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虞雁书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是左臂箭伤未愈暂且不能使用,人也十分怕冷,在这越来越热的时节,足足比常人多穿了两件衣服。

    满庭芳边写边念虞雁书要注意的事情,足足写了三页纸还没停下,虞雁书咋舌:“这么多吗?”

    “你还嫌多?”满庭芳搁下笔,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你的身体需要仔细调养,纸上列的的事情一概不许去做,还有汤药,七日一碗绝不能断。你要是记不住,我就把这纸贴在你头上。”

    虞雁书哪敢不从,赶紧应下:“谢谢你阿满,这几日实在是让你费心了。”

    虞雁书依稀记得,她在昏睡之中被人喂了汤药,之后身体渐渐开始回暖。等她醒来,满庭芳和越重霄都守在床边,告诉她没事了。

    满庭芳别开脸,不自在道:“去谢越重霄吧,是他给的药引子救了你。”

    说曹操曹操到,越重霄推门进来:“娘子,收拾好了。”

    他特意租了马车,将车内布置的温暖舒适,好让虞雁书坐车回白雾村。

    “我知道了。”虞雁书答应一声,满庭芳扶她出去,又忍不住开口挽留。

    “阿鱼,你现在就要回去么?不如在我这里多留几日,我不放心你的身体,再者若是回去又碰上杀手怎么办?”

    虞雁书明白满庭芳的好意,只是,“解决虫害迫在眉睫,研制农药的事不能再耽搁了,我会加倍小心的。”

    满庭芳咽下担忧,送她上了马车:“你的药我已经交给越重霄了,他会负责为你煎药。如果你有什么不适,一定要马上来我这里。”

    “好。”虞雁书挥别满庭芳,放下车帘,越重霄驱车驶向城外。

    “你也中过寒毒?”受伤这几日虞雁书一直在睡,现在一点都不困了,坐到马车门口,隔着车帘与越重霄说话。

    郎君在外应了一声。

    “所以你的体温异于常人,是服用火灵芝导致的?”

    “是的。”

    “阿满说的药引子是什么,她没告诉我,只说是从你那里得的。”

    越重霄没有回答,似乎是在专心驾车,没有听见。虞雁书又问了一遍。

    郎君这才答道:“是剩下的小半火灵芝,可惜没保存好,药效不如从前,不能根治娘子体内的毒。”

    尽管如此虞雁书已经很满足了,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命,以后她得加倍爱惜。

    “对了,王得全有从杀手身上查出什么有用信息吗?”

    “没有。”

    韩郴得知那晚情况,第一时间禀报到了州衙。王得全自己焦头烂额,本不想管,然而一听背后主使正是上次刺杀他的人,担心刺客再对他不利,赶紧命人把尸体带了回去,可惜无论怎么查验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虞雁书敛眉沉思,她已经能够确定,玄鸟盯上她乃是因为农药之事,在玄鸟眼中,不管她能否研制成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个玄鸟,消息倒是极为灵通。

    原本虞雁书对于越含英战败不予评价,只是出于对越重霄的信任,如今看来,当初那场战争确实夹着阴谋。

    虞雁书眸光湛然,玄鸟想要她的命,想让她放弃研制农药,可她不会让玄鸟如愿。

    无论是为了灵州百姓,还是为了自己,虞雁书都要把农药研制出来,将配方公布出去,等到人人都能配置农药,玄鸟就会明白,杀她解决不了问题。

    “霄兄,嫂嫂!”得知虞雁书二人要回来,韩郴早早等在小院门口,看见马车赶紧迎了上去,“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屋子我已经打扫过了,只是……”

    只是血迹和打斗痕迹无法完全清除,默默提醒几人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殊死搏斗。

    虞雁书裹紧领口道了声无妨,正待进去,忽然听见村口传来铁甲撞击之声,回头一望,竟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个个手执长枪,面寒如铁,护送一辆香车宝马浩荡而来。

    韩郴瞪大眼睛:“这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阵仗。

    不少村民被这动静吸引,又不敢凑近去看,远远站着探头张望。

    士兵越走越近,最后停在小院门前,一名华服女郎挑开车帘,冲着虞雁书微微一笑,声音婉转动听:“虞娘子。”

    原来是姜檀雪。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唇色嫣然,双眸明亮如星,完全看不出有疾在身。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名锦衣女郎,身材纤瘦,帷帽遮面,越是看不清她的样子,越是令人好奇她的身份。

    虞雁书微笑回应:“姜娘子,我不知道你要来这里,有失远迎。”

    “无妨,听说你受了伤,阿耶军务繁忙抽不开身,特意差我前来探望。”姜檀雪一面说着,一面命令士兵卸下车上补品送入院中。

    村民一听更是目瞪口呆,来的竟是虎威将军的千金?

