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已至,天气依旧燥热,窗外的蝉鸣声停止不殆。

    “芋圆,咱俩也太有缘分了吧!还是在一个班。”陈真一边从兜里拿着卫生纸,一边说着。

    “就是啊,不过开学就要军训,哎……”江俞苑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拭着沾着水渍嫩白的双手。

    俩人肩膀紧挨着,沿着窗边走。

    暖风徐徐吹来,扑到江俞苑的怀里,让她不禁想起那个令人惊心动魄的夜晚。少女羞涩,脸部泛起微微红染,蜻蜓点水般碰到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让她到现在也无法忘怀。

    两周过得极快,但那天夜晚的事让她记忆犹新。风过,思绪早已抛掷脑海,她不想再次回忆。

    高二新学期,每个人都在忙碌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军训。

    教室外蝉鸣轰起,风一吹,带动了屋里的窗帘狂舞。讲台上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框,将手上的便笺放在了红木色调的讲桌上,又拿起粉笔在墨绿的黑板上写下“朱凯”。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教数学,接下来……”班主任在台上慢条斯理地简述着班规。

    直到一声突来的报告,打断了他的讲话。

    “进。”

    江俞苑与陈真面面相觑,又异口同声说“谢谢,老师。”

    班级里的座位是随机排的,她们两个虽然没有一起坐到一起,但是挨得很近。江俞苑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心里松了口气,懒懒洋洋地坐了下去。

    班主任讲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往班门外查看。门口站着一个少年,身穿白色衬衣,扎在黑裤里,显得整个人高挑。

    “进来吧,这是咱班的转校生夏榛”,班主任向门外的少年招手。

    班里的同学都基本上相互认识,不认识的也有面熟的。

    顿时班级里沸腾起来,像刚烧开地热水壶,呼呼呼响个不停。江俞苑手托着腮帮子,低着头,吵闹声对她来说更像是催眠曲,睡得很深沉。

    “他凭什么能来A班?”

    “走后门呗,你看他那样。”

    “就是就是,四中的A班哪那么容易进啊。”

    几个人勾着头,小声嘀咕着,丝毫不畏惧他,揶揄他。

    少年走到过道,余光飘到那几人身上,随即落入空位中。

    争吵声不减反增,越来越多人讨论他,女生们夸他长相帅气,男生们则说他走后门。四处声音不断渐起,惊动了在一旁睡觉的少女。

    江俞苑小憩一会儿,睡眼惺忪,感到喉咙有些干渴,拿起来桌子上刚接好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察觉到旁边有生物的气息,扭头看。

    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就喷到他身上。她瞪大了双眼,整个人踉跄地站了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先喊了出来“夏榛!”

    人还没站稳,杯子里的水就洒落在地上,溅起地涟漪掉落在江俞苑的身上。

    因为这一声叫喊,班里俨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大声尖叫的女生身上。大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过节,唯独坐在座位上满身布水渍的少年知道。

    沉默被班主任率先打破,“你们两个先回宿舍换衣服,别着凉了。”

    江俞苑站着有些突兀,局促地跑走了。她逃走的模样和那天一样,只漏出一个冰冷的背影给夏榛。

    夏榛这次追了上去,他跑到江俞苑的面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包纸巾,递给了江俞苑“这次也要逃跑?”

    熟悉稳重的声音传入江俞苑的耳中,她不敢看着夏榛,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上。

    “我什么时候逃过?”声音很小,像是在窃窃私语。

    “是吗?”

    “阳光太刺眼,快走吧。”江俞苑看着的香樟树的叶子在空中乱舞,才意识到起风了。“谢谢你的纸。”她走得更快了,不敢看夏榛什么表情,但是脑子里已经想象到他那冷峻不毛的表情了,打了个寒碜。

    江俞苑回到宿舍,墨迹地换了身衣服,然后洗了把脸,试图用冰凉的水告诉自己梦醒了没。她看着镜子中自己,水滴顺着红润柔嫩地肌肤向下滑落,纤长微翘的睫毛上还有着晶莹的露珠。

    江俞苑拿着纸擦干水滴,深呼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她说“冷静,别紧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慢悠悠地走出厕所,往阳台逡巡,斜对面就是男生宿舍,她想看夏榛走了没。

    夏榛身上仿佛按了勘测器,抬头看过去,空无一人。

    江俞苑心里咒骂,好险,等会儿再走吧。

    她坐在床上开始玩弄起自己的发丝,先是打了个死结,然后又拆开,反反复复,重复了好次,有些无聊,不耐烦地抬起脚。

    他走了吧,对吧?

    江俞苑飞快下了楼,没有料到夏榛就在楼下守着她。

    尽管夏天已经离去,但是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反而更热了。树影斑驳陆离地打在他的发梢前,冷厉的神情像是盯着猎物似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树叶。

    江俞苑只觉得他吓人,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是他手中的“猎物”。终于,夏榛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看着她。

    他像是不耐烦地笑了一下,“你还要装作不知道?”

