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下午我让人带你下山,采买你需要的东西。”

    用完午膳后,九祠让洗砚带着暮商下山。

    街边,各种摊散布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穿梭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的集市上,各种商品络绎不绝。

    暮商第一次踏入这繁华的街道,使她目不暇接,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随着人流缓慢前行,她渐渐适应。

    在人群中她彷佛一朵初绽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开始好奇的打量四周,偶尔停下脚步,挑选一些心仪的小物件,仔细斟酌后觉得用不上就没买。

    “洗砚。”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

    “你们这最好的酒肆在哪。”

    暮商想来想去,她最需要的东西就是酒,索性一次就多买点,免得日后再下山。

    “上清酒肆。”

    “带路,早买早回,总感觉今日怪怪的。”暮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左右扭了两下。

    大道上,前方一辆楠木所制的马车被前后簇拥的行在路上。

    本是热闹的大街,被侍卫强行开出一条道来,喧嚣的人群被冲散,大街瞬间空旷起来,只能听见马车压在石街的声音。

    暮商跨步走到一边继续跟着洗砚去上清酒肆,侍卫执棍上前拦住她,暮商收回迈出的脚步,顿了顿。

    还未等她开口讲话,洗砚的剑身就将他的棍打掉在地。

    侍卫气急:“大胆,你可知车上是何许人也,岂容你能放肆。”

    洗砚一眼就认出马车,双手抱拳。

    “参见郡主。”

    马车中的人撩开车帘,只露出一只娇媚的眼,“洗砚你不在明华寺,在这作甚。”

    “奉殿下的令,下山带皇子妃采买物品。”

    此话一出,马车上的人似乎像受了刺激一般,将车帘全部撩开。女人面赛芙容,她上下打量暮商,语中夹杂着轻蔑与不屑。

    “她就是流华新娶的,明月国果然是小国,就连公主都透露出一股小家子气。”

    暮商听着,也没做任何反击,她低声对洗砚讲,“可以走了吗。”

    “行了,放他们走吧,父亲让我去给流华送东西,别误了时辰。”女人放下车帘使唤着侍卫。

    “郡主,你就这样放过那个女人吗。”女人的贴身婢女在旁给她捶腿,忍不住问道。

    女人拨开一颗荔枝放入嘴中。

    “来日方长,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入不了我宁若涵的眼。”

    “那是自然,她哪能跟郡主您比,您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父亲又是宰相,任凭让她十条长街,她也是不如您的。”

    婢女的话宁若涵听的很是开心,她不免笑出声来,完全没把暮商放在眼里。

    也难怪宁若涵会如此放肆,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又是宰相最小的一个孩子独受专宠,她的哥哥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嫂子是大公主,此等身份背景放在南国都是独一无二的。

    宰相是极度宠爱这个孩子,过度的溺爱导致宁若涵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父亲说了,流华娶这个公主只是暂时的,等到哥哥拿下明月国,她就如同蝼蚁,任我踩在脚底,流华的妻子只能是我。”宁若涵手紧紧抓在马车的扶手上,眼中全是野心。

    “郡主定会心想事成的。”

    暮商走到上清酒肆,总共买了十余坛酒,为了避免掌柜知道酒是去往何处,暮商向他借了辆马车,她和洗砚一起运回去。

    暮商坐在马车上,像捧着宝贝似的护着这些酒坛,车上她忽地想起宁若涵的话,她也去了明华寺。

    她叫住洗砚:“你先把酒送回去,我晚点再回去。”

    想着两人带着这一车的酒也是不方便,就让洗砚自己先回,她独自逛逛。

    “殿下说过,要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暮商想了一番,还是决定随着洗砚回去。

    明华寺脚下,宁若涵带去的侍卫把山脚围了个遍,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暮商暗自腹诽。

    这阵仗比翎妃还大,真是为虎作伥。

    她提抱起一坛酒,对着身后的洗砚讲道:“剩下的你搬上去,我先上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她慢慢走在石梯上,眼神扫视着这群不动的侍卫。

    “流华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宫,父亲说只要你回宫,他就会站在你这边,将来储位必定是属于你的。”

    庭院里面传来宁若涵娇俏的声音,与在大街上的人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就似乖乖女一般。

    暮商抱着酒坛站在门侧,静静的听他俩谈话。

    “郡主所言,我就当没听过,往后这种话请不要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做宰相的文章。”

    宁若涵说话向来是个不经过头脑直言抛出,若不是她的身份,只怕以她的智商,很难活下去。

    “好吧,流华哥哥,我今日见到那个冷宫公主了,感觉也不怎么样,都怪三皇子,若不是他,这门婚事根本就落不到你的头上,你……”

    “谁,出来。”

