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把房产证递到苏云生面前，抱着胳膊倨傲地说，“你看清楚了，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苏云生坐在沙发上。
四个孩子成家立业后，好久都没回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回来一趟，她以为是来看她的，还欣喜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没想到小儿子是拿着房产证，来跟她说房子归属权的事儿。
她疑惑地看着小儿子。
“我和你爸都结婚半辈子了，这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当然该有我的一半啊。”
“夫妻共同财产？你的一半？”
男人像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噗嗤一声乐了，“你们扯过结婚证没有？就办了场酒席，叫了几个人来家里喝了点喜酒，就算结婚？结婚是要去民政局登记，领结婚证的！你们去了吗？！”
“都没结婚证，算个屁的夫妻！”
“从法律上来说，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爸的财产你也没有更资格继承！”
苏云生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只是初中毕业，没念过几年书，她肯定不如当律师的儿子，那么了解法律。
“我和你爸办过酒席，在亲戚朋友面前拜了天地，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夫妻呢。”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为什么没扯结婚证。当时我嫁给你爸的时候，才十六岁，领不了结婚证。再说他和我结婚当天，就掉到粪坑里淹死了，就没办法了……”
苏云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她明白过来林轩的意思，“虽然在法律上，我和你爸不算夫妻。但你爸死之后，我当你们的二十多年的后妈，把你们拉扯长大不容易，也算是你们半个妈吧。你不能光讲法律，不讲人情啊。”
“半个妈？”
小儿子林轩冷笑。
“拉倒吧！看在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的面子上，房子让你免费住了这么久，已经够客气的了。”
苏云生，“你，你什么意思。”
林轩穿着昂贵的西装，梳着大背头，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态度倨傲无比。
“从明天开始，你就搬出去吧！”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苏云生错愕地瞪大眼，“如果我不搬呢！”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林轩冷哼。
他可不是来和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扯皮的。
就算她在房子里住了二十多年又能怎么样，反正房产本上不写她的名儿，她就没资格住在这里！
法律上来说，她和他们就是个陌生人，他们没必要供养她。
更没义务给她一分钱！
林轩站起来，眼神阴测测的，“你识相点儿自己搬出去，不识相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识相！”
苏云生脑子一片空白，双手颤抖呆滞地看着面带威胁的林轩。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
“我当初嫁给你爸，才十几岁就起早贪黑，照顾你们吃喝拉撒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现在嫌我年纪大了没用了，就想拿法律当武器，赶我离开？”
苏云生眼眶通红，勃然大怒。
“没门儿，我不会走的！”
“那你就等着吧！”林轩傲慢地摔门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云生怔愣，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抹了把泪，起身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出门去找老大和老二。
她必须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
苏云生去找老大林芳，但因为没有门禁卡，就被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口，她只能在门口徘徊。这时候看见远远走过来的一大帮子的人，苏云生激动地扯开嗓子喊。
“瑶瑶，瑶瑶！”
保安拦住了她，“哎哎，喊什么呢！”
林瑶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肚子高高地挺起来，看起来已经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她身边跟着一个有钱的年轻男人，一身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得出来身价不菲。
大姐林芳，还有二姐林霞亲亲热热地挽着林瑶的手，似乎在说什么话。
林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跟在他们身后。
丝毫不见在苏云生面前的倨傲。
苏云生刚想叫住他们。
这时候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眼角微微有细纹的女人。女人长相有些眼熟。
