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是傍晚时分，但六月的巴黎仍旧有些闷热。
程佳禾将瓶中最后的一点唐·培里侬倒入杯中，边晃动着杯子边走向了窗前，抬手打开了窗户，欣赏着楼下的风景。
此时外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整个城市都洋溢着慵懒和惬意。
他一口一口品味着，淡淡的柑橘味在舌尖绽放。
随着窗户打开，夏日晚风徐徐吹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屋中，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将杯底的香槟一饮而尽，瞥向了声音的源头——贝壳风铃。
风铃上不仅有贝壳，还挂着一张照片。
照片随着风晃晃悠悠，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佳禾，买的哪天的机票？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明晚的票，马上就收拾好了。”
来电的是杜冉，他的导师兼好友。
“想好了吗？真的打算回去？学校领导刚刚和我联系，让我劝你再考虑考虑，助理教授的名额还是很珍贵的。”
程佳禾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联系好了国内的高校，我的母校。”
“唉，你知道的，留在这边，资源和薪资各方面都是世界顶级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我……”
杜冉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不过还是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你杜冉。”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那瓶唐·培里侬喝完了吗？没喝完的话……”
“要是二十分钟之前你打电话，还能看到它。”程佳禾笑道，“现在的话，瓶子要不要？”
“……算了。”
A市，雨禾公司。
“你怎么来了！”冯雨潇刚画完一张设计三视图，一抬头被眼前的闺蜜吓了一跳。
“我都来了好一会了，你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周宁拍了拍胸口说道，她也被吓了一跳。
只有周宁可以不敲门直接进她办公室。
“今天周六，我一猜你就在公司加班，过来看看你呗。”周宁笑着说道，伸手将她放在桌子上的饮品往她身前一推，“喏，你最爱的，冰摇红莓黑加仑。”
冯雨潇伸手接过，顺手插上吸管，边吸边道：“唉，还是高校老师好啊，周六日可以休假。不像我们，一到周末更忙了。”
“少来，你自己开公司，活多活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累的话少接几单不就得了。我还羡慕你挣得多呢！”
周宁和冯雨潇两人是大学室友。
后来冯雨潇为了读珠宝首饰设计专业，从首都美术学院退学，复读考上了中央地质大学。
这期间二人一直没断了联系。毕业以后，周宁读了硕士留本校当了行政老师，而冯雨潇却选择了自己创业做珠宝设计。
冯雨潇笑道：“对了，说正事，找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哪次来找我玩还带东西的？”
周宁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朋友送了我一块月光石，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做个戒指。”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
冯雨潇接过，看了看后沉吟道：“你这个不算月光石，算彩虹月光石。”
“对对，当时我朋友也是这么说的，这不都一样吗？”
“这当然……不一样了！它们虽然都属于长石，但是月光石属于正长石，而彩虹月光石属于拉长石。”
周宁睁大了眼睛，“分的这么细吗？”
“是的，它们的光学效应也不同，月光石的光学效应叫做月光效应，它表面会有一种蓝色或者白色的浮光，是对光发生了散射才产生的。而彩虹月光石的月光效应叫做晕彩效应，表面的光有点类似我们看到的彩色肥皂泡，是一种光的薄膜干涉现象。”
冯雨潇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宝石递给周宁，“这个是月光石，你看它俩是不是不太一样？”
周宁左看右看之后点头说道：“还真是。”
“你有什么设计的想法吗？”
“你帮我做个小动物的形状吧。”周宁很快有了思路。
“好。”
“怎么样，一会晚上咱吃饭去？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我请客。”
“唔……我听说A市展览馆这几天有珠宝展，我一会打算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淘到好的宝石。你要一起去吗？”
