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题
“呃……”她看他坐直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连忙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压迫人。
可能举动亲密了些，他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气势也不那么凌人了。
“你还没告诉我，中午吃饭时，你还笑话我呢。”
他看了周围，语气也恢复正常。“这里不方便说。”
“那我也不告诉你。”她咬了咬唇，狡黠地看着他。
“好吧。”他有点无奈。“那怎么消磨时间？外头又冷，等会又冻坏你的鼻子。”
“这里七楼有个艺术展，不知道你感兴趣吗？”胡轻曼记得前几天发了篇相关推广文案。
“你觉得行就行。”
得到他的同意后，两人去往电梯。她悄悄打开购物应用，买了两张展会门票。价格虽才两百块一张，但也算回请了一次。
今天虽然是元旦，但因为提前降温，看展的人很少。
两人进了展厅，里面也没几个人。灯光布景倒很不错。胡轻曼来了点兴致，举着手机自拍。
“我给你拍吧。”
“你会拍？”网上说男朋友拍的都是奇异照片，只怕会被拍成五短身材。
“试试看你就知道了。”他想拿她手机，被她抽手隔离了一下。
“请稍等。”她把手机锁屏再打开拍照功能，这样他就不能看到手机里的其他内容。
“那么怕我偷看？”他挑着眉毛看着她的举动。
“我可说了你好多的坏话，万一被你看见不就完了么？”她这才把手机递过去。
他笑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把手机接过后就给她拍照。胡轻曼之前的顾虑完全错误，她发现萧贺晨很会拍，从他的拍照姿势就可以看出，他很会找角度。
“你站这里。”他把她拉到一盏斜侧的光束下，摆好一个比较自然的姿势。他倒退几步，下蹲了一点，连拍了几张，挑了其中一张，递给她看。
“你怎么拍的那么好？”这张把她的脸拍得很立体，还是轻微的仰拍，下颌线清晰，小鼻子从没翘得那么自然过。她说得有点大声，吸引了旁边几个女生。
“这位帅哥，我们能请教你吗？”有个胆大一些的女生过来问。
萧贺晨把目光落在胡轻曼身上。她愣了一下才醒转这是在征求她的同意。说实在的，她还没进入女朋友的角色，特别好心地催他去教教人家。
女生见萧贺晨过来了很开心，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他也知无不言，把几个光源和角度都说了一下。女学生们听着出神，望着他，不知是在听内容还是在看人。
其实这个艺术展也是靠打卡聚人气，打光布置得都很好，只要镜头感别太差，拍起来都比日常要出彩些。
女学生越聚越多，有几个开始靠得更近了，胆子大的那位开始要联系方式了。胡轻曼皱了皱眉，嘴巴不自觉地撅起来。
她的细微动作被他看到了，拨开人群，往她走来。
“看的差不多了吧？走吗？”他径直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哼嗯。”声音从茶壶嘴里发出。
两人从展厅出来，路过几台扭蛋机。他停住，来到一个口袋妖怪的机器前，刷了两笔钱，让胡轻曼去扭。
“我又不喜欢这个。”她喜欢旁边那个乙游的帅哥扭蛋。不过又不能退，只好过去扭了一下。出来一个粉色的球，打开是个皮卡丘。
“还有一次机会。”
她又扭了一下，打开是个可达鸭。
“就是要这个。”他摸了摸可达鸭的嘴，“这个和你一样。”
胡轻曼听他把她比作鸭子，气笑了，跳过去抢。被他一闪，扑了个空。
七楼的路人本来就不多，两人小跑着，在几根柱子周围迂回了几圈。
忽然，她找不到萧贺晨了。
“你……哪去了？”她在一个四方形的柱子四周找了一圈。因为跑了几个圈，晕眩感袭来。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心中陡然感觉异样。
在陌生环境中，突然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莫名开始心慌。不自觉地握紧兜里的手机，似乎熟悉的东西能唤回一点真实感。
“我在这里。”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把她揽了过去。
