情比较松弛的。胡轻曼觉得他应该没生气。

    “你别怪她,那天她喝了酒,说话有点不过脑。”

    “不怪她。”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要谢谢她才对。没她的提醒,我也不会送你第一束花了。”

    这会儿,她才注意到他的着装。他现在穿着深色运动T恤和短裤,脚上穿着运动白袜。

    “你要去跑步了吗?”

    “嗯。”他把面包放兜里,“星期三,就是后天,晚饭后的时间空出来。”

    胡轻曼不知何意,抬头看他。他已经抬腿往大门方向走。

    “是什么事?”说得那么神秘。

    他回头,提了提眉心,牵起嘴角,笑说:

    “我带你上楼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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