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意自知理亏,她强装镇定地走上前去将药箱拿起。

    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缓缓走到圆桌旁,坐在了其中一张圆凳上,静静地看着往他走来的女子。

    面色波澜不惊,心脏却狂跳得厉害。

    终于停在了他跟前,散发的热气吹得她闷热,以至于脸上不知不觉泛起一片淡淡的红晕。

    她努力地从壮硕的胸膛上移开目光,集中在受伤的手臂上。却屡屡失败,偏偏忍不住透过眼角去欣赏。

    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可他并没有拆穿,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仔细一瞧,这伤口早就止住了,不过被暗红色的血迹覆盖,显得不是那么清楚。

    可看着叶南风那副有些痛苦的表情,她又有些迟疑,难道是看错了罢?也是,血迹模糊,确实不容易看清。

    想着,又让人端了盆水进来。

    血迹擦净,又将伤口清理干净,那伤口果然是已经止住了的。

    “大人已无碍,不必担心,我给大人包扎伤口,防止不小心再次刮伤,三日之后就可以拆了。”

    见他点点头,宋晚意便拿起白布条缠住他的上臂,纤纤玉指碰上了发硬的肌肉,她不由得心里一紧,情不自禁按了按。

    叶南风暗自偷笑,却不敢流露于面。

    包扎的过程有些艰难,今日不知怎的,娴熟的技巧都忘了,脑袋空空一片,那白布条也调皮的很,总爱滑落而下。

    好不容易熬到包扎好,宋晚意顿时松了口气。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说罢,她落荒而逃,打开门,趴在门缝上的凌云毫无防备地摔了进来。

    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离去。

    “那个,大人,我……”凌云支支吾吾,微微抬眸观察正在整理衣服的那位叶大人。

    “你去查查一个叫李靖尘的人,参加今年增设的会试的,里里外外都给我好好查清楚了,祖宗三代也查查。”语气凌厉而冰冷。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下来。

    “是。”

    走出了主屋,顿感凉爽,宋晚意深吸了口气,从小门拐进了东院。

    “姑娘今日怎么这样早?”茯苓见到来人很是惊讶,又立刻欢欢喜喜地迎上来。

    “这小门怎么没关上?”

    “奴婢想着等姑娘回来再关上,这样既能通风又不会暴露隐私。”茯苓得意洋洋地向她邀功。

    宋晚意哭笑不得,也觉得有道理,便应了。

    “我还没用早膳,好茯苓,快去给我取些吃食来。”

    “是,姑娘稍等。”茯苓调皮地眨了眨眼,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如今心情也平复了不少,顿时想起那疯疯癫癫女子来。

    正发着呆,忽见叶南风从小门走了进来。

    她微微一愣,喃喃自语轻唤了一声:“叶大人。”

    “方才听见你找侍女去拿了早膳,正好我也没用早膳,就一起吧。”

    这不是废话,他们整个早上都在一起,她会不知道?

    宋晚意有些无语,还是礼貌地招呼他一齐坐了下来。

    “大人可知早上碰见的那姑娘是何人?”

    叶南风思索了片刻,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舒心疯人院的人吗?”

    她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今日她抓我的时候,我无意间瞧见她手臂上伤痕累累,上面血迹斑斑,怕是不久前弄的。”

    “宋仵作的意思是疯人院虐待这些病人?”叶南风皱起眉,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又见桌上刚泡好的热茶,他持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香四溢,沁人心扉。

    宋晚意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道:“那女子脉象滑数冲和,滑疾有力,怕是有了身孕。”[1]

    握着茶杯的手禁不住抖动了一下,杯缘溅出的茶水撒落到地上,他缓缓将茶杯放下,默不作声看向宋晩意。

    空气中顿时陷入了沉默,两人各怀心事。

    “大人,姑娘,早膳来了。”茯苓带人将早膳都摆上桌,便悄悄离去。

    “用膳吧。”叶南风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默契地避开话题,不再谈论今日之事。

    宋晚意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她虽有些疑惑,可那女子行为疯癫,连话都说不明白,哪知是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况且这身孕是进去前有的还是进去后才有,她也说不准。

    本就是探探他的口风,既然他不愿再说下去,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一齐用了早膳,她又被叶南风唤去了静心院。

    难道是那女子出了什么事罢?她若有所思地迈进了主屋,只见叶南风坐在案几旁批公文。

    “大人找我何事?”