“啊……”她转身看到了是萧贺晨，看他笑盈盈的样子，慢慢不心慌了。“你躲哪了？”她咽了口水。
“你怎么声音发颤了？”
他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定海神针，气喘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我以前在商场里被陌生人跟踪过，所以有点怕。”
“是这样……”他把可达鸭塞她手里，嚅嚅地说：“以后不吓你了。”
“嗯。”她抬头扯了个笑容，“现在不心慌了。”
“真的？”他似是不信。
“真的！”她看展厅大门出来了一些人，也有刚才那几个女学生，马上紧挽着他的手臂，拉往一旁。“接下来是什么行程呢？”
“你饿吗？”他握住了挽着他手臂的手，慢慢地她的手不抖了。
“有一点饿。”
“那我们去最后个行程吧。”他领着她去找直梯。吃饭的餐厅在刚刚买衣服的隔壁，他们乘电梯到顶，是家西餐厅。
“这里有个全熟牛排，我听说还不错，尝尝？”点餐还是老式的，他把菜单给胡轻曼看。
“好。都听你的。我都可以。”她对西餐不熟，她除了酒什么都吃。面前这位少爷忌口比较多。她把菜单推回去了。
点完了餐，服务员端了水上来。胡轻曼一饮而尽。
“这么渴了？”他也抿了一口，“早知道给你买杯奶茶。”
“没，就是刚刚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啦。”
“嗯。”他点头，又问，“你说被跟踪，是之前在S市吗？”
“是。”她眉目低垂下来。
“不方便讲吗？”
“嗯。我不是很想说。”
“抱歉。”他的目光落到她晃动的手指上，又转眼注视她的寡欢表情。
“后来，你帮忙找的保镖解决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那回，就是我说的被公司里的人污蔑了，导致我现在找工作那么难。我和一个同样被欺负的同事住在地下室，以为会躲过去，哪想又来些跟踪狂。”她抬眼，看他直视她，安定的神情如上涨的潮水，漫延过来。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应该谢谢你，我那会儿也报警了，可是那些人也没干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是被训斥了一番，过后又重新来了。”
“嗯。”他听了点头，“保镖确实是我请的。”他似乎还想说下去，停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拿起水杯喝水。
“你是说章绣让你叫的吧？”她把他咽下的话说了出来。
“嗯。”他放下水杯，“我以前似乎和你说过，你还记得。”
“是啊，我挺惊讶的。”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胡轻曼见上了两份土豆泥，有她喜欢的奶酪香。
“云繁说这道土豆泥很受女孩子欢迎。必点。”
“你怎么都听他的？”拿小叉子挑了一点，味道果然很好。
“他和夏茵把城里的餐馆吃遍了，快成美食家了。”
“那好啊。下次我写美食推广，可以请教他。”
两人气氛变得松快了。胡轻曼脸上的郁郁神情也减淡了。她见萧贺晨也很喜欢吃这道菜，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微小神态被发现，他问笑什么。
“你说这是受女孩子欢迎的菜，你吃的也那么开心。”她假意嗔了句。
“我就不能吃吗？”他拿纸巾擦嘴，“小时候我个头最小，都是去了美国吃了很多奶酪和牛肉，才逆袭的。”
原来如此。上次喝完奶茶，胡轻曼特地去网上查了40%的乳脂含量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指动物奶油有40%的脂肪含量。奶味比低脂的牛奶更香浓。萧贺晨原来喜欢吃这个。
她笑着吃完了面前的菜。其实这道菜看似盘子大，中间就冰淇淋球一样的小份量，嘴巴大一些两口就没了。
“还要吗？”他问得比较礼貌。
心想还是矜持一点，不要像头饕餮只知道吃。抿着嘴摇摇头。
“我还要的。”他语出意外，叫来了服务员，又上了两个球。
“那，那我也要。”她也找服务员要了两个球。
