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河面上还漂浮着一层浅淡的白雾，恰到好处将刚被放下来小船的行进踪迹遮掩。
岸边的草丛树荫在不知是不是晨风的影响，微微动了几下后，又趋于平静。但其中时不时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实在耐人寻味。
好在船上的人应该赶路匆忙，并未发现这么一点小小的端倪。
岸边的人已经恭候多时了。不过悉数藏在草丛里，远远的看确实不见一点儿人影。
领队的一直蹲在树后边，脚已经有麻了大半，他低下头动了动腿，顺便揉揉麻的直打哆嗦的小腿肚子——这真是个费功夫的活计。
“靠岸了！”
后面的人一刻敢错开眼，这么低声一呼喊，他又连忙警觉地抬起头看向河岸，心口跳得厉害。
——果然有一艘小舟已经凑近岸边，有人从上面下来系好绳索。
来了！
领头的看准时机，立马下令：“围上去！他们跑不了。”
一队人黑压压的一片，一股脑的冲上去，霎时间将小船围得退无可退。四个人在船上还未下来，两个人刚系好绳索也来不及跑。
一网打尽！
领队的脚还在麻着。一高一低地走过来在，也不着急了。
——人全都抓住了，大功一件。果然运气也是人能力的一部分。
想到这领队遥遥望向一个看不见船坞的方向，随后笑了。
干成这件事，看那小子以后怎么在他面前嚣张，这船还不是停到他守的这一边来了？
他昂首挺胸，虽说还未入夏的晨风吹得他实在有点难受，但是——人抓到了。这么想着，他几乎是感觉不到腿部的酸麻，阔步走进手下人的包围圈里。
然后踉跄了一下。
领队低头对地上根本不存在的障碍啐了一口，这才突然抬头审视面前的人。
他随后一摆手，道：“押回去。”
“放肆！”
领队正得意，身后响起一道呵斥，他跟着疑惑回头，就见船上一个人不知所谓地拿手的的一张什么纸唬人。
他看也不看，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不用管，押回去便是。”
不过他走之前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船上好像全都是男人，前两日是不是说有女人来着。
他又摇了摇头，想岔了——先前说的是那边的大船上上了个可疑的人，似乎是个女人，
这是小船，哪能一样呢？
领队一拍脑门，瞧他这脑子净胡思乱想了。
至于被押送的几个人，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他。
啧，不消管，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然他也不晓得拦住这艘从那边大船下来的小船有什么用，但是照做准没错了。
出了船坞一片儿，领队才后知后觉脚麻腿麻还没好，连着坡脚走一道，身后便传来一道噗呲声。
“是谁？！”
一回头正是他方才在心里骂的那个人，领队不由得在心里冷哼——就算是他看懂的船上的讯号，这人怎么说也是我逮住的，功劳自然要算给我。
谁知对方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队伍，笑了一声，眼底有点怜悯神色地看向他的脚：“真可怜，看着点路吧。小心呐，别被平路绊上一跤。”
领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方没有理会他，又看了一眼抓住的一行人。
次日便听说领队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在此之前他只出去请了六个很面生的男人吃了顿饭。
全程陪笑。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说好的拦下一艘船，怎么就变成找到一个女人的下落了，都疯了不成？
——
时间回到程十送过药离开，船舱内的李卿培吸了一口气，起身重新推开船舱后边的窗，屋里的药味才算勉强散去一点，但仍旧是能苦的叫人直皱眉的程度。
“叩叩——”
披风架靠近的那面墙后传来两声轻但有节奏的两声敲击声，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故意没有回应对面的声音，反倒慢慢踱步到墙边站着。
对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像是有在担心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有所动作。李卿培就这么站在带着一道小窗的木制墙体后耐心等着。
对面又敲了敲。
没有回应。
又等了一小会儿，对面的耐心似乎消耗殆尽，小窗动了动，拉开一条缝隙。
后面露出一双满是谨慎的眼睛，但惊讶随即完全替代里面的情绪。
南湘子道：“你怎么不做声？”
李卿培就势将小窗完全推开，笑道：“我在想，阿姐什么时候会开窗。”
她愣了片刻，才笑着道：“少玩了，快把门打开。”
