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结束的早,所以这天的放学时间比平时晚自习要早。

    崔恩霜和周秋红就站在前门口,谈笑风生,看起来处于要走了和还要聊很久的叠加态。

    崔呦鸣纠结要不要过去。

    沈鹤鸣起身,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你哪来驾照?

    “骗人。”

    崔呦鸣忐忑不安地和沈鹤鸣一起走到前门口,不想打扰二人的母女情深。

    温鹿父母下班晚,便留在原地再做会儿作业,和他们说了再见。

    周秋红正搂着崔恩霜,在和一个老师聊天。

    “我们家恩霜也就是胆子大些,才敢上台,”周秋红王婆卖瓜。

    崔恩霜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她除了胆子大明明还有其他优点。她生气地将周秋红搭在她肩上的手抖落。

    她斜眼正好看见崔呦鸣走过来,便大声和老师说:“那是,有的人哪怕学了些乐器也没胆子上台,我这是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那个老师温和地笑着,点头应付说是是。

    崔呦鸣脚步停住了,沈鹤鸣也跟着停住。

    “你真有车?”崔呦鸣问。

    沈鹤鸣一步走两台阶,正横跨在两级台阶上以一种危险的姿势一种顿住,好像下一秒就要一个跟头栽崔呦鸣怀里。

    “不难猜吧,自行车。”

    猜到了,崔呦鸣又问:“后座能载人吗?”

    “没载过人呢,不知道会不会,要不你骑车我坐后座吧,”沈鹤鸣一个跨步跳到崔呦鸣的同一个台阶。

    崔呦鸣:“……”

    崔呦鸣和周秋红打了招呼,说是和同学一起回家。

    学校离裕隆小区不远,周秋红还想和老师聊聊天,便随意点头答应了。

    屋外挂着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挥洒,刚刚下过一场小雨,一片清新。

    沈鹤鸣作业没拿,崔呦鸣上楼给他拿作业。

    “等着,我把车开过来,”沈鹤鸣分别时说。

    崔呦鸣:“……”

    说的还怪真的。

    天有些小雨,好在不大,崔呦鸣没有带伞。

    今天语文没书面作业,其他每门一张卷子。

    教室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正开着灯安静地晚自习。

    由于崔呦鸣的位置在最后,她基本都是走后门。

    崔呦鸣推开前门的时候,几个心不在焉的同学握着笔看了过来。

    崔呦鸣尽量降低存在感,走上讲台。

    隐隐感觉背后的目光更多了。

    桌子上是写了一半的数学卷子,另外几张也对折就放在桌上。

    崔呦鸣将这些卷子叠在一起,全部塞进沈鹤鸣的空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背后的目光这才消失。

    沈鹤鸣撑着自行车等在楼道外,江南这地方总是下雨,此刻也在。

    雨又细又密,不会打湿衣服,反而像是在挠痒痒。

    崔呦鸣拿着两个书包,坐上了沈鹤鸣的后座。

    “坐稳了啊,”沈鹤鸣往前一蹬。

    灵活的车把手像蛇一样摇摆,自行车歪歪扭扭向前骑去。

    “唉唉唉,我脚都着地了,”崔呦鸣说,车子歪的太厉害,崔呦鸣不得不也帮着控制平衡。

    沈鹤鸣说自己不怎么会载人,不是假话。

    “不要怕,不要怕,我来稳住重心,”沈鹤鸣加快了蹬脚的频率,车子速度提升后,确实没有之前摇晃得厉害了。

    “你那个位置,坐着和处刑似的,”崔呦鸣说,“你为什么坐讲台上?”

    崔呦鸣和沈鹤鸣贴得很近,只要再往前靠近一点点就要贴上沈鹤鸣的后背。

    “这么嘛,”沈鹤鸣故作神秘,前面是一条减速带,自行车驶过时不可避免地上下小跳。

    崔呦鸣下意识便抓住了沈鹤鸣的衣摆,衣服被崔呦鸣抓得向下挪动几分,衣领偏往右侧,肩膀上的布料一下子绷紧。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却能清晰感知背后人的所有动作。

    “为什么呢?”崔呦鸣又问。

    “这是我和老师要的奖励,”沈鹤鸣说。

    奖励?

    好奇怪的要求。

    针尖似的小雨好像天然的加湿器,将一切都变得雾蒙蒙的,除了眼前的人,其他好像都看不清。

    崔呦鸣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你也去裕隆苑吗?”

    这些天,隔壁屋子从没有人住。

    “不行吗,那房子又没卖掉,今天突然想去那儿了,”沈鹤鸣思索片刻,继续说,“就,怀念一下童年。”

    崔呦鸣知道这只是沈鹤鸣找的借口,不再多问。人家愿意多陪会儿自己,是在做善事。

    如今,她身后空无一人,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也好。

    自行车进小区时,门口年迈的大爷还嘱咐着,慢些骑,雨天路滑别摔着了。

    和很多年前一样。

    沈鹤鸣将自行车停在楼道下边。

    崔呦鸣不放心地问:“这楼梯口也没有锁,会不会有人偷走?”