其他菜陆续上了几份。这时，萧贺晨身边来了一位中年女性。女人穿着很讲究，容颜也精致。
“小萧总？”女人端了杯红酒，倾身问。
“您好。”他朝她看了一眼，“何太太？”
“是我。您真是好记性。”何太太见萧贺晨认出了她，脸上堆下了笑容。又见他没有主动介绍胡轻曼，也不方便问，只朝她打了个普通的招呼。
胡轻曼也不认识这人，只好礼貌地笑笑做回应。
没聊几句。何太太就回自己桌了。
“这人是谁？”胡轻曼压低了声音。
“一位材料商的太太，和闻达有合作过的。”他倒用正常的音量，没怎么避讳坐得不远的何太太。“上次西京年会的时候碰到过。一面之缘，倒还记得我。”
她朝何太太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她带着一个小姑娘。许是女儿，还穿着中学生的校服。
这时，萧贺晨起身说去一下洗手间。走之前特地看了眼胡轻曼。“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吧？”
她笑着甩手赶他，这会儿她已经不紧张了。
才低头吃了两口。何太太带着女儿过来了。
“您好，这位小姐。”何太太轻推了女儿，女孩红着脸到胡轻曼面前。
“抱歉，我认错人了。”说完看了下她妈。
胡轻曼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女儿错把你当成一位韩国的女星，我说不是，她硬说是，特地来确认一下。”说完，爱怜地揽了女儿的肩膀。
胡轻曼心中知道她们是在套近乎，特地找了萧贺晨不在的时候，还把初中女儿都拉进来了。看神情又带着点诚意，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令她不知所措。
“漂亮姐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你真的和我的爱豆好像啊。”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说得和真的似的。
如果是路人的搭讪，拒绝或者同意都没问题。但眼前的人有点复杂。她犹豫了一分钟，面前的母女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好拿出二维码让小姑娘加了。
她们礼貌地退回。萧贺晨正巧回来碰上，朝她们点了下头当打招呼了。
“何太太和女儿一起来？”他坐下。
“嗯，找我要了微信。不知想什么呢？”她把那个小姑娘的微信给他看。
“拉关系。”他下定论，“以后这样的人会很多。你适应吗？”他开始切牛排，仔细地割下一块，“如果不喜欢，你回绝掉也没事。”
“对你有影响吗？”
他听了摇摇头，又说，“不过，多认识人，你或许可以拓广业务。”
听了这话，她面露喜色。
“那以后，这样的人多多益善。”
两人吃得不紧不慢。
到了时间，大厅里还有驻场乐队，奏的是蓝调或爵士。中间坐着女歌手，略微沙哑的声音，唱得一顿一顿的，歌曲感情丰沛。胡轻曼拿手支着脸，跟着节奏摇摇晃晃。
见她心情不错，萧贺晨悄悄把行程表的时间改晚了一些。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不过这是他的习惯之一。
等最后一道甜点上来，胡轻曼暗中打了个饱嗝。
她捂着嘴偷看对面的人，不过已经被发现了。他耳朵那么灵。
他抿着嘴笑，把甜品推给她，说他不吃那么甜的。
“不过。”他还是提醒一下，“你已经饱了，吃不完的可以打包。”
甜品被装在精致的硫酸纸盒子里，她提着，时不时看一眼，生怕磕坏了造型。
两人上了周叔开的车。胡轻曼小心地把甜品放在中间的扶手处。
周叔开车很稳当，盒子妥妥地立着，一点都没有倒下的意思。
萧贺晨拿了张卡，放在扶手上。
“这卡给你，以后和朋友买衣服，出示这卡就行。”
她接过，看是楼顶那家设计师店的。卡上的标识和店外的一样。
“三楼有家通货店，也是这个牌子。一样可以用。”
“我觉得这样不大好。”不知怎的，她有点想拒绝。
“用不用在你。”他让她把卡收好，避免掉到地毯缝里。他笑说以前手机也掉了一次，找工具夹出来的。
想着，她也应该买点什么回馈。只是他什么都不缺，只能买些吃的，暂时知道了他喜欢喝牛奶和茶。其实车厘子他也没多吃，因为太甜了。
转头见他稳稳地坐着。车外路灯全部亮起，霓虹灯随着车速一闪而过，映出他忽明忽暗的侧脸。