    九祠利落的眼光扫在门口,声音寒意至极。

    暮商抱着酒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她听到宁若涵提及到自己,就想上前听清楚些,没想到碰到门发出声响。

    “你怎么回来了。”

    “我就放个东西,你们继续。”

    她迈着急促的小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或许是偷听让她觉得心虚,那块浮动的心头快了不少。

    宁若涵瞧着关上的门,抿嘴:“她该不会是听见了吧。”

    “郡主敢说还怕别人听见吗。”

    “既然敢说,又怎怕别人偷听,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是三皇子的人,你还是防着她些。”

    毕竟暮商先前是许给三皇子,都知三皇子与各位皇子都是合不来的,暗中不知做了多少勾当。

    “我自有决断,回去告诉宰相,我的事就不劳他老人家费心,让他早日给你择个良婿嫁了。”

    宁若涵慑嘴,声音干涸,“你我青梅竹马,你也知道我一直心悦于你,若不是她,成亲的本就是我们。”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险在破音的边缘,手指着暮商的房间,眼中尽是不满与悲愤,语气带着明晃晃的不善。

    仿佛下秒她就能把暮商给杀了。

    “若没有她,你我也不可能。”

    “为何。”

    “时候不早了,郡主还是早些回去。”

    九祠起身准备送宁若涵出去,宁若涵此时正在气头上,她不顾九祠的逐客令,抬脚跑到暮商的房间。

    双手推开房门。

    暮商木讷的坐在那里,她看见怒气冲冲的宁若涵,她寻思自己也没惹她啊。

    “就是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三皇子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宁若涵抓着暮商的手腕,泛着水雾的眼直直的盯着暮商。

    暮商挣开她的手,淡淡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你个小贱人,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装。”

    面对无理取闹的宁若涵,暮商竟觉得她有些可怜,不过一个男人就能让她如此失态,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

    既如此,倒不如再气她一番。

    “夫君,你与郡主说什么了,惹得她这般恼怒。”

    果不其然,听到夫君这个词后,宁若涵气的直发抖,娇嫩的脸蛋如同桃花一般艳红。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此等气。

    “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叫他夫君。”

    啪。

    一道敞亮的耳光响在暮商的脸上。

    一瞬,暮商的脸上泛起几根指印,一股热流从她的嘴角流下,她伸手摸了下,是血。

    宁若涵还是不甘,再次抬手想要再打她,悬在半空的手迟迟未落下,她回头,九祠握住她的手。

    森然开口:“宁若涵,你闹够没有。”

    宁若涵被九祠这么一叫,气焰是灭了不少,但醋意更是浓郁:“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今日打便打了。怎么,这么快你就喜欢上她了。”

    九祠听着宁若涵的话,完全不接她的茬。

    暮商只觉得头眼发昏,按理来说这一巴掌不足以让她如此,她背过身去,偷偷替自己把脉。

    病快发作了。

    她体内开始发热,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眸底泛着猩红,手死死的按住那急速跳动的脉搏,想要它跳慢些,却也是徒劳。

    她缩缩脖子,闷声道:“要吵出去吵。”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断我说话。”宁若涵再次上前。

    暮商甩了甩头想要使自己清醒一点,喉中泛起一股铁锈味,她压了很久,在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吐在木地上,血溅的到处都是,也包括宁若涵的衣裙上。

    宁若涵被这场景着实吓一跳,她退后甩下裙摆,她明明只是打了一掌,为何她会吐血。

    九祠见状上手扶住快要倒下的暮商,眉目紧皱,“你的身体好烫。”

    暮商保持着清醒,反手握住九祠的手,她有些不耐烦开口。

    “你把她带出去,晚饭也不用给我送,不管今夜你听到什么,你都不要进来,明早辰时来看我,我会告知你为何。”

    九祠不问缘由应下,带着宁若涵出了房门。

    她急着把两人赶出房间,将自己锁在屋内,她背靠着门,目之所及的东西都开始在眼中晃动,她咬破自己的舌头想要使她清醒一点。

    宁若涵望着脸色难看的九祠,解释道,“流华哥哥,这不关我的事。”

    她开始后怕,生怕九祠会因此与她生疏。

    九祠:“你先回去吧。”

    宁若涵再怎么不想走,但知道九祠有些生气了,她才回去。

    暮商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找到随身携带的包袱,翻出一颗红色药丸捣碎放在酒里一饮而下。

    再找出铁链把自己的手绑在柱子上,手指还夹着几根银针。

    已是入夜,明华寺静的不像话,除了后面的庭院。

    暮商的房间时不时传来痛苦异常的叫声和铁链挣扎的声音,九祠紧闭庭院的大门,他坐在石凳上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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