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学时唱歌特别好听,穿绿色裙子那个”徐凯旋像是又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给那个女生描述了一遍,嘴角是止不住花痴笑,显得略有些傻气。

    一开始说话搭话的那个男生显然知道说的是谁。

    大二时候学校那次文艺晚会,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了明喻。

    一身绿裙,皮肤白皙,在聚光灯下,声音空灵醉人,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他哈哈一笑:“难怪啊,凯哥眼光不错,那可是公认的大美女,当时没多努努力?”

    徐凯旋笑容敛了一下,撇撇嘴,“嗨,别提了,努力也没用,她有个青梅竹马…”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别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停了打趣的心思,

    文学院的那个女生叫唐恬,只见她脸色依旧难看,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神色复杂。

    徐凯旋看她这样,有点不爽,“…你这什么表情?觉得我不配啊,想笑话我就笑呗”

    “不…不是”唐恬这才像回过神,声音艰涩,她刚刚想到了他说的是谁了,

    可是又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低头垂眼道,声音有些迟疑“我…我听说,她…自杀了…”

    婚礼上音乐还在播放着,可她的话还是清晰的穿到了周围几个人的耳朵里。

    让此刻仿佛时间静止,嘈杂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

    还是“哐啷”的一声打破了这瞬间的凝滞,让几个人反应过来。

    时逢怔愣的看着掉落的杯子,水撒湿了他的裤子,他极少有这么失礼的时候。

    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女生说了句什么…什么……自杀?

    谁自杀了?明喻?

    他的舌头发麻,口腔被冻住了般无法发出声响。

    周围人已经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因为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徐凯旋好像是最激动的那个,一连追着唐恬问了好多话,

    “自杀?怎么可能啊”

    “她为什么会自杀,你听谁说的”

    “她那个青梅竹马呢…?”

    “没理由啊,你搞错了吧…”

    时逢被这些话扯回了脑子,这才慢慢抬头看向那个女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僵的像个木头,就连这种细微的动作都让自己的骨节在发出嘎咯嘎咯的响声,心里好像被搅紧。

    是太突然了吧,或许不是那个明喻,只是同音字。

    她不是从国外刚回家吗?

    如果真是她,如果真是她呢?

    可是为什么呢?

    唐恬其实跟明喻做过一段时间的室友,不过只过了半年她就搬到校外住了,平时在学校里交集也并不是特别深的那种。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震惊,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是舍友阮锦棠告诉我的,她大学的时候和明喻关系比较好”

    “她的葬礼会在京市办,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气氛一时沉闷起来,徐凯旋也安静了,几人都不似一开始的热烈,最后只能感叹几句惋惜。

    时逢一直没说话,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一桌人也不再过多讨论,转而看向正在交换戒指的新人。

    台上的婚礼已接近尾声,新郎新娘做最后的拥吻。

    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的花瓣满天飞扬,散落全场。

    ……

    时逢觉得自己可能确实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他有点累。

    所以从婚礼回来后,索性就接着休了个假。

    让周恒啧啧称奇,说他机器人终于知道卸下发条了。

    而此时的他正跟着导航驱车来到京市一隅,今天是明舒的葬礼。

    婚礼那天,唐恬临走前被时逢叫住了,说明意图后,她似乎是有点惊讶,

    但还是给了他宋锦棠的联系方式。

    时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明明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顶多能称一句校友。

    可他还是想来,他告诉自己,只是来看看。

    殡仪馆的灵堂内,一张黑白遗像摆在正中央,黄白色的花拥簇四周,却只有清冷与哀伤,一点都配不上她照片上的笑容。

    时逢看着黑白相框里的女孩,上次见她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那时候应该是秋天,她穿着白绒绒略显宽松的的毛衣和淡粉半身裙,蹲在学校道路旁的一棵梧桐树下捡树叶,每捡一片就要举过头顶,逆着光,看过后再放下,然后再找下一片。

    傍晚的阳光很温柔,把她的发丝都映上了一层柔柔金光,

    当时的时逢在路的对面,离她还有些距离,只能看见她模糊的侧脸。

    可他既没有继续走,也没有向前靠近,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她直到终于选到一片喜欢的树叶,然后离去。

