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墙上跳动的火光争先恐后地往前扑,仿佛要把这阴暗潮湿的黑暗吞噬。

    那张极大的床上换上了干净的白色床褥,除了更加粗大光亮的铁链和被绑在上面那个肥头大耳只穿着里衣的男子,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忽有一小厮端着一盆冷水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猛地浇到那具一动不动宛如死去的躯体上。

    男子猛然惊醒,他晃了晃脑袋,头发上的水滴溅湿了白色的床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观察四周,似乎还带着些醉意,手脚下意识颤动了一下,这才发现四肢不知何时已经被绑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剩下的那一丝醉意一下子褪去,他瞪大眼睛,惊恐地晃动着身子,似是想要挣脱这束缚。

    忽闻一声轻笑,抬起头来,只见一白衣女子站在跟前,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他。

    “魏,魏,殿下。”贾才不自觉倒吸了口气,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殿下这是要和我玩什么夫妻情趣,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魏幼宁终于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我的样子是要在和你玩游戏吗?”她转过身去,从一旁的檀木方桌上挑了一把锋利地短刀。

    贾才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局势不对,他色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道:“难道不是吗?是不是想念了先前在这的时光?让夫君来教教你!”

    魏幼宁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冷酷,她咬着牙举着刀走到贾才面前。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贾才终于急了,破口大骂道,“你敢杀了我?!”

    “夫君不知道么?你已经死了呀!”魏幼宁放声大笑,放肆地拿着短刀在他的眼前来回晃动。

    贾才终于恢复了些记忆,他记得是领了圣旨,拿了虎符,在府中饮酒作乐,而后还有一群舞女,再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胸闷气短……

    “是你!是你害的我!”贾才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温婉的女子。

    “你终于想起来了。”魏幼宁扯唇一笑,挑眉俯视他,含笑叹息道,“可惜了,如今你死了,虎符和禁卫军都变成了我的。”

    “是你!是你设计我!”贾才歇斯底里地发狂乱晃,被固定在墙上的铁链被晃的吱吱作响,低落的汗渍污染了洁白的被褥。

    “呀!”魏幼宁半捂着嘴,故作惊讶地盯着他下半身那个位置,惊呼道,“本就短小细长,如今晃起来,倒是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啊!!!”贾才怒目而视,疯狂地晃动着身子,却丝毫没什么作用。

    魏幼宁放肆大笑,绽放的笑容愈发阴冷诡异,她笑里藏刀踱步到他跟前。

    未等贾才反应过来,一刀砍断那坨令人恶心的东西,暗红色浓稠的血液溅到她身上的白衣上,发出些许恶臭。

    “啊!!!”贾才惊恐地盯着被她用刀扎住,持起的命根子,痛苦地大喊大叫。

    只见她皱着眉猛地一甩,那坨恶心的玩意便甩到了躺在角落的一只疯狗前。

    那疯狗原是饿得奄奄一息,瘫倒在地上,如今闻到味道,竟然一下子就醒了,大口大口地咬食着那坨东西。

    “你!你个疯女人!疯女人!贱妇!毒妇!”贾才破口大骂,此刻只觉得词量匮乏。

    “急什么?我看你的疯狗饿得慌,在帮你喂狗呀,你怎么还骂我?”魏幼宁无辜地皱起眉,又低头瞧见被污染的衣物,眼底流露出不满,“你怎么把我的衣裳弄脏了!一会儿还要见晚意的!”

    “啪”的一巴掌重重地搭在那张发油的厚脸上,她又猛地缩回手擦拭手心,“都怪你!都怪你!”

    魏幼宁终于安静下来,她转身将短刀放回原位,回眸一笑道:“还好我还准备了一套比这更好看的新衣服。”

    贾才疼得头脑发昏,仿佛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嗡嗡乱叫,他终于疼得昏了过去。

    魏幼宁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台阶,在阁楼的小隔间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这才满意地站在正堂里等待。

    门终于被人推开。

    魏幼宁迫不及待地扑到来人身上,欣喜若狂地喊道:“晚意!我们好久不见!”

    来人摘下来黑色的衣帽,扭头看着趴在她肩上对她傻乐的魏幼宁笑道:“殿下怎么这般兴奋?”

