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央晚上在这里留宿了,李应谦大约晚上又去忙了,早上起来她就没见李应谦的影子,放在桌上的早餐盒上贴了便签,早餐还没冷,嘱咐她吃早餐,并感谢了昨晚的饭菜。

    敬央拉开凳子吃饭,谢嘉涵的信息也发过来了。

    敬央一边喝南瓜粥单手回复谢嘉涵,敬央点开她那几条长长的60秒语音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她,索性每个都回复了一两句。

    谢嘉涵问,你们昨天越界了没。

    这个问题应该是她几条60秒语音的铺垫后要说的话,现在正好时机成熟了。

    敬央回她:没。

    确实是实话。

    一切很顺利,水到渠成,时机很对,气氛也到位了,只是没做该做的。

    谢嘉涵又发了几条,表示自己对敬央很失望,没想到这个时候还矜持,与其早些狼狈为奸,倒不如水到渠成,这话是敬央说的。

    谢嘉涵无语扶额,下线了。

    -

    原本夏恒想着去接敬央,敬央说她人在外面,到时候见面就行了。

    两个人约在了一家川菜馆见面。

    天气转暖,敬央怕热又怕冷,大街上有人已经穿了短袖,敬央还是穿着薄外套,这种时候也是病毒的高发季节,她一早起来感觉不太对劲,给前台打了通电话,很快感冒药送上来了。

    敬央喝了药,临走前给李应谦发了信息,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秒回。

    但是也很简短,就一个好字。

    敬央把手机揣进包里,下了车库启动车子往约定的地方赶。

    夏恒定了包间,敬央到了给前台报了夏恒的名字,服务生领着她往包间走去。

    推开门,夏恒已经到了。

    看到敬央进来,夏恒放下手机招待敬央入座。

    捧着菜单,夏恒问敬央要吃什么,敬央也选不出来,就让夏恒随意点几个菜。

    夏恒望着敬央若有所思,于是点了几道招牌菜给服务生,服务生接过菜单离开,关上了包间门,里面只剩他们两人。

    敬央先开口,有些开玩笑的语气:“师兄,真的打算去国外了?”

    夏恒笑笑,点头,他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也与敬央开起玩笑:“舍不得我?”

    这话也纯是开玩笑,敬央能听得出,没点头也没摇头,她认真道:“师兄的条件在国内也能舒展得开,很多企业肯定也是争着要师兄吧。”

    话没错,夏恒喝完杯子里的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认真起来:“还是你懂我,只不过有的时候还是想要去别的地方,国内的景气和国外差不多,但是换了个环境我觉得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吧,就像是从头再来。”

    夏恒在几周前就收到了offer,条件相当不错,只是他还在考虑,有的时候人在某一刻突然想通了,可能是喝水的一个间隙,可能是深夜的一次醒来,决定了也不会再更改。

    夏恒的这个决定也是在某一刻,不是一个很巧妙的时候决定好,他打开电脑当即就回复了邮件,和很多时候一样,换来的是些许心里的落寞。

    自己也想想,不知道在落寞什么,辗转反侧之后,好像明白了。

    好像是因为一些人。

    敬央算是他看着一步一步成长的,心里多少还是挂念着她,以一个前辈的身份。

    当时夏恒心里还留有些期许,看到敬央进来,拉椅子的手,夏恒心里那一块比offer的重石终于落入水中了,溅起了层层涟漪。

    水面不可能平静,需要一段时间。

    敬央也不能改变他心里的决定,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着夏恒举杯:“师兄,我以茶代酒,祝师兄你一路平安,顺顺利利。”

    夏恒伸手碰了一下杯壁,笑盈盈答谢:“借你吉言了,敬央。”

    原本还在想那天的事情该如何开口,只是在这一刻,那层涟漪靠近岸边,慢慢地平息了。

    大石已沉入湖底。

    他状似不经意问:“你现在呢,怎么样了?”

    敬央问:“哪一方面?”

