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鸣的地理笔记,安静地躺在崔呦鸣的书桌上。

    是沈鹤鸣硬塞过来的。

    普通的B5本封面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笔印。

    封面的右下角,写着“沈鹤鸣”三个大字。

    崔呦鸣记得这个名字。

    小时,她乐意当大姐大,听着小弟们“鸣哥”长、“鸣哥”短的叫,心里很是得意。

    后来,听说小区里又来了一个新“鸣哥”。

    一山不容两“鸣哥”,崔呦鸣一定要和他碰一碰。

    四岁的崔呦鸣敲响了隔壁邻居家的门,一位长相温和的女人开了门,看到了门口的小娃娃,蹲下身子。

    “小朋友,你要找谁呀。”

    崔呦鸣握着拳头,鼓起勇气说:“要找小鸣。”

    她才不会叫别人“鸣哥”。

    周兰玲朝屋内喊道:“鹤鸣,有小朋友找你玩。”

    屋内跑来一个短手短脚的小家伙,和崔呦鸣差不多高,脸蛋圆鼓鼓的。

    大大的双眼皮和女孩儿一样漂亮。

    周兰玲嘱咐了一声玩得开心,便轻轻关上了屋门。

    小小的崔呦鸣有些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来立威风的,怎么就作伴出了门。

    小孩子的脑容量有限,他们出门玩得很开心。

    沈鹤鸣很快和崔呦鸣还有其他朋友打成一片。

    只是,他们都对自己名字中的“鸣”字有些意见。

    崔呦鸣边跑边揪住沈鹤鸣的后衣领,求道:“你就叫我一声鸣哥嘛。”

    沈鹤鸣的短手和螺旋桨似的前刨,试图逃跑。

    “我比你大,我才是鸣哥。”

    ……

    再后来,崔呦鸣家搬家了,一别数年。

    只偶尔能听刘芷雅提及过几次沈鹤鸣家。

    以“明”字起名的多,“鸣”字的偏少。

    崔呦鸣翻开沈鹤鸣的地理笔记,里面按章节记着知识点,用黑笔记录,红笔批注。

    非常工整。

    有的页面上还贴着试卷上剪下来的题目。

    似乎是个学霸。

    崔呦鸣打开地理五三,开始做第一道题目。

    是一道选择题。

    “造成图示绿色隔离带景观差异的原因可能是:

    A.用地类型差异

    B.居民爱好差异

    C.景观规划不同

    D.行政管辖不同

    ”

    崔呦鸣先排除了离谱的BD,严谨地挑了C选项。

    再一翻答案,选D?

    地理与玄学无异。

    崔呦鸣合上了地理五三,拿出数学讲义。

    还是先学数学吧。

    接下来的几天,崔呦鸣依旧在卷子堆里面度过。

    她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通临六中的作息规律。

    一周至少上六天课,按照大小周来。

    大周放周日的全天,小周只放周日的上午。

    每天早上早读英语和语文轮流来,早读课下课回放英文电影或者新闻周刊。

    课上管的并不严,很多人偷偷在课上在书桌底下写晚上的作业。

    包括讲台上那位。

    整个年级总共有十五个班,十四、十五是强化班,选科都是物化生,拥有通临六中最好的师资。

    崔呦鸣所在的六班是普通班,选科为物生地。

    崔呦鸣听温鹿说,学校原本准备在物生地的选科中也分出来一个强化班,但最后因为未知原因不了了之。

    而且,今年作为新高考的第一年,选理科不用选化学对很多人而言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今年,有很多被强化班遗漏的学霸,分散到了不选化学的普通班中。

    乾坤未定,一赌输赢。

    比如讲台上的沈鹤鸣,听温鹿讲,是年级前十的常客。

    这节是数学课,陈玉正在黑板上讲昨晚的作业。

    底下的同学奋笔疾书。

    陈玉讲得有些口渴,她就近点道:“沈鹤鸣,来给大家讲一下填空题最后一题。”

    沈鹤鸣靠在椅背上,桌肚里的英语理解短文刚看到一半,闻言嗖地一声将英语卷子扔回桌肚,将作案工具的笔握在手中,故作镇静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书桌上的卷子,“嗯”了一声,准备现编。

    然而……

    填空题最后一题的位置,空空如也。

    不是没写,而是题目都没了。

    沈鹤鸣:“……”

    他今天早上早读课下课没睡觉,勤快了一些,想把卷子上的好题整理下。

    顺手,就把题目剪下来了。

    人不能太好学呀。

    陈玉看他“嗯”了半天没反应,三两步走了过去。

    拎起了他的试卷。

    原本长方形的卷子上,多了大大小小的长方形洞,和窗花似的。

    陈玉把试卷一旋转,便扭成了立体。

    “题都不知道是什么,还听什么课,”陈玉拍了下他的头。

    “你去,和崔呦鸣一块儿看卷子去。”

    “下回我讲完习题之前,不许剪了。”

    沈鹤鸣搬着凳子,逃到了第四排最后。

    崔呦鸣有些心虚地将椅子往左边挪了一挪,给沈鹤鸣挪出了个位置。

    自从沈鹤鸣上回坦白身份以来,他们没怎么说过话。

    也不熟,没什么话好说。

    大课间出操的时候,崔呦鸣能感觉到有一股目光一直落在她身后。

    她执拗地一直不转身。

    当然,她的尴尬并不是来源于此。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遮挡着老师正在讲的题目。

    偏偏沈鹤鸣是个死脑筋,他一下子还真忘了最后一题的题目是啥。

    他比崔呦鸣高出不少,俯下身子扭过头努力去看那道题。

    鼻尖快要触碰到崔呦鸣的手背。

    崔呦鸣抬手推他的肩,把他的脑袋挤走了。

    推肩的同时,崔呦鸣的手离开了试卷,而沈鹤鸣的眼神没有。

    他清楚地看到,试卷上填空题最后一题的部分是一片空白。

    也没有题。

    漏印了?

    根据试卷空白处的厚薄不均,还有放在书桌一角的胶带,可以推测。

    崔呦鸣也撕卷子整理错题了。

    只是撕得比较斯文。

    没有变成窗花。

    沈鹤鸣把自己的破烂试卷也拿来了,他在空白处写小纸条。

    “被我抓住了,你也撕卷子。”

    崔呦鸣低声说:“闭嘴。”

    沈鹤鸣笑得烂漫,说:“你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虽说模样比小时候长得温和淑女不少,但那桀骜不驯的灵魂还真是一点没变。

    无论身处何处,总是昂扬。

    崔呦鸣说:“你倒是变了挺多。”

    沈鹤鸣高兴了,问道:“哪里变了?”

    变帅了?变聪明了?变迷人了?

    崔呦鸣:“变瘦了。”

    真看不出来那个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崽子四肢能长这么长。

    天赋异禀。

    沈鹤鸣满意地笑了。

    夸他瘦就是夸他帅,就是对他的外表表示满意。

    夸一个人的外貌就是感情升温的第一步。

    “中午跟我去个地方,”沈鹤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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