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一会儿,许子安睁眼看了看,问:“毯子呢?”

    方翌第六感强烈预警,恭恭敬敬回答,“我放后备箱了”

    “你放后备箱我怎么用呢?”许子安声音软软糯糯,不了解他的人都不知他是在发脾气。

    “我给您开着空调呢。”

    “那怎么这么冷,想冻死我?”

    方翌:“……”将空调暖风调到最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方翌:“……”

    “吹死我了!”

    方翌:“……”

    “咳咳,你干什么开这么慢,把后边那车甩了!”

    方翌看一眼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那辆捷豹,是那个段爷的坐驾。她猛的提速。

    后面的许子安“咣当”一声撞到椅背上,“唉,你,慢点儿!”

    “不是您说让快点,把后边车甩了吗?”

    “你!你甩也别太明显呀!”

    方翌面前黄灯早早停下,后面捷豹堪堪与她相隔一个车位,绿灯一亮,方翌轻松提速,又在捷豹就要追上的时候,超过几辆前车,在后车看不到的位置猛一个转弯向叉路驶去。后视镜里,捷豹急驰而过。

    许子安:“你干嘛拐来拐去,我晕……”

    “甩了他啊”

    “甩个车要这么麻烦?”

    “……”

    真是,无赖!

    好在许子安并不再无理取闹,只是自己坐在后面喘气。喘了一会儿好象气还没顺,自己在后坐又恨恨的不知拿起什么摔了下去,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方翌判断,应该是他自己的水杯。

    反正不是我的,随他摔去。

    等到了地方,许子安又不下车,就在车上坐着,任那个段爷电话催了一回又一回。赵刚只是回对方:“路上堵车,快到了快到了。”

    就那么坐了近一个小时,许子安才打开车门跟赵刚走进了那个灯红酒绿的酒楼。

    方翌静静在车里等着。

    时间缓慢,坐等无聊。她知道这个宴席上必会刀枪剑戟得不那么平静,所以也不敢离开车,随时都候着命。可是已过了三四个小时,两人还没出来。

    看看表:0点20,又没按时睡觉。又一千块没了。

    方翌在车前活动着腿脚,一抬头,终于看到酒楼里走出来几个人。

    许子安走在最前面,脚步虚浮,晃来晃去。

    哗啦啦啦,方翌心里金钱流逝的声音又响成一片:工作手册第三条,不许喝带酒精的饮品。喝了,一千块!

    那个段爷没有跟出来,是段爷的两个小弟送他们。

    看着许子安晃得几乎站不住,方翌赶忙跑过去给他打开后面车门,赵刚伸着手,只在旁边护着,又不敢真去扶住他,他自己就晕头晕脑的摔进了车后坐。

    后面有她拿出来的毯子和枕头,可是赵刚大着舌头说,今晚不回了,他这样,路上太难受。

    方翌驱车向酒店驶去,没一会儿,许子安就要吐,她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许子安开车门就往下栽,赵刚站一边急得还是不敢伸手扶他,任他挂在车门边上吐得天翻地覆的。

    可是,吐完回到车里没一会儿,他又要吐,就又停车,又吐得天翻地覆。

    从吃饭的地方到洒店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他吐了四五回。

    到了酒店停车场,赵刚去办入住,方翌就转到后门,扫一眼车身也没见沾上什么呕吐物,看来他什么也没吃,只是喝了酒。

    啧啧,这家伙这两天,几乎没吃东西呀!

    打开车门,方翌问:“能走吗?”

    车里,许子安歪在后座上,脸色煞白的闭着眼摇了一下头,马上头晕得又要反胃。方翌伸手半扶半抱着他下了车。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空荡安静,远处还隐隐有排风扇巨大的轰鸣声。

    方翌扶着许子安,嗬!这细胳膊细腿的,身上没几两肉,还敢喝成这样,真是纨绔!

    她正腹诽着,那人带着酒气的声音吹上她面颊,低低的软软的,含糊不清的缠绕在她耳边:“你给我挡着点风,冷死了”

    ……娇气!

    方翌只好搂住他的腰,让他尽量暖和点,啧啧,他腰可真细。许子安站立不稳,要往地上出溜,她就把他搂得紧了些,前边的手伸出来让许子安抓住。

    怪不得说冷,手可跟冰一样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纨绔!

    赵刚开了两间房,过来一看到方翌扶着他家许少的样子,震惊的简直要醒过酒来了!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晕晕乎乎的看上去特别不靠谱的样子,说,要和许少一间屋,夜里好照顾他。

    我信你个鬼。

    最后,当然是方翌带着许子安到另外一个房间负责照顾他。赵刚自己一个房间呼呼大睡。

    果然,这个娇里娇气的家伙简直烦人的要命!

