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嗡嗡停歇,向后拨了拨发,耳根子不好却专注她动静的朱爱龄立马从餐桌起身,走向洗浴间门口,声音仍清亮,“亲亲啊,弄完就快出来吃,干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甄珎边梳发边扬声答道。

    把台面清理了下,才边扎发边走出,人还没坐下,就忍不住开口,“奶,那水管子刚修,不会再漏水淹了柜子,但你也别什么都往里搁。”

    才收拾几天,她找吹风机的功夫,就看见原本清理出来的洗浴柜放了舀水勺,插电板,还有些埋灰的药粉。

    “连插板您都敢放,万一又淹了呢。”

    现在一听孙女教育她,朱爱龄就止不住愁面,自从她爷不久前过世,孙女就下乡跑来和她住,起初她很高兴,以为就陪她熬些日子,不成想这一陪,就陪了一个夏天,天天不是捣腾家里,把这个那个丢掉,就是去田里摘玉米挖红薯,背着竹筐回来就躺在竹编椅里睡觉,怎么赶也赶不走。

    终于,今天要回去当她的大明星了,这临走还要再提醒一遍让她别老糊涂,立马瘪嘴耷眼,“行啦,我是老了,不是傻了!”

    甄珎一听,立马朝她笑,憨喜十足,“哎呀,人家担心你嘛,爱之深责之切嘛,您说是不是。”

    “我看你是欺负你奶奶我。”

    见她放下筷子要扒拉她,忙正色,“快吃吧,别耽误工作了。”

    甄珎又讨喜地笑笑,才心满意足地吃上第一口。

    来时只有一只20寸的行李箱,走时,后备箱堆满了东西,即便有些东西随处可买。

    不愿多瞧,心知奶奶决不会听她话进屋,便透过车窗同她道别,“奶奶,照顾好我种的菠萝哦,等我回来就长出来了。”

    前两天朱爱玲从集市拎回一个完整的菠萝,见她削皮要把叶头丢掉,闲着无聊栽在了庭前。

    “能长出来才怪了,埋雷似的,知道了知道了,一路顺风啊。”

    甄珎笑着扭转车头,“我会想你哒,您别太想我哦。”

    说完,不敢再看她,车子从院前石板路而下,望着后视镜,而后一脚驶离。

    等到邻市,已是傍晚。

    随意冲了个澡,经纪人许鼎携着助理小晓前来。

    给他们从冰箱拿了两瓶水,气虽散却带着笑,“来得挺赶巧。”

    许鼎手下就她一个艺人,她休假的期间自己也落了个清闲,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也哼笑出声,“要不是怕被隔壁业主当变态,我们一早就候在家门恭迎您回来了。”

    对面的人许是洗完澡犯懒,整个人斜身坐着,就差头一歪,躺着了。

    只听她轻轻一笑,一双明艳的桃花眼似沾了清晨的露水,流睇娇波,“怎么会,顶多当我是欠高利贷,来暴力逼债的。”

    许鼎很高,很有分量,尤其是大肚腩,常常一己之力帮她挡下脑热的粉丝。

    小晓兼化妆,高中辍学自学技术,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甄珎的化妆师,听到甄珎的调侃,盯着许鼎因坐姿又大了一倍的肚子,大咧咧笑出声,“粉丝都说了,我们不用找保镖,许哥肚子一弹一个准。”

    又好奇地反问,“哥,人家都是中年发福,你怎么才三十就怀子啊,要不要去医院查查啊,别高脂肪高血压了。”

    “去你的!”

    许鼎长得就憨厚,拍拍肚皮,笑得眯眼,“你懂啥,哥是福得流油。”

    “是,别人都是金钱袋,你是孕三胎。”

    “嘿!好的不学,尽学你姐埋汰人。”

    小晓瞧了眼笑而不语的某人,瘪嘴,“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行了,一边去,还有正事。”许鼎说着,敛色看向甄珎。

    甄珎是个入圈三年的演员,这次回来就是拍戏。

    听着许鼎述说剧方那边的情况,脑海里回忆着前半年发生的事。

    春季档,她首次出演女主角的校园青春剧在黄金卫视播出,这之前凭着她稳扎稳打的演技和出色的外貌有不错的观众缘,加上合作的男主属于大流量,本以为会有不错的反馈,结果讨论度日渐高涨,但皆是笔诛声讨。

    她饰演的自卑敏感的高中生被贴上了矫情,没事找事、心理病的标签,在剧里所有的行为都被作歪曲解读,甚至扣到了演员本人身上。

    所有社交平台被攻陷,冒犯的丑照、对她本人一举一动的恶意解读,像古时被挂在城头显威立势的死刑犯。

    无论她怎么作解释,怎么对他们笑,他们都能为所欲为,断章取义。

    这导致她的代言,片约全断了,人更是怕了。

    如今回来,也只是因为不能再退缩。

    许鼎现在所说的剧片也是没出事前定下的,但出事后,片方一直找各种理由拖延,至今才确认用她。

    “陈与柏?”

