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群山连绵不绝,高耸的山峰与云端相接,眺望过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小小的永安镇便藏匿于这群山之中,仿佛与世隔绝。

    永安镇一个破旧的房屋内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吵嚷着,无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女人的手指微微卷曲,睫毛也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她的意识无比的清醒,眼睛却是如何都没法睁开。

    自己不是死了吗.....?

    她暗暗的用手指掐了自己的手掌心,清晰的痛意传来,证明着自己还活着。

    可墨锦书还确切的记得,自己以非遗簪花传承者的身份将通草花送往国际非遗展览会,回国途中所乘坐的飞机发生了事故,随着飞机失控撞上建筑,火焰瞬间席卷了整个飞机,灼热的火舌舔舐自己皮肤的痛感,人们惊恐的尖叫充斥在耳边。

    还未等墨锦书从惊恐中缓过来,一盆冷水从头顶倾斜而下,墨锦书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个刻薄的男声入耳:“我就说她是装,还学那个贞洁烈女撞柱而亡,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多了,她们其实都不敢死只是吓哄人,等交到老鸨手里一调教,都乖的不成样子。”

    “张管事说的对,她们这种小娘子就爱装模作样,博那个好名声,到了青楼享到其中的好生活,自然也不会寻死觅活的了,而且张管事您也是做好事,不仅帮她还了欠债,瞧她这水嫩嫩小脸,进了那青楼说不定还能混个花魁当当呢。”

    听见这话,一群人在那里淫╱笑起来。

    在墨锦书睁开眼看见那肥头大耳的张管事的时候是怔楞,因为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他,但接下来她便头痛难忍,一大堆不属于墨锦书的记忆便走马观花般出现在墨锦书的脑海中。

    墨锦书可以确定自己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女孩身上,原主的父亲上山打猎的时候不慎坠落身亡了。

    原主的母亲听到这一噩耗,悲痛欲绝,强烈的刺激使她卧病在床,不多久也撒手人寰,原主母亲的病家里早就花光了积蓄。

    为了给母亲安葬,原主借了簪品阁放的印子钱,尽管原主省吃俭用的还上钱,没想到簪品阁不认,说是原主还的钱是按簪品阁旧历还的,而新的借债的利息早就翻了一番。

    原主不服与他争辩了两句,没想到这张管事边带人以欠债不还为由要强行逼良为娼,原主眼见要被卖进青楼,不堪受辱,撞柱而亡。

    眼见张管事两侧的男人想要上前拉扯墨锦书,墨锦书挣扎的爬起来,躲开两边男子的手,走上前去直视张管事的眼睛道:“张管事这是要逼良做娼了?”

    他嗤笑一声,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抖动:“这怎么算是逼良做娼呢,锦书姑娘咱们签订的契约上就有这一条,你还不上钱,你的身契就属于簪品阁,我们不过是将你转手卖出去罢了?”

    墨锦书佯装镇定地说道:“张管事,我朝律法凡是签订契约双方都要相同契纸,而且还要过了官府的律令,不说是我没有契纸,就说咱们这契约未过官府律令这一条,要是闹上了公堂,大概率应该也是按照逼良为娼定罪,张管事要是不懂可以问懂律法的人。”

    原主的记忆并没有该朝代的律法,但墨锦书在还原各朝的簪花时,也多少都会接触到当时的律法,大多数朝代的律法都有这一条,她在赌,赌这个朝代的律法也不例外。

    墨锦书眼睛紧盯着张管事,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在看见他先是听见自己说这话时的惊讶,到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随后有恢复狠厉的模样,墨锦书不由的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墨锦书家里是做生意的,耳濡目染,她多多少少也知道要想达成目的光是强硬并不可行,软硬皆施才是做事的道理 ,况且现在自己并没有与其抗衡的能力,一律的强硬可没好处,反而万一激怒了他,这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稍微软了态度。

    墨锦书道:“当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天,张管事给我三天时间,我把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簪品阁算是大生意,张管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这些钱落个逼良为娼的名声不至于。”