摸了摸尚且不饿的肚子，冯雨潇决定逛完再吃。
“行啊，走。你帮我参谋参谋，要是有合适的，我也买几块。”周宁从善如流。
到了展厅，各种各样切割好的宝石摆在玻璃橱窗下，供人挑选。
冯雨潇和周宁二人挨着逛，但却收获甚少，只有冯雨潇买了一块海蓝宝。
其实周宁看上了好几块，但却都被冯雨潇悄悄拦住了。
“这么多宝石都没有合适的吗？”周宁忍不住问道。
冯雨潇侧头低声和周宁说道：“有，但是价格有些高了，并不便宜。就这块海蓝宝我刚刚和卖家砍了好久的价才拿下。”
周宁边点头边转头一看，有一个卖宝石的展位，和其他展位一块一块宝石摆放的整整齐齐不一样，他的宝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就和义乌小商场一样。
周宁眼睛都亮了，拉着冯雨潇就走上前。
周宁随手拿了几个小盒子，看到盒子背面的贴纸上写着的都是几百块钱的价格。
“托帕石150，红宝石570，天然蓝宝石380！”
周宁转头一看，旁边还有一堆戒托供人选择，可以现场镶嵌。
周宁轻轻捏了一下冯雨潇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挺合适？”
冯雨潇也随手拿了几块宝石看了看，和周宁低声说道：“这里面的宝石一部分是纯度较低，另一部分是被人工优化过，所以便宜。我们走吧。”
二人离开这个展厅后冯雨潇和她说道：“等我过几个月去斯里兰卡采购宝石，给你带些品质好还便宜的。”
周宁问道：“过几个月？”
“对，八月份那会去。你有什么喜欢的宝石可以和我说，我去看看有了就帮你带。”
“嗯……那就猫眼石吧，我听说斯里兰卡产的猫眼石质量最佳。”
“没问题。交给我吧！”
突然周宁手机一阵震动，她拿起来一看，和冯雨潇说道：“我去接个电话，你先逛着。”
说完快步往人少的角落走，边接起了电话。
冯雨潇继续往前逛着，在一个展位看到有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掏出手机扫码付钱。他的左手拿着一块蓝宝石。
冯雨潇走上前，站在他身后，扫了一眼这块蓝宝石，颜色已经达到矢车菊的级别，但是……
冯雨潇凑上前，微微踮起脚，尽量站在正上方观察这块蓝宝石，就发现这块蓝宝石露底了。
所谓露底，就是宝石切割出了问题，从正面看宝石中间颜色黯淡，更严重的甚至可以透过宝石中部将底部的情况一览无余。
冯雨潇本来觉得，少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离开。
但刚侧过身，一阵淡淡的清新柠檬味却突然从眼前的男人身上闯入她鼻中。
尘封的记忆骤然打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见过唯一一个喜欢各种柠檬味道的人。
她微微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短袖衬衫，带着黑色口罩，头发微卷及肩，半扎了一个丸子头，眼角边上还有一颗淡淡的痣，颇有些艺术家的气息。
犹豫一阵，她还是凑到眼前男人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颗蓝宝石露底了，品质一般。”
男人低声笑着回道：“谢谢，我……”
他刚一转头，看到了身旁的冯雨潇，已经轻笑微微弯起的眼睛突然睁大，眼神也变得如雪山一般冰冷，只听他淡淡说道 ：“我乐意。”
冯雨潇见眼前的男人变了态度，一时不解，“你……”
他却抬手把自己的口罩摘了下来。
居然是程佳禾！这个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碰面的人。
“不认识我了吗？冯小姐。”
冷淡的话语让她瞬间回了神。
“程……先生，你回来了？”
“嗯。”
男人不欲多说，转过头把钱付了就将蓝宝石放在包里，转身离开了。
冯雨潇却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失了神。
“什么情况？我刚刚看到那个人长得好像程佳禾。”周宁走了过来， “难得你这么关注一个人，我看你还是喜欢他这种类型是不是？”
“不是好像，是真的。”
“啊？他是程佳禾？”周宁睁大了眼睛。
冯雨潇点头。
“他怎么回来了？”
冯雨潇摇头，“不知道。刚刚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你还真别说，他比之前更好看了，之前虽然也好看，但是现在有一种之前没有的成熟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还有鼻子，好像也比之前挺了，个子好像也比之前高了……”周宁喋喋不休。
冯雨潇完全听不到周宁的说话声，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脑海。
最终画面定格在，六年前，他们最后一面。
这天晚上下着小雪，冯雨潇目送着送她回来的宝马车离开。
转头却看到程佳禾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是？”
“走，我们进屋说。”
程佳禾默默跟着她上了楼。
