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玉幺颦便早早起身去了公主府,出门时穿了一身浅色衣服,并未过多装饰,发丝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来。每次来公主府她都打扮得格外素净,因为长公主喜欢。

    走到公主府正屋后玉幺颦轻轻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香炉里正点着烟袅香。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向燃香的侍女问道:“怎么白日也点着这香。”

    不远处长公主的声音淡淡传来,“是我自己要点的,阿颦过来,前些天一直身体不适,好些日子没见了,让我看看你。”

    玉幺颦转头有些无奈地去了屏风后面,“殿下,这香还是少点为妙,虽然能够安神,但闻多了会有依赖性的,到时候就没用了。”

    长公主李墨一身素色衣袍端坐在屏风后,发饰也不多戴,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五官精致,脸上看不出太多年龄的色彩,闭着眼也显得不怒自威。手里拿着佛珠慢慢转动,但她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死气沉沉的冷寂来。

    李墨缓缓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沉寂如水,看着眼前的少女温和地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玉幺颦便过去坐在了李墨下方的椅子上。

    玉幺颦一坐下便道:“殿下,那个李敬惜还真是胆大,竟敢威胁公主府。”

    李墨手中拨动着珠子,口吻平静,“他很聪明,知道这账本背后之人必定来头不小,跟公主府扯上关系,好把这水搅得更浑一点。不过我年纪大了,对于朝堂中的事情,不想关心,也不想插手,随他去吧。”

    玉幺颦抿抿嘴抱起手臂有些孩子气得骂道:“真是倒霉,这王中怕不是早有预料自己会出事,才把和揽居出手的吧。各路人都以为账本在公主府手里,完全是无妄之灾。”

    李墨看着气呼呼的玉幺颦眼神平静,“让他们查就好了,有没有自去寻找,你看你,都十八了,还是这么孩子气。”

    玉幺颦拿起桌上糕点塞了一口,嘴里囫囵着说道:“我只在您这孩子气。”

    李墨还是那副淡然沉寂的样子,“我今日在想,之前都让你管着些不重要的琐碎生意,如今你也要十八了,鄞都的生意都交给你来管。”

    玉幺颦被惊地咳嗽了一声,差点被糕点噎住,端起茶杯猛喝一口才好,她被呛得有些气喘地道:“殿下,这些都是于管家一直在管着的,而且鄞都里头错综复杂……”

    “我既然敢交给你,那你就有这个能力,于管家会帮着你熟悉起来的”李墨抿唇淡淡笑道。

    玉幺颦放下糕点有些兴奋但又克制地点点头,郑重地答道:“殿下放心。”

    出了公主府玉幺颦打算去买点零嘴,便去了离这不远的一家卖鸡肉烧饼的,虽然没有铺子,只是街边的摊贩,但很合玉幺颦口味。

    卖烧饼的老夫妻都是手脚麻利的老实人,看见玉幺颦便招呼上了,“玉娘子来啦,烧饼刚出锅可鲜着呢,热气腾腾。”

    玉幺颦以往要么是自己来买,要么是派人来买,所以整一条街都知道曲殇阙的玉娘子爱吃老刘家的鸡肉烧饼,连带着这家生意还不错。老刘两口子自然对玉幺颦笑容满面,经常想不收银子送与玉幺颦,都被拒绝了。

    这对老夫妻为人诚恳,饼子做得好吃,卖得也不贵,还有个小儿子,出摊时常常带在身边。

    玉幺颦拿了烧饼,狠狠咬了一口,微烫的烧饼里面包裹着滑嫩的肉馅,一口下去满足不已。玉幺颦看见刘家小儿子趴在摊子后面偷偷看着自己,自己看过去还假装扭过头,不禁觉得好笑,这孩子每次见自己都这样,想起来自己身上好像还有包金丝酥,是伍三给了没吃的,便对那小孩招招手,“二郎,你过来呀!我给你个好吃的。”

    刘家二郎年约八岁,但看着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要瘦弱不少,怯生生地看着玉幺颦也不敢过来,往自己爹娘那瞅了一眼,得了允许才慢吞吞地走到玉幺颦面前。小孩子眼睛大大的,穿得虽然简朴但干净利索,看着玉幺颦手里的金丝酥眼里满是向往,但只静静等着,没有上手去拿。玉幺颦摸摸他的头,把金丝酥塞到他手里,便转身上了马车。

    帘子落下来的时候,玉幺颦看见二郎并未打开自己先吃,而是双手捧着金丝酥跑到刘家夫妇二人面前给他们。刘婶子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说了些什么,听不清,大约是,“娘不饿,你吃吧。”