    那张管事显然是被恭维开心了,脸上的狠厉一扫而空,脸上的肥肉因笑肉堆积到一起,他调戏般的抹了吧墨锦书的脸:“好,管事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三天之后,我来拿钱,到时候你要再拿不出来,甭管再说什么也不管用。”

    众人走后,墨锦书紧握的拳头倏地松开,她死死的盯着几人离开的门口,心里升起了屈辱和不甘,然后便是一阵后怕。

    她浑身脱力,瘫倒在地上,那几句话不过是恭维张管事说出来的,簪品阁逼良为娼的事做的并不少,只是没有姑娘将事情闹上公堂,墨锦书也在害怕他们会不管律令强行将自己卖进青楼,自己也无法逃脱,所幸自己没猜错。

    庆幸过后,墨锦书又是一阵发愁,三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挣三两银子的活计几乎是凤毛麟角。

    思来想去墨锦书还是打算做回老本行——做簪花。

    根据原主记忆,她认真地分析情况的,这个世界的女子对美貌的追求达到了极致,珍珠粉,护肤膏等关于美的东西层出不穷,各种各样,价格也贵到离谱。

    而当地唯有一样的发展让墨锦书感到不解,那就是发簪,这里的发簪的制作工艺极其落后,别说见到非遗簪花中的顶级奢侈品——通草花了,就连普通雕刻而成的玉簪或木簪不常见,

    发簪价值连城,一般都是出现在王公贵族家里的,至于普通的农家女子一般都是用粗布条绑住盘成纽,或髻,有爱美的姑娘会编辫子做修饰,这就说明发簪的市场很大,而且尚未被开发。

    说干就干,墨锦书选择制作成本最低的簪花围,簪花围的制作分为三步,准备材料,一些鲜花和被树胶浸泡过的布条,这种布条有些硬度可以做底托。

    定花色,这是最麻烦的三层花之间要有一定的色差,但有过渡色,防止太过突兀。

    然后就是将它们和布条定制在一起,墨锦书手腕翻转之间就将簪花围制定好了。

    小镇里面有一个极其繁荣的街道——神月街,里面餐馆,杂耍,商贩小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有点像现代的商业街,不过因为现在时代对女子的约束极大,所以在里面摆摊的多是男子,就算有女子也多是已经结婚女子。

    墨锦书到的时候,街道的两侧几乎已经摆满了小摊,只有街道末尾的位子,可能是因为人流量比较小的缘故,没人摆,墨锦书在那里将簪花围摆好,也不忸怩便吆喝起来。

    不过摊子较为偏僻,人流量少靠着墨锦书的吆喝也喊不过来几个人,就算喊过来人,他们没见过簪花围,一听到是戴在头上的也不敢轻易尝试。

    墨锦书旁边卖茶的老婆婆都已经卖出十几份茶来,墨锦书的小摊还没有开张,墨锦书看的出来,那些来问东西的女子眼中对簪花围的喜爱实打实的。

    思来想去墨锦书想到现代商铺推行什么东西的时候总会送上几个免费的,一来是为了引人流量,二来也是解决了人们对尝试新事物的担忧。

    思及此,墨锦书大声地吆喝起来:“前五位来该小摊的免费送簪花围一个,可帮忙装扮。”

    果然这话一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免费送?送什么?”

