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子安这么说,高楚航立马到人家跟前卖好:“看看看,我说吧,有话就直接跟子安说呗,骁子偏不!”

    他一扭身,躲过郑骁踢过来的一脚,继续卖他:“他家郑师长嘛……就是借骁子十七八个胆子,也不敢在他老爷子面前放半个屁!所以说,我就觉着,这事儿嘛……反正也是李政管……”

    骁子在家是老幺,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部队。

    大哥脾气秉性跟他爹一样,为人刚正,行事磊落,如今已是正旅大校军衔了。看那样子,没几年就能赶上他老子。

    二姐是军医,在某军区医院任副院长。老二比老大小两岁,比老三却大了八岁,老三大骁子两岁。才刚参军两年,正在部队锻炼。

    所以,老郑家两对孩子之间就跟父子母子一样。骁子生出来,郑夫人就说什么也不让老小去当兵了。

    一家子宠他,把郑骁给惯的,从小没吃过苦,没吃过亏的,要啥就得有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他家师长旅长,也不是哥哥姐姐,而是怕比他小了四岁的邻家许家大宅里的那位小少爷许子安。

    也奇了怪了,临湖别墅区那一帮子野小子们,没一个不怕这位许家小少爷的。

    说怕,是真的怕,也不是真的怕。

    一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怕,怕他不理自己,怕他跟别人玩,怕他不高兴,怕他哪天又生了病就一连几周见不到人。

    再是,要真有谁惹了他,最终总会倒霉。

    骁子这时听高楚航又扯出来自己家那个老顽固,就又觉得头疼。

    说起来郑家老爷子那里最近要彻底清仓库,正有一大批陈年大米和放久了的被褥,都要清理了,正想着怎么处理。

    骁子扒墙角儿听到这么个消息,兄弟三个一碰,就都觉得是件可做的生意。

    老爷子那儿的东西来的时候可都是高标准的,不过就是放了几年,过期罢了,找个下家,他们用买废品的价收上来,(要是李政给力,大约就是零成本。)再用比市价略便宜一点的价钱卖出去。

    一倒手的事儿,就能大赚一笔,也没风险。

    下家是找到了,就是省里的几家福利院。他们要求低,能吃能用就成。福利院里都是些没了儿女家人的老人,还有的是些智力有问题的儿童少年,谁能在意用的东西的好坏呢!

    就是……东西怎么个收法,那边是李政管着,必需要他点头。

    所以,几个人就想让许子安跟李政说一声。以李政对子安的那份心思,根本不用子安怎么说,只略点一句,那肯定得上赶子得往咱这边送啊!

    本来骁子就怕他家老爷子,恨不得天天躲得十万八千里远。这种事儿哪里敢跟他面前提,就指着从李政这边下手呢。

    原本骁子是想着几人唱个戏,有红脸有白脸的,让许子安应了这事,可现在听着人家咳嗽得嗓子都哑了,骁子这心里满心都是子安到底安不安了。他根本顾不上先前说好的套路,只摇着尾巴伺候人家喝水。

    许子安一直不说话,歪在沙发上双手揣着裤兜,细长笔直的腿伸得老远。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垂着眼,几缕黑亮微曲的头发就那么随意的垂在雪白的皮肤上,长长的睫毛覆得眼下一片阴影,嘴唇带着极淡的水粉色,整个人又颓废又美艳……

    ……美艳!

    刘睿再次抹了一把脸。

    他半年前为了许子安跟人打过一架。娘的那傻X竟然想搂子安的肩!狗日的,老子都不敢呢!他过去搭着那傻X的肩把他带出了挺远,然后把那位号称哪个省委秘书长的小舅子暴揍一顿,出了口恶气。

    回来也没敢告诉许子安,嗯,子安胆子小,再吓着他。

    现在,刘睿眼看着子安这副逆来顺受委屈着自己的样子,又腾腾的往上冒火的叫:“你们俩他娘的就非盯着那个破事儿?别的路子就行不通?”

    “别的路子?确实不通呀!你也知道,郑师长那么……嗯,正直……”

    “唉,我家老爷子我可是一句不敢提,要你们,你们敢?”

    “我靠,那子安能管你们什么!”

    “哎,睿,子安不过一句话嘛。”

    许子安听着那哥儿几个嚷嚷,头疼的受不了,只好问,“你们说下家是哪里?”

    “福利院,”高楚航赶紧接话:“都找好了,省里所有福利机构。”

    “……”许子安本来被他们吵得头疼得厉害,想说,行,你们别吵了,我去说一声。可他还没开口,眼前莫名其妙就晃起了那个刚应聘为自己司机的,男人婆样子的女人,和她说的话。

    她说什么来着?哦,什么养育之恩,手足之谊。什么她会用她一生一直陪护他们……

    切!

