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观的灯还亮着,我进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自顾自地爬上了席子,正打算把木屐脱下去,但是看着童磨气定神闲地坐在我的椅子上,我还是忍住了。

    我去,怎么赖着不走了,这明明是我的房间啊?我也老大不小了,你这么大一个鬼就不知道避嫌,不要深夜呆在小姑娘房间,成何体统啊?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人模狗样地喝了一口。

    我偷偷打量一下他,俊朗的五官和五彩的眸子倒印在茶水中,没人能想象出这么看似美好的青年以吃人为生。

    他的眼睛里仿佛没有任何情感。

    想到这里,我不禁竖起汗毛,一时间我们俩都没说话。

    说点什么好呢?他都没提我跑出教观的事情,那我也不应该再提了。

    我张了张口:“童磨大人……”

    他把茶杯放下,认真的说:“我很想听一听后面的事。”

    什么后面的事,你是指我进了鬼杀队大本营,并且还和鬼杀队员达成一致进行合作,就是为了歼灭和你一样的鬼。

    那我是找死呢吧。

    “您是说我……”我思虑着如何能更圆滑地回答。

    “潇湘馆春宁发幽情之后呢?”

    “……”

    什么?就这啊?你是故意的吗?

    能问出这么个必杀的问题还要回忆起十五岁碰见他吃人之后的一年中,当时我恶心的吃不下去饭,也没有变成鬼,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想出去。

    童磨最初还给自认为贴心地给我找了几个年纪相同的玩伴,美其名曰给我的一份礼物。

    那几个姑娘精神状态一看就不对,估计被童磨恐吓了一番,我心想绝对不能重蹈覆辙,立刻想办法把这几个姑娘送下山,没准哪天教观倒闭,童磨给她们再吃了,那我是真不活不下去了。

    童磨把这些事尽收眼底,大概看出我在想什么,他静静地注视着我。

    那双五彩眸子里还是如彩虹一般漂亮。

    只是我在那片彩虹没有看出任何情感。

    “我送你的礼物不喜欢吗?”他看似无辜的说道。

    在他眼里,这些女孩不过是礼物。

    对,物品而已。

    那么同理,我也一样。

    “哎呀呀。”他略带夸张地擦擦眼睛:“我真的好伤心啊。”

    我不是我没有,谁能懂我踏马才十五岁,每天还要哄着一个比我大二百岁的鬼。

    “怎么会呢童磨大人。”我开口道:“我不能总是跟她们玩啊,我得陪着您吗不是?”

    童磨挑挑眉,似乎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会讲故事的。”我自告奋勇地说:“你想听《红楼梦》吗?”

    他歪歪头,颇有兴致地说:“什么是《红楼梦》?”

    我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凭借我高中优秀的阅读基础,以及强大的记忆能力,讲个《红楼梦》还是没问题的。

    不,有问题。

    这家伙还真是对人类的感情一窍不通啊,是做鬼时间太长了吗?

    他有些许疑问:“所以呢,贾宝玉到底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

    他不明白,他根本不懂。

    最基本的喜怒哀乐已经是他理解的上限了。

    嫉妒,不甘,心疼,酸楚,这些复杂的情感他无法理解。

    多么可悲。

    思绪被拉回现实,我想了一会,时间一久,后面的情节我有点忘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童磨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于是我蹬鼻子上脸:“要不……容我在组织组织语言?”

    他没回话,把头垫在手上,仔细端详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也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两下。

    “小心音,你是不是……长高了?”

    诶诶,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好像是的呢。”我也思考了一下,之前好像只到童磨胯骨这里,现在能碰到他胸前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我:“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我如实回答,心里忍不住吐槽,怎么着?突然问这个,总不能看我活得太久要把我吃了?

    “有点小。”他这么说。

    “确实。”我也认同,紧忙点了点头:“得多活几年。”

    他笑了笑,用扇子拍了拍我的头:“出去玩好玩吗?”

    正题终于来了是吧?