“真没想到这披风架后面竟然藏着暗门。”
李卿培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话，眼睛看着窗内的南湘子，随后轻悠悠道了一声：“好。”
他手落在披风架一端，顺着力道扭动，暗门便从外向内地打开。
南湘子这才得以从这看上去仅有一身小窗的隔间出来，路过舱门时又多瞧了两眼隔间里的陈设，轻声惊叹：“从未未见过哪篇造物集册里有记载这样的设计，想必这些细枝末节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只顾着回头，忘记了暗门前头有一个长架子的架脚，一个踉跄直往前扑。
“当心脚下。”，门外的人手比口快，虚扶住快要跌倒的南湘子，待她站直便即刻松开，歉意道：“这是早先设计的东西，到底算不上合理。”
堪堪站直，南湘子尴尬笑了笑：“是我不看路，不干设计的事。”
随后她又惊奇回身打量一番道：“这个是你自己设计的东西？难怪有些不寻常。”
看上去不像是什么逃生或者仓储之所——倒像是个……走投无路以后的自囚之地。
李卿培点了头，算是回答她的问题，随后暗门便在她面前被关上。
南湘子拿余光再扫一眼那门，倘若不仔细观察确实看不出这里之前有一道门。
“这船做来就是专门为巡查一类准备的，其时正有闲趣，派人换了图纸。这里面便多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没想到经年以后还能用得上。”
“但这构造……”，南湘子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发问：“里面应该还有别的机关暗门吧？”
方才在里面待着无趣，她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里面的机关究竟在何处，似乎没有什么摆设，是能扭动以后打开什么门。
或许有，但她藏身在里面也不好动手去一探究竟。
不料李卿培看上去心情颇好地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南湘子疑惑看过去，李卿培引她先出这逼仄地方，随手关上墙面上的小窗，笑道：“不过阿姐猜的没错，里面确实另有乾坤，只是在地上嵌着。”
南湘子点点头。
原来如此，先有一道暗门在墙上，后一条逃生之处直接设计在地面上，这样就算有人发现了第一道暗门，也来不及立马找到另一道。
趁着时间差也能及时离开了。
李卿培看着南湘子沉思的模样，笑着坐到她旁边，伸手碰到茶壶柄，随后又松开，道：“阿姐是想夸我的设计精妙？”
南湘子回过神，拍手笑道：“的确做的巧妙，但是这种用来保命的东西，下次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这已经算得上很机密的东西了，轻而易举告诉别人实在不妥当。她这么想着不免担忧看向他——
平日看上去睿智周全的一个人怎么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这么怎么成。
谁承想他却又摇摇头笑道：“阿姐放心，那个地面上的机关不是拿来逃生用的，况且也不算什么机密，阿姐放宽心。”
这便怪了，不是逃生的，难道是放了什么东西。
“一把刀。”
他好像能猜到南湘子的疑惑似的，在她还未到愁眉不展时，便立即为她解惑。
南湘子闻言，颇有些诧异。
随即又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倘如真有危险，对方恐怕早就守死了能逃的地方。倒不如多个武器痛痛快快拼上一拼也未可知。”
说着她伸手比划两下，便听见李卿培在一边儿笑，随即放下手掩饰性的想找点什么事儿做，偏偏桌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连杯可以假意饮水的茶都没有。
伸出去的一双手只得在桌上无序游摆。
李卿培眼神在她光秃秃的手腕上一扫而过，南湘子想起之前拿他送的镯随便给人的事，立马心虚着要收回手。只是半途又被拦下来，叫身边的人搁着衣裳抓住了手腕反复端详。
南湘子打算好了，他若不开口，自己便装傻到底，谁提谁便是脑子塞进了茶壶水。
李卿培半天没开口，他甫一张嘴，南湘子便实在撑不住了。
“我原先不是有意丢下那镯子的。”
“手上的伤口……幸好没有留下伤痕。”
待南湘子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恨自己是个胆怯的。没法子，的的确确是她做贼心虚了。
她一抬眼就见李卿培脸上的笑意，更、更心虚了。
“原来阿姐还想着那镯子，实在巧了，我正带在身上。”李卿培脸上笑意收敛了些，道：“还以为阿姐不好了，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些天。”
南湘子连忙解释道：“实在是找不出能叫你一眼只要我意图的东西了，实在抱歉。”
