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是她。最近洪浩广喜欢上的那个女生。”
学校前的连锁快餐店，汉堡的油腻味道和嘈杂的音乐，喧闹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弄得人耳朵发晕。童扬顺着刘嘉许指的方向转过头去。
刘嘉许指向柜台。准确地说，是那些放学后赶来觅食的饥饿学生正在面对的女生。
身高超过168厘米，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漂亮脸蛋。白皙的皮肤与红色制服形成对比，小帽子下隐约显露出的冷漠表情。她熟练地应对着学生们各种各样的点单，看起来已经驾轻就熟。
“漂亮吧？我们学校二年级的。”
“哦。”
“上学期她在对面的自习咖啡馆打工，不久前才开始在这里工作的。”
“真是努力生活啊。”
“她脸蛋挺漂亮的，很有名，你不知道吗？从一年级开始就很有名了。”
二学期开始才十来天。刘嘉许对汉堡情有独钟，一开学就打卡报到了，但童扬却不是。
不过，他确实知道她。
那张引人注目的、不平凡的脸和气质。要是说不知道，那就是傻子，但童扬此刻选择装作不认识。这真是滑稽。全校都知道的那张脸，居然说不认识。
童扬看着被学生挡住了大半的女生的头顶，用无所谓的表情掩饰着内心。
“她每周两天放学后工作三个小时。打工结束后直接去楼上的补习班。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去的那个补习班。”
刘嘉许比想象中更关注这个女生。童扬低声嘲笑着，拿起手中的碳酸饮料喝了一口。
“你是跟踪狂吗？这才开学多久。”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她学习也很好，不仅获得了学校的奖学金，名字还上了公告板呢。老师们也都很喜欢她。”
“……”
“洪浩广那家伙疯了吧。那女生多高傲啊。她知道自己很有人气。女生们都很妒忌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每次有男生接近她，她都毫不留情地拒绝。洪浩广为了她办了自习咖啡馆的会员卡，然后又取消了，反正事情搞得一团糟。”
在刘嘉许絮絮叨叨的解说中，童扬再次看向柜台。但视线很快就移开了。
仿佛应该如此。
“刘嘉许，你好像对她也挺感兴趣的？”
“喂喂喂，我喜欢的可都是姐姐类型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哇，你一点都不关注我是吧，从小开始就这样了，兄弟。”
“关注你干什么，我对你又不感兴趣，那你还把不太熟悉的女生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
“不是，就是她有名嘛，随便说说而已。哦，对了，浩广约我们去网吧，你去吗？”
童扬摇了摇头。洪浩广，偶尔会一起玩，但并不想深交的那类人。他总是先来叫童扬的名字，搭话，邀请打篮球，装得很熟的样子，让童扬觉得无所谓。也没记住他的名字多久。
柜台变得冷清了些，刘嘉许选了给洪浩广带的汉堡套餐。为了得到一些游戏道具，他总是送些东西，看样子他依然如此。
开学才十天，居然已经出名到全校都知道她的打工时间表了，但本人依旧像机器一样在忙碌。
“可以把这个换成奶昔吗？”
“好的，我帮您换。”
童扬从智能手机上抬起头，跟随声音望了过去。正在从后面拿汉堡、接单、准备饮料、结账，忙得不可开交的女生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视线慢慢移向她胸前的名牌。
林恩恩。
就在那时，林恩恩抬起了头。清澈而明亮的眼神，但不知为何显得缺乏温暖。刚刚闪过头脑的念头是，十七岁的眼睛，怎么能这样呢？童扬避开了视线。而林恩恩也不例外。
突然，童扬叹了一口热气。他们的目光相遇，竟是隔了许久。
“那家伙长得像变态，不喝碳酸饮料竟然改喝奶昔。要是不给我游戏道具，敢变卦就试试看。”
刘嘉许拿到订单后走过来提高了声音。假装镇定收拾东西的童扬动作变得有些缓慢。
“你到底要拿什么？”
“盾牌和铠甲。就是最近升级的那个。”
“直接买不行吗？”
“哎呀，一个铠甲就要3万多。要是用钱买游戏道具，我妈肯定会多给我报一个补习班，所以不行。”
屏幕上显示出刘嘉许的收据号码。刘嘉许向取餐台走去，拿到汉堡套餐时，童扬的视线再次转向林恩恩。
就在那时，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可是，也只是瞬间。林恩恩冷漠地转过头，继续接单。低沉而宁静的声音额外附赠。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那个声音，总是让人不舒服。
童扬不再多想，走向刘嘉许。再待下去，恐怕会变得像洪浩广一样滑稽。
“走吧，这里太吵了。”
“知道了，兄弟。别那么敏感。”