直到林瑶握住那女人的手，激动地喊了她一声妈。成功让苏云生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往阴影处躲了躲。
看见林瑶，女人担忧地说，“瑶瑶，你都怀孕了，还回来干什么？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妈，我就是想您了。”
林瑶拉着她的手，略带撒娇。
“我们母女好不容易才团聚了，我就想回来多看你几眼。”
女人握着林瑶的手，满脸疼惜，“瑶瑶，妈也很想你！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才一岁多，还没断奶呢，想到你每天每夜哭着喊妈妈，我就心如刀绞。现在总算能看见你了，这些年你有没有吃苦，过得还好吗？”
林瑶边抹眼泪，边摇头，“这些年我过的很好，一点也不苦。”
“怎么就过的很好？”
林霞翻个白眼，撇了撇嘴。
“以前那些破事我都不想提！妈，爸把您赶走之后，又找了个小的。想尽办法虐待我们！您都不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晚上瑶瑶躲在被窝里哭，您知道我们多想您吗？”
她们声音不小，苏云生听得清清楚楚。
她身体微微颤抖。
当年林瑶他们亲妈打工的时候，勾搭上了外面的小白脸，跟着奸夫跑了。
毕竟是他们的亲妈，她怕孩子们伤心，所以才没跟他们说实话。
结果到头来，还是她吃力不讨好？
因为要照顾四个没血缘的孩子，娘家人早早就和她断了联系。
这些年她打工赚的所有钱全都花在了四个孩子身上，身上没留一分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也要给孩子们一口饭吃。
家里穷，没有办法给他们更好的条件。
结果在这群白眼狼眼里，就是虐待？！
“瑶瑶别怕，有妈妈在。”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感动地说，“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一家五口终于团聚了！”
林瑶躺在女人的怀里低声抽泣。
“好了好了。”林霞喜笑颜开，三个人相互依偎着亲近地走进了小区楼。
林芳跟在林轩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小声的说，“那个房子处理了没？”
“那么着急干什么。”
林轩不明白，“那个筒子楼又破又小，地理位置还不好，就算卖了，钱还不够在京市买个厕所的。”
林芳不耐烦，“钱有什么要紧的，有瑶瑶在，只要抓住了陆耀东那个公子哥儿，要多少钱没有？”
林芳语气厌恶，脸上明晃晃的仇视。
“我就是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我看到她就隔应！”
“那个女人仗着照顾过我们几天，一直拿着恩情要挟我们。小妹心肠软，不好意思跟她翻脸，现在不好容易找到了亲妈，可不能再让她出来给我们添堵！”
林轩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嫁过来就克死了我们爸，又拦着找我们亲妈，还虐待欺负我们，我早就不想再看她那张恶心的脸了。”
林芳，“你事情办利落点。”
林轩，“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林芳，“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传到苏云生耳中。苏云生恍惚又茫然地听着。身体发软，好像在梦里飘忽一般。
透过姐弟俩冷漠怨恨的面孔。
苏云生似乎还能看到他们小时候，抱着她的腿，哭着喊着喊饿的场面。
还有努力照顾他长大，知道他终于考上大学，泪流满面的激动场面。
以及为了供四个兄弟姐妹读大学，她累到在工厂当场晕厥时候的场面。
往事都历历在目。
衬托得此情此景，格外的刺目。
虐待欺压？拦着他们找妈？她什么时候拦着她们了！
保安坐在亭子里面，忍不住和旁边的人嘀咕，“这林家人的运气还真出了名的好。小女儿听说嫁给了个有钱人，还是什么首富，家里搞房地产的，结婚的时候，给我们这些保安都每人送了包利群……”
苏云生更加恍惚了。
林瑶结婚了吗？从来没有人通知过她。
现在看来，连门口的保安都知道了，她这个自认为关系好的后妈却一无所知！
真是太可笑了！
她还在期盼其他的孩子会和林轩不同，原来没什么不同。苏云生又哭又笑。
她都不知道这些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呕心沥血照顾四个孩子长大，结果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她自认为的毫无保留的母爱，到头来分文不值！
合着这么多年，她都自作多情了！
喉咙一股腥甜，苏云生硬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苏云生脚步飘浮地回到破旧的筒子楼里，坐在沙发上，看着闪烁着雪花的老牌电视机，她孤单地想着今后该怎么办。现在指望不上养育多年的孩子了，她身上没钱，又早就和娘家断了联系……
想着想着，苏云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苏云生茫然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撬开了锁，踹开门破门而入！
苏云生被闯进来的陌生男人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大汉虎背熊腰，还纹着黑色纹身，他上下打量苏云生，“就是这个老太婆吧？”
他和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快点给我砸了，别耽误了吃饭的时间！”
“好咧！”
小弟嬉皮笑脸地环顾一圈。
抄起手上的棍子就对电视机砸了过去。
本来就颇有岁月的电视机黑屏闪了几下雪花，就彻底死机了。
