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甫当然认识尔雅,更知道临川城的事,他嗤笑道,“世人皆知的尔雅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二娘便道,“害,虚名而已,以前去文渊书坊都是抄书糊口,后来看了许多书,便想编一本给考生的书,没想到这么受欢迎,都是运气。”

    李兰甫道,“能投靠太子就不是运气了,正好太子要来桐南王府做客,尔雅公子不如一起。”

    二娘:“好说好说。”

    二娘上马车要被送到王府,蓝妙娘被送回茹君馆,李兰甫亲自押送,二娘掀开马车和蓝妙娘凭窗对望,妙娘挥手告别。

    李兰甫问她,“这就交上朋友了,你可知道她什么底细?”

    蓝妙娘讥讽道,“什么底细都无所谓,我只知道她不会伤害我。”

    李兰甫眼中闪过痛色,“我也不会伤害你,妙娘,我以后绝对不会伤害你。”

    蓝妙娘面带嘲弄,语气冰冷,“你可要看看我背上的伤?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李兰甫搂住她,眼中满是悔恨,“妙娘,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解释,那些年在我脑子里就像是被蒙上层纱,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甚至记不清给你的伤害,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妙娘,我可能是生病了。”

    蓝妙娘抱着自己的胳膊,内心一阵冰凉,“你这么说我就要原谅你吗?你生病了对我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你要弥补为何不放我去过自己的生活?”

    李兰甫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妙娘,别说昏话,你与我一起,我才算活着。”

    蓝妙娘眼泪唰唰落下,“你活着?那我呢?我是死人吗?”

    李兰甫又是一阵安慰。

    *

    二娘被人看押着一路送到桐州,看在她表现良好,并没有给她下迷魂香,平时也能吃点热乎饭。

    施行摆脱追兵循着痕迹寻二娘,一看到那未被掩埋的灶便知道不好,若是二娘正常离去这坑她一定会掩埋好,如今大剌剌的摆着便是出了事。

    他循着脚印又看到马蹄,一路往临川去了,心知是李兰甫的人,快马往茹州赶,又传书给赵怀释,告知殿下蓝妙娘和二娘被李兰甫抓去了。

    赶到茹州见过妙娘得知二娘被送去了桐南王府,便又给赵怀释去信,自己也驾快马去桐州。

    二娘一路舟车劳顿,李兰甫很快便追上他们,他掀帘上马车,与二娘面对面坐着,拷问道,“你是如何带走妙娘的?”

    二娘当然不能说赵怀释,她道,“是妙娘与我一起走的。”

    李兰甫换个说法,“你是如何诱妙娘与你走的?”

    二娘恳切道,“你知道我是公子尔雅,你怎么知道妙娘不想成为像公子尔雅一样的人呢?我能做的,妙娘也能做到。”

    李兰甫若有所思,“妙娘她喜欢读书吗?”

    重点是这个吗?二娘瞪大眼,这人理解力有点不行啊。

    李兰甫又道,“你为何在临川城搞出这么大动静,还暴露自己身份。”

    二娘便解释一番自己用分红设立奖学金的初心,又说自己遇到的糟心事,这样解决是最好的了。

    李兰甫便道,“倒是有些公子尔雅的作派,王爷肯定喜欢你这种谋士。不过,你是太子的幕僚,王爷不一定会放下心信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娘自然要表表忠心,“我虽然是太子殿下幕僚,但是我只管编书,并未为他谋划。若是王爷愿意让我参与谋划,我一定肝脑涂地。”

    李兰甫笑道,“你是女子?太子殿下知道吗?”

    二娘含糊道,“公子尔雅对他皆是男装打扮,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啊,估计知道也不在意吧,能干活就行。”

    李兰甫点头,“我猜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他一定会将你纳入东宫。男人绑住一个聪明女人的手段便是娶了她。”

    二娘很是赞同,可惜她与赵怀释是先结婚后被绑。

    二娘便道,“你的意思是?”

    李兰甫边打量她边说道,“王爷会收你进府,你若是愿意为王爷谋划,就不要拒绝。”

    将女谋士收进府里做妾,这是哪里来的风气?

    二娘暗自腹诽,面上却恭谨道,“一切皆凭王爷安排。”

    两人走进王府,行走的下人都给李兰甫行礼,王府的楚管家笑着道,“兰甫可算回来了,王爷盼望着你呢。”

    李兰甫也笑,“家中出了些事,回来的晚了些,听说余大人已经来了。”

    楚管家道,“王爷还没见他呢,说要先见太子,让余大人有什么要求寻你说。”

    李兰甫点头,“那我先去寻王爷,之后再去见余大人。”

    楚管家将两人送进王爷的书房,敲了门,“王爷,是李大人带着……”楚管家看看二娘,李兰甫直接朗声道,“王爷,兰甫带着公子尔雅回来了。”

    书房被打开,楚垣坐在轮椅上,笑道,“兰甫回来了,快进来。”

    李兰甫将二娘拎进去,关上门,楚管家在不远处守着。

    李兰甫先向楚垣行礼,二娘便行个半蹲礼。楚垣静静的听着李兰甫讲在汝州遇见余敏的事,又听到尔雅在临川城的事,点点头,“辛苦兰甫了。”

    楚垣道,“让我与公子尔雅谈谈。”