    玉幺颦吃着烧饼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稳稳地走了一段路程,突然一阵不稳,玉幺颦没防备地被磕了一下,外面传来赶车小厮的声音,“玉娘子,您没事儿吧?这路上不知怎么的多了几块石子,车轮不小心压到了,我下去看看。”

    “我没事,你看看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走吧。”玉幺颦理了理衣服开口道。等了一小会突然发现外面怎么没了动静,玉幺颦顿时觉有些奇怪,开口叫人也不见回答,便掀开一点帘子往外看去,这一看便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平常走的路,小厮也不见了,她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怎么走到酒花巷了,这里算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巷子,是鄞都很多酒坊造酒的地方,平日里进出的大多都是酒坊的人,并不太会有其他人过来。眼前这样子,玉幺颦也心下明了,口吻冷冽毫不客气地出声道:“不知是哪位侠士,既然都请我过来了,又何必龟缩着不出来呢。”

    “玉娘子果然好胆色,哈哈哈。”外面传来一道喑哑阴森的男音。

    玉幺颦冷笑一声,掀开帘子出了马车,看着底下的疤脸男子,表情温和地说道:“怎么都来找我了,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敢问阁下是哪家的人,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底下的疤脸男子轻蔑又猥琐说,“死,是不会让你死的,自然是拿你这个小贱人先开刀了。李墨深居简出,谁不知道她最宠你这个小伎子,把你绑了回去严刑拷打,说不定也能吐出点东西,再不济也能给兄弟们玩玩。”

    玉幺颦眼神缓缓渗出寒芒,冷冷地看着他,“你也配,不知死活的丑东西!”

    “你!”疤脸男被激怒,愤怒之下便朝玉幺颦袭来,玉幺颦冷笑一声便准备抽出腰间短刃迎招,却眼角余光往巷口一瞥,眉头微皱心道:“晦气!”

    收起手在兵刃袭来之时脸色一变,往后一躲,摔进了马车内,脸上满是惊恐,害怕地用手遮住脸。

    疤脸男短刃还未接近玉幺颦,便手臂一痛,被一石子击中,匕首落了地。疤脸男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人,瞳孔不由得放大脸色一变逃走了。

    玉幺颦还躲在马车里有些发抖,隔着车帘传来一道清冽的男音,口吻玩味,“没事吧,别被吓到了。”

    李敬惜浅笑一声掀开帘子,微微怔了一瞬,面前少女白玉般的手臂半露扶着马车,稳住身形,发丝微微散乱,面色像是受了惊吓有些潮红,身上若隐若现地传来幽香。

    看见自己掀起帘子,害怕地往后退了一些,李敬惜不由得想起来去岁在猎场猎到的一只小鹿,都是一样的眼神。

    本来还一副玩味表情的李敬惜在马车边,敛起笑容,轻声说了句,“别怕。”

    玉幺颦小声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李敬惜嘴角扯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盯着眼前的少女,“我在中街的时候看到你的马车路过,但你的马夫却偏头走了酒花巷,没走杏花巷,还神色慌张,就跟了过来。”

    李敬惜叹口气伸手轻轻抚好玉幺颦散乱的发丝,眼神晦暗意味不明道:“现在都知道和揽居是公主府接手的,说不定账本就在公主手里,为了这账本,朝中不少人都铆足劲想要找到它,销毁它。你以后怕是要多加小心,这样的情况可不会是最后一次。”

    玉幺颦声音发颤说道:“可是,账本真的不在公主手里,也不在和揽居,我们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和揽居是一个月前就接手了的,王中半月前出事的,怎会与公主府有干系!”

    李敬惜轻笑一声,“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了吗?宁可错杀,不可错过,这里面牵扯太多,一旦账本暴露,里面的人就是一个死字,王中被抓,他们当然着急了。虽然王中这人也是嘴硬,为了一家老小还能有命活,他是不会供出这些人的,但是只要账本在一天,这些人就难以安寝一天,刀悬在头上怎能不急呢。”

    玉幺颦有些可怜地看着李敬惜不说话,李敬惜叹口气伸出手看向这个小鹿一样的少女,“走吧,我送你回去。”

    玉幺颦静静地看着眼前伸出来的大手,这手干净修长,充满力量,她抿起嘴角,缓缓地有些犹犹豫豫把手放进面前的大手里,却被猛的一拉,玉幺颦没站稳短促地啊——了一声,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

    待自己站稳后,那双大手利落地松开了自己,玉幺颦看着李敬惜低下头来,手指卷着衣服,沉默不语。

    李敬惜脸色冷峻心里却淡淡地叹息道:“娇气!”

    玉幺颦低着头内心默默想到,“真麻烦,要不是遇到他,自己早就一刀解决了那个丑东西,还让人给跑了。”

    被李敬惜送回了曲殇阙自然又是一番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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