    学校真的挺大的,大学四年,他没遇见过她几次,两个人也没任何交流。

    看着来参加葬礼的女孩们眼睛都红红的。

    显得他好像没有多么难过,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厚厚的玻璃罩子给隔了起来。

    他想,或许不该来的。

    这样他也能让自己相信,明喻依旧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

    葬礼上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色肃穆又有些担忧的对着旁边一个女孩开口

    “灿灿啊,你…这是小喻的选择…你…别太难过…唉…”叹息一声。

    祝灿灿应该是赶了很远的路来到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声音沙哑哽咽

    “明叔叔,小鱼她…她一直没有好起来么…”

    “我该一直陪着她的,我多陪陪她…或许她就不会…”

    话再说不下去,双手捂脸,还是没有拦住泪水溢出。

    被称明叔叔的男人,看着眼前的跟明喻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只能尽力安慰,

    “别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小喻肯定也不想看你这样…”然后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显然面对知道劝慰也没用。

    又看向旁边的几个人,道“你们是小喻的同学吧,我是她叔叔明听义,谢谢你们来送她…”

    宋锦棠显然情绪也不太平静,声音有点发抖“明叔叔,我是小喻大学室友,您节哀。”

    抿了抿嘴,又继续说“明喻她…她怎么突然会…”

    现在已经是毕业后的第三年了。

    自从大学毕业工作后,她便跟随公司的安排,去了另一个城市发展。

    虽然一直没再和明喻见过,但很多时候还是会打电话。

    偶尔跟她分享看到的景色或者是吐槽工作上的不顺。

    所以当她得知明喻自杀的消息时,她第一时间是不敢相信,后来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听义听见宋锦棠这么问,也知道她们肯定是想要弄明白原因的,旁边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也都在看向他。

    他想了一下,又好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缓声说道“小喻大学毕业后,她爸妈要带她一起去出国旅游,结果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对方疲劳驾驶,开的是辆货车,我哥当场去世,嫂子也没救回来”

    “小喻她在我所任职的医院昏迷了两个多月…醒来后…醒来后做了两年多复健才能健康行走。”

    “后来她瞒着我出国旅游了,我知道后觉得她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但是…唉…她还是在父母忌日的前一晚做了傻事”

    “我第二天去接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立马送去了医院,但已经晚了。”

    宋锦棠和她认识那么久,经常听明喻提起自己的父母。

    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大学时就经常看她和父母打电话,可以看的出她父母都很疼她。

    突遭这种意外,失去双亲,长期复健,那么骄傲她肯定极为痛苦。

    宋锦棠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心里难受的紧,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她斜对面那个男生正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他紧绷的唇角有些发白,来到这儿后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话。

    他要地址时说自己叫时逢,一开始宋锦棠并没有记起来。

    直到灵堂内见了面才想起来,在学校时曾经见过他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做演讲,经常受学校表彰,但除此之外并没有见他和明喻什么交集。

    唉,看他的样子,也是真心为明喻而感到难过吧。

    祝灿灿已经擦掉了满脸的泪痕,还是有些狼狈,她抽了抽鼻子,接过话去

    “明叔叔,我…我想去小鱼家看看行么”

    明听义看着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又看了下旁边的四个人,

    接着把明家钥匙拿给她,说道

    “灿灿,你知道地址,带这几位同学一起去吧。”

    “来的都是小喻最亲近的朋友,”

    “她的一些东西都在家没动过,去看看吧。”

    “要是想,就拿着做个纪念,她愿意的。”

    祝灿灿情绪又要憋不住了,瓮声答了个嗯,然后接过钥匙。

    …

    葬礼过后,随着祝灿灿一起来明喻家的只有宋锦棠和时逢。

    另外两个同寝室友走的时候,宋锦棠本以为时逢也会离开,但没想到他也跟了来。

    宋锦棠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明喻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但学校里追她的人一个也没成功。

    宋锦棠还曾问过明喻,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她就三个字——看感觉。

    若是她还在,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喜欢,是不是有感觉。

    几人来的明喻京市的家,明喻家在12楼,三室一厅的房子,

    进到客厅可以看出暖色调的装修,进门后在门后上有很多照片,大多都是风景照。

    正厅还摆了几幅画,画的下方放了木质花架,摆了盆蝴蝶兰,但已枯死。

    其他沙发等位置已经盖上了白布。

    两人随祝灿灿一起进了明喻的卧室,

    她的房间采光很好,床桌子书架也没被白布覆盖。

    可以看出明听义确实没让人动过。

    床头柜上有一个空荡荡小鱼缸,还有水,可是小鱼不在了。

    鱼缸旁散落的药瓶和几粒散落的药片灼伤了他的眼睛,

    让他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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