“我们分手吧。” 冯雨潇一进门就开门见山。
程佳禾将瓶中最后的一点唐·培里侬倒入杯中，边晃动着杯子边走向了窗前，抬手打开了窗户，欣赏着楼下的风景。
此时外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整个城市都洋溢着慵懒和惬意。
他一口一口品味着，淡淡的柑橘味在舌尖绽放。
随着窗户打开，夏日晚风徐徐吹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屋中，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将杯底的香槟一饮而尽，瞥向了声音的源头——贝壳风铃。
风铃上不仅有贝壳，还挂着一张照片。
照片随着风晃晃悠悠，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佳禾，买的哪天的机票？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明晚的票，马上就收拾好了。”
来电的是杜冉，他的导师兼好友。
“想好了吗？真的打算回去？学校领导刚刚和我联系，让我劝你再考虑考虑，助理教授的名额还是很珍贵的。”
程佳禾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联系好了国内的高校，我的母校。”
“唉，你知道的，留在这边，资源和薪资各方面都是世界顶级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我……”
杜冉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不过还是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你杜冉。”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那瓶唐·培里侬喝完了吗？没喝完的话……”
“要是二十分钟之前你打电话，还能看到它。”程佳禾笑道，“现在的话，瓶子要不要？”
“……算了。”
A市，雨禾公司。
“你怎么来了！”冯雨潇刚画完一张设计三视图，一抬头被眼前的闺蜜吓了一跳。
“我都来了好一会了，你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周宁拍了拍胸口说道，她也被吓了一跳。
只有周宁可以不敲门直接进她办公室。
“今天周六，我一猜你就在公司加班，过来看看你呗。”周宁笑着说道，伸手将她放在桌子上的饮品往她身前一推，“喏，你最爱的，冰摇红莓黑加仑。”
冯雨潇伸手接过，顺手插上吸管，边吸边道：“唉，还是高校老师好啊，周六日可以休假。不像我们，一到周末更忙了。”
“少来，你自己开公司，活多活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累的话少接几单不就得了。我还羡慕你挣得多呢！”
周宁和冯雨潇两人是大学室友。
后来冯雨潇为了读珠宝首饰设计专业，从首都美术学院退学，复读考上了中央地质大学。
这期间二人一直没断了联系。毕业以后，周宁读了硕士留本校当了行政老师，而冯雨潇却选择了自己创业做珠宝设计。
冯雨潇笑道：“对了，说正事，找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哪次来找我玩还带东西的？”
周宁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朋友送了我一块月光石，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做个戒指。”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
冯雨潇接过，看了看后沉吟道：“你这个不算月光石，算彩虹月光石。”
“对对，当时我朋友也是这么说的，这不都一样吗？”
“这当然……不一样了！它们虽然都属于长石，但是月光石属于正长石，而彩虹月光石属于拉长石。”
周宁睁大了眼睛，“分的这么细吗？”
“是的，它们的光学效应也不同，月光石的光学效应叫做月光效应，它表面会有一种蓝色或者白色的浮光，是对光发生了散射才产生的。而彩虹月光石的月光效应叫做晕彩效应，表面的光有点类似我们看到的彩色肥皂泡，是一种光的薄膜干涉现象。”
冯雨潇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宝石递给周宁，“这个是月光石，你看它俩是不是不太一样？”
周宁左看右看之后点头说道：“还真是。”
“你有什么设计的想法吗？”
“你帮我做个小动物的形状吧。”周宁很快有了思路。
“好。”
“怎么样，一会晚上咱吃饭去？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我请客。”
“唔……我听说A市展览馆这几天有珠宝展，我一会打算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淘到好的宝石。你要一起去吗？”
摸了摸尚且不饿的肚子，冯雨潇决定逛完再吃。