    “哈哈,还行。”我干笑了两声:“但是肯定不如跟你玩好玩。”

    “是吗?”他说着用手指把胳膊划开,鲜血从裂口处流出来,甜腥味在四周散开。

    他把我拉过来,轻轻地掐着我的下巴,我不得不喝下一口血液。

    许久不喝他的血液,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甜腥味在我的舌尖蔓延到四肢,但是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下次再想出去玩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他眨了眨眼睛:“外面世界可是很危险的哦,我的血液可以让你变强。”

    我去,这还是我认识的童磨吗?这么好说话,简直天使。

    “不过还是很弱就是了。”他又补充一句。

    撤回刚才心里想的。

    鸡鸣报晓。

    我醒的时候还觉得身子有点沉重,不知道是谁给我盖的被子,不过樱色和服倒是整整齐齐穿在我的身上。

    我习惯性地望向四周,童磨已经不在屋子,刚走出屋门的我就被院子里熟悉的香味吸引。

    紫藤花如瀑布一般,花朵在风中轻轻地摇曳,淡淡的香气四溢。

    万世极乐教观从来不种紫藤花树,童磨是用什么手段在一夜之间把它弄来的,血鬼术吗?

    这棵紫藤花树位置稍偏,不过部分硕大的枝丫能伸进屋檐,在我的席子恰好能够到。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回到屋里,发现昨晚放在窗边的紫藤花手环不见了。

    “……”

    童磨这几日倒是很闲,之前也不知道他忙什么,现在整日呆在教观里,除了听取信徒的祷告就是赖在我的房间里不出来。

    看吧,一只鬼都有编制。

    数不清这是童磨第几次过来看我,他歪着头抱怨今天的信徒讲的故事不怎么有趣,而且都是一群又臭又硬的男人。

    我随口应了几句,枕着胳膊思考是不是到日子去蝶屋提供血液了,思及此,我难免心虚,偷偷地瞟了一眼童磨。

    他还在继续讲那些人有多可怜,自己有多同情对方,多希望他们早日升天,永享极乐。

    或许他看不出来我有什么异样吧。

    “诶呀呀。”童磨盯着我说:“我怎么看着你好像不认真听我讲话,我会很伤心的。”

    “……”

    收回我刚才的话。

    苦中作乐是我对童磨最大的评价,光是想想一群无知的信徒对一个更不靠谱的家伙祷告我就感到悲哀。

    万世极乐教真踏马是个传销组织。

    “你看错了。”我赶紧纠正他,又丝滑地转移一下话题:“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茶。”

    还没等他回答,我就立即站起来准备拿茶壶,可能由于这几天呆在教观里没出门也不怎么锻炼,血压有点低,脚底下感觉有点飘,没走几步我就撞在书架上。

    书架上的书本摇摇欲坠,我心道这可不好,砸中了又得晕一阵子。

    书被稳稳地接住,我靠在童磨身上才得以站稳。

    然后我觉得脖子一凉,童磨把手放在我的脖颈上了。

    鬼的体温偏低,我不禁打个哆嗦,他的指甲有点长,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扎得疼。

    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弄死我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感受到我的体温,童磨弯腰看着我,嘴角上扬。

    “……”我不太适应和他有身体接触,甚至忘了身份,有些强硬地说:“把手放下。”

    “不对。”童磨道:“你应该这样说。”

    “童磨大人人家好痛,快把手放下啦。”他情绪饱满地说上这么一句。

    “你……”我忍无可忍:“你从哪里学的?”

    他好像被我的反应伤到了,有些委屈说:“书上是这么说的。”

    “什么书?”

    他从身后掏出两本书,如实地回答:“这两本。”

    《那些年和教主的两三事》

    《闺房蜜事》

    “……”我想了想措辞:“少看这些书,容易把脑子看坏。”

    童磨不以为然:“怎么会呢?这些话本很有意思的,我觉得不比《红楼梦》差。”

    他把手放下,开始翻书,津津有味地念给我听:“你看这段描写:‘她忽然觉得脸颊微热,身体像火一般灼烧……’”

    “停停停停停停停……”我连忙打断他。

    谁能救救我啊,童磨他脑子抽了,受罪的却是我啊啊啊。

    解救我的是主公送给我的鎹鸦,他落在屋檐上正打算说话。

    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假装看不见童磨投过来好奇的眼光。

    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做人真累。

    “这个是我捉的鸟。”我抢先一步说。

    “看起来还不错呢。”童磨装了装样子:“是从鬼杀队总部捉的吗?”

    “……”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卒。

    总觉得自己有种墙头草的感觉,我觉得有必要开口解释一下了。

    “那个,我其实是为了童磨大人可以安贞无忧,教观香火绵延才……”

    我脸通红,生生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了。”

    “我编不下去了。”我自暴自弃地说,秉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指导准则,我坦白了去鬼杀队的事情。

    但是我隐去了提供血液等事情,又添油加醋改编了一下。

    不过好在回答的主旨大意都还在。

    童磨没有生气,他好像更有兴致,似乎并不把鬼杀队和我当一回事,而是觉得总算有人给他的生活带来不小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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