    江俞苑有些慌乱,“不是……我觉得那是一个误会。”

    "哦",这次他笑出了声,“这是你的答案。”

    “我们该回去了,”她试图挑开话题。

    夏榛没有在回复她的话,走了。

    一路上江俞苑不敢说话,更不敢看他,她知道他生气了,她也知道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回到班后,他们才发现教室里早就没了人影。于是转头去了班主任刚才说的操场集合。

    大巴车上学生都落坐了,就剩下了两个孤零零的位子。上天就好似精心安排的,故意让两人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江俞苑坐到靠窗的位置,夏榛挨着她入座。班主任又唠叨了几句之后,车上有了鲜少的寂静。

    不知不觉,江俞苑又泛起困意。

    在江俞苑去B市待的最后一天的晚上,她提议向夏榛去后院的小山丘鲸吞饮牛一把。也是这个提议打破之前两人所有的羁绊,搞的一团乱。

    江俞苑用手甩着夏榛的胳膊,眼睛还眨巴着,“求你了,就这一次,我明天就走了,我们一起去那里行不行?”,她哀求地语气和可怜兮兮的神情不断向夏榛发起猛烈地攻击。

    “不行”,少年的语气很是冷淡、无情。

    “为什么不行?拜托你了。”她还是不肯放弃,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听说夜晚在小山丘上能够瞭望整个星空,满天繁星璀璨,熠熠生辉,她觉得肯定十分漂亮。

    夏榛扭过头,语气像是放松了一点“太危险了,不安全。”

    她听了有些生气,“不是有你在吗!而且我真的超级想要去看。”

    夏榛终究是斗不过她,同意了可以去,不过一定要乖乖听话。

    “收到,长官!”江俞苑傻兮兮地笑着。

    到了那里,果真和传言一样,美丽至极。一轮月亮高高悬挂在头顶,乌黑的云藏匿着月亮的尾部,只漏出半个圆,树枝被晚风吹拂,沙沙作响。晚间静谧,虫鸣声像是被放大了般,与风声相伴,奏出一首无与伦比的夏曲。

    江俞苑穿的有些单薄,她看着夏榛还穿着一件外套,“我有点冷,把你外套脱了给我。”

    夏榛踌躇不前,她却一把从他身下剥夺那件外套,“怎么了,现在连个外套都不愿意施舍了?”

    “没,你穿吧。”

    她把外套披在肩膀上,没直接穿上。鼻子凑近了闻闻,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好香啊!为什么我身上没有这个味道?”

    “傻瓜。”

    “你又骂我,回家我就向母上大人告状。”

    夏榛抬头望向星空,眸子里映照出星星的倒影。

    “你身上是不是也这么香?”江俞苑身体比脑子反应得还要快,凑过去准备要闻一下,被一只大手捂住了脸,“你假酒喝多了?”

    “假酒是没有,但是我带了真酒!”她现在表现的很亢奋。

    “……”

    江俞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袋子,把酒铺在地上,拆了一瓶,递给了他。

    “我不喝。”他冷冷地说。

    “你爱喝不喝,我自己喝。”江俞苑仰头就是半杯,“哇哦,酸爽!”

    夏榛看着她,“喝酒对身体不好。”

    “你就比我大四个月,怎么跟个老头一样婆婆妈妈的,而且我很少喝酒的…”江俞苑又是闷头喝完了一整杯。

    她打算拆开第二杯,却被他抢了过去,喝了一口。

    酒劲上来了,话也变得放肆了,“你怎么总是板着脸,不笑一笑?”她停顿了一下,仰望天空,目光呆滞“刚才某人不是不喝酒吗,怎么又喝了?”

    他没说话,又是喝了一口,说了一句很傻的话,“渴了。”

    “那我也口渴了,”她又拆了一杯,大口大口地喝,看起来像是真的渴了。

    两个小人又面对面坐着,开始闲聊,大到人生规划小到鸡毛蒜皮的事。

    江俞苑又凑了过去,离他很久,他没有阻拦,到是好奇她要干什么。

    夜晚漆黑一片,可在月光的照耀下却依旧能够看清少年的轮廓。

    她直勾勾地盯着,“你眼睛很好看,在发光”,手上地动作很是胆大地轻抚他的脸颊,“长相也不赖,就是脾气…”,两只双手更是肆意捧着他的脸,“个子还高,身材又好,学习优秀”,“我还真的有点嫉妒你…”

    夏榛抓住她的手,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我知道。”

    酒劲涌上心头,像是要爆发了,她脸颊有些泛红,明明才喝了一点,但却醉的不行。

    “要是咱俩能互换就好了。”

    “你醉了,回家。”

    江俞苑还在狡辩,但夏榛没搭理这个酒鬼,站起身子,轻轻地把她拉起来。

    “我没有,没有。”她撒开手,抬头看着个头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

    蝉鸣像是打气筒,催促着她要干点什么。

    她的确干了件不好的事。

    抬头,踮起脚尖,去触碰他的脸颊。那感觉很是奇妙,像是夏天打开的第一瓶气泡水,又像是考试得到的满分卷。这让她感到兴奋不已,但很快她又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孩,不敢抬头,衣服顺着刚才亲的时候早已经掉在了地上。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很舒适,心里还在回味刚在的举动。

    江俞苑发觉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但做都做了,只能装傻。

    夏榛有点愣住了,心脏蹦蹦地跳动着。

    挨得很近,不用耳朵靠着听,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快要溢出来。

    月光很是柔和,繁星很是亮眼,但人很是浮躁。

    “别扣我零花钱,行吗?”她嘴里咕哝一句,声音不大,但听起很是委屈。

    夏榛扶着她,有些无奈,“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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