“怎么了？”被他发现又在偷看他了。
她脑子飞速转了下，找点话转移。“我看今天的何太太和我攀关系，也是为了她先生。”
“嗯，都是这样的。”
“她说话那么礼貌得当。我家都没人教我这些。”包括何太太的女儿，说话也是分寸得宜，不卑不亢。而她只会沉默着听别人讲。如果她家有能教她的人，只能算一个章绣。不过她和章绣实在是太有距离。更何况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需要日常的耳濡目染。
“你学这个目的是什么？”
“这些社交礼仪，也要学一下嘛。我这个人木木的，怕不得体。又怕说错话得罪人。”
“我可以教你。”
“真的？”
“嗯，”他朝她点点头，“以免往后你碰上有些人，也可以得体地帮我攀关系。”
“你还要攀关系吗？”说出这话后，觉得被他带沟里去了。
“人在社会，都是关系的连接，我当然也需要啊。”他看她翘着嘴，一脸不甘心的样儿。笑道，“做个应用题吧。”
车里有纸笔。他从收纳箱里拿出，开了车内阅读灯。刷刷地写起来。
胡轻曼探头想看，被他挡了一下。
此时，随着夜幕渐深，车外的气温又下降了一些。车窗上生了薄薄的雾气。
他写到第二张，然后把纸笔递给了胡轻曼。
她拿过来看，第二张写了个“解：”。然后下面是一二三四的步骤。其中一二三他已经写了，四留着给她填空。一二三的内容令人面红耳赤。
抬头望去，他已经开始执行解题第一步。
他曲着食指，在他那侧的车窗上，慢慢画了个实心的标准的心形图……
晚间车流有些大。商务车走走停停。
旁边一辆小车里，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小女孩举着手，在车窗的雾气上乱画着。车灯闪过，她见到旁边车窗上画了个漂亮的爱心，接着，紧靠着爱心又有人画了个丑丑的歪扭爱心。
小女孩也学着画了个爱心，她又想了想，在爱心下面画了个倒挂的扁扁的心形，组合起来就是一只漂亮的蝴蝶了。
商务车内，前后座隔板已下降。一侧已空无一人，那座椅上只有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本子上第四步写着：“亲上去。”
圆柱体的笔缓缓地滚到了一旁，笔记本纸张的张力把第二页倒回去，第一页上，瘦金字体细长锋锐，苍厉细雅。
“应用题：
萧贺晨要亲到胡轻曼，
需要几个步骤？”
可能举动亲密了些，他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气势也不那么凌人了。
“你还没告诉我，中午吃饭时，你还笑话我呢。”
他看了周围，语气也恢复正常。“这里不方便说。”
“那我也不告诉你。”她咬了咬唇，狡黠地看着他。
“好吧。”他有点无奈。“那怎么消磨时间？外头又冷，等会又冻坏你的鼻子。”
“这里七楼有个艺术展，不知道你感兴趣吗？”胡轻曼记得前几天发了篇相关推广文案。
“你觉得行就行。”
得到他的同意后，两人去往电梯。她悄悄打开购物应用，买了两张展会门票。价格虽才两百块一张，但也算回请了一次。
今天虽然是元旦，但因为提前降温，看展的人很少。
两人进了展厅，里面也没几个人。灯光布景倒很不错。胡轻曼来了点兴致，举着手机自拍。
“我给你拍吧。”
“你会拍？”网上说男朋友拍的都是奇异照片，只怕会被拍成五短身材。
“试试看你就知道了。”他想拿她手机，被她抽手隔离了一下。
“请稍等。”她把手机锁屏再打开拍照功能，这样他就不能看到手机里的其他内容。
“那么怕我偷看？”他挑着眉毛看着她的举动。
“我可说了你好多的坏话，万一被你看见不就完了么？”她这才把手机递过去。
他笑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把手机接过后就给她拍照。胡轻曼之前的顾虑完全错误，她发现萧贺晨很会拍，从他的拍照姿势就可以看出，他很会找角度。
“你站这里。”他把她拉到一盏斜侧的光束下，摆好一个比较自然的姿势。他倒退几步，下蹲了一点，连拍了几张，挑了其中一张，递给她看。
“你怎么拍的那么好？”这张把她的脸拍得很立体，还是轻微的仰拍，下颌线清晰，小鼻子从没翘得那么自然过。她说得有点大声，吸引了旁边几个女生。
“这位帅哥，我们能请教你吗？”有个胆大一些的女生过来问。
萧贺晨把目光落在胡轻曼身上。她愣了一下才醒转这是在征求她的同意。说实在的，她还没进入女朋友的角色，特别好心地催他去教教人家。