    李兰甫抱拳拱手建议,“王爷,与尔雅接触过后发现此女确实不凡,王爷不如收做己用。”

    楚垣颔首,“兰甫的话本王会考虑的。”

    李兰甫退下,书房只剩楚垣与二娘两人。楚垣转动轮椅到书桌前,温声道,“可是饿了,我桌上有糕点。”

    二娘也不客气,坐在一旁将糕点配着茶水吃了,吃完她抹抹嘴,“王爷,有什么要干的,尽管吩咐吧,对我来说干什么都一样。”

    楚垣指挥她,“不如给我磨墨吧。”

    二娘满头雾水,走过去拿起墨条加清水在砚中研磨,等到差不多浓度便停下,在一旁打量楚垣做事。

    他应该有三十余岁,气质沉稳,不愧是能扛起推翻戾太子的大旗,还能迎新皇入京的异姓王爷。

    长相倒是儒雅,不像是能统辖桐州道的王爷,反倒像是翰林院研修的学士。

    他见二娘打量也不气虚,眉宇间反倒有些笑意,“这么看完我可有体悟?”

    二娘摇摇头,“没看出来什么,就是个人。”

    楚垣手执毛笔仰天大笑,“倒是有趣。”

    他写就一幅字,搁下笔,轻啜口茶,姿态行云流水,随口问道,“尔雅,可对桐州有了解?”

    二娘生气道,“我在桐州的生意皆被李兰甫的盗版书给偷走了!”

    楚垣失笑,“除了这些,你明日不如和我走走吧。”

    二娘仍装作气恼的样子勉强应邀。

    次日一早,王府的仆从套上马车,等待王爷的传召。天气渐渐炎热,二娘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散热。

    对面楚垣端坐着,不动如山,额头上沁出些许薄汗,也不见他如何纾解,还笑曰,“心静自然凉。”

    二娘暗自翻白眼。

    马车停稳,车夫下车摆好阶梯方便主人下车,楚垣取出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二娘直接跳到地面。

    楚垣摇摇头,忍俊不禁道,“真是年轻,像猴一样。”

    人就是从猴进化来的,禁止歧视小猴!二娘腹诽,这楚垣看着挺年轻的,怎么总是故作老成。

    两人到了桐州界内的村庄,田亩错落有致,水稻还未抽穗,仍是青苗的状态,风一吹过像是绿色长绒地毯。

    二娘恍惚回到了吴山村,想起自己走时还未收割的稻谷,她伸出手轻抚稻苗,感慨道,“长得真好。”

    楚垣目眺远方,“你可知道这些田地都是谁的?”

    “难道是王爷您的?”带她来看自己的田?有什么寓意吗?难道要给她分地来拉拢她?

    二娘的思绪万千,楚垣笑道,“这些田是桐州的,能种它的人是本村的村民,收上的税赋是桐州的收入。”

    二娘惊愕不已,她结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垣见她听懂了更是开怀,“在桐州,耕者有其田,所有田地不能买卖只能向官府租借,田地所有权属于官府。”

    二娘呆若木鸡,她试探道,“天王盖地虎?”

    楚垣斜睨她一眼,没有搭腔,二娘再次试探,“宫廷玉液酒?”

    楚垣手指轻敲轮椅扶手,无奈道,“尔雅,这两句话何意?”

    不是老乡?二娘挠头,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垣开始介绍自己在桐州的伟业,“早年间得到瑾玉皇后的手札,里面对未来社会制度有很多设想,她说我们这是封建社会,皇权会逐渐高度集中,达到顶峰后便会走向衰弱。”

    “如果能在顶峰时尝试做些变革,是否可以延续到下个社会体制?她是这么设想的,本王就在桐州道进行尝试。”

    二娘问他,“那些大户呢?他们不会反抗吗?这些田很多都在大户手里,还有那些世家贵族呢?他们不涉农事,靠收租也能过得很滋润。”

    楚垣眉眼舒展,给人意气风发之感,“当然是都收拾了。”

    “我一上任桐州就对世家采取大族分化、逐个击破的策略,这二十年,一个接一个收拾干净了,这些地都收做公有,专设农司管理。”

    “在桐州只有商贾倒卖可以富庶,不能因为压榨农户变成富贵人家。”

    这位藩王的思想太超前了,不知道纪瑾玉的那本手札还写了什么,千万别写时空穿越之事,她怕这位执行力超强的王爷会开始研究时空穿越机器。

    二娘赶紧吹捧一番,“王爷真是高瞻远瞩,为民考虑。”

    有人寻了本村的里正过来,一名农妇扛着锄头往这里来,见到王爷连忙行礼,“民女见过王爷和大人。”

    楚垣让人扶起她,对二娘道,“本王探得消息,尔雅你设立女户贷款,是为提高大俞朝的女人地位,瑾玉皇后也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她也曾呼吁让女性走出家门。”

    “本王的桐州道,在农业上多为女性考虑,女人也可酌情租借土地,设立女户,能缴纳税赋,这田就能租给女人。”

    二娘再次惊呆了,这里竟然有承包制的究极形态,还进一步突破性别限制,实现了女性土地权。

    楚垣见她消化现场受到的冲击,眉开眼笑,伸出橄榄枝,“尔雅,逐鹿天下非我初心,但你为太子幕僚实属大材小用,不如下注于我,入局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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