    “这里有些卷宗,你好好看看。”

    “是有什么案子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该闲着去找别的男人。”语气中的酸涩满溢而出。

    宋晚意知道他话中有话,不再搭理,踱步到他身旁坐下,仔细翻看案几上的卷宗。

    这案件上整整有一摞卷宗,这可何时才能看得完?她心中不满,却又不敢表露于面,罢了罢了,多学些也是好的,说不定爹爹的案子能用上。

    这卷宗中记载了近三年破获的大大小小的案子。

    人间疾苦,尽显其中。

    两人照例一同用了午膳,叶南风许她回东院小憩一会,但条件是醒了得来工作,不许去做不想干的闲事。

    宋晚意自然知道他指的闲事是什么,只是她不明白,平白无故的,两人之间的战火怎么会开了起来。

    男人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

    浑身瘫软在柔软的床榻上,无比轻松惬意,她很快便睡着了。

    醒来后依然是茯苓为她梳妆,稍整片刻,正欲要回静心院去看卷宗,忽瞧见芍药带着食盒往里走,宋晚意急忙唤她过来。

    茯苓会意,立刻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小心走出去将门合上,屋内只剩下芍药和宋晚意两人。

    芍药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走上前去递给宋晚意,低声说道:“果然有那样的地方,我四处走了走,这是照着画下的地图。”

    宋晚意点点头,立刻接过那副地图。

    这地图本是没什么值得注意,和西郊一样,都是普通的林间小道,只是多了四周的田野。

    可里面的一个地方,却显得格外刺眼,让她没来由心中一咯噔,舒心疯人院,原来这地方在东郊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只是巧合罢,她自我安慰。

    “有没有人见过阿志?”

    芍药摇摇头,低声说道:“这十多年来的变化,就算当年有见过的,如今恐怕也识不得了。”

    见她默不作声,芍药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不过那东郊有一块田野,是一对老夫妇的,我打听过了,这对老夫妇一直住在那里不曾离开过,他们看了画像虽没认出来是什么人,但我想他们或许是见过阿志的。”

    宋晚意点点头,缓声说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去。”

    “好。”

    时辰不早,还是得早些将那些卷宗看完,明日才能得空脱身。

    想着,她更加勤奋苦读。

    叶南风觉得有些诧异,可见她如此用功,也觉得理所应当。毕竟她对于查案探案,还是薄弱了些。

    日落,小厮们照例准备好晚膳送到静心院。

    宋晚意时不时偷偷抬眸观察叶南风,待小厮全部离开,她低声试探道:“今日若是我把这些卷宗看完,大人明日可否给我放个假?”

    叶南风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悦。

    局面僵硬,凌云忽的走了进来,叶南风逃似般地跟他往院里走。

    宋晚意以为他有公事在身,也不在乎,等他回来再说这事罢,想着,她又心安理得地用晚膳。

    凌云偷偷往主屋里张望,低声说道:“大人,您要的消息都查到了。”他自然是知道叶南风查这事的原因的,因此也不敢在宋晚意面前表露这事。

    叶南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李公子是苏州县令的嫡长子,李县令膝下有两位公子。三代均通过科举成了当地的县令,颇得当地民心。此次李公子也是以解元的身份进京赶考。”

    凌云抬眸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叶南风,继续低声道:“宋家和李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公子姑娘也从小一起玩,人人都觉得两家结亲是自然而然的事。”

    叶南风的脸色愈发阴沉,深幽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冰冷的寒意。

    话戛然而止,凌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还有呢?”

    深吸了口气,凌云继续说道:“李公子年过二十一,比宋姑娘大一岁。不过两家的亲事还没定,许是因为宋老爷去年入京的原因,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见他沉默不语,凌云忍不住试探道:“大人?”

    “我知道了。”他撂下一句话,径直转身往屋里走。

    一进屋便瞧见了宋晚意那张脸,他突然莫名的心烦。

    宋晚意本想等他回来再问问明日放假的事,可瞧见他脸色发青,到嘴边的话又都憋了回去。

    “宋仵作可有心仪之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宋晚意愣在原地,她摇了摇头:“没有,如今说这些还过早。”

    确实过早,爹爹的案子没解决,她哪能考虑儿女情长。

    叶南风并没有继续追问。

    今夜叶南风倒是没有再留她下来继续看完卷宗,一反常态地让她回东院去。

    宋晚意欢欢喜喜地回去,只当是他默许了明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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