刘嘉许收拾好吸管，一边哼着游戏道具的歌离开了店铺，童扬则再没有看向两次目光交汇的林恩恩。
这是他出于对她的好奇而做出的举动。
***
由于昨晚兼职结束得很晚，林恩恩熬到凌晨写作业，几乎是昏昏欲睡地穿上校服。
“恩恩啊，你还打算继续在那里兼职吗？”
一早上妈妈忙着给她塞各种食物，林恩恩就觉得有点奇怪，果然是有事情要说。妈妈柳静雪把一团包子塞进她的嘴里，重复问道。
“学习已经很辛苦了，不如别干兼职了吧？快餐店和补习班不是在同一栋楼吗？和你一起上学的学生也很多在那补习班吧。”
林恩恩想象着如果告诉妈妈今天早上要早去学校也是因为一大批订单，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兼职一直都在做啊，发生什么事？”
“为了省钱去打工，这让我很不放心。如果是为了多上几个补习班，妈妈会想办法的。”
“老师打电话来了？说什么了？我成绩也没下降啊。”
林恩恩问完后，单肩背起书包，转身面对着手里拿着碗的柳静雪。
最近变得漂亮的柳静雪特别关心她的学校生活。生活艰难的时候，经常连女儿的考试时间都不知道，现在却在问她学校里有没有好朋友，学习进展如何，有没有男生跟着她。她到底想知道什么？
林恩恩压抑住叹息，看向柳静雪。她遗传了自己最讨厌的爸爸的高个子，最近刚超过168厘米，俯视着柳静雪。
“那个和妈妈谈恋爱的叔叔的儿子，是我们学校的吗？”
“啊，啊？”
柳静雪明显惊讶。明明瞒不过人，还要试探。
“听说他住在过了天桥的富人区。那他可能和我在一个学校啊。我们学校有很多那边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啊，是吗？妈妈不知道。”
“所以是因为这个？因为我在学校附近打工，担心那家儿子会看到我？”
柳静雪尴尬地笑了笑，抚掉女儿校服袖上的灰尘。前一阵子，女儿突然长高了，短了的袖子露出了手腕。柳静雪苦笑了一下。
“只是，妈妈担心以后你会被瞧不起。”
“既然说到以后，那么只是交往也不像是啊。”
抚摸着女儿校服袖口的柳静雪，用惋惜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你老说些不像十七岁的话。”
“十七岁怎么了？现在的十七岁可以创业了。打个工算什么。”
显然林恩恩对妈妈的提议不满意，咂了咂嘴。其他同年级的朋友只忙于学习，而她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要分出来打工，柳静雪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无法阻止她。
妈妈说自己多做点事，你就别再去兼职了，但林恩恩根本不听。
她说只是当作运动，零花钱是自己需要才挣的。柳静雪无法改变她的固执。
“反正他们早就知道了。距离学校也近，我现在干的地方也干了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来过？”
“…也是，是妈妈考虑的不周。”
“不过如果你真的介意，我就辞掉。但不是马上，需要给点时间找人接替。”
柳静雪浅笑着点了点头。
“是妈妈对不起你。不能支持努力生活的女儿。”
“知道就好。还有，妈妈。”
“嗯？”柳静雪瞪大眼睛，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妈妈温柔的手触碰额头，和往常一样。林恩恩用冷淡的声音说道。
“结婚的时候，可以不用带我去。”
“什么？”
“我刚才说了，十七岁可以创业。那我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就不行吗？你和那个叔叔住，我住这里就行了。”
从未见过面的妈妈的恋人，妈妈急着和他结婚。柳静雪掩饰不住惊讶，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能说。要是那样结婚，倒不如我和你一起老死算了。”
“谁想跟你一起住。”
“什么？你真的不想和妈妈住吗？”
“我梦想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啊。不想和妈妈一起住。”
“你再这样说，妈妈会伤心的。”
“让那个叔叔给你来治疗吧。我去上学了。”
林恩恩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匆匆离去。虽然妈妈让她早点回来，但她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并没有回答。
看着比同龄人更早成熟、总是让人心痛的女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柳静雪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让这个妈妈对没关心到自己女儿感到抱歉。
