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月凑上来看紫檀木匣里的金枝玉叶簪,眼睛发光,实则竖起耳朵。

    她太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裴炜萤手指纤长,捏着簪子把玩,闻言兴致全无地扔回去。

    “他祝福我们新婚,还告诉我婚礼后会护送我回去,当他的皇嫂。我不想离开你,嫁给那个快死的老男人。”

    她眼底漫上凄惶和无助,手指过于温柔,搭在他腕上。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就让他在你嫁给他之前死掉。”他眸中镀着落日余晖般的熙和光彩,凝视她不动。

    裴舒月倒吸一口气,没想过从前温润如玉的崔晏张口闭口就要人死活,那可是北燕的皇帝。

    “你吓到舒月了。”

    徐从绎这才正眼看了裴舒月,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也会被吓到,她真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她这样记仇,还把裴舒月放在身边,一定别有用处。

    没准要报那时下药之仇。

    他握了握她的手,在掌心中捂热,郑重道:“等十二王爷事成,他一定不会留下我这位三皇子的幕僚,婚礼时我借机脱身,带你远走高飞。”

    “那我呢?”

    裴舒月急忙问。

    他看她一眼,“你扮成公主,稳住局面,等他们发现不对只会把你关押起来,那时我会救你出去。”

    其余的话,他不多解释,径直往帘后床榻走去。

    裴舒月不好再待下去,和裴炜萤对视一瞬,张张嘴也无从说起,出去了。

    “她会去告诉郭岐和萧洵。”

    裴炜萤走过去,他正在解腰带,沉重的佩剑随手掷在一旁,她拿了起来,拔剑出鞘。

    为了不让萧洵怀疑,她没拿舅舅周恕的剑。

    她对着灯光,在剑刃上观察他解衣的动作,脊背流畅的肌肉线条,好奇徐从绎囚禁尤管事,从他口中得知父母可能害死他最崇敬的周恕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怎么敢日夜与她相处,一次次试探她是不是真的能狠心下手。

    他凭什么毫无芥蒂。

    要么不在乎,拿她当替他传宗接代的工具,不需要身心合一;要么不相信,不信她狠心,不信是他父母所作所为。

    “那就多谢她。”徐从绎换上干净的衣袍,握上她拿剑的手腕,改正她发力的动作。

    “腰收紧,手腕放松。”

    裴炜萤照做,耳畔被他呼出的气息烫红。她放下后抬起眸,朦胧的水雾吸引他沉溺,观望,看着她一寸寸凑近,手掌抵在他胸前。

    “崔哥哥,你我如今是刀俎上的鱼肉,我们只有彼此。”

    声音似羽毛挠过他的心尖,他喉结滚动,深邃的眸中暗流涌动。

    她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情话,如今借着崔晏的身份,看着她明媚灵动的眼中倒映出别人的面容,听到她交付真心,酸胀一瞬间填满心扉。

    他快要停止呼吸。

    她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下巴,立刻点燃他浑身燥热的火苗,四肢百骸都泛起酥麻。

    她温热地抚摸他衣襟上的纹路,密匝匝的眼睫毛扑闪着,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听得出来,声音柔软似水,能化开男人铮铮铁骨。

    “我相信你一定会带我离开,可我害怕突发变故。”

    她手指微凉,探入刚系好,有些松垮的衣襟,听着他越发沉重的呼吸,慢悠悠在里面探寻着,指尖划过肌肤,微微刺痛,随后是透入骨髓的酥软。

    “所以,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遗憾。那年新婚夜我们未能做成的事,不要留在今后,我们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她被人攥住手腕推得远远的。

    突如其来的冷淡,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似有察觉,顿了顿,看着她懵懂湿润的双目,重新握起她的手深吸一口气,“不好,营帐周围都是人,会让人听见。”

    “我会很小声。”

    她不依不饶,仰头盯着他晦暗的眼眸,“你再动静小点,不会有人发现。”

    他还是紧紧盯着她,却又害怕她眼中的热情,于是目光寸寸下移。

    “还是说你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弄?我来教你。”

    她可真体贴,他敷衍道:“我不想我们之间,这种事仓促潦草地完成。”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理解,后又问道:“你不问我怎么会做那事?”

    “你成婚了,徐从绎是个健全的男人,这种事情很正常。”

    裴炜萤最懂他的痛处,语气平缓,带着幽怨和思慕,“可我不满足,我只想和你亲吻,相拥,只想接纳你。我有时候很苦恼,明明他声音那么像你,灭了灯都一样的身躯,为什么我还是只想要你。”

    徐从绎岿然不动的神态出现一丝裂缝,他沉默下来,看着她红唇张张合合,脑中轰鸣。

    “因为你执念太深,要学会放下。”

    说完他如释重负,起身向外走,裴炜萤怎会放过他,手指勾住他的小指,慢慢握满,十指紧扣。

    “你少在郭岐面前露面,他怀疑你的身份。”

    徐从绎眉头微微一挑,片刻后他说道:“我和他打过照面,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裴炜萤拽着他的手,盈盈笑道:“他简直是失心疯,居然说你是徐从绎,你说可不可笑。徐从绎只有声音像你,其他的万般不及你。我看裴舒月就是想打探虚实,好向郭岐复命。”

    他淡声道:“看来要尽快打消郭岐的疑虑。”

    “何必在意他,你就是崔晏,人要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

    “你来替我证明。”

    这还真是奇怪,裴炜萤皱了皱眉。

    紧接着,他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夫妻之间是骗不了彼此的。若是连你都确定我不是徐从绎,他凭什么怀疑?”