    “嗯,陈与柏路人缘好,演技扎实,听圈里说他这人性子平和,很好相处,你不用担心。”许鼎展开眉头,替甄珎放心下许。

    陈与柏话剧出身,而后在叙述楚汉争霸的权谋电影中以项羽的角色正式亮相,因其饰演的项羽铁血中仍可窥贵胄的自骄儒雅,被广为认可。

    此后,他转战系列剧,以《检察官》开场,一脉相承,出演皆是正剧,这个暑假,甄珎还看了他出演的家庭情感剧《追问》。

    他在当中饰演家中的小儿子,一路磕磕碰碰考上北大,在成长以及发展中对家庭、自己、社会的追问。

    甄珎至今还记得结局,他回到儿时来来回回上学的路,轻捏点燃的烟,就那么空空地望着。

    从回想中抽离,她拿过桌上的资料,翻到了印有陈与柏大头像的一页,视线往下,“剧本我已经看过了,明天你们来准时接我就行。”

    “行,那小晓是留下来陪你还是?”

    甄珎头也不抬,“回去吧,过了今天就忙了。”

    “姐,你一定要多笑,不然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小晓在进楼前压低声提醒,语气很是怨恨。

    甄珎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我不摘口罩总行了吧。”

    “那更不行,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说你阴森怪。”

    甄珎走进大堂,笑她,“躲了三个月,确实蛮阴暗的。”

    见她满腹委屈又要打抱不平,连忙制止,“没事,那么久了,早该忘了我这么个人。”

    在等电梯的间隙,许鼎才赶上两人。

    出了电梯,三人抵达办公间。

    导演编剧皆已到席,见到他们忙起身问好。

    甄珎摘下口罩,躬身,笑得眉眼弯弯与他们握手报上大名。

    女编剧望着她,“比荧幕里还漂亮,眼睛真好看。”

    听到夸奖,她笑意放大,眼眸如琉璃,媚而亮,“还是您的眼睛比较宽容。”

    “真会说话。”编剧难以自抑笑容,扭头与导演对视了眼。

    “先坐下吧,与柏马上到。”导演抬手示意大家落座。

    气氛马上安静下来,甄珎也沉下心读剧本,刚打开笔盖想标记,传来骚动。

    她背对着门坐,见大家起身,意识到男主角来了。

    “与柏,来了啊。”导演见到人笑得很是亲和。

    陈与柏背身轻合上门,牵起波痕般的笑,“嗯,来晚了些,让你们久等了。”

    瞧着微弓着腰,加快脚步走来的人,导演越看越喜欢,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与柏这个人谦逊实干,不骄不躁,很是难得。

    “不晚不晚,很准时,坐这。”

    陈与柏坐在了长桌上位的左一,抬眼看见对面的人立马伸出手,“你好,陈与柏。”

    甄珎轻握他指尖,舒展笑容,“女主角,甄珎。”

    她的笑容太闪,这次剧本女主角是个绝色佳人,尽管从网络上知她妍丽无限,可还是惊叹于此刻,她有一双皎皎明眸,右眼正下方有一颗痣,顾盼旖旎。

    甄珎同时也在看他,一眼看去,他有点不显年纪,五官俊秀,凭凑起来很有顿感,周正而温恂,像一块未经切磨的玉。

    比《追问》里的他更明朗锋利些。

    她率先收回手,两人一同坐下,不再耽搁,开始今日的任务——剧本研读。

    这次拍摄的是一部情感仙侠剧,这也是甄珎为何震惊男主角是陈与柏。

    虽说剧情脱离了翻来覆去的虐恋情深,但主线依旧是感情线。

    仙魔两界娄渊之盟到期,两方蛰伏已久,皆欲一战拿下三界的统治权,在观望之际,天界率先以和亲制动,将掌控人界的神流天神的幼女嫁予魔尊,故事便以此开始。

    甄珎便是玄液(水)族的幼女,圆月仙子,陈与柏则是那魔力无边的魔尊。

    导演正在说此次拍摄的景都要实拍,景都已经勘测过,需要演员跟着跑,随后将日程表分发下来,让大家照此安排好自己的行程。

    甄珎粗略一看,拍摄近四个月,年关前结束,还能过个好年。

    上半场基本都是导演与编辑在讲戏,下半场才让主演们探讨,提问。

    剧本主角属于双强,幼女自小被剜了眼,灵根尽封,虽父母亲告知是宿敌所害,可她一直心存猜疑,后期她得知真相却是魔尊替她取回,可幼女即便残疾,其实一直在练武,企图以过强的内力打开灵脉,在家中拿捏父亲的愧疚掌管辛良阁,镇锁族法药本。

    她坚毅聪慧,作细探嫁到魔界,一步步得到魔尊的信任,得知真相,就算再难也应当沉思寂虑,亲手拿回眼睛。

    甄珎缓声道出自己的想法,察觉到陈与柏在看她,扭头与他对上一秒,他眼神凝和,在认真聆听、思索。

    编剧在她说时,频频点头,可当她说完,只作安抚态,“剧虽要突出女性魅力,但这样才有看点。”

    当头一棒,转眸看到导演认可的颔首,抿了抿唇,敛眸扯过自己的剧本。

    显然,这本子要靠男主来引流。

    “我和甄珎的看法一样,后面圆月若因爱失去自我,那这本子的立意就毁了,现在的观众平均年龄不高,文化水平却高,女性形象的塑造更重要了。”

    说着,朝对面的人轻轻一笑,“圆月怎么会爱上不尊不信她的人。”

    甄珎在他开口时便注视着他,而后眼眸一颤,轻轻撇过脸。

    他真如传言,温润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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