    一会儿胃疼了,一会儿头疼了,一会儿又吐了,一会儿又嘟嘟囔囔着房间里味道不好更难受了。

    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方翌忍了半天忍住了把他敲成深度昏迷的冲动。

    给他找暖水袋,给他按头,给他拿垃圾桶,再肩背挺直的,女仆一样的收拾屋子,把留气味的地方都擦了又擦,又呼扇着风加速室内空气流通,可是,人家又叫着说冷了……

    怎么,这么娇气!

    可是冷冷的看着他苍白得鬼一样的脸色,和一直暖和不过来的身体,方翌:……我,忍!

    又给他找来一床被子,盖上。

    这回,许少爷好不容易不再折腾,安生睡了过去。

    这家伙从前天凌晨,昨天一天,到现在,一直高度紧张,算下来也就睡了四个小时吧,方翌想,现在应该能多睡上一会。

    她自己也想着在外间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可是,这想法还没落地,床上那人就动了一下,接着就蜷了起来,没几秒又开始翻来覆去,不知是胃疼还是怎么的,翻了几次,最终又扒在床边“哇哇”的吐。

    他基本是吐不出什么来了,一直想吐应该是酒精刺激胃部导致的。

    方翌喂他喝了一点糖水,没过一会儿他又难受的全都吐了出来。

    这么吐下去他会脱水,方翌开始有点担心。想想,就用警校学的急救方法给他顺次按摩足三里、百会、巨阙、天枢,这几个穴位。

    巨阙、天枢两个穴位都在腹部,方翌有点脸红,但是本着特警职业素养,把他看做一具尸体……应该,也没什么。

    她闭着眼按了下去。

    正按到天枢呢,就听见许子安虚软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方翌看他一眼,嗯,人清醒过来了,看来是不那么难受,应该是按摩起了做用。

    她平静的说,“您吐得厉害,又喝不下水,就,只好按摩一下穴位。”

    许子安气得叫道:“谁用你按摩!走开,出去!”他没什么力气,连发怒都像在发小脾气。

    方翌站起来转身就走了出去。

    走廊里有点冷,她外套在许子安房间里,身上就穿了一件薄T,看了看表,5点,这个时间最冷,要不再去开间房……

    她想起来身份证在车上,车钥匙在外套的兜里,外套……算了!

    看着外面已现天光,她干脆的到酒店花园里跑起步来。

    在警校时,她们少有的几个女生每次晨跑,都会被那一大堆男生追在屁股后面,又是口哨又是起哄的。

    山路崎岖,五公里负重跑时,总有一队男生被她甩在身后。后来年级升高了,几个女生也基本都名花有主,校园的操场上才安静下来。

    她分到特警校区,那里的锻炼强度高,时间紧,对他们要求也更加严格,就再也没有喧闹沸腾的时候了,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吧,伴随她的就总是沉默而冷静,孤单和枯寂。

    就象现在,难得的安静清晨,新鲜空气,冷冽温度。方翌跑得恣意张扬。

    房间里的许子安就不那么舒服了。方翌给他按摩了一会是起了作用,可是,方翌走了没一会,他就又难受起来。实在难受得不行了,他就学着方翌的手法自己按,可是他手上一点劲都没有,手还冰凉,一按更加难受!他又想着自己对人家的态度有点过分,心里又开始自责,又想到昨晚段爷那恶心的嘴,就要挨到自己脸上了的时候,又是一阵恶心的趴在床边吐起来。

    他一边吐着一隐隐约约的想起,这屋子里有个人在忙来忙去的情形:似曾有人帮他拿暖水袋,似曾有人帮他按头,似曾有人帮他换垃圾桶,还帮他打扫房间……

    方翌跑了几十圈,身上已经出了汗,筋骨拉开了,于是,怎么就那么的……想揍人!

    她掂量掂量房间里那个娇气的大少爷,忍不住硌嘣硌嘣捏了捏手指,转身走回酒店。

    这个时间那两个醉鬼肯定还起不来,方翌直接到五楼的健身房里两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又练了一会沙袋。

    她看着那沙袋怎么越看越像许子安呢?一拳朝他鼻子打上去,奶奶的,让你赶我出来!再一勾拳打他下巴,让你跟我发脾气!一拳捣他肚子……

    哎,算了,我这一拳上去就他那小身板,估计就玩儿完……

    一通猛练,方翌筋舒骨畅,在旁边的浴室舒舒服服洗了澡,出来时神清气爽。

    这时正好赵刚电话过来:“你给许少买身内衣过去,他要洗澡换衣服。”

    事真多!

    方翌从酒店商品部拿了内裤,就去敲许子安的房门,过了半天,许子安晃晃荡荡的开了门,看也不看她一眼,接过盒子:“你去和赵刚吃饭,9点来接我”说完“咣”的把门就关上了。

    方翌打给赵刚,传达了一下出发时间,自己就去吃饭。

    没一会儿,安睡一夜神采熠熠的赵助理过来了,问:“他昨晚怎么样?”

    方翌如实回答:“折腾了一夜。”

    赵刚有点不好意思:“哎,那个,昨天,我喝的也有点多……还得麻烦你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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