“是她。最近洪浩广喜欢上的那个女生。”
学校前的连锁快餐店，汉堡的油腻味道和嘈杂的音乐，喧闹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弄得人耳朵发晕。童扬顺着刘嘉许指的方向转过头去。
刘嘉许指向柜台。准确地说，是那些放学后赶来觅食的饥饿学生正在面对的女生。
身高超过168厘米，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漂亮脸蛋。白皙的皮肤与红色制服形成对比，小帽子下隐约显露出的冷漠表情。她熟练地应对着学生们各种各样的点单，看起来已经驾轻就熟。
“漂亮吧？我们学校二年级的。”
“哦。”
“上学期她在对面的自习咖啡馆打工，不久前才开始在这里工作的。”
“真是努力生活啊。”
“她脸蛋挺漂亮的，很有名，你不知道吗？从一年级开始就很有名了。”
二学期开始才十来天。刘嘉许对汉堡情有独钟，一开学就打卡报到了，但童扬却不是。
不过，他确实知道她。
那张引人注目的、不平凡的脸和气质。要是说不知道，那就是傻子，但童扬此刻选择装作不认识。这真是滑稽。全校都知道的那张脸，居然说不认识。
童扬看着被学生挡住了大半的女生的头顶，用无所谓的表情掩饰着内心。
“她每周两天放学后工作三个小时。打工结束后直接去楼上的补习班。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去的那个补习班。”
刘嘉许比想象中更关注这个女生。童扬低声嘲笑着，拿起手中的碳酸饮料喝了一口。
“你是跟踪狂吗？这才开学多久。”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她学习也很好，不仅获得了学校的奖学金，名字还上了公告板呢。老师们也都很喜欢她。”
“……”
“洪浩广那家伙疯了吧。那女生多高傲啊。她知道自己很有人气。女生们都很妒忌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每次有男生接近她，她都毫不留情地拒绝。洪浩广为了她办了自习咖啡馆的会员卡，然后又取消了，反正事情搞得一团糟。”
在刘嘉许絮絮叨叨的解说中，童扬再次看向柜台。但视线很快就移开了。
仿佛应该如此。
“刘嘉许，你好像对她也挺感兴趣的？”
“喂喂喂，我喜欢的可都是姐姐类型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哇，你一点都不关注我是吧，从小开始就这样了，兄弟。”
“关注你干什么，我对你又不感兴趣，那你还把不太熟悉的女生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
“不是，就是她有名嘛，随便说说而已。哦，对了，浩广约我们去网吧，你去吗？”
童扬摇了摇头。洪浩广，偶尔会一起玩，但并不想深交的那类人。他总是先来叫童扬的名字，搭话，邀请打篮球，装得很熟的样子，让童扬觉得无所谓。也没记住他的名字多久。
柜台变得冷清了些，刘嘉许选了给洪浩广带的汉堡套餐。为了得到一些游戏道具，他总是送些东西，看样子他依然如此。
开学才十天，居然已经出名到全校都知道她的打工时间表了，但本人依旧像机器一样在忙碌。
“可以把这个换成奶昔吗？”
“好的，我帮您换。”
童扬从智能手机上抬起头，跟随声音望了过去。正在从后面拿汉堡、接单、准备饮料、结账，忙得不可开交的女生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视线慢慢移向她胸前的名牌。
林恩恩。
就在那时，林恩恩抬起了头。清澈而明亮的眼神，但不知为何显得缺乏温暖。刚刚闪过头脑的念头是，十七岁的眼睛，怎么能这样呢？童扬避开了视线。而林恩恩也不例外。
突然，童扬叹了一口热气。他们的目光相遇，竟是隔了许久。
“那家伙长得像变态，不喝碳酸饮料竟然改喝奶昔。要是不给我游戏道具，敢变卦就试试看。”
刘嘉许拿到订单后走过来提高了声音。假装镇定收拾东西的童扬动作变得有些缓慢。
“你到底要拿什么？”
“盾牌和铠甲。就是最近升级的那个。”
“直接买不行吗？”
“哎呀，一个铠甲就要3万多。要是用钱买游戏道具，我妈肯定会多给我报一个补习班，所以不行。”
屏幕上显示出刘嘉许的收据号码。刘嘉许向取餐台走去，拿到汉堡套餐时，童扬的视线再次转向林恩恩。
就在那时，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可是，也只是瞬间。林恩恩冷漠地转过头，继续接单。低沉而宁静的声音额外附赠。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那个声音，总是让人不舒服。
童扬不再多想，走向刘嘉许。再待下去，恐怕会变得像洪浩广一样滑稽。
“走吧，这里太吵了。”
“知道了，兄弟。别那么敏感。”
刘嘉许收拾好吸管，一边哼着游戏道具的歌离开了店铺，童扬则再没有看向两次目光交汇的林恩恩。
