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明皇后朱红丹蔻装点的手轻轻拂过睡得正香的婴儿面庞,眼神淡淡道:“如何,话可是未曾带到?”

    宫女低头恭敬回道:“想来是路途有些遥远,公主收到信还需要些时日。”

    手下没忍住一个使力,原本乖巧恬静的婴儿忍不住被惊醒,哇地哭了起来,

    阖宫却好像死一般的寂静,对面前的这一幕视若无睹 ,任由孩子尖细的啼哭响彻整个大殿,

    而始作俑者对这一幕好像很享受,眉宇间尽是放松的姿态,连语气都比刚刚轻快了不少,“没关系,她的根总归是在这儿的,迟早是要回来的,你说对不对啊,宝儿——”

    似乎喜欢那极近赤艳的朱红,小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反而被逗笑了起来,

    “咯咯——”

    而另一边,故事的主人公正在招待客人,

    明琼举起手边的果饮,对着左侧的廖允道:“此番廖公子助破案有功,本宫敬你一杯——”

    廖允看着一副大人做派的女童,嘴角勾出一抹轻笑,也举起酒杯,“公主客气了,为大燕尽忠,是每一个燕民应该做的。”此话似有深意,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明琼的眼睛闪了闪,甜甜一笑道:“可是总有些碍事的石子给人添堵,廖公子以为该如何处理这些石子呢?”

    “自然是要一颗一颗的移走了——”

    两人对这个问题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廖允也对面前这位年仅八岁的明琼公主有了浓厚的兴趣,

    此人可不像是传闻中与世无争的廖家家主啊——

    两人默契一笑,就在此时,一名侍女进来通报:“公主,有位自称秋霜的女子在府外求见——”

    明琼有些疑惑,秋霜姑姑——她怎么来了?

    压下心底的思绪,“请人到本宫的院子等候,”

    接着有些歉意的冲着廖允笑了一下,“要先失陪了.....”

    对方却了然的笑笑,“公主有事先去吧,允在此醒醒酒,再看一会月亮。”

    明琼点点头,步伐匆匆地离开了。秋霜姑姑是母后身边的大宫女,向来是寸步不离,今天却突然千里迢迢的来到闽州,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带着各种猜疑,却又闪过一丝懊恼,如今秦暮不在,自己这边便是没有人什么可用,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培养自己的人,免得有朝一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措手不及。

    却没想到这句话在今后的不久一语成谶,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住处以后,明琼推开虚掩的门扉,就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挑女人正背对而立——

    “秋霜姑姑——”

    女人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浅笑,“奴婢见过小殿下——”

    明琼连忙上前一步阻止对方的行礼,“秋霜姑姑不必如此见外,”

    望着眼前如同雪团一般的小公主,秋霜心底也是有些复杂,她轻声道:“殿下,奴婢此次前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让您尽快回宫——”

    明琼十分不解,“可是这里的事务还有些尚未完成,况且,廖——”话未说完却被对方递过来的一角朱红打断,

    她抬头看了眼眼前人的神色,“这是母后的亲笔手书?”

    秋霜肯定的点了点头,“殿下打开看看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秋霜姑姑有几分奇怪,望向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

    ——怜悯?

    她是父皇母后唯一嫡出的公主,有什么会让一个宫女觉得怜悯?这一切不详的感觉,在打开手谕看到上面字体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明琼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身心炸裂,上面说,母后已经收五皇子明璃为养子,择日即将册封为太子,特命她早日回宫出席太子的册封之礼。

    她只觉得荒谬和愤怒,太子哥哥如今下落不明,连尸骨都未曾找到,朝中这帮人就要另立储君了?就连父皇和母后也是如此吗?

    许是看到明琼眼底的悲凉,秋霜难得的有些不忍,规劝道:“奴婢知道小殿下在为太子鸣不平,可是斯人已逝,留下的人还要好好活着,皇后娘娘膝下就只有您跟太子两个孩子,如今太子殿下音讯全无,怕是早已——,娘娘这般做,也是为了大燕着想,为您着想——”

    “要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明明拆开哪个字她都识得,可这些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你的意思是,大燕需要一个连走都不会的婴儿来安定吗?太子哥哥是何等的文武双全,可如今他尚且不知身在何处,父皇和母后就要改立这么一个婴儿为太子,你叫我如何忍得!”

    想起太子哥哥曾经的音容笑貌,明琼忍不住眼眶一热,这些天她忙着抓倭寇,安抚民心,处理杂物,就是想逼自己忙起来,借机忽视太子哥哥遭遇不测的消息,

    可这一刻,那些迟来的思念与难过,如潮水般瞬间涌了上来,让她溃不成军——

    她背对着秋霜,声音有些嘶哑道:“秋霜姑姑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随着门扉被重新掩上的一瞬,那些憋在眼眶许久的泪水,终于顺着姣好的下巴滴落在素白的鞋面上,洇出两块阴影。

    太子哥哥,你到底在哪里,明琼好想你——

    她慢慢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缓缓埋入双腿之间,这一瞬,她终于卸下平日在众人面前努力装出的稳重,哭的像个孩子,可她,也还只是个孩子。

    第二日,陈太守醒来时,听闻门口似乎有些吵嚷,正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他的小厮福子就神色慌张的从角门跑了过来,

    “老爷,您快去门口吧,长公主要走了,夫人让奴才喊您赶快过去呢!”

    他身躯陡然一震,随即匆匆地往门口走去,连鞋都掉了一只,

    “老爷,你的鞋——”

    可人已经走远了.....

    等陈太守赶到门口时,那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停好,下一瞬仿佛就要离开,

    他急忙开口喊到:“公主——”

    正在抹泪的姚氏听到这话回头看去,只见自家老爷头发散乱,神情慌张,甚至连鞋都跑丢了一只,

    见到此景,她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接着满脸歉疚的看向明琼,“公主,真是对不住了,我家老爷他平时不这样的......”

    但在事实面前,她勉强的解释显得是那么苍白,

    自觉在公主面前失礼的姚氏狠狠瞪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丈夫,“还不过来给公主见礼,傻杵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福子也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手里还举着一只鞋,“老..爷...,你的....鞋...”

    陈太守这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急忙奔过去,登时就要跪下,却被一只男人的手拦住了,两人都顺着这双手看过去时——

    “殿下,我回来了——”正是许久未见的秦暮,明琼很惊喜,秦暮的到来稍许冲散了心底的烦闷,她高兴地问道;“京中可出了什么事?一路可平安吗?白芷怎么样了?”

    方才秦暮一过来便看到陈太守想要下跪,可明琼却伸手想要阻止,他手比脑子快,就伸手拦住了,听到问题,他脸上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殿下一下子问了这许多,属下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他打量了下门口的马车,眉宇间有些诧异,“殿下这是打算回京?”

    换来了明琼的点头,“出了一些事,需要回京,只是却要你刚来便要随我一同回去了——”

    “这没什么,属下护卫公主,殿下在哪属下就去哪,”

    就在一派主仆情深的光景时,一旁的陈太守忍不住弱弱地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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