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果然聪明。”

    魏幼宁本想假装看不到贾才,她快步往前走,想要早点回到西苑,奈何他却突然挡在前面。

    心中厌烦,却不形于色,魏幼宁微笑着看着他:“谢夫君夸奖,夫君才智过人,我不过是搭了座桥。”

    这话对贾才很是受用,他又美滋滋地自夸自耀起来:“那当然,我平常只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要是出场,他们就都没有一席用武之地了!”

    魏幼宁只觉得聒噪得要紧,她微微扶了扶额,低声笑道:“今日我也困乏,想回屋去歇息会。”

    贾才正高兴上头,见她确实一副疲惫的模样,难得发了善心,立即让人送她回屋去。

    “驸马爷,那匹马?”

    “杀了吧。”贾才随意地挥挥手,打发了小厮。

    “是。”

    魏幼宁在屋内小憩了一会儿,便坐在圆桌旁静静地品茶,目光对着屋子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果然有一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如何?”魏幼宁抬眸瞥了眼裴玄,扶着手将举起的茶杯放下。

    “他果然杀了那匹马。”

    “我就知道。”魏幼宁冷哼了一声,勾起唇笑道,“他还是没有相信我,以为我在马上动了手脚,不过,我确确实实是没这个打算,我怎么舍得随随便便就杀掉他呢。”

    裴玄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低声说道:“他杀的不是殿下给的那匹马,是他自己换了用来比赛的马。”

    重新拿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禁不住颤了一下,茶水瞬时洒在桌上。

    “是嘛。”魏幼宁收起眼底的诧异,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裴玄。

    “圣旨下来了吗?”

    见裴玄摇了摇头,魏幼宁倒是毫不意外,她那亲爱的父皇,怎么会轻易让他得了这禁卫军都尉之职呢?

    “都尉的虎符呢?”

    “照例是十五日后送来,不过如今圣旨还没下,恐怕得晚些。”

    “那正好。”魏幼宁嘴角微扬,“你盯着些。”

    “是。”

    今日寒露,秋风也变得燥些。枫叶正好,京城充满了一片红色。

    贾才难得来了情趣,竟然离了那竹林木屋,蹲在院子里捡飘落在地的枫叶。

    “你这个长得好丑,不好不好。”他挑出身边帮忙捡拾的小厮放入竹篮的枫叶,丢到地上,又转过身去骂道,“谁若是不好好捡,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人都知这驸马爷情绪暴躁,残暴不仁,生怕一不小心就失了性命,便慌慌张张地答道:“是,是。”捡拾也认真了不少。

    “驸马想要枫叶让下人们来捡就是了,何必自己来做这苦差事。”一向侍奉在贾才身边那小厮见他满头大汗,急急忙忙掏出手帕替他拭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不懂。”他咧嘴笑起来,推开那小厮伸过来的手臂,捡拾得更加起劲。

    眼看差不多正午,竹篮也装满了枫叶,贾才兴致勃勃地遣散了下人,只带着贴身小厮往西苑的方向走。

    他小心翼翼地将竹篮揣在怀中,生怕里面的枫叶撒出来。

    透过门口,却瞧见魏幼宁和裴玄有说有笑地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用午膳。

    贾才忽的觉得心里难受,他从未如今介意过魏幼宁身边的裴玄。

    从前就觉得魏幼宁不过是爹爹为稳固朝政地位,送到他身边的一个玩物。

    人怎么会对玩具动心呢?可他确确实实是上心了。

    他虽是大公子,可生母不过是个妾室,可这些只是听旁人说的,自此他便恨极了他的母亲,定是她抛弃了他。若不如此,他也不会在被人欺负时无依无靠。

    原先在丞相府的时候主母对他并不友好,他哪能甘心,自然是学了些手段,得了父亲注意,如今也能如愿以偿地压他们一头。

    虽然,这一切多亏了魏幼宁。

    她若是真心这样对他好,事事为他着想,他是愿意和她过下去的。

    毕竟,她与其他的女子不同。

    “魏幼宁。”贾才径直喊她的大名,顿时让院里正在用午膳的两人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他。

    得了他们注意,贾才咧开嘴得意洋洋地走到两人面前。

    站起来的裴玄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头,抬头瞥见那张英俊潇洒的脸,贾才顿时觉得心生妒忌,猛地踹了他一脚,大声呵斥道:“一个奴才,也配和主子坐在一起用膳?”