    许子安眼前浮现起那女人固执又坚持的,傻愣愣的样子。

    他想抬手将那个女人挥开,结果她冷冷迫过来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又缩小,晃得他头晕。

    “子安,你能……”

    “操!”刘睿平时做事极稳当,可一到许子安的事,他就暴躁得像支炮仗:“你们让子安慢慢想,别他娘的催!”

    他正骂着,许子安忽然站起来快步往卫生间走去。

    这下把三人都吓一跳,赶紧问:“子安,你怎么了?”

    卫生间门关住,里边哗哗的流水声。他们是绝对不敢推门的,只敢在门口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许子安才出来,他把沾着烟味的外套脱在里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T,显得他又纤瘦又秀挺。脸上发上都沾着水珠。

    他们担心的看着他好象又白几分的脸色,周庆同第六感分外强烈的觉得,他的酒店要不要面临一场浩劫呢?

    于是赶紧着问,“许少是不舒服吗?我现在去找个大夫?”

    那位高公子,别看现在低头耷脑的任他们念叨,其实是个脾气最火爆的。

    周庆同记得清清楚楚,去年,高公子带了一群人在楼下K歌,这位许家少爷也在场。不知当时是怎么惹得许少不高兴了,人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高楚航追过去,人家冷冷的甩下一句:有他没我。转头就上了自家车扬长而去。

    高公子回来也二话没说,照那人脑袋就是一洒瓶。当时那血腥场面,吓得几个女服务员妈都喊不出来了。

    高公子外公是省公安局长,老妈是检查厅副厅长,老爸是高氏集团总裁。

    可对方身份也不含糊,是这市里数得上号的胡家的二公子。

    这事儿后来是没出人命,高家也赔了大笔的钱,可是周庆同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背后发凉。

    这回一见几个人又为了许少要急眼,而且看着许少明显得不太舒服,就赶紧着伺候着生怕火再烧到自己这儿。

    许子安扶着墙,有点晃,低软的说:“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刚刚还玩得兴高彩烈,还吵着要吃这喝那,还说干个大通宵的人,就这么出去见个人的一会儿功夫,回来就又没精神又没力气了,还真是……让人心疼!

    周庆同赶紧要找服务员再开一间房,可是许少爷皱着眉,嘟囔:“我不要去别处,我就要在这里……”

    他脸上泛着点桃粉,桃花眼中波光潋滟,说着就要在这儿的话,简直能把人醉死。

    “就在里间,就在里间,子安就在里间睡,我们保证不出声音吵你!”

    “对对对,子安,你有什么事也好叫我们。”

    “子安,要不然我在里边陪你……等你睡着再出来?”

    三只醉死鬼争先恐后的表忠心。

    许子安摆摆手,“你们玩儿你们的,我就是有点头疼,躺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管我,没事儿。”

    没事儿?不可能的!

    一会儿,里边咳嗽了,高楚航赶紧端了糖水进去,伺候着人家喝了几口,恋恋不舍的退出来。

    一会儿里边又说冷,刘睿“嗖”一声,赶在另两人前面跑了进去,可他进去没一分钟就传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嘶!子安你!”然后就是他压得极低的,带着祈求的安慰:“子安,我只是想给你盖盖被子,你不要玩这么尖锐的东西……好,好,随你随你……”

    这边刘睿刚出来没一会儿,听着里面翻来倒去,骁子又不放心了,跑进去给试个体温吧,三十八度三!

    好家伙,三个人轮翻的进进出出,搞得许少爷也睡不着,他心里还惦记着牌局,干脆出来披着毯子蜷沙发上看着他们玩。

    四个人跟演默剧一样玩了两局回头一看,那少爷终于窝在那里,脸上烧得红粉粉的睡着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后边几天,那三个人都心照不宣的谁也不再提那档子事。只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许子安转悠。

    长风集团的私人司机虽然是九月份开始征聘的,但中间拉拉杂杂,赶上魏女士夫妇出国,还有许子安自己天天行踪不定,所以到最后许少亲自面试敲定,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方翌签了合同,微微扯了扯嘴角。安心在家中待命。

    过去两天了,没有工作通知,她默默计算收入:一天820元,两天什么也没干,1640元挣到手了。

    然后,接下来的三天依然没人打给她电话。4100元。比很多普通人一个月工资都高了。

    哼!她心里暗笑,这帮纨绔子弟的钱真是好挣,他们生在金钱富贵的福窝里,从不把钱当钱,也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只会吃喝玩乐,哼,真是社会蛀虫!

    第五天夜里,方翌终于接到赵刚的电话,让她半小时后开车去帝景接许少。

    终于算是开始工作了,方翌看看表,23点28分。

    回顾了一下签合同时签下的附属文件,工作手册第一条:要让许少爷按时(晚上十一点之前)睡觉。

    她有点肉疼的想:违反一次工作手册就扣一千块,近两天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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