    他们本以为虞雁书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这才被人上门追杀,又联想到虞雁书掺和过柳还真的事,所以猜测这个不该得罪的人很可能就是姜同光。

    结果不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虞雁书甚至还和姜檀雪关系亲密,得了虎威将军的特别关照。

    做完这些,姜檀雪又提高声音:“阿耶知你正在研究农药,此事若成将是大功一件,虞娘子有需要轻尽管开口,将军府一定鼎力相助。”

    虞雁书心领神会,姜檀雪这是在给她借势,警告藏在暗中的居心叵测之人,对她不利就是与将军府为敌。

    “多谢姜娘子。”虞雁书顺势承下人情。

    姜檀雪拉住她的手,与她一同进了小院,关上院门隔绝外界窥视。

    “不用谢我,明明是我该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恐怕我现在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姜檀雪笑意盈盈,转头看向身旁女郎,“你不是想当面对虞娘子道谢吗?”

    闻言,锦衣女郎绞紧手指,似乎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才取下帷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庞,竟是曼珠。

    “虞娘子,谢谢你为我讨回公道。”

    曼珠泪盈于睫,俯身下拜,虞雁书赶紧将她扶起。能够看见曼珠恢复神智,虞雁书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阿耶已经把曼珠收为义女,从今以后她便是我妹妹了。”姜檀雪眼中也有湿意,“至于哥哥……姜松他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事情败露之后,姜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阿耶,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婢女这么对我?”

    “闭嘴,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姜松涕泪俱下,膝行到姜同光面前:“阿耶,你打我骂我,我一定老实受着,可你要把我踢出家门,我们将军府就完了啊,以后谁来继承你的衣钵,谁来照顾妹妹?”

    姜同光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抬手甩出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还有脸提你妹妹?她被你害惨了!”

    姜松挨了一耳光,身上的疼还在其次,姜同光的绝情更令他心寒。

    “我没脸?难道不是你把我教成这样的吗?你只会逼我读书习武,可你真正关心过我吗?我生病时你在哪里?我害怕时你在哪里?别人骂我是没娘的野孩子时你又在哪里?每次一有事情你只会责罚我,哪怕根本不是我的错!”

    姜松两眼通红,恶狠狠地冲着姜同光大吼:“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你不是要处置我吗?那你干脆把我杀了,成全你的大好名声,我也好早点去见阿娘!”

    “你!”

    姜同光气血上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在他的记忆中,姜松还是一个爱撒娇小孩子,要么缠着阿娘要么缠着他,为什么一转眼就物是人非了?他这些年既没保护好女儿,也没教育好儿子,失败得彻底。

    最后,姜同光终究还是在他引以为傲的刚正不上上退了步,假称姜松身体欠佳,将他遣回了旧宅。

    姜檀雪面露愧色:“阿耶做了不对的事,可我是最没有理由指责他的人。虞娘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等我养好身体,我想来跟你学习农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曼珠听了鼓起勇气,也道:“虞娘子,我也想来。”

    两双眼睛诚恳地望着她,虞雁书胸中热流涌动:“当然愿意,欢迎你们。”

    曼珠悬起的心脏终于落了地,姜檀雪没有骗她,。

    原本她一心求死,姜檀雪却对她道:“对不起曼珠,是我不好,一直因为自己的病自怨自艾,如果我能多关心你一些,或许你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了。”

    “不怪你娘子,是我命不好。”曼珠抱住自己,试图躲藏起来。

    “曼珠,跟我出去好吗?”

    “我做不到。”

    曼珠没法走出房间,没法面对他人的目光,无论是同情也好嫌弃也罢,那些目光只会让她把事情记得更清楚。她只想消失。

    姜檀雪握住曼珠的手,直视她的眼睛:“不会的,人们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你。他们只会知道,有个叫曼珠的女郎特别勇敢,在我遭受非礼时挺身而出,不仅救了我,还替我担了污名。”

    曼珠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檀雪,她竟然、竟然宁愿自污……

    “娘子。”曼珠扑进姜檀雪怀里放声大哭,恍惚之间,她觉得有人捂住了她心上血汪汪的伤口。

    离开白雾村的时候,曼珠没有戴上帷帽,她想,以后她也不会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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