    沈鹤鸣:“有道理,那我们把它扛上去、锁屋里吧。”

    崔呦鸣:“……”

    算了。

    沈鹤鸣从书包里翻出老房子的钥匙,将门打开。

    屋内的家具都铺着防灰尘布,阳台的窗帘拉着,一片漆黑。

    沈鹤鸣打开电闸,屋内的灯悉数打开。

    屋内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灰,而从房门到阳台的路线上有一列明显的脚印。

    崔呦鸣拍了拍沈鹤鸣的肩,惊讶地说:“你家好像遭贼了,看着痕迹你,就是这两周吧。”

    “没有,那是我爸,”沈鹤鸣翻着书包低着头,解释道,“他没事就喜欢来这儿的阳台抽烟。”

    听到沈鹤鸣谈起自己父母,崔呦鸣便顺势问道:“周阿姨和沈叔叔呢?”

    “他们啊,出差去了,很忙,都一个月没回来了,”沈鹤鸣说着说着自己察觉不对,翻书包的手顿住。

    不好,说漏嘴了。

    “怎么了?”崔呦鸣没有细想。

    “你没有帮我拿笔,”沈鹤鸣把空空的书包倒过来,抖了一抖。

    书包里只有薄薄的几张卷子。

    “啊,抱歉,”崔呦鸣把自己拔开笔帽的中性笔放在了沈鹤鸣的试卷边。

    “写吧,九点了,再不写,今天就不用睡了,”崔呦鸣看了一眼时间。

    沈鹤鸣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们拉开了阳台上的窗帘,皎洁的月光温暖如昼,即使在黑夜,也充盈心田。

    打开的窗户里隐约传来崔豪在屋内打电话处理工作事项的声音。

    屋子封尘太久,他们将所有门窗都打开,徐徐微风吹拂,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雨滴坠落在窗台。

    他们伏案埋头,面前是难懂的数学题和神奇的地理。

    崔呦鸣英语卷子做的奇快,不消半小时便做完了全部,接着继续做数学。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说话。

    沈鹤鸣没有问崔呦鸣怎么不回隔壁,崔呦鸣也没有深究沈鹤鸣今晚住哪。

    人都是贪心,任由事情按照自己期望的路径发展是如此顺其自然。

    崔呦鸣做数学依旧吃力,好几道题目压轴题没有思路。

    崔呦鸣看见对面的沈鹤鸣欲言又止,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我们写完所有作业,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你教我一遍吧。”

    沈鹤鸣点头答应,手上写着物理作业,却把数学卷子垫在下面,瞄几眼那几道崔呦鸣不会的题,暗暗再理一遍思路。

    他们听到了隔壁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传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沈鹤鸣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倦。

    沈鹤鸣放下起身,洗了个杯子,烧了点热水,泡了一杯咖啡。

    “嗯?”崔呦鸣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你一般都这个点喝咖啡的吗?”

    “嗯,助眠,”沈鹤鸣抿了一口,“你要吗,可是这儿没有牛奶,有点苦。”

    崔呦鸣摇摇头。

    离高三生睡觉的时间点还早,她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而且,似乎是体质问题,她喝咖啡一点儿都不提神。

    写完了所有作业,终于有空去看那几道难题。

    崔呦鸣怕耽误时间久,便先自己拿着沈鹤鸣的卷子,看上面的做题过程。

    她一下子就发现,自己比沈鹤鸣少圈了一个关键词。

    沈鹤鸣说,这是一道套路题,思路很固化。

    “就算表面包装地再好,背后也就只有那几个简单的公式推导,属于简单题。”

    沈鹤鸣云淡风轻地说。

    崔呦鸣这下信了,这真是一个学霸。

    完成全部作业,崔呦鸣问道:“你回家吗?”

    据沈鹤鸣所言,他爸妈已经把他放养一个月了,他每天早上都吃小区门口的烂菜叶包子,都怕把脑子吃坏了。

    “回吧,新房子不远,你也早点休息,”沈鹤鸣收拾东西。

    崔呦鸣出门进了对面屋。

    十一点半了,崔恩霜依旧在眉飞色舞地和崔豪说自己表演中的趣事。

    “老师夸我长得漂亮,不当艺术生可惜了。”

    “我高考完就去学钢琴,爸爸你可要找最好的老师来教我。”

    崔豪高兴地说好。

    崔呦鸣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便进了自己房间,开始自学。

    沈鹤鸣在隔壁待了挺久。

    他在柜子里翻到了一个没打开过的野营帐篷和一个睡袋,看着空旷的客厅,他陷入了纠结。

    最后,他觉得这个行为实在变态,终于将东西都归回原位。

    他抿下最后一口咖啡,喉间发苦,头脑变得异常清醒,能再刷三百题。

    他拿起桌上的钥匙,拎着书包出了门。

    明天再来,带一床被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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