小混混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顺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反正雇主是这么吩咐的，只要不闹出人命，把那个老太婆赶出去，让他们随便做什么！
可惜这房子就是个偏僻的老破小筒子楼。
实在捞不了什么油水。
“住手！”
苏云生目眦欲裂，扑上去拼命的阻止，长年累月养成的节俭的习惯，恨不得棍子砸的是她自己，“这是我家，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抢闯民宅，我要告你们！”
动手的小弟一个不注意被挠花了脸。
他恼羞成怒，一把把苏云生推到地上。
“告我们？实话告诉你吧，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让我们来的！”
“这房子的什么所有权，还是什么物品的归属权，全都是人家的。人家是个律师，你就是个没权没势，半死不活的老太婆，别老想着跟人家作对了！”
苏云生虽然也才四五十岁的年纪，但她这些年没日没夜起早贪黑地照顾兄妹姐妹四个人，身体早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
因为压力过大满头白发，因为没钱保养满脸沧桑的皱纹，身体佝偻，瘦瘦小小的被风一吹就倒。
四五十岁的年纪竟然像七十岁的老朽，形如枯槁。
被年轻小伙子推了一把，她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般。
她头磕到桌角上，身体上的疼痛及不过心里的痛，苏云生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律师？这个律师还是她自己供出来的！
真是太可笑了！她居然养出来了个催命鬼！
苏云生意识渐渐模糊，她含着不屈和怨恨闭上了眼睛……
苏云生猛地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两盘素菜，一盘菜是酸豆角，另一盘则是炒烂菜叶子，绿油油的一丁点儿油水都没有，看起来毫无食欲。
还有一碗白米饭，还是昨夜的馊饭，硬邦邦的用热水泡开，朴素得甚至有些简陋。
那股恨意如此真实。
以至于苏云生有些恍惚，她这是……
重生了？
这时候，苏云生感觉到一个小孩子正在扒拉她。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林轩，七八岁的模样，又黑又小面黄肌瘦，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破旧，看起来像个瘦猴子似的。
林轩脏兮兮的小手抱着她的裤子上，边上蹿下跳，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锐哭喊。
“我要吃肉，我才不吃烂菜叶子！！！”
苏云生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了。
新仇加旧恨积攒在一起，她措不及防一巴掌呼在林轩的脸上，暴怒地吼，“吃你妈去！”
苏云生坐在沙发上。
四个孩子成家立业后，好久都没回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回来一趟，她以为是来看她的，还欣喜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没想到小儿子是拿着房产证，来跟她说房子归属权的事儿。
她疑惑地看着小儿子。
“我和你爸都结婚半辈子了，这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当然该有我的一半啊。”
“夫妻共同财产？你的一半？”
男人像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噗嗤一声乐了，“你们扯过结婚证没有？就办了场酒席，叫了几个人来家里喝了点喜酒，就算结婚？结婚是要去民政局登记，领结婚证的！你们去了吗？！”
“都没结婚证，算个屁的夫妻！”
“从法律上来说，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爸的财产你也没有更资格继承！”
苏云生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只是初中毕业，没念过几年书，她肯定不如当律师的儿子，那么了解法律。
“我和你爸办过酒席，在亲戚朋友面前拜了天地，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夫妻呢。”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为什么没扯结婚证。当时我嫁给你爸的时候，才十六岁，领不了结婚证。再说他和我结婚当天，就掉到粪坑里淹死了，就没办法了……”
苏云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她明白过来林轩的意思，“虽然在法律上，我和你爸不算夫妻。但你爸死之后，我当你们的二十多年的后妈，把你们拉扯长大不容易，也算是你们半个妈吧。你不能光讲法律，不讲人情啊。”
“半个妈？”
小儿子林轩冷笑。
“拉倒吧！看在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的面子上，房子让你免费住了这么久，已经够客气的了。”
苏云生，“你，你什么意思。”
林轩穿着昂贵的西装，梳着大背头，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态度倨傲无比。
“从明天开始，你就搬出去吧！”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苏云生错愕地瞪大眼，“如果我不搬呢！”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林轩冷哼。