女生见萧贺晨过来了很开心，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他也知无不言，把几个光源和角度都说了一下。女学生们听着出神，望着他，不知是在听内容还是在看人。
其实这个艺术展也是靠打卡聚人气，打光布置得都很好，只要镜头感别太差，拍起来都比日常要出彩些。
女学生越聚越多，有几个开始靠得更近了，胆子大的那位开始要联系方式了。胡轻曼皱了皱眉，嘴巴不自觉地撅起来。
她的细微动作被他看到了，拨开人群，往她走来。
“看的差不多了吧？走吗？”他径直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哼嗯。”声音从茶壶嘴里发出。
两人从展厅出来，路过几台扭蛋机。他停住，来到一个口袋妖怪的机器前，刷了两笔钱，让胡轻曼去扭。
“我又不喜欢这个。”她喜欢旁边那个乙游的帅哥扭蛋。不过又不能退，只好过去扭了一下。出来一个粉色的球，打开是个皮卡丘。
“还有一次机会。”
她又扭了一下，打开是个可达鸭。
“就是要这个。”他摸了摸可达鸭的嘴，“这个和你一样。”
胡轻曼听他把她比作鸭子，气笑了，跳过去抢。被他一闪，扑了个空。
七楼的路人本来就不多，两人小跑着，在几根柱子周围迂回了几圈。
忽然，她找不到萧贺晨了。
“你……哪去了？”她在一个四方形的柱子四周找了一圈。因为跑了几个圈，晕眩感袭来。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心中陡然感觉异样。
在陌生环境中，突然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莫名开始心慌。不自觉地握紧兜里的手机，似乎熟悉的东西能唤回一点真实感。
“我在这里。”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把她揽了过去。
“啊……”她转身看到了是萧贺晨，看他笑盈盈的样子，慢慢不心慌了。“你躲哪了？”她咽了口水。
“你怎么声音发颤了？”
他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定海神针，气喘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我以前在商场里被陌生人跟踪过，所以有点怕。”
“是这样……”他把可达鸭塞她手里，嚅嚅地说：“以后不吓你了。”
“嗯。”她抬头扯了个笑容，“现在不心慌了。”
“真的？”他似是不信。
“真的！”她看展厅大门出来了一些人，也有刚才那几个女学生，马上紧挽着他的手臂，拉往一旁。“接下来是什么行程呢？”
“你饿吗？”他握住了挽着他手臂的手，慢慢地她的手不抖了。
“有一点饿。”
“那我们去最后个行程吧。”他领着她去找直梯。吃饭的餐厅在刚刚买衣服的隔壁，他们乘电梯到顶，是家西餐厅。
“这里有个全熟牛排，我听说还不错，尝尝？”点餐还是老式的，他把菜单给胡轻曼看。
“好。都听你的。我都可以。”她对西餐不熟，她除了酒什么都吃。面前这位少爷忌口比较多。她把菜单推回去了。
点完了餐，服务员端了水上来。胡轻曼一饮而尽。
“这么渴了？”他也抿了一口，“早知道给你买杯奶茶。”
“没，就是刚刚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啦。”
“嗯。”他点头，又问，“你说被跟踪，是之前在S市吗？”
“是。”她眉目低垂下来。
“不方便讲吗？”
“嗯。我不是很想说。”
“抱歉。”他的目光落到她晃动的手指上，又转眼注视她的寡欢表情。
“后来，你帮忙找的保镖解决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那回，就是我说的被公司里的人污蔑了，导致我现在找工作那么难。我和一个同样被欺负的同事住在地下室，以为会躲过去，哪想又来些跟踪狂。”她抬眼，看他直视她，安定的神情如上涨的潮水，漫延过来。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应该谢谢你，我那会儿也报警了，可是那些人也没干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是被训斥了一番，过后又重新来了。”