    裴玄并无反抗,直直摔倒在地。贾才虽没什么力量,可这重量的加持还是摆在那的,这一脚着实让裴玄生疼。

    魏幼宁情不自禁担忧地瞥了眼地上的裴玄,咬着牙笑道:“夫君来这做什么?”笑意盈盈的眼里充满了杀意。

    这话倒是提醒了贾才,他将怀中抱着的竹篮递到魏幼宁面前,笑道:“我给你捡了些好看的枫叶,带过来给你瞧瞧。”

    “谢夫君。”话刚落音,魏幼宁便示意一旁的侍女接过他手中的竹篮,她实在不愿意碰那双肮脏而充满鲜血的手。

    贾才顿时不乐意,她为什么不自己接过去?她为什么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裴玄不应该只是她的玩物吗?

    心中的怒火猛地燃起,贾才发狂地将手中的竹篮摔倒地上,里面的枫叶弹落在地。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跪下求饶:“驸马爷息怒!驸马爷息怒!”

    魏幼宁也吓得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吸不上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脖子被贾才狠狠地掐住。

    魏幼宁奋力地往上吸气,面部青筋暴起,以至于眼球红得突出,干燥的秋风刮得魏幼宁的眼角渗出泪珠。

    贾才怒得红了眼,他咬着牙狰狞地笑道:“殿下既然住在了这公主府,就该好好遵守着本分。”

    裴玄正要拔剑冲上来,千钧一发却被魏幼宁阻止,她拼尽了全力,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小而尖细的声音:“住手!”

    贾才终于松了手,魏幼宁瘫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贾才瞥了眼裴玄,挑衅地看了眼他手中拔出一半的剑,踏着枫叶离去。

    踏碎的枫叶随风飘起,飘到两人的身上。

    “站住!”清脆的呵斥声让裴玄停下刚迈出左脚。

    魏幼宁扶着一旁的石凳站起来,缓缓地走到裴玄身边,紧握住他的手,将半抽出的长剑推了回去。

    “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众人虽不知道魏幼宁的品性,可毕竟是公主府的主人,如今又是当家的,自然是不敢造次,纷纷慌慌张张答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好,都下去吧。”

    “是。”众人不敢抬头,得了这话赶紧转头都退了回去,忙碌各自的事情。

    魏幼宁拽着裴玄走进了屋,她这屋虽还是府中的侍女,可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她自然是相信她们不会说什么,也不敢乱说什么。

    “殿下,让属下这就去杀了这混球。”

    “啪”的一巴掌打在裴玄的脸上,终于让他清醒了些,他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

    “你是想让我背负上弑夫的罪名,还是让我亲手将你处死?”

    “属下不敢。”他垂下头,闷闷地答道。

    “如今我们要做的,是等,等到时机的到来,你应该明白。”

    “是。”

    “从今往后你收敛些,不许你再和我一起用膳。”

    “是。”

    见裴玄难过失落,魏幼宁又软了心,她长叹了口气,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起脚尖轻轻地亲他的脸庞,低声笑道:“晚上依旧。”

    “是。”

    见他脸红到了耳根,魏幼宁心满意足地轻笑,将双手抽回,转身从镜台前拿起玉肌散,心疼地涂抹在他脸上的红印上。

    正午过后,宋晚意照例坐在静心院里翻看卷宗,她快速地瞥了眼叶南风,漫不经心地问道:“大人可知那日绑我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你不知道吗?”叶南风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

    “驸马爷?”

    见他笑而不语,宋晚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话说回来,那些尸体都送去了哪里?”

    “公主府。”

    “你疯了?!”宋晚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南风,如此冷静的叶南风,怎么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她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你这可是明摆着跟丞相作对。”

    “是又如何?他敢动我的人,我又不是吃素的。”叶南风幽幽地盯着宋晚意,毫不在乎地笑起来。

    也是,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叶南风位高权重,又不像她,无依无靠。

    “想什么呢?担心他们报复你?”叶南风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温柔地看着她笑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毕竟你可是我的……”

    “你的什么?”

    “没什么。”叶南风红着脸别过头去,将卷宗挡在她的脸前。

    宋晚意微微一愣,似是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接过卷宗翻看起来。

    不过贾才那日用木牌将她引了过去,就说明他是知道木牌在她身上的。如今即便是有这木牌,估计也是没什么作用了。

    只能等,等着那件事情成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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