这是他出于对她的好奇而做出的举动。
***
由于昨晚兼职结束得很晚，林恩恩熬到凌晨写作业，几乎是昏昏欲睡地穿上校服。
“恩恩啊，你还打算继续在那里兼职吗？”
一早上妈妈忙着给她塞各种食物，林恩恩就觉得有点奇怪，果然是有事情要说。妈妈柳静雪把一团包子塞进她的嘴里，重复问道。
“学习已经很辛苦了，不如别干兼职了吧？快餐店和补习班不是在同一栋楼吗？和你一起上学的学生也很多在那补习班吧。”
林恩恩想象着如果告诉妈妈今天早上要早去学校也是因为一大批订单，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兼职一直都在做啊，发生什么事？”
“为了省钱去打工，这让我很不放心。如果是为了多上几个补习班，妈妈会想办法的。”
“老师打电话来了？说什么了？我成绩也没下降啊。”
林恩恩问完后，单肩背起书包，转身面对着手里拿着碗的柳静雪。
最近变得漂亮的柳静雪特别关心她的学校生活。生活艰难的时候，经常连女儿的考试时间都不知道，现在却在问她学校里有没有好朋友，学习进展如何，有没有男生跟着她。她到底想知道什么？
林恩恩压抑住叹息，看向柳静雪。她遗传了自己最讨厌的爸爸的高个子，最近刚超过168厘米，俯视着柳静雪。
“那个和妈妈谈恋爱的叔叔的儿子，是我们学校的吗？”
“啊，啊？”
柳静雪明显惊讶。明明瞒不过人，还要试探。
“听说他住在过了天桥的富人区。那他可能和我在一个学校啊。我们学校有很多那边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啊，是吗？妈妈不知道。”
“所以是因为这个？因为我在学校附近打工，担心那家儿子会看到我？”
柳静雪尴尬地笑了笑，抚掉女儿校服袖上的灰尘。前一阵子，女儿突然长高了，短了的袖子露出了手腕。柳静雪苦笑了一下。
“只是，妈妈担心以后你会被瞧不起。”
“既然说到以后，那么只是交往也不像是啊。”
抚摸着女儿校服袖口的柳静雪，用惋惜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你老说些不像十七岁的话。”
“十七岁怎么了？现在的十七岁可以创业了。打个工算什么。”
显然林恩恩对妈妈的提议不满意，咂了咂嘴。其他同年级的朋友只忙于学习，而她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要分出来打工，柳静雪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无法阻止她。
妈妈说自己多做点事，你就别再去兼职了，但林恩恩根本不听。
她说只是当作运动，零花钱是自己需要才挣的。柳静雪无法改变她的固执。
“反正他们早就知道了。距离学校也近，我现在干的地方也干了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来过？”
“…也是，是妈妈考虑的不周。”
“不过如果你真的介意，我就辞掉。但不是马上，需要给点时间找人接替。”
柳静雪浅笑着点了点头。
“是妈妈对不起你。不能支持努力生活的女儿。”
“知道就好。还有，妈妈。”
“嗯？”柳静雪瞪大眼睛，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妈妈温柔的手触碰额头，和往常一样。林恩恩用冷淡的声音说道。
“结婚的时候，可以不用带我去。”
“什么？”
“我刚才说了，十七岁可以创业。那我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就不行吗？你和那个叔叔住，我住这里就行了。”
从未见过面的妈妈的恋人，妈妈急着和他结婚。柳静雪掩饰不住惊讶，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能说。要是那样结婚，倒不如我和你一起老死算了。”
“谁想跟你一起住。”
“什么？你真的不想和妈妈住吗？”
“我梦想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啊。不想和妈妈一起住。”
“你再这样说，妈妈会伤心的。”
“让那个叔叔给你来治疗吧。我去上学了。”
林恩恩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匆匆离去。虽然妈妈让她早点回来，但她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并没有回答。
看着比同龄人更早成熟、总是让人心痛的女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柳静雪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让这个妈妈对没关心到自己女儿感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