他可不是来和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扯皮的。
就算她在房子里住了二十多年又能怎么样，反正房产本上不写她的名儿，她就没资格住在这里！
法律上来说，她和他们就是个陌生人，他们没必要供养她。
更没义务给她一分钱！
林轩站起来，眼神阴测测的，“你识相点儿自己搬出去，不识相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识相！”
苏云生脑子一片空白，双手颤抖呆滞地看着面带威胁的林轩。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
“我当初嫁给你爸，才十几岁就起早贪黑，照顾你们吃喝拉撒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现在嫌我年纪大了没用了，就想拿法律当武器，赶我离开？”
苏云生眼眶通红，勃然大怒。
“没门儿，我不会走的！”
“那你就等着吧！”林轩傲慢地摔门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云生怔愣，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抹了把泪，起身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出门去找老大和老二。
她必须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
苏云生去找老大林芳，但因为没有门禁卡，就被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口，她只能在门口徘徊。这时候看见远远走过来的一大帮子的人，苏云生激动地扯开嗓子喊。
“瑶瑶，瑶瑶！”
保安拦住了她，“哎哎，喊什么呢！”
林瑶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肚子高高地挺起来，看起来已经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她身边跟着一个有钱的年轻男人，一身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得出来身价不菲。
大姐林芳，还有二姐林霞亲亲热热地挽着林瑶的手，似乎在说什么话。
林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跟在他们身后。
丝毫不见在苏云生面前的倨傲。
苏云生刚想叫住他们。
这时候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眼角微微有细纹的女人。女人长相有些眼熟。
直到林瑶握住那女人的手，激动地喊了她一声妈。成功让苏云生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往阴影处躲了躲。
看见林瑶，女人担忧地说，“瑶瑶，你都怀孕了，还回来干什么？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妈，我就是想您了。”
林瑶拉着她的手，略带撒娇。
“我们母女好不容易才团聚了，我就想回来多看你几眼。”
女人握着林瑶的手，满脸疼惜，“瑶瑶，妈也很想你！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才一岁多，还没断奶呢，想到你每天每夜哭着喊妈妈，我就心如刀绞。现在总算能看见你了，这些年你有没有吃苦，过得还好吗？”
林瑶边抹眼泪，边摇头，“这些年我过的很好，一点也不苦。”
“怎么就过的很好？”
林霞翻个白眼，撇了撇嘴。
“以前那些破事我都不想提！妈，爸把您赶走之后，又找了个小的。想尽办法虐待我们！您都不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晚上瑶瑶躲在被窝里哭，您知道我们多想您吗？”
她们声音不小，苏云生听得清清楚楚。
她身体微微颤抖。
当年林瑶他们亲妈打工的时候，勾搭上了外面的小白脸，跟着奸夫跑了。
毕竟是他们的亲妈，她怕孩子们伤心，所以才没跟他们说实话。
结果到头来，还是她吃力不讨好？
因为要照顾四个没血缘的孩子，娘家人早早就和她断了联系。
这些年她打工赚的所有钱全都花在了四个孩子身上，身上没留一分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也要给孩子们一口饭吃。
家里穷，没有办法给他们更好的条件。
结果在这群白眼狼眼里，就是虐待？！
“瑶瑶别怕，有妈妈在。”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感动地说，“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一家五口终于团聚了！”
林瑶躺在女人的怀里低声抽泣。
“好了好了。”林霞喜笑颜开，三个人相互依偎着亲近地走进了小区楼。
林芳跟在林轩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小声的说，“那个房子处理了没？”
“那么着急干什么。”
林轩不明白，“那个筒子楼又破又小，地理位置还不好，就算卖了，钱还不够在京市买个厕所的。”
林芳不耐烦，“钱有什么要紧的，有瑶瑶在，只要抓住了陆耀东那个公子哥儿，要多少钱没有？”
林芳语气厌恶，脸上明晃晃的仇视。
“我就是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我看到她就隔应！”
“那个女人仗着照顾过我们几天，一直拿着恩情要挟我们。小妹心肠软，不好意思跟她翻脸，现在不好容易找到了亲妈，可不能再让她出来给我们添堵！”
林轩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嫁过来就克死了我们爸，又拦着找我们亲妈，还虐待欺负我们，我早就不想再看她那张恶心的脸了。”