    “听说是簪花围,我刚才路过那摊子上,看那花环确实好看,只不过没见过不敢买,咱们去试试。”

    一群人为抢那免费的名额,全都蜂拥到墨锦书的摊铺前,一些人看见墨锦书的摊铺前围起大量的人,凑热闹的也往那里瞧去,一时间竟出现了一个奇景,一个末尾小摊的人竟然比在黄金地段的商铺的还要多。

    墨锦书一连帮着五个姑娘,挑选合适的簪花围,再帮她们装扮上。

    旁边人一见那簪花围竟衬的那姑娘肤白若雪,面若桃李,纷纷向前挤着想往前些,想着蹭上那免费的名额。

    墨锦书:“各位别挤了,前五位免费的名额没了。”

    旁边有妇女问道:“这簪花围多少钱一个。”

    “一两银子。”

    听到这话那原本围在小摊前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点犹豫和议论声。

    “好贵啊!这都赶上簪品阁最低价木簪的价格了。”

    “可是它好漂亮,哎,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说不定那个能免费得到花簪的就是我了。”

    “我觉得不值,它用鲜花做成的,几天就枯萎了,有那钱还不如去簪品阁去买木簪呢!”

    虽是那样说可他们依旧不从摊子前散开,而是愣愣的看着那花簪,眼中满是不舍和渴望。

    她们的反应是墨锦书意料之中的,听见这话墨锦书了然一笑,其实她的定价并不贵,这个世界发簪的价格本就昂贵,她只是定下了最低的基本价,不过她可不是像簪品阁一样只想挣富人的钱。

    她要的是这些小姑娘攒攒钱也可以买的起这些发簪,墨锦书数数那簪花围得数量,笑着对着摊前的几个小姑娘说道:“这簪花围只有六个了,我觉得和你们也确实有缘。”墨锦书皱眉思考道:“怎么样吧,我就亏点钱,五百文卖给你们。”

    那前排的姑娘眼睛忽的亮起来,眼中满是开心:“真的吗?”

    墨锦书笑着点头,看着有些犹豫的人群,又说道:“这样吧!前三个我再给你们,我每人再便宜五十文。”

    一听见这话,那些姑娘激动起来,纷纷连忙从钱包里掏钱,都希望自己能是前三个,不一会墨锦书那几个花簪就卖完了。

    “各位不要挤了,今天的东西卖完了,明日,还是这个摊铺,前五个依旧是打五折。”

    墨锦书第二日到那里,那里早就排满了人,人山人海的乌泱泱的将摊铺围了个水泄不通,墨锦书是硬挤进去的,期间还被踩了好几脚。

    她今天不仅用上了打折的法子,她还用上了现代常用的满减手段,满一两银子就减免十文钱。

    便有了如今人员爆满的盛况,很快墨锦书晚上熬夜做的十几个花簪便被一扫而空,她心里估算了已经够还簪品阁的钱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算明天或许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姑娘!”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

    墨锦书抬头入眼便看见,一个男子立于自己摊前,那男子身穿墨绿衣袍,手拿折扇,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如果不是他的一双狐狸眼显的太过精明,倒也能称的上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二词。

    墨锦书还认为他是要为自己家女子买簪花围的,开口解释道:“公子,今天的簪花围已经买完了。”

    那公子刚要接话,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向着跑来,他语气中带着不屑喊道:“会长!会长!你还真被这姑娘迷了心啊!您一连在楼上看了她两三天,我不过是说了说她这几天的事情,你便急不可耐的跑过来,其实不必您亲自下来的,只要小的来传一句话,那些个姑娘听见是您要见她,定是巴巴赶过去。”

    墨锦书听见这话不悦的皱眉,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起身便要越过两人,对沈玉的印象也坏到了极点,同时心中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低下的处境也更加的同情和不满。

    那沈玉不悦的瞥了那小厮,脸上却不显喜乐,开口道:“这山野果然养人心性,竟然连你家主子那种雷厉风行的家伙,都养成了真真的菩萨心肠,调教下人的手段倒也宽松了不少,竟出了你这样活泼的孩子。”

    不知那小厮是没听懂沈玉口中的阴阳怪气,还是他家主子与沈玉有仇,故意派小厮来气一气沈玉,他俯身行礼,连连谢他夸奖,沈玉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划过一丝皲裂,他笑的如狐狸一般,笑意却不达眼底的盯着那小厮看了两眼。

    沈玉不再理那小厮,连忙拦住要走的墨锦书道:“姑娘,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请你详谈,不知可否移入茶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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