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雱和李荆一左一右跟着徐从绎,追到他营帐门口还不止步,窥见帐内露出的橙黄光亮,跃动在凄冷的月色里,跳上徐从绎的眉宇,二人木怔怔堵在帐前。

    帐内隐隐有女人说话的声音,细软轻快,夹杂着笑声。

    魏雱被李荆推搡,清了清嗓子,末了还是压低嗓子,“绎之,你一声令下,我们今夜就动手,何必劳烦她?”

    李荆点头,他压着地上的影子,和魏雱肩并肩拦住徐从绎的去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而身后娇柔的声音一下子令他泄气。

    “都到门口了,怎不进来喝口茶,怕我下药毒死你们?”

    裴炜萤牵着半侧嘴角,嫣红光润,眸中是映着满月的湖水,直白捧到徐从绎眼前。

    他听够这样刺耳的话,不接她的话茬,晾着她。

    李荆与魏雱却不敢,忙躬身见礼。裴炜萤迟迟不言语,瞥了眼魏雱不愿弯低的腰背,“这位是魏雱魏将军?我听钱司马提过你,果真威武飒爽。”

    和钱偲一样讨人嫌。

    徐从绎在魏雱的背后用力按了按,踱步走开,李荆抬眼瞧了瞧裴炜萤,见她目光不落在自己身上,忙跟上去。

    身影从魏雱眼前滑走,他努力舒了口气,硬着头皮,“臣魏雱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可有……”

    “你也去吧。”裴炜萤冷声打断他,鹅黄的裙边翩跹掠过。

    魏雱摸不着头脑,但清晰地体会到公主的不喜,他心里将一切推到钱偲头上。

    望着月下站着那人,身旁走出来一道纤瘦挺拔的身影,他安静审度一瞬,被鹤云冷飕飕的目光打回去。

    真不愧是一对主仆,他暗暗想着,追上徐从绎和李荆二人,正要开口,李荆神色端凝,郑重称是。

    徐从绎转身往回走,在魏雱身侧停住,开口提醒道:“别招惹到她,我没空哄。”

    魏雱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乍听这话扑哧笑出声,比及要追问他究竟什么打算,人已经朝那纤柔娇花似走过去了。

    李荆拍了怕他的肩膀,劝道:“别想了,绎之说的不无道理,这兵不血刃的好法子,试一试也没有损失。”

    可要说动人来实施这样的好法子,总要付出点代价。

    裴炜萤眼睛看的是天边的月,心里想的是身后的脚步,一寸寸靠近,直到他的身影覆盖住她,挡住倾斜在她眉目之间的月光。

    眸中静幽幽一潭深水,她眨眨眼,笑弯眼眶,挤出一丝淡薄的柔情。

    徐从绎的心到底被她看软了,嘴上还固执道:“我忙得人仰马翻,你既然想留在我身边,也别闲着。明日我乔装陪你进榆城,你代表朝廷和皇帝,说服王辞投降。”

    真给他脸了,她后悔寻这个理由,在他面前都矮上几分。

    她端起架子,绵软的目光中含着一丝不愿,“你不想留我,打发我回原州就是。王辞若扣下我为质,要挟你们退兵,你正好动兵逼他动手,身边还少我这一拖油瓶。”

    美人的幽怨嗔怪他照单全收,他笑着捏她的下颌,一手又忍不住在她颈后蹭了蹭。

    两人四目相对,她面上浮起娇粉,凌厉的眼刀也化作撩人的钩子,有气无力地拍他的手,被他一把握住。

    徐从绎顺势搂她的肩膀,带她回到帐中,静悄悄落下门帘。

    “臣愿舍出这一条命,绝不让殿下少半根头发丝。”他低头,朦胧的视线网纱似的罩住她,唇落在她额头上。

    裴炜萤揪住他的衣襟不说话,不大相信他会舍出性命救她。

    只知道夜间床帐内,幽香暧昧,细细的娇声含在她喉咙里,她托着汗涔涔的身子,在他卖命的力道下沉浮,最终坠入云端,奔赴极乐。

    完事之后,他从背后搂着她,手指在她身上漫无目的摩挲,嘴唇却极具侵略性,撤退的情潮重新涌动。

    容他肆虐一番,她眼神涣散,怔愣中平复呼吸,心田缓缓流过滋润的溪流。

    “还说我心急如焚,一刻舍不得你,真会倒打一耙。”她指尖用力,掐他的腰。

    徐从绎咬牙切齿忍住,握住她抬高的膝盖,低头一看,笑得隐晦暧昧,“你有本事别咬我。”

    裴炜萤反应半天,被他挺身提醒后羞得脸颊烧红,又朝他腰上使劲一拧,“真不知廉耻,不许赖在里面,我要睡觉。”

    他痛得眉头紧拧,气势汹汹压住她,按着她的肩膀,眼里几分笑意藏着危险,猛烈又迅速闹腾一阵,垂首亲她喘息不止的唇,憋得她扣紧他,苦苦挣扎。

    他们旷别月余,他不懂适可而止,也不想,双臂箍住春水细柳似的身段,逼她失守,雪白的肌肤从头到脚染尽绯红。

    最终她紧绷的心弦断裂,捂住脸强迫自己不要失态,可眼泪还是沿着指缝溢出来。

    她来气了,不想忍下去,湿淋淋的手心扇在他脸上,将泪水斑驳的脸露在他眼前。

    “滚出去。”她说完,咬紧嘴唇继续流着泪。

    徐从绎沉默一会,床上笑过闹过,她也不是头一次哭,可这一回她这副泪水涟涟的可怜样绝不是因为快乐到极点。

    她迟迟等不到他离开,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怨恨,一下子刺痛他。

    恨他?