    “自然是与你相见。”魏幼宁笑嘻嘻地抱住她,又低声责怪道,“之前说好的来宫里看我,你倒是忘的一干二净,一次也不来,如今这公主府是我一个人的,你以后可要常来。”

    “好。”宋晚意有些哭笑不得,原先在狩猎场上见她一副运筹帷幄、信心十足的模样,还以为她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女侠,如今看来倒是一点没变。

    “人呢?快带我过去。”

    “跟我来。”魏幼宁笑嘻嘻撇了撇嘴,拉着她往下走。

    两人穿过长长的过道,再次来到那张床榻跟前。

    暗红色的血迹在洁白的被褥上显得格外刺眼,还有那条疯狗的狂叫与嘴边的血迹,宋晚意顿时心中一咯噔,下意识回头看向魏幼宁。

    魏幼宁含笑指了指晕过去地贾才,边有一小厮再次端着一盆冷水泼到他身上。

    贾才打了个喷嚏,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疲惫的眼睛捕捉到两人的声音,立即又清醒了过来。

    “果然是你俩!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贾才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魏幼宁。

    魏幼宁阴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你,伤害晚意吧?”她冷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准备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宋晚意下意识拉住她,疑惑地问道。

    她确实不想让魏幼宁知道她要问的事,可眼见她离开,还是觉得有些诧异和奇怪。

    “你不是要问些东西吗?”魏幼宁嫣然一笑,“我想,你一定是不想让我知道的,至少是目前还不能告诉我的,我回避一下。”

    “殿下会生气吗?”

    见她低着头,魏幼宁立即安抚着笑道:“我生什么气,我相信,你也有你的苦衷,来日到了时机,你会同我说的,我愿意等那一天。”

    宋晚意微微一愣,感激地点点头说道:“多谢殿下。”

    “叫我幼宁。”她推了推宋晚意,撅着嘴不满地喊道。

    “好,幼宁。”宋晚意哭笑不得,只得应着她。

    魏幼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带着那小厮缓缓走进长廊,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只听到砰的一声,石门合上了,四周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宋晚意垂眸幽幽地瞥了眼贾才,顿时将他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那牡丹木牌,举在他眼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贾才藐视地别过头去,紧咬着牙,生怕不小心吐出一个什么字来。

    “你最好识相点。”宋晚意瞥了眼那条乱叫的疯狗,媚笑道,“方才你似乎是失了什么东西,应该很疼吧,不过我看着似乎还留着点,要不要让它过来,帮你清理干净?”

    这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毒,贾才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背后直冒冷汗,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宋晚意顿时冷下脸,再次将那牡丹木牌举到他眼前。

    “这我真的不知道。”贾才笑嘻嘻地说着,又警惕地盯着宋晚意的手臂和那条疯狗。

    见他眼神躲闪,宋晚意自然是知道他在撒谎。

    她转过身去,似乎真的想要解开那条拴着疯狗的铁链,这下终于逼急了贾才,他慌慌张张地喊道:“我都说!我都说!”

    “这是舒心疯人院的东西,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心中一紧,宋晚意赶紧追问道:“你哪得的?”

    “大家都有,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贾才皱着眉回忆道,“不过我倒是忘记了他是谁,那日喝了太多的酒。”

    “那人说了什么?”

    “说是什么带着这木牌去舒心疯人院,会有我喜欢的东西。”贾才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当时以为是骗子,便随意将它丢了。”

    “满口胡言,你那日明明让人带着木牌引我出来!”

    “我真没骗你,我当时也是被人威胁,我前些年偷吞了些赈灾的银两,他知道了这事便拿来威胁我,我只好听他的。”

    “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信上看到的,那信封突然便出现在我屋里。”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我哪敢告诉其他人。”

    宋晚意若有所思地后退了几步,垂眸思量。

    贾才见她似乎是放过了他,便大胆地问道:“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你是不是该报恩将我救出来。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那人去。”

    宋晚意懒得理他,得了想知道的答案,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石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了,传来一阵稀稀散散的声音。

    不一会儿,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忽的有一阵妖风刮了进来,让贾才身上本就湿漉漉的衣物显得更加发冷。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起头,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一步步逼近他,他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死盯着那虽火光飘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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