    他转身,扣住她的腕,步步逼她后退,直到裴炜萤的腰撞上桌案。

    徐从绎撩开她的碎发,从一旁的紫檀木匣中取出发簪,一手扶着她赛雪的面颊,指尖拨弄她的耳垂,漆黑的眸注视着她,目光如同浅浅的温柔月辉,对上她剔透清澈的眼眸,将发簪插入她发间。

    裴炜萤猜到他的打算,面颊微微泛红,刚才只是逞口舌之快,一心想碾碎他的自尊,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做这种事情。

    她怎么可能会与和离的丈夫,在四面都是人的帐篷内贪欢。

    可现在临阵脱逃,正打了她的脸,她心里天人交战,而他已经洗干净手指,望着她慢条斯理擦拭。

    她愣了一瞬,来不及拒绝,忽然耳畔微凉,他捧着她的脸颊,唇压上来,碾磨她的唇瓣。

    掌心带着潮湿的水汽,他力道加重,抚摸也变了味,揉着她的肌肤,迫使她绷紧身子,严阵以待。

    大概他要来真的,裴炜萤双腿收紧,触碰到他,无数细小酥麻的颗粒在体内蔓延。

    “会有人进来。”

    “无妨,有人守着。”

    那更不得了,她蓦然睁大眼睛,惊慌中咬到他,他含着她的唇吮了下,呼吸缠绵,稍稍松开她。

    浓密的眉下,眼眸中有一种摄人的光亮,细细窥视,洞察她的小心思。

    裴炜萤有些生气,她一生气就爱咬着嘴唇憋坏主意,徐从绎当然没错过她的表情,他捉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放在桌案上,紧接着手掌托着她的脖颈,低头深深吻上她。

    面前是他高大的身躯,他身后就是门帘,北风时不时吹拂,撩动,胜在门帘厚重,轻易掀不起来。

    裴炜萤心跳如雷,身后空无一物,身前随时会有人闯入,发现她堂堂公主光天化日咬着男人的嘴唇。

    呼吸缭乱,他的吻越来越有更急切凶猛的味道,索取更多,舌尖挑不开她的唇瓣就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颌,轻而易举攻破。

    老流氓一发情就失智,伪装不下去了。

    “你怎么会……”她真是不想承认他技术高超,亲得她晕乎乎的。

    “会什么?”

    “熟练老道,你和别的女人也这样过?”

    他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在我从曲江宴上回来后,就一直期盼能像这样亲吻你,可惜只有在梦中能实现。你想不想知道,你在我梦中是什么样?”

    他现在的声音低磁沙哑,充满蛊惑,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稍微一想就知道他脑子里是什么龌龊的东西。

    只是他提到曲江宴,他们心知肚明那时他们长大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么他此刻是以谁的身份诉说?

    是崔晏,还是他自己?

    如果是崔晏,那么他就是在借机抹黑崔晏,如果是他自己,那么……算了,难道他还会对她一见钟情不成?

    他装不下去,她还得继续装,谁让她亲口说爱极了崔晏。

    “什么样?”她对上他幽深的双眸,脸颊微微发烫。

    衣裳在不知不觉中解开,她的脊背柔韧如细柳,震颤如琴弦,裴炜萤双手从桌案的边缘转移到他的肩上,紧紧扣住,抿住嘴唇却还是用鼻音泄露出细微的娇声。

    如同面临风暴,努力平衡,抵抗狂潮的小舟,可怜兮兮地飘荡摇曳。

    “别在这里。”

    她声音太轻,含着呜咽,气息春风似的缱绻柔和,钻入他的耳廓。

    等了许久,他才给出回应,“可是你好像很喜欢,在梦中,你就是像此刻这般,闯进我的书房,坐在我的书桌上面对着我。”

    裴炜萤推着他的肩膀,垂眸的瞬间看清他的手,脸颊烫得要烧起来,汗水顺着下颌滴落,融入他掌心的水中。

    “就没有在床上的梦?”她脊背弓得厉害,累坏了。

    徐从绎呼吸渐重,身体上欣喜她要继续,心里气她竟要和崔晏来真枪实战,双目交织着一抹晦暗的阴沉,很快化为一潭静水,“那就要换个花样。”

    裴炜萤哪猜得到他打的坏主意,她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寻个遮蔽处,再找个由头提前结束。

    红帐生香,床内人影晃动,裴炜萤躺在床上的一瞬间,想到过她的两次新婚夜。

    床边,男人挺拔俊朗,身形修长,姿态闲适从容,俯身缓缓推高她的裙摆,肌肤雪白眩目,看得他不禁凑上前,轻轻啄一口。

    那一抹湿热和痒意如同雷击,裴炜萤愣愣地看着他。

    他像对她的震惊视而不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她紧缩的肌骨舒展,绵绵气息回荡在帐内,停在他耳边,撩动他恨不得摒弃分寸。

    “我和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我知道。”

    他低低埋首,所以他分外怜惜她,不想在此事上让她有任何不适,更害怕她会再次有孕,但为了报复他,拿身体不当回事。

    裴炜萤深深呼吸,眼角滚落泪水,侧身往枕巾上蹭了蹭,闷声道:

    “你知道的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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