    他眉头一敛,心也狠狠拧紧,像是被她攥在手心,她爱掐人的手指穿进胸膛掐在他的心尖。

    他明白她恨什么,更明白她从见到他开始一直在盘算什么,难为她忍气吞声容他在她身上造次,纵容自己想清楚后他反而更不想放过她。

    裴炜萤抹了一把眼泪,朦胧中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可帐内旖旎暧昧的气氛早已弥散,填满他周身的气势,阴沉澎湃,暴风骤雨似的倾轧过她。

    她起先还哭着,等他翻过她的身子,她脸侧是柔软的软枕,身后是他,什么都坚持不住了。

    筋骨都被抽去,身段软成水,好似要在夏夜蒸腾热气的帐内挥发。

    “我不舒服。”她抓挠他攥在她腰间的手掌,指尖发颤。

    徐从绎反扣住她的手,捏紧她的指尖,字字凛冽,“又不是没这么做过,少一惊一乍。”

    新婚第二日,她柔软的肩背贴在他胸前,震颤摩擦,虽然彼此都不太熟练,但该有的默契都有,可称酣畅淋漓。

    她就是故意刺挠他,他虽动气,可她颤巍巍,可怜兮兮的叫声挠过心头,到底也松开手,覆在她湿淋淋的脸上,感受到她脸上的热气和潮湿。

    但很快她别过脸,刻意躲他。

    霞光绚烂的脸,布满泪痕。

    他倾身捻她的耳垂,扣住她的下颌,舌尖撬开她严防死守的唇齿,力道气势不容反抗,尝遍她口中气息,尝到鲜血的滋味。

    他还没有放过她,但不再逼她,和风细雨般的吻不轻不重,松开她的时候他埋在她的颈窝,听她细弱的呼吸。

    逐渐呼吸声演变成孱弱的哭声,听得他颇为恼火,起身将一双眼睛锁住她。

    “爽够了,还没哭完?”

    裴炜萤不屑地呸他,任由眼泪流着,说不上来心里埋起多少悲伤,因何而哭,擅自将所有眼泪归因于他。

    “我不嫌你没技巧,你舒坦完倒嫌我爱哭。”

    她生怕他抢嘴,立刻接着道:“我当然要哭,哭我命途多舛,前夫温柔体贴却惨死,现在的夫君只图自己爽快,拿我当……”

    她猛然住嘴,徐从绎听笑了,揉她的嘴唇追问她:“怎么不说了?”

    被他紧紧盯着,她心头又掀起火,挥开他的手。

    徐从绎嗤笑出声,哼道:“说的好像你和崔晏睡过一样,哪有男人在这事上温柔体贴?”

    忽然想到他们于此事上都是彼此的第一次,他胸中敞亮许多,眸中一亮,拍了拍她气鼓鼓的脸,存心逗她:“要不以后我这样?”

    “哪样?”

    她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半是好奇,半是敷衍。

    他手指往下游走,神色严肃虔诚,眉头攒着,嗓音低沉,唇也跟上手,“殿下,请问这里臣可以亲吗?”

    “殿下,请问臣的力气会不会太大?”

    “殿下,臣想换一个姿势,请问殿下想试试……”

    “闭嘴!”裴炜萤憋不住笑出声,笑过后讪讪沉默一阵,推他躺在旁边,身体背对着他。

    浴桶里的水应该尚有余温,但她倦乏极了,以前都是他抱着她清洗,可今晚她不想开口。

    他的手不依不饶缠过来,她垂眸眼看着他越加放肆,泄愤似的掐他一把,他也立即报复回来,往她胸前狠狠捏一下。

    她还没骂出口,他的掌心便覆过来,不轻不重揉她,仿佛要将她的身躯揉进怀里,“我承认留下你心思不纯,一则舍不得温香软玉,二则担心你回京城告状。”

    “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嘴上说想在我身边,我一碰却动辄叫嚷哭喊,让我成什么人了?”

    “流氓登徒子。”

    裴炜萤一说完,他压上半条腿,低头咬住她后颈,解气后舌尖还在齿痕上舔了舔。

    她蜷缩身子,微微缩起肩膀,鼻尖溢出轻软的哼声。

    他呼出的热气滚过肩颈,手上还动弹没完,语气平静道:“我今天犯浑我道歉,你哭哭啼啼一晚上故意折腾我,怎么说?”

    说完,他手指停止往下,灼烫的呼吸烘热她的脊背。

    见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微微叹气,松开她仰面看着帐顶,“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委屈?心里揣着别的事又恨不得一刀捅死我,又不得不放下身段陪我睡觉,爽了舒服了不甘心叫,只好用哭声掩饰,你迟早要累死。”

    裴炜萤被他戳中心事,胸口突突乱跳,听到身侧舒匀的呼吸,她幽幽道:“知道我想捅死你,你还敢和我躺在一起。”

    已经闭上眼的徐从绎忽而笑了,嘴角翘起弧度,竭力维持笑意。

    他的怒意和悲凉无处倾泻,通通融在骨血中,归于平静,偶尔浮在眼底,凝结成一丝冷霜。

    连日攻城厮杀,他殚精竭虑,没睡过好觉,今晚又折腾一宿,更累得精疲力竭。

    可累到极致,他反而越发亢奋,身体里流窜着消耗不尽的力量,冲涌到大脑里,催促他抛弃理智,在深夜做出了断。

    裴炜萤被他的动静弄得睡意全无,拥着薄被坐起身,看见那柄银森森的长剑,心跳几乎被冻住。

    夏夜暑热,她刚从火热中抽离,此刻却遍体生寒。

    她稳住声音,质问:“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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