林芳，“你事情办利落点。”
林轩，“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林芳，“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传到苏云生耳中。苏云生恍惚又茫然地听着。身体发软，好像在梦里飘忽一般。
透过姐弟俩冷漠怨恨的面孔。
苏云生似乎还能看到他们小时候，抱着她的腿，哭着喊着喊饿的场面。
还有努力照顾他长大，知道他终于考上大学，泪流满面的激动场面。
以及为了供四个兄弟姐妹读大学，她累到在工厂当场晕厥时候的场面。
往事都历历在目。
衬托得此情此景，格外的刺目。
虐待欺压？拦着他们找妈？她什么时候拦着她们了！
保安坐在亭子里面，忍不住和旁边的人嘀咕，“这林家人的运气还真出了名的好。小女儿听说嫁给了个有钱人，还是什么首富，家里搞房地产的，结婚的时候，给我们这些保安都每人送了包利群……”
苏云生更加恍惚了。
林瑶结婚了吗？从来没有人通知过她。
现在看来，连门口的保安都知道了，她这个自认为关系好的后妈却一无所知！
真是太可笑了！
她还在期盼其他的孩子会和林轩不同，原来没什么不同。苏云生又哭又笑。
她都不知道这些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呕心沥血照顾四个孩子长大，结果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她自认为的毫无保留的母爱，到头来分文不值！
合着这么多年，她都自作多情了！
喉咙一股腥甜，苏云生硬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苏云生脚步飘浮地回到破旧的筒子楼里，坐在沙发上，看着闪烁着雪花的老牌电视机，她孤单地想着今后该怎么办。现在指望不上养育多年的孩子了，她身上没钱，又早就和娘家断了联系……
想着想着，苏云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苏云生茫然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撬开了锁，踹开门破门而入！
苏云生被闯进来的陌生男人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大汉虎背熊腰，还纹着黑色纹身，他上下打量苏云生，“就是这个老太婆吧？”
他和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快点给我砸了，别耽误了吃饭的时间！”
“好咧！”
小弟嬉皮笑脸地环顾一圈。
抄起手上的棍子就对电视机砸了过去。
本来就颇有岁月的电视机黑屏闪了几下雪花，就彻底死机了。
小混混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顺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反正雇主是这么吩咐的，只要不闹出人命，把那个老太婆赶出去，让他们随便做什么！
可惜这房子就是个偏僻的老破小筒子楼。
实在捞不了什么油水。
“住手！”
苏云生目眦欲裂，扑上去拼命的阻止，长年累月养成的节俭的习惯，恨不得棍子砸的是她自己，“这是我家，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抢闯民宅，我要告你们！”
动手的小弟一个不注意被挠花了脸。
他恼羞成怒，一把把苏云生推到地上。
“告我们？实话告诉你吧，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让我们来的！”
“这房子的什么所有权，还是什么物品的归属权，全都是人家的。人家是个律师，你就是个没权没势，半死不活的老太婆，别老想着跟人家作对了！”
苏云生虽然也才四五十岁的年纪，但她这些年没日没夜起早贪黑地照顾兄妹姐妹四个人，身体早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
因为压力过大满头白发，因为没钱保养满脸沧桑的皱纹，身体佝偻，瘦瘦小小的被风一吹就倒。
四五十岁的年纪竟然像七十岁的老朽，形如枯槁。
被年轻小伙子推了一把，她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般。
她头磕到桌角上，身体上的疼痛及不过心里的痛，苏云生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律师？这个律师还是她自己供出来的！
真是太可笑了！她居然养出来了个催命鬼！
苏云生意识渐渐模糊，她含着不屈和怨恨闭上了眼睛……
苏云生猛地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两盘素菜，一盘菜是酸豆角，另一盘则是炒烂菜叶子，绿油油的一丁点儿油水都没有，看起来毫无食欲。
还有一碗白米饭，还是昨夜的馊饭，硬邦邦的用热水泡开，朴素得甚至有些简陋。
那股恨意如此真实。
以至于苏云生有些恍惚，她这是……
重生了？
这时候，苏云生感觉到一个小孩子正在扒拉她。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林轩，七八岁的模样，又黑又小面黄肌瘦，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破旧，看起来像个瘦猴子似的。
林轩脏兮兮的小手抱着她的裤子上，边上蹿下跳，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锐哭喊。
“我要吃肉，我才不吃烂菜叶子！！！”
苏云生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了。
新仇加旧恨积攒在一起，她措不及防一巴掌呼在林轩的脸上，暴怒地吼，“吃你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