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此情此景之下脑子里顷刻就发出了危险警报。

    我自然也知道最好的逃避方式——

    悄悄从袖底下抽出竹笛,按下《摄魂笛曲》的几个音节。

    但我右手腕间的那道力气几乎是同时地把我往外拽!

    笛曲只呜咽了几声就被迫中断。

    横蛮的力道,牵着我的手把我往阶梯之上的那处房门直引而去。

    “来都来了,不进来听我说说……这个冤魂河的故事么?”那人诡异地笑着,一侧长长的头发耷拉下来,遮去了他半边面容,苍白的手指上下跳动,中间的丝线被身后的烛光映出了血色。

    我看着他指间丝线往上提拉,我腕间的力道就又提了几分。

    越挣越紧,随着衣袖间落红点点,知道挣扎也无果,只得跟着这道力气往台阶之上走去。

    所幸那人只给我一只手绑上了丝线,另一手得以握紧竹笛防备着前行。

    那人指间的丝线仍在不断飞舞,流转着橙红色的微光。

    我被拉着几下就走到了阶梯中层。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转头一看,卜渊轻轻地把背上的人放到了地板上,在他耳边说了句“兄弟,出去之后记得帮我们报官。”

    转眼间一声利落的剑鸣,身旁掠过了一阵疾风——

    锵

    卜渊高举着重剑直接飞冲而去,劈向了那人的指间。

    没有预想之中的丝线崩断。

    忽明忽暗的橙红烛光之中,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叮叮、叮叮

    哐!

    一阵尘埃扬起,星星点点从房门洒落出来,漂浮在半空中。

    卜渊举剑的双手就被套上了金属环,一根根丝线拉着他手中剑掉落,整个人险些摔在地上。

    而牵引着我手腕处的力气也没有松开过半点。

    这个人给人套上丝线的原理……是要近身?

    在我被牵扯着来到门口的时候,卜渊已经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捆上了金属丝线。

    转眼间,他就被丝线拉扯到一角罚站,虽然使劲地挣扎,但就算是他的那身力气也无法挣脱。

    “欢迎光临。”操控丝线的人微笑着,伸手越过了我,关上了房门。

    这房屋僻静得很,门窗紧闭着,室内只有一盏橙红色的烛火,隐约可见有通往上层的楼道。

    我有意与那人拉开距离,紧捏着竹笛防备着可能突袭而来的金属环。

    “靠近一点。”他低声笑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没理会他的要求,抬眸直看向他。

    “也对,还没有自我介绍。”他仍是笑着,“平芜,木偶戏戏班主。”

    “你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哦?可是你们刚弄丢了我的哭泣木偶。”

    ……那个被我们救下来的哭泣的男子。

    “你的木偶,都是活人?”

    “死人的话,可就没意思了。”

    他轻飘飘地笑着,手上突然使劲一拉——

    突如其来的力道把我拉到了他面前,他轻笑着的吐息就近在咫尺。

    砰!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手一记竹笛,瞬间就挡下了一枚金属圈。

    然后,看着它“哐当当”地在地板上打转。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耳边传来男性的一声轻笑,紧随而至的就是一阵怪异的气味。

    一团墨绿色的云雾飘了过来,有些酸臭。

    我马上抡起竹笛朝他脸上打过去,可本来左手就没有多少劲——紧接着他一侧身,指间丝线牵动,绑在我右手的丝线就把我整个人扯开。

    我一个踉跄,吸入了不少雾气,眼前就一阵阵地发黑。

    在摔倒地上的一瞬间,我挣扎着一下把竹笛叼起来,双手按上了竹笛的笛孔。

    他这次没有防备。

    在特定的几声笛声呜咽后,他停在了原地。

    成功了。

    可是,我的头脑已是一片混浊。

    毒雾侵蚀着我的意志,手上也越发地使不上劲。

    在眼皮重重地沉下来之前,我只来得及操控他断开指间的丝线。

    噔噔

    在一声声丝线崩断中,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砰

    是竹笛滚落的声音,宣告着这场控制的失败。

    我知道,他恢复后定能重新再上一次丝线。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茫然地想:他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什么还要说我们弄丢了他的哭泣木偶?

    他大可以毒昏我们之后再下去把那个人捡回来……

    *

    果然,“哭泣木偶”又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他顶着一张绝望苍白的脸,被绑在一个木架上后,我觉得我此时此刻心里比他还冷。

    还真没逃掉啊?

    这谁救得了他?

    当初决意要救他下来的人……

    好吧,也被挂在了他旁边的一个木架上,正耷拉着脑袋,还没醒来。

    我打量了一圈,这里是一个算得上宽敞的室内,虽然门窗紧闭,但光线尚可,太阳光线透过了笼罩窗户的纱照了进来,室内中央的木桌上还点了两排烛光。

    一眼望过去,像是戏班子的准备室:

    靠墙的一处是一排排陈列架,摆放着华丽绣线织就的戏服、大袍,色彩绚丽;旁边是一个多层的柜子,摆满了耀眼的珠宝首饰,桌面上还有一顶缀满装饰的凤冠;一个银架子,上面铺满拉长的丝线,旁边还有油刷和线轴,一堆处理好的木材摆放在旁,有不少做好的关节支架;还有一个方桌,上面很多粉末,好像摆放着面团一样的东西,旁边是颜料和笔刷,还有刀具。

    抬眼望去,通往这个室内的通道里——竟立着一排排的木架,上面都是人!

    都是……平芜,那个人的木偶。

    那为什么卜渊和哭泣木偶摆在室内?难道他们都是比较特别的木偶?

    ……那我呢?

    如果说他们都是比较珍贵的木偶,被绑在木架上摆入了室内准备些什么工艺,那我此时此刻竟能坐在室内的椅子上观看这一切。

    我算什么?

    我试着动了动,发现双手手腕都被绑上了丝线,缠绕在椅子上,很紧。

    低头一看,不见了竹笛的踪影。

    难道算是搅局的被没收了作案工具?

    突然一阵茶香弥漫,绑着一架架人偶的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阵阵阴森森的笑声。

    那个自称为平芜的木偶戏班班主捧着一壶新煮的茶,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他拿起一只茶杯,拎着茶壶倒上了茶,顿时雾气弥漫。

    “来听我讲讲,这冤魂河的故事吧。”他轻轻勾起了嘴角。

    “……你给我手上缠着丝线,我怎么喝?”我看着他。

    “没说给你喝的,你就看着我喝。”他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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