他脸上霎时笑意更甚，道：“看来还是我多心了，阿姐喜欢便好。”
岸边的草丛树荫在不知是不是晨风的影响，微微动了几下后，又趋于平静。但其中时不时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实在耐人寻味。
好在船上的人应该赶路匆忙，并未发现这么一点小小的端倪。
岸边的人已经恭候多时了。不过悉数藏在草丛里，远远的看确实不见一点儿人影。
领队的一直蹲在树后边，脚已经有麻了大半，他低下头动了动腿，顺便揉揉麻的直打哆嗦的小腿肚子——这真是个费功夫的活计。
“靠岸了！”
后面的人一刻敢错开眼，这么低声一呼喊，他又连忙警觉地抬起头看向河岸，心口跳得厉害。
——果然有一艘小舟已经凑近岸边，有人从上面下来系好绳索。
来了！
领头的看准时机，立马下令：“围上去！他们跑不了。”
一队人黑压压的一片，一股脑的冲上去，霎时间将小船围得退无可退。四个人在船上还未下来，两个人刚系好绳索也来不及跑。
一网打尽！
领队的脚还在麻着。一高一低地走过来在，也不着急了。
——人全都抓住了，大功一件。果然运气也是人能力的一部分。
想到这领队遥遥望向一个看不见船坞的方向，随后笑了。
干成这件事，看那小子以后怎么在他面前嚣张，这船还不是停到他守的这一边来了？
他昂首挺胸，虽说还未入夏的晨风吹得他实在有点难受，但是——人抓到了。这么想着，他几乎是感觉不到腿部的酸麻，阔步走进手下人的包围圈里。
然后踉跄了一下。
领队低头对地上根本不存在的障碍啐了一口，这才突然抬头审视面前的人。
他随后一摆手，道：“押回去。”
“放肆！”
领队正得意，身后响起一道呵斥，他跟着疑惑回头，就见船上一个人不知所谓地拿手的的一张什么纸唬人。
他看也不看，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不用管，押回去便是。”
不过他走之前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船上好像全都是男人，前两日是不是说有女人来着。
他又摇了摇头，想岔了——先前说的是那边的大船上上了个可疑的人，似乎是个女人，
这是小船，哪能一样呢？
领队一拍脑门，瞧他这脑子净胡思乱想了。
至于被押送的几个人，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他。
啧，不消管，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然他也不晓得拦住这艘从那边大船下来的小船有什么用，但是照做准没错了。
出了船坞一片儿，领队才后知后觉脚麻腿麻还没好，连着坡脚走一道，身后便传来一道噗呲声。
“是谁？！”
一回头正是他方才在心里骂的那个人，领队不由得在心里冷哼——就算是他看懂的船上的讯号，这人怎么说也是我逮住的，功劳自然要算给我。
谁知对方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队伍，笑了一声，眼底有点怜悯神色地看向他的脚：“真可怜，看着点路吧。小心呐，别被平路绊上一跤。”
领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方没有理会他，又看了一眼抓住的一行人。
次日便听说领队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在此之前他只出去请了六个很面生的男人吃了顿饭。
全程陪笑。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说好的拦下一艘船，怎么就变成找到一个女人的下落了，都疯了不成？
——
时间回到程十送过药离开，船舱内的李卿培吸了一口气，起身重新推开船舱后边的窗，屋里的药味才算勉强散去一点，但仍旧是能苦的叫人直皱眉的程度。
“叩叩——”
披风架靠近的那面墙后传来两声轻但有节奏的两声敲击声，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故意没有回应对面的声音，反倒慢慢踱步到墙边站着。
对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像是有在担心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有所动作。李卿培就这么站在带着一道小窗的木制墙体后耐心等着。
对面又敲了敲。
没有回应。
又等了一小会儿，对面的耐心似乎消耗殆尽，小窗动了动，拉开一条缝隙。
后面露出一双满是谨慎的眼睛，但惊讶随即完全替代里面的情绪。
南湘子道：“你怎么不做声？”
李卿培就势将小窗完全推开，笑道：“我在想，阿姐什么时候会开窗。”
她愣了片刻，才笑着道：“少玩了，快把门打开。”
“真没想到这披风架后面竟然藏着暗门。”
李卿培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话，眼睛看着窗内的南湘子，随后轻悠悠道了一声：“好。”