    夏恒说:“感情,生活。”

    这样的问题没有斟酌,似乎就是一次很平常的聊天。

    敬央想:“生活和之前一样,感情的话……”

    她没说后面的,只是抬起手给夏恒看:“也还不错。”

    无名指上的戒指朝自己晃了晃,夏恒目光没有在此有停留,低头笑笑,他说:“敬央,祝你幸福。”

    他想这个祝福是最好的,也是最好的祝福。

    想起来敬央第一次走错地方,有些局促和不安,但是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带着她去了社团,告诉了路线,她认真听着。

    每次社团活动,夏恒心里都会担心,她会不会又走错地方,会不会迷路……

    夏恒的担心是多余的,敬央是个很聪明的姑娘,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夏恒这样觉得,认真、细心、专注且负责,保持着极为严谨的态度去对待很多事情。

    这样的人夏恒遇到不少,敬央却是夏恒能记住的人。

    勇敢、有上进心、思维敏捷。

    后来他经常在社团成员面前说起敬央,很多人也开玩笑:师兄,你喜欢敬央吧?

    见过几次敬央的舍友,赵玫朝他挤眉弄眼,创造一些时机,不过夏恒并不想这样。

    “等到时候,师兄一定会成为庆大的传奇的。”

    “借你吉言了。”

    敬央也笑:“也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师兄。”

    夏恒微怔,好像想起了什么:“会吧。”

    公司有小姑娘追着自己到处跑,大学生稚嫩又犟得不行,冒冒失失,一些小错误就能让她哭一个下午,夏恒不只是一次见到了。

    他很少那样对一个人有耐心,不停讲道理,可是一条线的思维怎么能把它分成两股?这是一个问题。

    明确表示了很多次,并没有起到效果。

    “你那个时候比她聪明。”夏恒好像只能这样说了。

    敬央对这个评价不赞许,每个人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谁又是多完美的?

    “大家不都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最应该的教导而不是比较。”敬央半开玩笑:“我那个时候不是经常闯祸,被导员骂,一个是在学校,一个是在社会,偏差就大了。”

    “你不能把她和我比较。”

    夏恒抬头,几年前敬央也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能总把我和别人比较。”

    两个人也重叠,说了同样的话。

    包间门打开,服务生推着推车开始上菜,布置好了菜品,合上包间门,两个人开始吃饭。

    话题又说到在成安的时候,那里饭菜没这里有味道,夏恒就会带着社团找在成安开的很久的店,里面做的菜和西宁的味道很像,很多次聚餐大家都来那家店。

    那时她在异乡装作很融入的样子,其实并没有,和好友说她高中的时候是个典型的坏小孩,塑造成这样也只为了给自己增加安全感而已。

    敬央说她整天都不安,曾经有个舍友出了事情搬走了,她更加惶恐不安,甚至有了想要休学的想法,不过还是咬牙坚持。

    “不是也都适应了?”夏恒说,那时也能看出敬央很多时候都很勉强,却不说出来。

    敬央点头:“是啊,就适应了。”

    “师兄什么时候走?”

    夏恒看了眼时间:“下午就走。”

    这一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等出饭店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变天的预兆,开始刮大风。

    夏恒理了理衣领,乌云压天,快下雨了。

    “我走了。”

    敬央点头,将鬓角吹起的发丝别在耳后,她说:“一路顺风,师兄。”

    夏恒没接她的话,眼看要下雨了,他转过身,突然对敬央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敬央,拥抱一下吧,算是离别。”

    敬央听后这是一瞬的怔愣,她笑着,走上前伸出双臂,夏恒把她轻轻抱着,身体并没有挨上敬央,敬央拍了拍夏恒的背,退出去:“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师兄。”

    夏恒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插着兜,微微颔首,还是如曾经一样,温柔,绅士:“你也是,要下雨了,路上小心。”

    看着敬央过了马路,启动车子,她降下车窗朝着自己挥手,夏恒点头,也朝她挥挥手。

    瞬间,豆大的雨水砸在路面,夏恒后退了一步,站在屋檐下。

    下了雨,雨又停。

    果然每一次的分别都是在雨季,夏恒的心里有一场雨,绵绵细雨下了很多年,不过在今天,那场雨停了。

    -

    这场雨持续下了一天,敬央在回酒店的路上雨越下越大,空气中弥漫泥土的腥气味。

    回到酒店,敬央脱掉外套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拿出手机给家里发了信息报备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关了手机,脑袋有些昏沉,鼻子还是塞着的,烧了壶热水,吃了早晨的药,取了条毯子盖在身上,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夏恒的信息,他只发了一条讯息:我登机了小师妹,有空再聊,勿念。