“嗯。”他听了点头，“保镖确实是我请的。”他似乎还想说下去，停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拿起水杯喝水。
“你是说章绣让你叫的吧？”她把他咽下的话说了出来。
“嗯。”他放下水杯，“我以前似乎和你说过，你还记得。”
“是啊，我挺惊讶的。”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胡轻曼见上了两份土豆泥，有她喜欢的奶酪香。
“云繁说这道土豆泥很受女孩子欢迎。必点。”
“你怎么都听他的？”拿小叉子挑了一点，味道果然很好。
“他和夏茵把城里的餐馆吃遍了，快成美食家了。”
“那好啊。下次我写美食推广，可以请教他。”
两人气氛变得松快了。胡轻曼脸上的郁郁神情也减淡了。她见萧贺晨也很喜欢吃这道菜，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微小神态被发现，他问笑什么。
“你说这是受女孩子欢迎的菜，你吃的也那么开心。”她假意嗔了句。
“我就不能吃吗？”他拿纸巾擦嘴，“小时候我个头最小，都是去了美国吃了很多奶酪和牛肉，才逆袭的。”
原来如此。上次喝完奶茶，胡轻曼特地去网上查了40%的乳脂含量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指动物奶油有40%的脂肪含量。奶味比低脂的牛奶更香浓。萧贺晨原来喜欢吃这个。
她笑着吃完了面前的菜。其实这道菜看似盘子大，中间就冰淇淋球一样的小份量，嘴巴大一些两口就没了。
“还要吗？”他问得比较礼貌。
心想还是矜持一点，不要像头饕餮只知道吃。抿着嘴摇摇头。
“我还要的。”他语出意外，叫来了服务员，又上了两个球。
“那，那我也要。”她也找服务员要了两个球。
其他菜陆续上了几份。这时，萧贺晨身边来了一位中年女性。女人穿着很讲究，容颜也精致。
“小萧总？”女人端了杯红酒，倾身问。
“您好。”他朝她看了一眼，“何太太？”
“是我。您真是好记性。”何太太见萧贺晨认出了她，脸上堆下了笑容。又见他没有主动介绍胡轻曼，也不方便问，只朝她打了个普通的招呼。
胡轻曼也不认识这人，只好礼貌地笑笑做回应。
没聊几句。何太太就回自己桌了。
“这人是谁？”胡轻曼压低了声音。
“一位材料商的太太，和闻达有合作过的。”他倒用正常的音量，没怎么避讳坐得不远的何太太。“上次西京年会的时候碰到过。一面之缘，倒还记得我。”
她朝何太太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她带着一个小姑娘。许是女儿，还穿着中学生的校服。
这时，萧贺晨起身说去一下洗手间。走之前特地看了眼胡轻曼。“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吧？”
她笑着甩手赶他，这会儿她已经不紧张了。
才低头吃了两口。何太太带着女儿过来了。
“您好，这位小姐。”何太太轻推了女儿，女孩红着脸到胡轻曼面前。
“抱歉，我认错人了。”说完看了下她妈。
胡轻曼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女儿错把你当成一位韩国的女星，我说不是，她硬说是，特地来确认一下。”说完，爱怜地揽了女儿的肩膀。
胡轻曼心中知道她们是在套近乎，特地找了萧贺晨不在的时候，还把初中女儿都拉进来了。看神情又带着点诚意，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令她不知所措。
“漂亮姐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你真的和我的爱豆好像啊。”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说得和真的似的。
如果是路人的搭讪，拒绝或者同意都没问题。但眼前的人有点复杂。她犹豫了一分钟，面前的母女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好拿出二维码让小姑娘加了。
她们礼貌地退回。萧贺晨正巧回来碰上，朝她们点了下头当打招呼了。
“何太太和女儿一起来？”他坐下。