他手落在披风架一端，顺着力道扭动，暗门便从外向内地打开。
南湘子这才得以从这看上去仅有一身小窗的隔间出来，路过舱门时又多瞧了两眼隔间里的陈设，轻声惊叹：“从未未见过哪篇造物集册里有记载这样的设计，想必这些细枝末节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只顾着回头，忘记了暗门前头有一个长架子的架脚，一个踉跄直往前扑。
“当心脚下。”，门外的人手比口快，虚扶住快要跌倒的南湘子，待她站直便即刻松开，歉意道：“这是早先设计的东西，到底算不上合理。”
堪堪站直，南湘子尴尬笑了笑：“是我不看路，不干设计的事。”
随后她又惊奇回身打量一番道：“这个是你自己设计的东西？难怪有些不寻常。”
看上去不像是什么逃生或者仓储之所——倒像是个……走投无路以后的自囚之地。
李卿培点了头，算是回答她的问题，随后暗门便在她面前被关上。
南湘子拿余光再扫一眼那门，倘若不仔细观察确实看不出这里之前有一道门。
“这船做来就是专门为巡查一类准备的，其时正有闲趣，派人换了图纸。这里面便多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没想到经年以后还能用得上。”
“但这构造……”，南湘子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发问：“里面应该还有别的机关暗门吧？”
方才在里面待着无趣，她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里面的机关究竟在何处，似乎没有什么摆设，是能扭动以后打开什么门。
或许有，但她藏身在里面也不好动手去一探究竟。
不料李卿培看上去心情颇好地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南湘子疑惑看过去，李卿培引她先出这逼仄地方，随手关上墙面上的小窗，笑道：“不过阿姐猜的没错，里面确实另有乾坤，只是在地上嵌着。”
南湘子点点头。
原来如此，先有一道暗门在墙上，后一条逃生之处直接设计在地面上，这样就算有人发现了第一道暗门，也来不及立马找到另一道。
趁着时间差也能及时离开了。
李卿培看着南湘子沉思的模样，笑着坐到她旁边，伸手碰到茶壶柄，随后又松开，道：“阿姐是想夸我的设计精妙？”
南湘子回过神，拍手笑道：“的确做的巧妙，但是这种用来保命的东西，下次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这已经算得上很机密的东西了，轻而易举告诉别人实在不妥当。她这么想着不免担忧看向他——
平日看上去睿智周全的一个人怎么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这么怎么成。
谁承想他却又摇摇头笑道：“阿姐放心，那个地面上的机关不是拿来逃生用的，况且也不算什么机密，阿姐放宽心。”
这便怪了，不是逃生的，难道是放了什么东西。
“一把刀。”
他好像能猜到南湘子的疑惑似的，在她还未到愁眉不展时，便立即为她解惑。
南湘子闻言，颇有些诧异。
随即又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倘如真有危险，对方恐怕早就守死了能逃的地方。倒不如多个武器痛痛快快拼上一拼也未可知。”
说着她伸手比划两下，便听见李卿培在一边儿笑，随即放下手掩饰性的想找点什么事儿做，偏偏桌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连杯可以假意饮水的茶都没有。
伸出去的一双手只得在桌上无序游摆。
李卿培眼神在她光秃秃的手腕上一扫而过，南湘子想起之前拿他送的镯随便给人的事，立马心虚着要收回手。只是半途又被拦下来，叫身边的人搁着衣裳抓住了手腕反复端详。
南湘子打算好了，他若不开口，自己便装傻到底，谁提谁便是脑子塞进了茶壶水。
李卿培半天没开口，他甫一张嘴，南湘子便实在撑不住了。
“我原先不是有意丢下那镯子的。”
“手上的伤口……幸好没有留下伤痕。”
待南湘子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恨自己是个胆怯的。没法子，的的确确是她做贼心虚了。
她一抬眼就见李卿培脸上的笑意，更、更心虚了。
“原来阿姐还想着那镯子，实在巧了，我正带在身上。”李卿培脸上笑意收敛了些，道：“还以为阿姐不好了，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些天。”
南湘子连忙解释道：“实在是找不出能叫你一眼只要我意图的东西了，实在抱歉。”
他脸上霎时笑意更甚，道：“看来还是我多心了，阿姐喜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