    敬央回复了好,又关了手机。

    昏昏沉沉的,好像听到门锁开了,她支起身子,发现是个戴着眼镜的小青年。

    他蹑手蹑脚走到李应谦的办公桌前,听到响声,回头看到敬央醒了,吓了一跳,忙解释道:“Folant让我取资料,这个是我的工作证!”说着,把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亮给敬央看。

    敬央脑袋昏昏沉沉的,随意看了一眼,手机响起,她摁了接听,声音清楚传出:“我这边抽不开身,让员工下去取点东西。”

    敬央“嗯”了声:“取了。”

    那边说:“今天回来早,一起去吃饭?”

    敬央还是“嗯”。

    吃了药好像更困了,头好像有千斤重,还想吐,她躺下用毯子盖在头上,忍着这份不适睡着了。

    一直处在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状态里,想醒但是眼皮很困,睡下去头又很痛。

    敬央不想睡了,给李应谦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去楼下找个诊所挂吊水去了。

    收拾完,她换了衣服打开门往出走,刚出去就撞上了李应谦。

    她停下,眼神恍惚:“你怎么回来了?”

    敬央想靠在门框边,谁知根本没站稳,跌倒之际被李应谦拉回。

    软塌塌的一团靠在李应谦怀里,脚部没有了支撑点,外套冰冰凉凉,她把整张脸埋进去。

    对于李应谦来说敬央就像一团火球般靠着她,李应谦探了探敬央的额头,已经热给出了虚汗,头发湿答答贴在额头上。

    将人抱起,一只手拉上门往电梯走去。

    38.1℃,中度发热。

    做了皮试,开始挂水,找了个空坐把敬央放下,她半睁着眼睛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场景不知道现在在哪。

    第二瓶吊水挂完,她意识才逐渐清晰。

    靠在李应谦怀里,很好闻的味道涌入鼻腔,刚才胃里还有些不舒服,现在觉得好多了。

    感觉怀里的人动了,李应谦把手机放下,低头轻探敬央的额头,和刚才差不多,只是像火球般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恒温。

    “还难受吗?”他低头在敬央耳边轻声问。

    敬央摇了摇头,轻咳了两声,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梦中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她没有力气,只能由着自己的手被抓住,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敬央猛地抽回了手。

    睁开眼睛发现吊水已经输完,自己正坐在副驾上,身上披着一件外套。

    月色中,雨刮器作响,雨水滴在车身上的声音反倒是让人的心静了不少。

    敬央低头看着手背,发现手已经肿起来了,她撕开输液贴,扎针的地方泛青,碰一下就疼。

    应谦看了她一眼,又移回视线:“醒了?还难受吗?”

    敬央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疼得厉害,声音根本发不出。

    “我买了粥,喝一点。”

    地下车库,李应谦伸手把后座的袋子提过来,拆开外包装勺子递给敬央。

    她小口小口喝着,粥的温度刚刚好,但是吞咽很费劲,好半天才喝了半碗,敬央就不想喝了。

    现在好多了,敬央靠在椅背上好半天才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显然是忘了在电话里说的话,因为一直在“嗯”地回答,完全不清楚李应谦说了什么。

    应谦伸手牵住敬央,眼里是快要溢出的心疼。

    挂完吊水拔针的时候找了一个经验不足的小护士,输液管开始回血了,针才拔出,血也冒了出来,好一会才止住。

    看到敬央闭着眼睛,手一直在挣扎的样子,他心里怎么的就很难受。

    克制住心底升起的怒气,他还是心平气和让小护士找专业的人来拔针,血止不住从输液贴里流出来,半只手都是血,最后消了毒又清洗了手才止住了血。

    “没事。”她安慰道:“换季生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要担心。”

    李应谦没说话,身体靠过来贴了贴她的脸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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