“行啊，走。你帮我参谋参谋，要是有合适的，我也买几块。”周宁从善如流。
到了展厅，各种各样切割好的宝石摆在玻璃橱窗下，供人挑选。
冯雨潇和周宁二人挨着逛，但却收获甚少，只有冯雨潇买了一块海蓝宝。
其实周宁看上了好几块，但却都被冯雨潇悄悄拦住了。
“这么多宝石都没有合适的吗？”周宁忍不住问道。
冯雨潇侧头低声和周宁说道：“有，但是价格有些高了，并不便宜。就这块海蓝宝我刚刚和卖家砍了好久的价才拿下。”
周宁边点头边转头一看，有一个卖宝石的展位，和其他展位一块一块宝石摆放的整整齐齐不一样，他的宝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就和义乌小商场一样。
周宁眼睛都亮了，拉着冯雨潇就走上前。
周宁随手拿了几个小盒子，看到盒子背面的贴纸上写着的都是几百块钱的价格。
“托帕石150，红宝石570，天然蓝宝石380！”
周宁转头一看，旁边还有一堆戒托供人选择，可以现场镶嵌。
周宁轻轻捏了一下冯雨潇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挺合适？”
冯雨潇也随手拿了几块宝石看了看，和周宁低声说道：“这里面的宝石一部分是纯度较低，另一部分是被人工优化过，所以便宜。我们走吧。”
二人离开这个展厅后冯雨潇和她说道：“等我过几个月去斯里兰卡采购宝石，给你带些品质好还便宜的。”
周宁问道：“过几个月？”
“对，八月份那会去。你有什么喜欢的宝石可以和我说，我去看看有了就帮你带。”
“嗯……那就猫眼石吧，我听说斯里兰卡产的猫眼石质量最佳。”
“没问题。交给我吧！”
突然周宁手机一阵震动，她拿起来一看，和冯雨潇说道：“我去接个电话，你先逛着。”
说完快步往人少的角落走，边接起了电话。
冯雨潇继续往前逛着，在一个展位看到有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掏出手机扫码付钱。他的左手拿着一块蓝宝石。
冯雨潇走上前，站在他身后，扫了一眼这块蓝宝石，颜色已经达到矢车菊的级别，但是……
冯雨潇凑上前，微微踮起脚，尽量站在正上方观察这块蓝宝石，就发现这块蓝宝石露底了。
所谓露底，就是宝石切割出了问题，从正面看宝石中间颜色黯淡，更严重的甚至可以透过宝石中部将底部的情况一览无余。
冯雨潇本来觉得，少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离开。
但刚侧过身，一阵淡淡的清新柠檬味却突然从眼前的男人身上闯入她鼻中。
尘封的记忆骤然打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见过唯一一个喜欢各种柠檬味道的人。
她微微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短袖衬衫，带着黑色口罩，头发微卷及肩，半扎了一个丸子头，眼角边上还有一颗淡淡的痣，颇有些艺术家的气息。
犹豫一阵，她还是凑到眼前男人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颗蓝宝石露底了，品质一般。”
男人低声笑着回道：“谢谢，我……”
他刚一转头，看到了身旁的冯雨潇，已经轻笑微微弯起的眼睛突然睁大，眼神也变得如雪山一般冰冷，只听他淡淡说道 ：“我乐意。”
冯雨潇见眼前的男人变了态度，一时不解，“你……”
他却抬手把自己的口罩摘了下来。
居然是程佳禾！这个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碰面的人。
“不认识我了吗？冯小姐。”
冷淡的话语让她瞬间回了神。
“程……先生，你回来了？”
“嗯。”
男人不欲多说，转过头把钱付了就将蓝宝石放在包里，转身离开了。
冯雨潇却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失了神。
“什么情况？我刚刚看到那个人长得好像程佳禾。”周宁走了过来， “难得你这么关注一个人，我看你还是喜欢他这种类型是不是？”
“不是好像，是真的。”
“啊？他是程佳禾？”周宁睁大了眼睛。
冯雨潇点头。
“他怎么回来了？”
冯雨潇摇头，“不知道。刚刚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你还真别说，他比之前更好看了，之前虽然也好看，但是现在有一种之前没有的成熟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还有鼻子，好像也比之前挺了，个子好像也比之前高了……”周宁喋喋不休。
冯雨潇完全听不到周宁的说话声，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脑海。
最终画面定格在，六年前，他们最后一面。
这天晚上下着小雪，冯雨潇目送着送她回来的宝马车离开。
转头却看到程佳禾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是？”
“走，我们进屋说。”
程佳禾默默跟着她上了楼。
“我们分手吧。” 冯雨潇一进门就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