“嗯，找我要了微信。不知想什么呢？”她把那个小姑娘的微信给他看。
“拉关系。”他下定论，“以后这样的人会很多。你适应吗？”他开始切牛排，仔细地割下一块，“如果不喜欢，你回绝掉也没事。”
“对你有影响吗？”
他听了摇摇头，又说，“不过，多认识人，你或许可以拓广业务。”
听了这话，她面露喜色。
“那以后，这样的人多多益善。”
两人吃得不紧不慢。
到了时间，大厅里还有驻场乐队，奏的是蓝调或爵士。中间坐着女歌手，略微沙哑的声音，唱得一顿一顿的，歌曲感情丰沛。胡轻曼拿手支着脸，跟着节奏摇摇晃晃。
见她心情不错，萧贺晨悄悄把行程表的时间改晚了一些。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不过这是他的习惯之一。
等最后一道甜点上来，胡轻曼暗中打了个饱嗝。
她捂着嘴偷看对面的人，不过已经被发现了。他耳朵那么灵。
他抿着嘴笑，把甜品推给她，说他不吃那么甜的。
“不过。”他还是提醒一下，“你已经饱了，吃不完的可以打包。”
甜品被装在精致的硫酸纸盒子里，她提着，时不时看一眼，生怕磕坏了造型。
两人上了周叔开的车。胡轻曼小心地把甜品放在中间的扶手处。
周叔开车很稳当，盒子妥妥地立着，一点都没有倒下的意思。
萧贺晨拿了张卡，放在扶手上。
“这卡给你，以后和朋友买衣服，出示这卡就行。”
她接过，看是楼顶那家设计师店的。卡上的标识和店外的一样。
“三楼有家通货店，也是这个牌子。一样可以用。”
“我觉得这样不大好。”不知怎的，她有点想拒绝。
“用不用在你。”他让她把卡收好，避免掉到地毯缝里。他笑说以前手机也掉了一次，找工具夹出来的。
想着，她也应该买点什么回馈。只是他什么都不缺，只能买些吃的，暂时知道了他喜欢喝牛奶和茶。其实车厘子他也没多吃，因为太甜了。
转头见他稳稳地坐着。车外路灯全部亮起，霓虹灯随着车速一闪而过，映出他忽明忽暗的侧脸。
“怎么了？”被他发现又在偷看他了。
她脑子飞速转了下，找点话转移。“我看今天的何太太和我攀关系，也是为了她先生。”
“嗯，都是这样的。”
“她说话那么礼貌得当。我家都没人教我这些。”包括何太太的女儿，说话也是分寸得宜，不卑不亢。而她只会沉默着听别人讲。如果她家有能教她的人，只能算一个章绣。不过她和章绣实在是太有距离。更何况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需要日常的耳濡目染。
“你学这个目的是什么？”
“这些社交礼仪，也要学一下嘛。我这个人木木的，怕不得体。又怕说错话得罪人。”
“我可以教你。”
“真的？”
“嗯，”他朝她点点头，“以免往后你碰上有些人，也可以得体地帮我攀关系。”
“你还要攀关系吗？”说出这话后，觉得被他带沟里去了。
“人在社会，都是关系的连接，我当然也需要啊。”他看她翘着嘴，一脸不甘心的样儿。笑道，“做个应用题吧。”
车里有纸笔。他从收纳箱里拿出，开了车内阅读灯。刷刷地写起来。
胡轻曼探头想看，被他挡了一下。
此时，随着夜幕渐深，车外的气温又下降了一些。车窗上生了薄薄的雾气。
他写到第二张，然后把纸笔递给了胡轻曼。
她拿过来看，第二张写了个“解：”。然后下面是一二三四的步骤。其中一二三他已经写了，四留着给她填空。一二三的内容令人面红耳赤。
抬头望去，他已经开始执行解题第一步。
他曲着食指，在他那侧的车窗上，慢慢画了个实心的标准的心形图……
晚间车流有些大。商务车走走停停。
旁边一辆小车里，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小女孩举着手，在车窗的雾气上乱画着。车灯闪过，她见到旁边车窗上画了个漂亮的爱心，接着，紧靠着爱心又有人画了个丑丑的歪扭爱心。
小女孩也学着画了个爱心，她又想了想，在爱心下面画了个倒挂的扁扁的心形，组合起来就是一只漂亮的蝴蝶了。
商务车内，前后座隔板已下降。一侧已空无一人，那座椅上只有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本子上第四步写着：“亲上去。”
圆柱体的笔缓缓地滚到了一旁，笔记本纸张的张力把第二页倒回去，第一页上，瘦金字体细长锋锐，苍厉细雅。
“应用题：
萧贺晨要亲到胡轻曼，
需要几个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